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弦思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个人的脸上时,她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般,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
眼前的景象让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脑海中首先蹦出的便是“雌雄莫辨”这个词汇。
那人拥有一头如瀑布般垂落的银色长发,此时正凌乱地散开在胸前。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宛如瓷器般细腻光滑;眼尾微微泛红,似有泪水闪烁其间,而那张嘴唇则鲜艳得如同涂过口红的女子,比之更甚几分。即使身上的衣物破败不堪,也难以遮掩住他的靡丽。
不同于赵明礼的放荡不羁,也不同于执行官大人的清冷禁欲感,就像是高悬于中天之上的明月,圣洁而不可亵渎。
相反,地上那人所展现出的是一种魅惑,是那种媚而不自知的引诱,是世俗的,可亵渎的。
显然不止宁弦思一个人被惊艳住,那人面前的粗犷男人也是。
只见那男人满脸淫邪地搓着双手,嘴角挂着一抹令人作呕的笑容。
月光下,他脸上那大片大片的痘印清晰可见,犹如癞蛤蟆身上的疙瘩,丑陋至极,令人作呕。
眼看着那只肮脏不堪、满是污垢的大手即将要触碰到地上那人白皙的脸颊时,宁弦思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一般难受至极。
她情不自禁地用力握紧身旁竹筐的边缘,由于太过紧张和专注,以至于手指被竹筐上坚硬锋利的倒刺划破流血也浑然不觉。
她很难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受到如此侮辱,可在脑海中一番权衡利弊后,残酷无情的现实却又让她无可奈何。
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如果贸然冲出去,不仅救不了别人,反而会把自己也搭进去,最终导致从原来的一名受害者增加至两名受害者。
这条幽暗狭窄小巷子的特殊构造注定了,来时的入口就是唯一的出口。
就在丑陋男人的手触碰到地上那人脸上的一瞬间,巷子一侧半掩着的后门突然传来“砰”的一声脆响——显然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摔碎了。
丑陋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的手像触电般迅速缩了回来,气急败坏地咒骂着“败家娘们”,然后朝那扇后门走去。
看到这个难得的绝佳机会,宁弦思来不及多想,头脑一热便毫不犹豫地拨开挡住身形的竹筐,如离弦之箭般冲向躺在地上的那个人。
也许是因为这几日一直背着那个巨沉的登山包,宁弦思惊讶地察觉到扛起眼前之人竟是如此轻松。
她不敢有丝毫犹豫,迅速将此人的胳膊搭在自己的颈脖处,竭尽全力拖着他向小巷外狂奔而去。
此刻,她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只要离开这条巷子,他就能脱离险境。
丑陋男人很快回过神来,立刻迈步朝宁弦思猛追过去。
然而,就在宁弦思成功逃出小巷之际,那名丑陋男子却骤然停下脚步不再追赶,反而在巷口来回踱步,并恶狠狠地凝视着宁弦思,仿佛对什么东西充满了畏惧。
与此同时,不远处恰好有一队身着黑袍的巡逻士兵正沿着街道缓缓朝他们所在的方位行进。
宁弦思见状,连忙架起男人弯腰躲藏到附近的一个小摊后面。
她伸出双手牢牢捂住男人的嘴巴,深怕他不小心弄出声响惊动了那些巡逻的士兵,然后俯身在他耳畔轻声低语道:“嘘……”
待到那些巡逻的黑袍士兵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后,宁弦思这才敢缓缓地松开那紧捂嘴巴的双手,并轻轻拍了拍胸口,让狂跳不止的心脏稍稍平复下来。
她有些后怕地扭头瞥了一眼巷子口,确认那个丑陋男人确实已经不在那里之后,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你现在安全了。”宁弦思轻舒口气,然后将目光投向眼前这个美得雌雄难辨、宛如仙人一般的男人身上,眼神中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还好……还好人没有事。
男人微微侧过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并未发出声音。
只见他用手指轻轻拨弄了几下垂落在脸颊旁的几缕银色发丝,示意它们与宁弦思那黑色的秀发交织缠绕在一起。
宁弦思见状,瞬间明白了男人的意图,于是急忙垂下头去,小心翼翼地将两人纠缠在一块儿的头发解开。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却惊讶地发现男人的目光正紧紧锁定在她的胸口位置。
嗯???宁弦思不禁心生疑惑。
她循着男人的视线望向自己的胸前,这才注意到原来是奶奶留给她的那块石头吊坠不知何时从衣领里滑落出来,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外衣表面。
也许是刚才匆忙逃跑时不小心颠出来的吧。想到这里,宁弦思伸手将吊坠拾起,握在手心里。
“这是你的吗?”就在这时,男人突然打破沉默开了口。
宁弦思微微一愣,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
不过出于基本的礼数,她还是很客气地回了对方一句:“嗯,是我奶奶传给我的。”
男人轻皱起眉头,嘴唇抿了一下后又迅速松开,并很快换了个新话题:“既然你帮了我,那么作为回报,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愿望?
听到这话时,宁弦思的大脑立刻像被闪电击中一般,有关父亲的线索碎片瞬间拼凑起来。
对啊,如果能得到这位当地原住民的帮助,那或许寻找父亲的事情会容易上许多。
毕竟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想要单凭一己之力去寻找父亲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漫漫无期。
越想越觉得靠谱的宁弦思当下便决定向男人求助,然后大致讲述了一下自己目前所面临的困境以及对父亲行踪的猜测。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毫不犹豫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早已泛黄的老照片递给男人,让他辨认一下父亲的模样。
“你猜测你父亲在混血部落?”男人接过老照片细细看着,“我倒是可以帮你,不过”
“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宁弦思疑惑。
男人抬眼看向宁弦思胸前的那枚石头吊坠,微微一笑犹如生长在地狱的曼珠沙华,“我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