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到声音,以为出现故障,陈白问:“小许同志?”
“……”
长久沉默之后,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网络的时候,耳机里重新传来低沉声音:“我在。”
在得多少有点不太及时。
这边没有操作,系统自动托管,帮忙投出个四点,并操控飞机往前走四步。
踩在了只有唯一一架起飞的飞机的人的头上,把人飞机踩回老家。
“……”
被队友痛击,这次轮到粉毛沉默了。
恋爱脑财神还在身边,他不能大声喧哗,只能流着宽面条泪试图再次起飞。
他又投了个1,单数,不能起飞。
这看着多少有点太过凄惨,电话对面的人说了声抱歉。
陈某白没觉着是自己忠实的好队友的问题,认为刚才应该是网络或者系统出了什么问题,说没事。
骰子轮了一圈终于再到自己手上,他闭眼一投,投到个双数,终于可以起飞。
好邻居和之前闲聊一样问他现在在哪。
“说来话长,我现在在城东这边,和甲……朋友一起。”
一句甲方差点脱口而出。即使甲方睡得挺沉应该听不见,他还是习惯性改口。
“朋友,”好邻居问,“是之前一起玩游戏的朋友吗?”
陈白如实回答说不是。
电话对面安静了一下,好邻居又问他什么时候回剧组。他瞅了眼旁边人,把位置挪远了些,说:“朋友喝醉了,把他送到家就回去。”
好邻居在安静之后应了声。
这把飞行棋玩到最后,他果不其然是垫底。
两把飞行棋,他的战绩为一个倒一一个倒二,不能说十分辉煌,只能说可以让人清醒不少。
清醒不少,朋友差不多也该到了,他和好邻居说了再见,摘下耳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踩了一下他的飞机而觉得内疚,今天的邻居哥话少了不少。
给话少的邻居哥发了一个拍肩表情包,约了下次再一起玩,体贴的粉毛这才收起手机,开始安静等财神的朋友。
财神的朋友姓张,他不记得名,只记得叫张什么,三个字。
三个字的张什么是卡在一个小时的点来的。
“喀——”
“咚咚。”
刚喝完水放下水杯,玻璃和桌面碰撞的时候欧美,门外响起敲门声,陈白起身开门。
一个穿着花花衬衫的人出现在门口,迎面一股烟味扑来。
他抬眼看了眼人,两道视线正好对上。
“……”
花花衬衫是张什么。张什么一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低头看过来,像是愣了下,之后说:“你是上次订婚那个?”
这句话在这个时候冒出,听上去非常突兀又多少有些奇怪,但粉毛还是诡异地懂了他的意思,知道他说的是订婚宴的事。
张什么把嘴里叼着的烟拿下了,问:你闻得惯烟味吗?
陈白不抽烟,也说不上喜欢,但还能闻得惯。
张什么还是把手上的烟灭了。
陈白觉着剧情好像不太对,或者说连基础的人设和他了解的都不太一样。
这个张什么好像太过礼貌了。按照书里的设定来说,配角哥和财神虐恋,那个虐里有很大一部分出自这个财神的朋友。
张什么瞧不上配角哥,或者说平等地瞧不起财神身边的每一个替身,一张嘴毒得出奇,配角哥被虐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少不了他的一份功劳。
太过礼貌的朋友走进房间,环视一圈后扛起了倒沙发上的人。
这是准备直接离开了。
粉毛站在一边戴上帽子口罩,再拿上重要的伞和花束,最后随手拿过财神的外套搭在手上。
张什么看了眼他手上的花,没多说,费力扛着人往外走。
他的车停在地下车库,好在今天开的不是只有两人座的跑车,能坐下两个人和一个醉鬼。
今天他本来就是出来玩,自己开车,没有司机,现在刚当完搬运工,又得紧接着当司机。
财神被搬去后座继续躺着,为了避免一个急刹出意外,陈白也坐在了后面。
他能被挤到,但花不能,于是太阳花花束成功坐上副驾,还十分遵守交通规则地系上了安全带。
张什么侧眼瞅了眼系上安全带的花,主动搭话说:“这么宝贝你这花?”
