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毫无预兆之间,林文静忽然轻声开口。
瞪着血红眼珠的司机,闻言缓缓转头,烟嗓低沉:“怎么了,小姑娘?”
“这辆巴士的终点站在哪里?”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一头乌黑长发,声音温柔如水,歪头看向司机时眼眸清澈,俨然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乖乖女。
巴士里不断升级的压抑气氛蓦然一松。
林文静的突然插话,似乎让司机先生也跟着找回自己的设定。
至少他不会在高速驾驶途中,继续死死盯着后视镜里的谢春野了。
“终点是天海机场,T4航站楼。不想进机场的话,你们记得在天海站下车,那里有出租车和黑摩托。”
司机难得尽职尽责地说明了一通。
林文静一脸恍然,笑着接道:“我明白了,谢谢您。”
她声音很轻,几乎被江明悦的嘶喊彻底遮掩。
司机单手点了根烟,咬着烟屁股低“嗯”一声,随后猝不及防地再次爆了句粗口:“妈的!吵死了,一天到晚叫叫叫!”
话音甫落,尖锐的女声霎时消失,就像被人牢牢掐紧了咽喉,卡住了声带。
很快,车内仅剩下发动机与铁皮碰撞的杂音。
夜色如粘稠幽暗的深潭,一点一点将巴士淹没。
谢春野不曾干扰林文静的试探,他表情平静,干脆继续安抚抽泣的宁思思。
而宋葬仍然蜷缩在自己的小角落里,暗中观察。
他发现,被拉入这个游戏世界的玩家们,哪怕全是新手,恐怕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至少大家胆子都很大,没有一个被此番诡异情景给吓哭的。除了……他自己。
宋葬觉得他是该哭的。于是他浓密乌黑的睫毛微颤了下,泪水便像断线的珍珠般滚滚滑落。
他哭得很轻,很小声,被宁思思的抽泣全然压制着,唯有邱爽在兴致勃勃左顾右盼,这才率先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邱爽眨眨眼,朝宋葬的方向挥了挥手。
宋葬抬起雾蒙蒙的眸子,可怜又惊恐地与她对视。
这下邱爽憋不住了。恰好,为了确认能否在巴士上随意发言与交流,她鼓起勇气,小声对宋葬道:“弟弟,你还好吗?”
宋葬压根不敢作声,红着眼眶摇头。
见此情形,三个女生都有些无语。
她们还没哭呢,宋葬一男的哭个什么劲儿……
也多亏他足够纤细昳丽,像被精雕细琢的奢侈人偶,才让他不值钱的泪珠也变得昂贵起来。
邱爽左右看了看,躲避着司机的视线,偷偷摸摸将破窗锤藏进短裙口袋里,随后快步来到宋葬身侧坐下。
宋葬下意识往窗边挪了挪,露出一幅害怕肢体接触的局促模样。
“哎呀,没事的弟弟,这只是一个游戏,咱们玩家可以自由行动的,你别害怕。”
“嗯。”宋葬轻轻应声,鼻尖泛着浅淡红意,显得愈发可怜。
他穿着不太合身的白色衬衫,简单干净,孱弱又无措,柔软黑发乖顺地垂在额前,像只被细雨淋湿的漂亮猫咪。
特别能激发某些人的当妈欲望。
反正邱爽是憋不住的。
“放心,我这不就测试出来了,路人都是npc。咱们不主动和他搭话,自顾自聊天,他们也不会在意的,”邱爽压低声音,嘱咐他,“对了弟弟,刚才我发现车窗打不开,如果待会出了什么变故,我就用锤子把窗给打破!”
“打,打破……”宋葬恰到好处地瞪大眼睛。
邱爽豪迈一笑:“没错,胆大点,直接跳车!记得跳下去时护住脑袋哈。”
“嗯……”
看见宋葬犹豫的脸色,邱爽说话跟连珠炮似的:“下车之后你跟着我跑,如果找不到我,你就去抱谢哥大腿,知道没?他看起来不像坏人。”
“好,可是……”宋葬吞吞吐吐半晌,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可是姐姐,我这边的车窗打得开啊。”
“啊?真的?”
“刚刚我就推开了一条缝。”
宋葬指向身侧漏风的车窗,表情颇为茫然无辜。
仿佛这只是一件平常又简单的事情。
当谢春野的手机正在不受控制歇斯底里时,没有任何人会把注意力放在宋葬身上。
就连他趁机暴力开窗的响动,也淹没在了接连不断的噪音之中。
当然,副本设定中的巴士车窗,其实是被彻底封死的,原则上只能用【破窗锤】这个道具打破。
除了宋葬,其他人都做不到掀翻设定。
那看似随意贴上的胶布,拥有难以想象的恐怖黏性。
但只要宋葬不说,谁又能看出来呢?
