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池柳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个灿烂的晴天。
他心情不错地去了酒吧，照常工作。
最近白天的客人们似乎有些忙，减少了近三分之一。
池柳偶尔也会听客人抱怨。
比如现在到来吧台这里点酒的绿色双马尾妹子，顶着黑眼圈一脸哀怨：“老板你都不知道我们最近多惨！本来我们都是上夜班白天休息的,可是最近必须昼夜不分地工作,只能轮班休息呜呜QAQ”
在“那个世界”,需要昼夜不分工作的只有那些高薪大佬,那些大佬形成的特级副本会吞噬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玩家,他们这种没有那么强大也没那么高薪的员工平时只用上上夜班查漏补缺,白天就能休假。
本来一切都很完美！
但是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老是出现空间溶洞不说，还有大量玩家涌入“那个世界”进行增援！
搞得他们这样的小虾米不得不拿着高额加班费半死不活地拼命工作！
池柳调好酒道了声“辛苦了”，弯了眼眸道：“最近白天场做活动,可以免费赠送给您一份熏鱼。”
妹子一怔：“啊其实——”不需要的。
他们其实不具备人类的味觉。会喜欢池柳的酒,只是因为……里面有一种让人怀念的味道，所以才好喝。
池柳：“我们提供加工服务，可以把喜欢的食物制成干粉洒在熏鱼上。”昨天文秘书和箱箱试过了，效果应该还不错。
妹子眼睛一亮,却还是有点犹疑,半天，她从包包里翻出一个真空包装袋，里头是一根逼真的风干手指：“这个也可以吗？”
池柳面不改色地接过递给一旁的齐藤：“当然可以。”
妹子后知后觉地努力解释：“那个它不是真的人手指,它是——”
想不出来了,果然还是对休假世界不太熟！
池柳微笑：“是去年万圣节留下的搞怪手指饼干，对吧？”
妹子眼睛亮得惊人：“啊对！”
齐藤把手指放进老板新买的干粉研磨机，听着这段对话只觉得背后发毛：老板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池柳却只是娴熟地为下一位客人调酒，继续亲切地推销赠送熏鱼。
酒吧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只是还没到中午，文秘书来了店里，神情有点闪烁：“英望最近装修，我想来你这办公。”
他也没算全撒谎！老板走前被玩家气到把他办公室全敲碎了，确实在装修！
池柳一怔：又是为了保护自己么？
看来新的敌人比之前的强大，甚至需要文秘书贴身保护。
但他总觉得今天的文秘书更不对劲了，又不好问。
池柳若有所思看对方一眼，将人带到一个适合办公的安静角落。
文秘书落座后心虚地推了推眼镜，踩了踩脚下，突然道：“那什么，我记得店里的主电缆就埋在下面吧！”
池柳挑了眉：“对。
问这个干嘛？”
文秘书应激一般挺直腰板：“不干嘛！”
池柳抽抽嘴角，吐槽句“你这样更可疑了！”，便离开了。
一回到吧台，一个刚进店的白大褂青年直直朝他鞠躬九十度，超诚恳道：“那天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对不起！”
“请千万别为我苦恼因为我说想做你的狗是假的！”
池柳：“……”
公共场合这么大声提做狗的事，是不是不太好！
白天场兼职服务生的温溪翻了个白眼：一边道歉一边撒谎，虚伪！
最近忙吐了的客人们全都津津有味地看着人类的八卦，池柳硬着头皮微笑半天，才吐出句：“没关系。”
姚不昧抬起头，红眼睛亮晶晶的，笑得狐狸一般：“我就知道哥会原谅我！”
池柳听着那句自来熟的“哥”抽抽嘴角，正要说什么，便见姚不昧指向文秘书：“我来这是听他汇报工作。”
池柳：“。”他好像也没问他来干嘛吧！
不过……
看着姚不昧在文秘书面前落座，池柳眯了眯眸子——文秘书的不对劲会和工作有关吗？
池柳的瞳仁里划过道狡黠，打开手机软件连上了正对着文秘书的监控，他照旧工作着，只是将蓝牙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他没有任何偷听朋友或客人隐私的癖好，但他现在总有种直觉：他必须知道文秘书要做什么，否则会后悔终身。
……
