“父皇,我心底其实还有一个想法。”
赵定犹豫了许久,望向赵崇远开口道。
“什么想法?”
赵崇远闻言眉头一挑,开口问道。
“父皇咱能不能把各个地方的官府自己私定的火耗银,收为国家所有,火耗的比例统一由朝廷定下,
你觉得如何?”
赵定挑了挑眉看向自己的父皇。
赵崇远眼眸微眯看着赵定:“你这个想法倒是挺好诶,这样的话咱们大乾的国库就能快速的充实起来。”
废话!
赵定翻了翻白眼。
这可是野猪皮朝廷唯一一位不是野猪皮酋长的皇帝雍正想出来的能不好吗?
当初那位号称清圣祖皇帝的康熙大帝薨逝,雍正继位的时候,那可是留下了一大堆的烂摊子。
康熙武功是有的,但好大喜功简直和那位号称十全老人的章总如出一辙
唔
这话咋感觉说得有些不对劲呢
准确说是那位号称十全老人的章总一生都在模仿他这位号称清圣祖的爷爷
康熙六下江南,那位章总也留下江南。
康熙办千叟宴,那位章总也办千叟宴。
康熙在位六十一年,那位章总也在位六十一年。
但康熙也正是因为这好大喜功,再加上在乎自己名声,舍不得对自己下属下手,再加上其本人极为讲究排场。
所以在驾崩之后,国库空虚,吏治腐败。
而雍正能用十三年便在临死前给章总留下六千万两国库的银子,其中除了士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和摊丁入亩之外这两项历史性的改革之外,还有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因为这火耗归公。
古代封建王朝的收入都来自民间的税收,老百姓若是没有现钱缴税,那便可以拿实物抵税,比如说粮食,铜铁盐牲口布匹等一些在古代的硬通货,都可以抵税,而到了明清之后,朝廷有了规定税收只能收银钱,实物抵税不行了。
所以这里面就出现一个问题,老百姓手里没有足够的银子,但老百姓却必须缴税,所以只能拿着铜钱或者实物去换一两碎银子,再到官府去交税。
等地方官府缴完税之后,再转交给朝廷,可户部不要碎银子,只要打的银锭,然后只能重新把碎银子熔炼,然后这其中就有了火耗的事情发生,毕竟五十两碎银子可不一定能熔炼出五十两的银锭。
而羊毛出在羊身上,所以这部分损耗也只能再由老百姓承担,毕竟朝廷是不出钱的。
而这其中的损耗多少,就是由地方官府来定。
这也就造成了地方官府借此大肆敛财的事情发生。
而火耗归公管的就是这个。
而大乾也正是这个机制,若是同样采用火耗归公的这个政策,那自然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充实国库。
以达到不加税也能充实国库的目的。
“想法是挺好,但实施起来却不简单,甚至搞不好会动摇你老子我现在辛苦维持的局面。”
然而赵崇远却摇了摇头。
“为什么?”
赵定闻言一惊,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赵崇远。
“因为你想的有点浅。”
赵崇远笑着解释道。
“浅?”
此话一出,赵定更是愣住了。
“唉。”
见着赵定似乎真的没有明白这其中的门门道道,赵崇远无奈的叹息一声,望着赵定问道:“我问你当前大乾最大的矛盾是什么?”
“那自然是士权和皇权。”
赵定不假思索的回道。
其实大乾的国内情况差不多和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那种门阀世家制度差不多,皇权虽然强大,但士族门阀的权利也同样不小。
虽然有科举制度,但所选拔的官员基本上都是由士族之中产生。
没办法,谁让士族垄断了受教育的权利呢?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生产力还是由人口决定,一个脱产的人,对于普通的家庭来说都是巨大的负担,更别说在脱产的情况下,还要供给他们读书。
读书要钱,请教书的先生也要钱。
再加上土地没有多少,大部分都被士绅豪族所掌握,老百姓能吃饱肚子已经是奢望了,又哪里能拿的出钱来供养自己家的孩子读书?
“那你既然知道当前国内的主要矛盾是士权和皇权,那你自然也就更加明白,想要让士族吐出嘴里的蛋糕几乎不可能,更别说大乾周围还有很多很多强国环伺。
只要你敢动这些士族的利益,那他们分分钟给你造反你信不信?
到时候南陈元氏就是咱们的镜子,说句不好听的甚至咱们赵氏一族的下场比元氏可能还惨!”
说到这里,赵崇远悠悠一叹,神色肃穆的告诫道:“永远不要小瞧那些听你话的人,也永远不要高看你自己手里掌握的权利。
因为这一切都是平衡!”
“可”
赵定张了张嘴,但还未等他把话说完,赵崇远又笑着开口道:“你是不是想说,你老子我之前说杀士族就杀士族,说逼周善死,周善连屁都不敢放就自杀了?”
“是啊。”
赵定不假思索道。
呵。
赵崇远呵的笑了一声道:“那是因为你老子我拿了利益做了交换,在他们士族的内部做了分化,不然你以为那些士族会乖乖的等着你老子我动手?”
“额”
赵定不说话了。
这里面的东西显然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了,达到了更高层次的权术运用了。
“你啊,要走的路还很长,不过你也不要急,跟着你老子我后面慢慢学。”
赵崇远意味深长的看了赵定一眼,伸手轻轻拍了拍赵定的肩膀。
他能做到这一步,那也是经过多年的部署和谋划,更有多年帝王智慧在其中,赵定虽然鬼点子不少,但终究是太年轻了,不懂得这其中的门门道道。
而他赵崇远所会的这些东西,又不能通过书本教导赵定。
所以也只能让赵定跟在他后面慢慢学。
似乎怕赵定气馁,丧失了志气,赵崇远又开口安慰道:“火耗归公这事,你老子我这辈子估计是没戏了,但在你身上或许有戏。”
“为什么?”
赵定一惊。
他有些没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赵崇远笑着道:“因为你的国子监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