至少邱爽绝对怀疑不到宋葬身上,一脸无辜的少年实在太有欺骗性。
她毫不犹豫就信了宋葬的话,扬起笑容,像是松了口气:“怪不得你被安排在后座,这里肯定是隐蔽的逃生通道。”
“嗯嗯,姐姐说得对。”宋葬继续保持乖巧。
“那我们的选项更多了,可以直接从后排开窗跑路!”她拍拍宋葬瘦弱的肩膀,“毕竟破窗锤是难得的道具,还能用来打人,万一是一次性的就麻烦了……能省则省,对吧?”
邱爽自顾自念叨几句,再一次嘱咐宋葬放松心情,紧接着就重新回到林文静身边,抱住她的手臂晃悠着打了个哈欠。
虽然她也想照顾宋葬,但前排和后座离得太远,总不能大家都挤到后面来。邱爽更在乎她的朋友,同时也要保证自己的行动能得到朋友照应。
林文静也没说什么,只眼神莫名地看了宋葬一眼,随后微笑着摸了摸邱爽的脑袋。
而宋葬根本不敢与她们继续对视,继续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很满意邱爽现在表露的态度。
——没有一点怀疑揣测,全是母爱。
事态暂且稳定下来,给玩家们留出了思考余地。
宁思思的母亲江明悦,恐怕已经不是活人,这一点大家都有所猜测。
否则,方才无孔不入的尖锐女声便很难解释。
至于为何她会如此焦灼而歇斯底里……只能从宁思思身上找出答案。
谢春野已经和小姑娘混熟了,慢条斯理帮她编着辫子,顺便让自己也冷静下来。
他暂且不打算拨打宁峰的电话,以防难以控制的混乱情况再次出现。
没错,先前与江明悦通话的时候,他难得体验到一种难以自控的感觉。
他不仅不想挂电话,还莫名听得上瘾,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道狠狠按着他的右手,强迫他反复聆听尖锐刺耳的呼喊,强迫司机变得越来越暴躁,强迫事态不断升级……
幸亏林文静胆大冷静,快速出言打断了他与无形之力的胶着较量。
谢春野承认自己有些轻敌,但这根本不是普通新手副本会有的难度。
要么有鬼怪暗中作祟,要么巴士本身就是诡物,所以才会快速牵扯出如此诡异的现象。
不过据目前来看,巴士司机这一角色,虽说暴躁,却并非是完全邪恶的那种反派。
面对巴士里发生的一切异常,他都拥有绝对压制的能力。
掌控着方向盘与油门刹车,就等同于掌控了局势。
——只要让司机保持情绪稳定,这一段旅途就会安然无恙。
想清楚这件事以后,谢春野稍稍放松了一些。他将眼镜推高,审视的目光扫向其他队友。
游戏副本的难度,在一定程度上与玩家的综合实力挂钩。既然如此,这些新人里,一定存在着数据超出平均值的家伙。
三个女生都有嫌疑,宋葬是个看起来很弱的怪人,而王澍……
王澍一直很安静,没有任何存在感。
谢春野定睛观察他,发现王澍从头到尾都不曾变过姿势。先前巴士上诡异的变故频繁,可他不仅没吭声,也没动弹。
像是被吓傻了,更像一具僵硬死尸。
想到这里,谢春野眉头微皱,直勾勾盯了王澍五分钟。
这人呼吸的幅度极轻极浅,或许只有他一人能看出来。
死倒是没死,正在莫名其妙装死呢。
此时距离天海路还有一段距离,确认司机不会继续发疯,谢春野直接试探着叫了王澍一声。
他没应。
于是谢春野干脆无视了他,起身握住扶手,将其他人都聚集在一起,准备商量后续行动。
等宋葬也犹犹豫豫走了过来,谢春野才低声开口:“接下来有三个分支,摩托车,飞机,出租车。分头行动还是一起走?我不干涉你们,可以投票决定。”
新手副本的死亡率很低。虽然也有团灭风险,但最后抛下所有新人,独自杀出结局的老玩家比比皆是。
大不了就是积分少拿些,谢春野不是很在意。他心里莫名泛着丝丝缕缕的不安,只想让这一次游戏赶紧结束。
恐怖片中的分头行动是最大忌讳,可放在这个有血有肉的无限游戏里,谢春野更乐意独自打出结局。
在生命面前,自私没有任何问题。
众人沉默了片刻,还是邱爽率先开口:“谢哥,那个……王澍到底怎么了?他这样有点吓人,难道这个副本有鬼吗?”
“或许吧,”谢春野瞥了他一眼,态度不置可否,“等会我去检查一下,你们的数据都太低了,别轻举妄动。”
“哎,好!”邱爽说着,抬手搭上了肖黎黎和林文静的肩膀,“姐妹们,去机场还是天海路?”