姚不昧将带来的文件推过去，朝自己的临时上司汇报工作：“我们检验了你送来的雨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文秘书头疼地捏捏眉心：“那我提出的可能性呢？”
姚不昧挑了眉：“我们从来没有捕捉过高阶玩家，所以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如果你提出的假设是真的……”
如果真的存在一个控水系玩家，强大到可以让整个秋海市下雨，并通过那些雨滴在整座城市实现监视，那么……
姚不昧指了下外头通向海洋的大江，神色很冷：“那么他完全有力量淹没整座城市。”
地表水分蒸发，升入大气层后受冷形成雨云，这是雨的形成过程。昨天整个秋海市都覆盖了雨云，他想象不出那个玩家控制多少水进行了蒸发……
文秘书太阳穴嗡嗡地疼，他道：“我有直觉，他真的来了。他明明可以使用定位器直接定位小池，却还是大费周章下了这场雨，除了小池，他还想找到我……”
还好雨云被boss留下的东西绞碎了，否则他连实行计划的时间都没有。
文秘书闭了下眼，再睁开时面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官方和冷静：“你之前说过，我的水可以隔绝针对小池的定位器，对么？”
姚不昧：“理论上可以。”但完全想不出操作方法。
文秘书踩了下埋着电缆的地砖，半敛的绿眸里缓缓浮起某种坚定。
临走前，姚不昧看向文秘书，叹了口气，道：“我想提
醒你，能被高压电杀死的不仅有玩家，还有你。”
他知道文秘书的计划，文秘书想利用玩家对自己的执念引出对方，在对方控制整条江倒灌城市前，利用高压电和对方同归于尽。
“祂们”中很多并不畏惧电，但对文秘书这种构成的存在来说，高压电简直是他的克星。
姚不昧一直觉得牺牲个体保全整座城市很划算，但或许因为现在在池柳的地盘，他竟然难得感性难过起来。
他看了眼正在吧台将冰块放进酒杯的漂亮青年——池哥对他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姚不昧无奈地笑着，离开了酒吧。
……
“哗啦啦”
听到“玩家”这个词的一瞬，池柳手一抖，高球杯灌满了冰块。
小朋友没有完全听懂文秘书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体会到了母体的情绪，很想逗妈妈开心，便悄悄话道：“妈咪妈咪我也会控水！”
高球杯里的冰块被看不见的力量控制，瞬间融化成水，慢慢在杯中旋转成一朵萌萌的花，花的中间还有个稚嫩的笑脸。
“妈咪你也笑一下呀~”
池柳一怔，轻轻抚上自己的腹部，温柔地弯了眼眸：“真厉害啊，宝贝。”
小朋友：妈妈叫我宝贝了！！
他兴奋极了，甚至有点得意忘形：“妈咪我还能更厉害哒！外面那么多水我也可以控制！”
仿佛在回应这句话，露台外的大江蓦然卷起一层楼高的浪花，又“啪”地一声落回江里！
池柳瞳孔一缩：小朋友还不到四个月，竟然就有这种力量……
小朋友：“妈咪想控水吗？我现在真的超厉害哒！可以把力量借给妈咪！”
虽然只能借给妈咪很小一丢丢，使用时间也有限制QAQ
池柳失笑：“不用。”
说罢他不知想到什么，身体一顿，眸子里划过道冷光：“宝贝，或许，我确实需要借用你的力量……”
……
池柳盘算着自己简单又粗暴的计划，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
晚上，文秘书洗完水果出来时，池柳正靠在沙发上，耳上带了耳机，圆形探头覆在隆起的腹部，听着胎儿的心跳声。
箱箱小心翼翼地凑在一边，戴了另一只耳机。
文秘书眼神一软，坐在了池柳身边：“录音了？”
池柳：“嗯。”他想录下小朋友变得更强健的心跳，给错过这些的初祈听。
文秘书从口袋拿出个精致的盒子，递过去：“提前给小朋友的礼物。”
听说，休假世界很流行给刚出生的小孩儿送金手镯。但他应该等不到小朋友出生那天了。
池柳眸色一暗。
文秘书接着道：“两天后关店一天怎么样，你也在家休息下。”
他偷偷拿了池柳的衣服，也已经将绿水存进了这间房子所有的玻璃，那些定位器暂时不会定位到小池。
那天，
玩家会认为他和小池都在酒吧。
文秘书不觉得池柳会答应关店，想好了一大堆理由。
结果池柳却只是微微一笑：“好啊。”
文秘书：？
开头这么顺利难道预示着他也会死得很顺利？
不管了！先这么想！
……