陈白一点头:“那可不。”
毕竟是花钱买来的,弄坏一朵都是对他钱包的不尊重。
轰鸣声响,车辆驶出停车场。
从这边到霍川住的地方差不多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不算远。
在这不算长的时间里,张什么充分了解到后面的人和他这朋友之前那些身边的人很不一样。
——主要是能唠,并且非常的自来熟。
像是已经认识了八辈子一样,他抛出的什么话对方都能接住。
这个人很坦然,不会下意识讨好,也不会故作冷淡,就单纯喜欢唠。
第一次觉得半小时的车程挺短,一直到导航提醒前方到达目的地,张什么这才意识到已经到地方了。
他在这也有房,直接以业主的身份进了停车场,停好车后又开始干搬运人的苦力活。
粉毛抱着花在精神上支持他。
张什么感谢来自精神上的支持。
电梯上行,之后在大门前停下,他借身上人的手开了门,一顿操作把人扔沙发上了。
扔得丝毫不带犹豫,看得出是好朋友。
粉毛没有进来,站在门口把花和外套递过。
张什么愣了一下,问:“你不进来?”
这多好一个光明正大进家门的机会。
粉毛没想进人家门。把人送到,12w工资已经可以安稳到手,没想主动延长自己的工作时间,陈白说:“不
了,明天还有工作。”
张什么只能伸手接过外套和花。
粉毛嘱咐说:“麻烦记得告诉霍总,花是给阿姨的。”
“铃——”
他的后半截话淹没在了突然对面人花花衬衫口袋里响起的铃声里,好在财神朋友好像听清了,说保证会转告到。
所有事情都办妥,粉毛于是安心地走了。
市区中心无论多晚都能打到车,有包来回车费的承诺在,他十分不心疼地坐上了出租车。
晚上回到剧组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洗漱完后将近一点,觉着还早,在给好邻居发了已经安全回酒店的消息后,他顺带把今天的车费账单给好甲方发去了。
账单发完,今天又是赚得满满的一天。
——
雨下了整晚,到第二天的时候转小,但连绵不断,一直没有停下的意思。
霍川醒来的时候是在沙发上,自己房子里。
脑子昏胀,他从沙发上坐起,低头看了眼依旧挽起的衬衫衣袖。
还是昨天的那身衣服。
“哟,醒了。”
他一动,坐在远处边看手机边吸豆浆的人转头看了眼他,顺带拿手机随手拍了张照,之后低头编辑,顺带吐槽他这竟然没有做饭阿姨,想吃早饭还需要自己点外卖。
伸手松开领带,霍川靠沙发上,说:“拍什么?”
张什么说:“拍张发给你那小情人,好歹告诉他说你醒了。”
霍川倾身拿过桌上的水杯仰头喝下,说:“我和他不是那关系。”
“嚯。”
张什么看着不怎么信,但也没多说,指了下桌上安稳放着的花束,道:“这是人家特意嘱咐说要给你的。”
——昨天人说话的时候他因为手机铃声没听清,但靠猜也能大致猜到对方说了什么。
这里只有霍川和他,花不可能是给他的,送谁的很明显。
窗外阴云浓厚,灰色桌面靠窗进玻璃窗,一片冷色里,灿烂的太阳花是唯一的暖色,像是天然隔绝于湿冷阴暗之外。
霍川记得这束花,昨天在人进房间的时候他看到过。
“……”
多看了两眼花,在短暂安静后,他又抬起头,说:“你加了他微信?”
