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在市医院。”徐行举起平板喊道。
赵明礼听后,沉默地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径直出门。
徐行抱着平板呆愣看着赵明礼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小声嘟囔:“奇奇怪怪的老大…”
市医院。
夏末秋初上午九、十点左右的阳光最是不热不燥,透过一角纱窗渗进洁白混着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的病房中。
病床上安静熟睡的少女与一旁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男人,一白一灰,在共同的空间中和谐融洽。
这时,一阵清风拂过窗户边垂落的纱帘,轻轻飘荡。
沈谓坐在木椅上似有所感,镜片后的浓密卷翘的睫毛轻微颤动,随后缓缓睁开双眼。
估计是麻醉药效时间到了。
病床上的宁弦思两条秀气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好像在忍受着钻心的疼痛。
下一秒,她突然从梦中惊醒,双瞳没有聚焦地一动不动,缓了一会才缓慢聚焦起来。
她眨巴眨巴眼睛,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道,感受着下巴处持续的疼痛和紧绷的包扎感觉。
噢…原来已经在医院了啊…
沈谓见宁弦思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一处看,并未发现旁边还有人,轻轻地咳了一声,“宁小姐感觉如何?”
似曾相识的声音?
宁弦思愣了几秒,在记忆中匹配着声源。
诶,这不是她痛晕过去时最后听见那道极其温润的声音嘛。
难不成是那个人救了自己?!
可能是是麻药的作用,宁弦思反应略显迟钝,她小心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样想着也就脱口问了出来,“你救了我?”
沈谓轻轻点头,笑了一下,“在下姓沈,沈谓。”
咬字清晰,语调端正。
宁弦思对于这种温煦如清风的感觉有着莫名的喜欢。
她抬眼向对方望去,对方也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看向她。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宁弦思像被烫了一样,先一步垂下眼眸。
暗骂自己没出息!又不是没见过男人!!
沈谓见少女耳边碎发下的耳垂肉眼可见泛起了淡淡的粉色,轻笑一声转移少女的尴尬,“宁小姐感觉如何?”
“还不错,不过…”宁弦思脑子慢慢恢复清明,意识到不对劲,“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奇怪,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说话,难道她在麻药期间胡言乱语全交代了出来?!
宁弦思的表情控制不住地惊恐,一双杏眼睁得老大。
她经常刷到网络上那些麻醉后会扯着医生或者是其他人胡言乱语。
不能吧…她总不能真把自己老底都交代干净了吧…
沈谓极其聪明,他一眼就懂了少女在胡思乱想什么。
“工牌上有你的名字。”沈谓指向病床旁边柜子上面的工牌解释道。
“宁弦思这个名字取得很好。”他虚扶了一下镜框,认真地说:“琵琶弦上说相思,想必父母一定十分相爱。”
宁弦思伸手去拿工牌的动作一顿,这么多年以来,沈谓是第一个说出她名字含义的人。
大多数人初读这个名字并不会联想到来处,多觉得读起来有些拗口。
诗的后两句是: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母亲在这个名字中寄托了对于失踪丈夫的深深思念,她怀念着当初同丈夫一起的时光,寂寞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也是她后来抑郁发作撒手离开的原因之一。
于宁弦思而言,这个名字还真算不上带有长辈对孩子的祝福色彩。
宁弦思从回忆中抽离,面对沈谓的认真夸赞,她还是感到了一丝温暖,“是沈先生谬赞了。”
起初宁弦思还担心会和沈谓这种一看就很高智的男性没有聊天话题,气氛会很尴尬。
结果万万没想到,沈谓是一个聊天高手,他会在宁弦思不知道该聊些什么时很自然地抛出话题,根本不会让对方尴尬。
话题尺度永远保持在一个适当的位置,用大白话来讲就是很有边界感和分寸感。
而且根据宁弦思的观察,她发现沈谓无论站着还是坐着,他的脊背一直是直挺挺的,仪态端正。
双手虚握随意搭在膝盖上,和人交流时眼睛永远带笑望着对方,仿佛与生俱来他就是这样。
端方君子!
宁弦思的脑中突然蹦出了这样一个词语。
“宁小姐?宁小姐?”沈谓发现聊着聊着眼前这位少女又跑神了。
“诶…不好意思…怎么了?”
“宁小姐可以联系一下你的亲人,你一夜未回家里肯定急坏了。”沈谓笑着提醒。
宁弦思本来想开口说没必要,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但转念又想到,她现在还是住在赵宅。虽然这段时间赵叔出差去了,可宅里还有一个老管家会每天上报她的情况。
还是打一个电话报平安比较稳妥。
宁弦思从柜子上拿起手机刚要输入密码解锁,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从虚掩的门外传来,“不用打了。”
这个声音宁弦思很熟悉,是赵明礼无疑了。
果不其然,赵明礼下一秒就推门而入。
他看见宁弦思拿着手机坐在病床上,头发凌乱,下巴处包着厚厚的绷带。
“一个晚上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宁弦思听见赵明礼十分欠揍的话,可能是带伤在身让她忘记了这位是她的顶头上司这件事,硬气地死不应话。
沉默…空气中死一样的寂静。
最后还是沈谓站出来解释昨天发生的事情。
赵明礼将目光移到旁边的沈谓身上,打量一秒突然扬起一个笑脸,“救命恩人啊!感谢感谢哈!”
他非常自来熟地把大手搭在人家沈谓肩膀上压低声音说:“我这边需要单独说几句话,回头儿必定办个席好好感谢你!”
沈谓不动声色地将肩膀从赵明礼手上脱离出来,笑了笑道:“办席倒不必。”
然后他将视线投向病床上的宁弦思,“到底宁小姐受伤我也有责任,后续如果有事可以到江城大学笃行楼104来找我。”
“那我先行离开了。”
沈谓说完话便转身离开,他在关上门的那一刻看了赵明礼一眼,眼中好似浮动着某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