几天后，文秘书按照计划来到了已经被提前疏散的云中大厦，心虚地撬开了酒吧的锁——他都要死了好友一定会原谅他的！
走进空荡荡的酒吧里，他来到了角落位置，随手把池柳的衣服放在一边，脚轻轻一踩，地砖和混凝土很快碎裂，露出了电缆线，文秘书就想，把小池的店弄得乱七八糟的，他真的对不起小池。
这时，耳边传来“踏踏”的脚步声，文秘书眸色一冷。
“这些年我一直忘不了你，”一道影子投了下来，痴迷得有点恶心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着：“我控制过无数水域，却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美丽的水，被撕碎的时候、都动人得让我心颤。”
想看这样的存在心痛，所以他只带走了那只水母。
“如果我们不是天敌，我都要向你求爱了，”影子猛然压了下来，一双诡异的蓝眼珠直直盯着文秘书：“我从雨滴里看到了，你和我们想杀的人，成了朋友，他现在也在这里，对不对~”
一双手指长得诡异的手一把抓住了文秘书的腕，文秘书垂了眸，脚尖轻轻碰了下被藏在暗处、已经开始冒出火星的电缆线，没有挣扎。
“我本来可以直接控制江水杀死整座城市的人，但那太无趣了，”玩家狠狠攥着文秘书的手，文秘书白皙的手腕已经渐渐崩坏，缓缓渗出浓绿的水流：“还是控制你这样的水有趣，你即将彻底失控，彻底吞没你的朋友、吞没整座城市，开心么？”
“啊，”文秘书笑了下，脚即将整个踩上被毁坏得即将喷射出火星的电缆，道：“开心。”
他的水又不是那种无杂质的净水，导电很厉害的好不好。
玩家完全发动力量时，有一瞬自己会整个处在他的水里。所以……
文秘书抬首朝对方微微一笑：很开心我们可以一起死在这里。
下一秒，他看向玩家的背后，蓦然睁大了眼睛，连声音都颤抖起来：“快、快跑！”
小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
池柳朝文秘书微微一笑，接着眸色一冷，伸手拍在玩家的肩上。
只是轻轻拍了那么一下。
整个空间静默一瞬。
“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冲破云霄。
玩家整个人突然倒在地上剧烈痛苦地翻滚着，皮肤蓦然爆裂，蓝色的血噼里啪啦外溅着，连眼珠都爆出眼眶整个爆开，很快整个人便碎成蓝色的肉沫，只有银质的手完好无损地环掉进碎肉里，亮得刺目。
池柳冷冷扫了眼地上的东西，又看了眼自己的手：任何动物的组成部分都离不开水。
血液、组织、内脏等等，全都含有大量水分。
所以控水这种力量当然可以作用在人体。
控水的怪物不知有没有想过，由水分构成的自己被作用到这种能力会有什么下场。
文秘书浑身颤抖着，瞠目结舌地看着池柳，整个大脑已经无法思考。
池柳拿出手帕擦了下手，挑了眉恶霸一样恶狠狠道：“敢踩下去试试呢！箱箱很担心你的！”
“还有，限你三天时间把我店恢复原状，不然我让你老板开了你！”
说罢便潇洒地转身离去。
……
池柳根本不想知道文秘书怎么收拾残局。
这几天他也很紧张的！还要哄箱箱和小朋友在这个时间点休息以防他们看到血腥的玩意儿！
他好累啊现在不想思考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去他的怪物和玩家和什么《玩家游戏手册》！
池柳很快清空自己拥挤的大脑回到了家。
踏出电梯的一瞬，他蓦然睁大了眼睛。
一个高大俊逸的男人站在门前——却不是池柳的家门前，而是男人自己的家门前。
池柳的心脏砰砰跳起来，他轻抚了下自己已经更加明显的腹部，弯了眼眸走上前去，轻轻拍上了对方的肩：“喂，你出差回来了？那什么”
他现在想睡一觉，抱着初祈睡一觉，而不是那截诡异的肋骨。
异样俊美的高大男人转过身来，傲慢又淡漠地看向青年，高高在上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华丽得失真：“NPC的规则里，这种针对陌生人的不礼貌触碰是被允许的么？”
池柳瞳孔一缩：哈？这个男人在说啥？！
初祈的手优雅地整理了下袖扣，道：“我是说，我不允许你触碰我。”
池柳：“……”
醒来的小朋友：“爸爸坏QAQ妈咪我们不要他了好不好QAQ我已经超厉害可以保护妈妈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