肖黎黎若有所思:“如果能确定山路上没有鬼,就在天海路下车。”
“嗯,坐飞机太危险了。”林文静弯着眉眼表示同意。
见女生们开始低声讨论,宋葬轻咬下唇思索着,也终于鼓起勇气插话,嗓音软软:“谢哥,我可以一直跟着你吗?我害怕。”
谢春野被他可怜的视线看得一愣,垂眸推了推眼镜,态度冷淡却并未拒绝:“嗯。”
宋葬眸子一亮,原本写满惶然的漂亮脸蛋上,终于露出了浅淡笑意。
他很满意,虽说邱爽她们也挺有意思的,但他现在更想跟着比较会玩的人。
更何况……特殊称号的数字很久没变了。
这说明,谢春野居然到现在还没有相信宋葬就是个弱鸡。
演技仍需提升,未来仍需努力。
勉强商量好后续分支,大家一时间都安静下来,等待谢春野去探查王澍的情况。
宁思思听不懂大人们在讲些什么,早已歪着脑袋酣然大睡起来。谢春野揉揉她的脑袋,安静欣赏一番自己亲手编好的麻花辫,这才慢条斯理地扶了扶眼睛,悄然起身,随后大张旗鼓坐到了王澍身侧。
他忽然闻到有一股隐秘的腥臊味儿,从昏暗阴影中缓缓蔓延而出。
谢春野动作一顿,视线迅速略过王澍本人,看向被那肥胖身躯所遮挡的广告牌,霎时脸色微凝。
【天海富商,重金求子。
应聘要求:成年男性,身体健康,相貌清秀。
报酬:怀孕立付奖金二十万,诞下儿子奖励五百万,女儿奖励三百万。
具体事宜请与宁助理面谈,电话:130xxxx4444】
这个所谓的宁助理,分明就是宁思思的父亲宁峰,手机号一模一样。
巧合吗?谢春野对此非常怀疑。
虽然细节处处透着诡异,但真正让王叔吓到尿裤子的,并不是这页粘贴在广告牌上的诈骗信息。
——是广告牌本身,发生了所有人都难以设想的变异。
那是一张扁平却深邃的血盆大口,突兀横在广告牌中央,几乎将王澍的左手臂彻底吞没。
可从始至终,王澍竟然不曾发出过丝毫痛呼,反而僵硬地坐在原地装死,努力用肥胖身体挡住那张狰狞巨口……
谢春野没再多想,毫不犹豫伸手拽住了王澍的右臂,用力尝试去拽他,王澍却像焊死在座位上似的纹丝不动,仿佛被血口里的森寒尖牙牢牢钉住,根本无法脱身。
察觉到谢春野试图救他的动作,王澍终于回过神般转了转眼珠,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回转,盯向谢春野,缓缓摇头。
“为什么?”
谢春野藏在镜框下的眼睛微眯,毫无惧色地凑近了些,声音极低。
“它还没吃完。”王澍干笑了一声。
邱爽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紧紧搂住了林文静的胳膊:“什,什么意思?”
王澍看都没看她,仅是挑衅般继续与谢春野对视,用舌头舔了下干涩开裂的嘴唇,拉长音调,用蜗牛般的语速一字一顿道:“十,九,八,七……”
“王澍,住口!”
“怕什么?简单,很简单,要么是手,要么是死无全尸,二选一……”王澍艰难地咧了咧嘴,“它快吃完了!接下来,你们每个人都要献上一只手,明白吗?如果不这么做,巴士会立刻翻车,我们在场全员,都会变成这位大人的口粮!”
话音甫落,他身侧便响起一阵“喀嚓喀嚓”的咀嚼声。
利齿摩擦啃噬着骨骼,带着几丝不满与暴躁的贪婪动静,很是应景。
谢春野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嗓音淡淡:“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的,解决方案绝对不止这么一条。”
王叔笑了下,表情扭曲:“我不信你,如果你提前知道这事,打断了它的进食,我们全都会死,我不想死,明白吗小朋友?”
