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樾用神识将方圆数十里的村落都探查了一遍,带着一船的人回了矿山。
那边,空地上还待着不少人。
难得没有管事监督着他们干活,突然闲下来的他们有些空落落的。
一切都像梦一样,美好得不太真实。
直到天边出现一艘船,而船头立着的,是那个说要带给他们美好生活的人。
“冯桉,带这些人去安顿一下,顺便再登个记,年龄什么的也记好。”
船上的人排队下了船,还没来得及做出一点情感上的表达,就看见一个身影立在半空。
双手变化交错,结出古老繁杂的印,而她周身冒出的荧荧绿光,则显示出无限生机,一直到天边出现一道屏障。
风沙渐渐停歇了,空气也变得不再那么浑浊。
然而,惊喜并没有结束。
“哗啦—哗啦—”
是水源的声音!
一口清澈的泉从矿山流淌下来,也流进人们心里。
他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这样清澈的泉水了。
“这口泉只能维持三个月,三个月后,你们只能靠自己。”
君樾是有点喜欢给人泼冷水的爱好的,看着一个个喜上眉梢,她就来了恶趣味。
一回生二回熟,冯桉已经对自己的身份接受良好。带着亲近的兄弟,开始干活。
“救命啊,快来人啊!”
人群之中出现了异动,原来是有孕妇动了胎气,要生产了。
妇人生产本就九死一生,更何况是在魔界这么个浊气漫天的地方。
虽然喊着救命,但是心中早就做好一尸两命的打算。
“人群都散开些,寻些干净的布来。”
君樾的反应很是迅速,第一时间就将人疏散开来。
迫于神秘大人物的威严,大家伙都很是听话。唯有一人呆愣在原地,推也推不走。
“冯叔,您别担心,那个人很厉害,静姨一定会没事的。”
“静舒怀孕了?我真不是个好丈夫。”
男人捂着脸,自责极了。
他当初一心想着来矿山干活,能够改善生活。谁知进了贼窝,让妻子一人面临怀孕之苦。
一旁的阿婶看得糟心,“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快去帮忙,就知道哭,福气都被你哭没了。”
这是阿木同村的英红婶子,她的丈夫是个颇有几分姿色但是没甚出息的废物,早年跟着人跑了。
至此,英红婶子就格外厌恶男人。
平日里男娃们打闹嬉戏,都要刻意离她院子远一些。
阿木讪笑两声,拖着自家叔走得老远。
这边,君樾对生产一事并不了解,只能找来经验丰富的妇人,她从旁协助。
带着灵力的手覆在女人高高隆起的肚子上,送出源源不断的力量。
里面的小孩似有感应,小脚轻踹,有些调皮。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一声婴儿哭啼。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女孩。”
“快看,她身上没有脓疮,白白净净的,可漂亮了。”
早已精疲力尽的静舒看着健康的女儿,高兴得只想流泪。
但凡新生儿,只要一出生,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脓疮,随着年岁的增长,只会愈发严重。
她的孩子竟能如此幸运,这可不是巧合。
像是想到了什么,静舒挣扎着就要起身跪谢恩人。
“生产不易,好好养身体吧。”
君樾将人摁住,嘱咐了两声,就离开了。她不太习惯这样强烈的情感,再说,这本就是她该承担的责任。
整个烂泥一般的魔界,就是她该承担的责任。
没走出两步,又来一个拦路虎。
明明高大得不行的男人,硬是在她面前缩成了一只虾米。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以后冯桉这条命,任凭大人差遣。”
君樾无奈得很,“快去看看你的妻子和孩子吧,我安排的事,早点给我做成。”
像这样夫妻相认、母子重逢的故事并不少见,矿山里的壮丁,多是从附近几个村找来的。
眼下亲人团聚,到处都是又哭又笑的一片。
唯有一处角落,年幼的崽缩成一团,不哭也不闹。其中大的那个是她的老熟人——阿木。
想来也是,再怎么成熟的少年,也不过十四五岁,也还是个孩子呢。
“姐姐,是你来了吗?”
君樾甚至都还没有走近,就被阿芫逮了个正着。
女孩用布蒙住的双眼渗出了些血丝,想来是又严重了,但她依旧笑盈盈的,看得人心酸。
君樾不是没想过直接将这伤治好,但是这是从人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浊气凝成的,外界干扰,只会适得其反。
“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对了。”
君樾摸出一颗糖,塞进了女孩嘴里。
很奇妙的味道,甘甜充斥了整个口腔,阿芫都不舍得将口水咽下。
“没事,还有很多呢。”
这些年她游历各界,每去到一个地方,就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收入囊中。
一颗糖,并不算什么。
阿芫还想说什么,但她想起了更重要的事。
“姐姐,石头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摸着怪怪的?”
女孩自怀中摸出那颗绿色的石头,有些担忧,她很珍视这份礼物。
一颗小芽长着两片叶子,很俏皮的晃动着身子。
这是阿芫看不见的画面。
君樾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能发芽了。
这是她与佛宗的交易,她捉一万只大妖,换一颗菩提树的种子。
菩提树是佛宗的镇宗之宝,是净化浊气的最佳方法,万年来也才凝出五颗种子。
君樾和佛宗的人谈判许久,才得了这么一颗。
和尚说至纯至善之人才能使种子发芽,可魔界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哪个又是真正的至纯至善呢?
鬼使神差的,她把这颗种子给了阿芫,一个在苦难中还笑得灿烂的女孩。
而事实并没有让她失望。
“这是一棵树的种子,它发芽了。要和我一起种下它吗?”
“发芽了?那它以后可以长成参天大树吗?”女孩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上扬。
君樾摸摸她的头,柔声回道,“会的。”
她带着女孩去了一片空地,种子被安放在挖好的坑里。
小树苗还不太适应这样恶劣的环境,有些生气地耷拉着两片叶子。
“它不高兴?”阿芫很能感受到种子的情绪,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事,你多来陪它说说话就好。”君樾斜睨了那树一眼,带着明显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