好慢的反射弧。
“昨晚聊得挺投缘,顺手就加上了。”
张什么一点头,喝完豆浆又开始啃包子,边啃边说:“放心,我还没禽兽到对什么人都下手,只是想认识下。”
“人对这花可宝贝,送到你手上算是糟蹋了。”他颔首对上花束,眼尾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人,说,“我记得他是乾多多订婚宴上那个人吧。”
霍川解开几粒衬衫纽扣,起身去洗漱,说是。他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再次重申他和粉毛真正的关系。
“我知道,金钱交易嘛。”
张什么完全没有等人洗漱完的自觉,也没想结束这个话题,跟着人往洗
漱间走,说:“但我觉得他对你大概是真的。”
当时现场那玻璃破碎的声音听得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甚至连耳膜都能感到些微的刺痛感。在那种情况下还敢往上冲,是个人都说不出那只是为了钱的话。
“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不能记一辈子,”他说:“趁机找个真心对你的不挺好。”
“哗——”
花花衬衫的话没有得到回答,只有洗漱间的水流声不断响起。
——
回到酒店睡了一觉,陈白第二天准时上班。
上午休息的间隙,觉着财神再怎么喝醉也应该差不多该醒来,他坐回自己小马扎,拿起手机打算发条消息。
财神确实是醒了,根据新加的好友发的消息可知。
感谢张什么莫名其妙的通风报信,他在聊天列表精准找到财神。
昨天虽然已经给张什么说过花是给霍母的,但他忘了说最好能够早点送到庄园。
财神每次结束一段工作都有回庄园一趟的习惯,所以他才会想让人帮忙转交一下,但要是回去得太晚,花估计要开始萎了。
很巧,他这边在输入,对面也在输入。
在消息发出前,一条动账消息弹出,银行卡里多出200000元整。
财神的消息也紧跟着弹出,说酬劳已经打给他,多的部分是这次的花钱,并告诉他以后见面不用再送花。
“……”
陈某白低头看了眼聊天框里已经打出的文字,在沉默中迅速删除,回了句好。
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财神似乎误会了什么。
在解释和收下八万间,识时务的人选择收下八万并反手重新订了束花送到庄园。
订完花,休息时间刚好结束。
雨天有雨天要拍的戏,他今天大半的时间都是和男主的对手戏。
时间紧任务重,但速度并不快。
问题主要出在周净身上,导演怎么拍都不满意,一条NG十几次,周围工作人员都压抑得不敢说话。
人是自己选的,也没有换人的打算,导演一边输出一边给人讲戏,喉咙看上去都快冒出烟。
一整天从早到晚,进度勉勉强强达到预设的标准。
之后接连几天,剧组的人都能看出周净的状态不太对。拍戏难进入状态,看上去也累,最离谱的时候甚至可以直接坐在椅子上睡着。
眼看着眼神无神的人又被导演叫去说话,陈白蹲小马扎上,问旁边的男三小伙伴:“他这最近状态瞅着好像不大对。”
就算是每天都被导演骂,也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种地步。
“你不知道?”小伙伴反过来瞅了眼他,之后又自己拍了下头,“你确实应该不知道。”
他说:“昨天不是化妆组有个新人被开了?就跟这事有关。他没按规矩办事,悄摸录了段导演骂周净的视频,匿名发网上了。”
刚进这行的人接触到这些平时
接触不到的信息,心里难免膨胀,分享欲也旺盛,以为匿名就没事,结果没两天就被查出来。
他干了这行最忌讳的事,以后在这行的前程估计也寄了。
人是被开除了,但是网上的视频还在。已经被太多人分享转载,就算事后删除也无济于事。
现在网上的大风向是骂周净,让导演换主角,周净的粉丝又骂导演。
总之双方都在挨骂,身上的压力都不小。
明星也是人,就算刻意不去看这些消息,打开手机一看各大软件推送,难免会还是会看到一点,看到后心情压抑压力大,压力越大越难发挥。看对方这样子,应该没怎么睡好,平时饭也没怎么吃。
那确实挺艰难,陈白一点头,表示理解。
然后他们就看着被导演叫去谈话的人谈完话后往这边来了。
男三和对方的对手戏不多,平时不太跟这位虽然被骂很惨但确实流量地位高的人接触,看人走过来,一时间有些紧张。
好在人并不是冲他来的。
走到坐在马扎上的人前,周净低下头,看向穿着墨蓝长袍的人,问:“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他看上去很显然是有什么事想说。
今晚下戏时间晚,没足够长的时间去直播,陈白原本是打算用这段时间继续学习。
但他毕竟是乐于助人陈二白。于是他说:“如果用不了太久的话。”
得到肯定答复,周净一点头,没有继续在这里停留,又回到自己位置开始看剧本。
眼瞅着人离开,小伙伴有些担忧,问:“他无缘无故找你该不会在想什么事?”
陈白笑了下:“不会。”
晚上时候,下了几天的雨短暂地停了下,剧组下班后又重新开始飘起。
粉毛的运气一如既往,走到回酒店的半路的时候大雨兜头淋下。
回到房间后在第一时间洗了个澡,他换上自己朴素的39.9经典衣服,擦头发的时候顺带打开电脑。
约好会来找他的周净是在他刚好掏出笔记本的时候到的。
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他顶着毛巾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灰毛,灰毛头发看着也湿润。
找到了挨淋的好伙伴,陈白一喜:“你也淋雨了?”
周净:“嗯?”