谢春野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他像是在看一个躁动的小丑,给出冷漠而公式化的评价:“你的抗性低于一百,理智会被怪物影响,可以理解。”
说罢,他忽而抬眸看向后视镜,那里承载着司机先生黑沉沉的眼睛。
谢春野平静地与司机对视数秒,又若有所思将头抬高了几寸,眸光紧贴着后视镜边缘,扫过后座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宋葬。
宋葬不知道谢春野为什么会忽然看他。也许在无限游戏里经历更多的人,都会有些许野兽般的直觉。
他白着脸,轻咬下唇,仿佛被吓得魂不守舍般紧攥着衣角,佯装没发现这股意味不明的视线。
车上变得很安静,林文静轻轻搭着邱爽的肩,嗓音极低地说着什么。而肖黎黎则目不转睛地盯着王澍,以及隐藏在阴影里的细碎咀嚼声。
司机先生似乎对此情此景并不关心,面无表情把控着方向盘,让巴士无比平稳地行驶在山路上。
直到王澍忽然动了动,毫无预兆地蓦然站起身,从胸腔里泄出一声诡谲的嗤笑。
他的左手彻底暴露在冷白灯光之下,整条小臂已然变得纤细空荡,只剩下骷髅般的森森白骨,随着身体摇晃而碰撞摩擦,摇摇欲坠。
那是一种普通人毕生也不可能体验的诡异响动。
所有人表情都不好看,但出于一些无法解释的原因,大家却抑制不住被这样离奇的场面所吸引。
紧盯着笑容扭曲的王澍,心跳如擂鼓加速,怎么也移不开眼睛。
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很快就验证了王澍先前声称的那些“规则”。
广告牌上镶嵌的血盆大口,突然打了个饱嗝。
下一瞬间,它开始疯狂蠕动,一阵“叽咕叽咕”的粘腻动静从深处传来,仿佛是血肉被胃酸腐蚀消化的声音。
巴士车身应景地剧烈摇晃起来,原本被紧紧封死的窗户也随着摇晃而疯狂颤抖。
三个女生皆脸色微变,紧拉着手互相戒备四周,谢春野则是条件反射般抬起头,定定看向那面略微反光的后视镜。
他轻推眼镜,似乎对身边的异状毫不在意,只顾着观察镜子里司机的表情。
司机先生皱了皱眉,愈发用力地握紧方向盘,让巴士继续顺畅地行驶于山路之上。他眼睛有些红,额头因烦躁而泛起几道沟壑深深的抬头纹,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笑意。
谢春野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转眸看向众人,冷静道:“不是大事,先别着急……”
“不!它已经尝过血肉的滋味了,你们没有其他选择了!”
王澍毫不犹豫打断了谢春野的安抚,脸庞上的肥肉因为激动而颤抖:“赶紧换下一个人来喂它,再不喂,大家都得死!”
说完这话,不等众人反应,他又猛地转身死死盯向巴士末尾,视线如毒蛇般钩缠着宋葬的身影。
“小子,不想死就给我过来。”
王澍的声音骤然压低,胁迫意味十足,吼得宋葬浑身一颤。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宋葬眼里含泪,惨白着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乖乖朝王澍的方向走去,根本不敢反抗半分。
“喂,你他妈什么意思啊?!”不等谢春野说话,邱爽就直接被王澍的态度气昏头了,她一步上前挡在宋葬前面,气愤道,“你有什么资格强迫他为大家牺牲?”
“可笑,这种只会哭的娘娘腔留着做什么?只会给我们拖后腿,”王澍冷笑一声,抬起自己白骨森森的手臂,骨头喀嚓喀嚓响着,摇摇欲坠的食指骨节讽刺般指向邱爽,“小姑娘,你心软了?既然你说得大义凛然……那不如让你先为那位大人献身?”
邱爽面无惧色,甚至学着他那样冷笑:“狗屁的‘大人’,那就是一张长在广告牌上的破嘴,王澍你他妈疯了吧。”
“我疯了?哈哈哈哈,小姑娘,你以为我们真的在玩游戏吗?”王澍满脸横肉颤动着,配上狰狞的表情更显瘆人,俨然是处于理智破碎的边缘,他一把拽住宋葬的纤细手臂,“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遭遇这些,你给老子过来!”
宋葬惊呼一声,眸底满是惶恐,像一只轻飘飘的玩偶般被王澍随意摆布,无力阻挡即将到来的残忍命运。
“王澍我草泥马……静静?”邱爽急忙试图冲上前去,却被林文静蓦地抱住了手臂。
林文静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她,轻柔地摇了摇头。
邱爽向来无法拒绝她,于是赶紧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谢春野,可谢春野竟也忽然诡异地安静下来,淡淡看着王澍崩溃发疯,没有继续出言制止。
谢春野想试探一下,这辆巴士是否真的如王叔所说,需要依靠进食人肉才能维持稳定。
尽管这种想法并不道德,但从宋葬目前的表现看来,他确实是最值得被放弃的那一个。
在短暂而微妙的僵持间,宋葬已然抽泣着被王叔扯到广告牌前,“被迫”将他纤细白皙的手臂塞进了血红漩涡之中。
“砰——!”
紧随而至的是一声巨响,伴随着宋葬支离破碎的痛呼。
那张瞬间闭合的血盆大口内部,似乎存在着某种难以描述的吸力,正在将宋葬向更深处疯狂拖拽。
他瘦弱的身子因此狠狠撞上广告牌,额头泛起一团可怜的红意,蓄在眼睛里的泪水犹如断线珍珠汩汩滑落。
“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