陈白微笑:“没事。”
很好,果然淋雨的只有他一个。
挨淋的粉毛让周净进了房间。
和小伙伴想的不一样,周净心里没盘算那么多事,只是单纯来对戏,手上还拿着厚厚剧本和台本。
明天他们的对手戏多,提前对一下可以让明天心里有点数,或许能够救一下拖慢的进度。
让人在沙发上坐下,陈白转身去房间拿了剧本和台本,回来的时候说:“对剧本的话,白天休息的时候应该也能对一下。”
他这句话没有其他的特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提出了自己觉得可行并且有效
的方式。
坐在沙发上的周净抬头看向他,看清他眼里确实没有其他情绪后慢慢呼出一口气,说:“我怕又会被传谣言。”
他被骂会被拍,找人对戏也有可能会被传假装努力但是演技不行。多做多错,他只能选择私下里来对戏。
简而言之想悄悄卷。
粉毛尊重人的选择,跟着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手机看明天的拍摄安排,拿笔在剧本和台本上简单标记。
周净在来前已经做好准备,也已经大概背住了几个片段的台词,在旁边人做标记的时候又过了遍词。
他以为等到身边人记住台词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实际上并不需要太久时间。
陈白简单把片段挑出来,之后说可以开始了。
周净问他:“不需要记词吗?”
粉毛放下手里剧本,说:“大概记得。”
周净于是点头,觉得大概记得也行。
——他原本以为这个人说的大概是真的大概。
直到接连对了两段后,他终于明白,这个人口中的大概只是一个谦辞。
这个人记得每一句台词,乃至每一个动作,每一点微妙的停顿,即使是私下对戏也能迅速找到状态,和正式上戏没有任何差别。
周净又感觉到了熟悉的微妙的压迫感。
在和演女主的女演员拍对手戏的时候这种感觉尤其强烈,和这个人对戏也会有微妙的这种感觉。
女演员已经入行很多年,奖拿了不少,但对方不是,只刚入行,听传闻说之前只演过一个最多只能算是重要配角的角色。
支撑着念完最后一个词,周净呼出一口气,撑在沙发上的收紧又松开,拿过放在一边的剧本,说:“……天赋真可怕。”
陈白:“嗯?”
周净手指不自觉摆弄着剧本,声音有些发哑,说:“我不是科班出身,之前的定位也不是演员。专业比不过科班演员,演技比不过有天赋的新人。”
陈白听懂了,自己似乎是那个有天赋的新人。
他一摆手:“这不是天赋,是学习成果,并且目前也没好到哪去。”
之后说:“不是科班出身,那就去学就好。”
电影学院课程在学校共享课程官网上就有,从实践到文化都有涉及,不走表现式授课,内容扎实有料,国家一级演员在线授课,值得拥有。
听上去很正确,但实际上更像是一句空话。周净觉得在这种剧组的强度下还要去学习,正常人一般很难做到。
在被开除人籍前,粉毛掏出了自己已经快要记完的笔记本。
周净:“?”
——真的有人能做到。
这个人不是在说空话,原来是在陈述事实。
陈白手里卷着剧本,再次陈述事实:“比起因为网上不认识的人的评价在晚上失眠翻来覆去仰卧起坐睡不着,不如起来学习。”
周净:“……”
周净觉得这个人说得有道理。
他纠正说:“我也没翻来覆去仰卧起坐。”
陈白:“那你还真因为那些评价失眠了。”
“……”
周净抹了把脸:“……你别说出去。”
如此这般,陈某白的学习团队喜+1。
周净获得了一个新的笔记本和进人卧室一起学习的机会。
新的笔记本是粉毛的备用笔记2.0,并不是免费给他,需要付钱。
按对方的话来说,几块钱也是钱。
怀着一种很复杂的心情付了钱,他建议说如果要学习,在客厅更好。
陈某白安静地给他展示了已经装好的台式电脑。
好消息,大屏幕,对眼睛更友好。
坏消息,搬不走。
“……”
周净一时间不知道该震撼这个人居然不声不响在房间搞了个台式电脑,还是该这个人居然能徒手组装电脑。
他最后选择问:“屏幕边上那些东西是什么?”
他指的是直播设备。
他看向粉毛,粉毛看向他。
两个眼睛看到最后,陈某白抬手揉了把头发:“哈哈。”
各种层面上来说的打哈哈,并且打得敷衍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