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禾回到宿舍楼下,意外发现祁浪似乎在等她。
他双手插兜倚于树旁,慵懒随意地低头看手机,洁净的白衬衣领口微敞开着,袖子卷到了小臂肘处,露出麦色的皮肤。
似心有所感,他转过身,不急不缓地抬头,黑沉的眸子定定望向她。
白禾的心脏在被他视线接触的那一刹,疯兔子般蹦跶得不能自控。
她像是故意忘了店里昨天的事情似的,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老朋友,找我有事吗?”
老朋友。
欲盖弥彰的三个字。
祁浪迎向她,开门见山问:“昨晚看到我为什么躲?”
“我躲了吗?”
白禾的演技也是这么多年磨炼出来的,耸耸单薄的肩,自然而然说,“哦,美食街有家炸鸡店总排队,我先去排着,让小京她们先结账。”
祁浪没想计较这事儿,伸手将美妆店的袋子递过去。
“什么啊?”
“给你买的。”他坦荡地说。
白禾打开袋子,看到满满一口袋贵妇级面膜。
这个牌子的,以前她都只在朋友那里见过一张两张,这么满满一袋子,给她一种…走在路上遇见倒腾护肤品的小哥偷偷打开袋子问她要不要的感觉。
白禾拧眉说:“这是干什么啊?”
“军训了,看到很多女生都在买护肤的东西,你不是手头紧吗。”祁浪做出温柔体贴的样子,对她说,“有我这么优秀的朋友,你就偷着乐吧。”
“我真是要偷着乐啊!”白禾嘲讽地说,“你知道我手头紧,还给我买这么多这么贵的东西!我没钱还你啊!”
“不用还。”
“那我更不能要了。”
祁浪眉头皱了皱,有点不耐烦:“不要就扔了。”
说完,袋子扔她脚边,他转身就走。
什么臭脾气!
白禾不爽地喊了声:“渣男,都有女朋友了还送别人这个那个,不怕你女朋友误会吗。”
祁浪回头:“谁说我有女朋友?”
“昨天,店里遇到的那个女生。”
祁浪想起来:“哦,你说许梨,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吗?”
祁浪解释:“她是我妈一直在资助的山区贫困生,小学那会儿就开始了,这次考上北里大了,我妈很高兴,前阵子还接她去港城玩了半个月,发现平时给她的生活费,她会偷偷寄回家给弟弟,怕她大学生活有短缺,让我多关照她。”
“哦,这样…”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祁浪望着她,挑眉笑了:“你不会是在吃醋?”
白禾佯怒道:“我吃你个大头鬼!你那么多女朋友,我要都吃醋不是完蛋啦!”
祁浪走过来,单手挟住了她的颈子,仍像小时候摔跤挟制她的动作,在她耳边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没有异议吧。”
白禾的胸脯被
他粗壮的手臂压得疼痛不已,使劲儿挣开他:“再好的朋友也都长大了,以后你少动手动脚的。”
你跟言译之间,怎么没见长大了?祁浪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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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一样吗,他是我弟弟。”
屁个弟弟。
祁浪冷笑不语,看看地上的袋子:“你到底要不要。”
“不要。”
“不要就扔了,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说完,他转身离开。
“祁浪!”白禾忿忿地叫住他。
祁浪回头,见小姑娘别别扭扭地指了指地上的袋子:“你捡起来,重新递给我。”
祁浪不算什么好脾气,但是对她的忍耐度和包容度都被拉伸到了极致,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袋子,拍了拍灰尘,递给了白禾:“不谢。”
白禾看看里面包装精致的面膜,她是真的没钱还他,但又不好意思白占便宜,只好说:“我补你一份生日礼物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
他话还没说完,白禾立刻打断他:“算了,不能让你提,你提了我也买不起,我自己看着办吧。”
祁浪轻笑:“也行。”
……
白禾回到233宿舍,阳台上偷看了很久的八卦室友们,早已堵在了门口,白禾一进门,展新月便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看到满满一大袋面膜:“哇靠!白禾你跟商学院那位传奇系草还真是朋友啊!”
“不是一般的朋友。”苏小京补充,“是青梅竹马最最最最好的朋友。”
朱连翘补了一句:“看看他给许梨买的那些便宜货,女朋友的待遇远比不上这位小青梅啊。”
白禾赶紧解释:“误会了,许梨不是她女朋友。”
“这不重要。”展新月羡慕地将袋子还给白禾,“我也好想有个富二代竹马啊!”
“不是一般的富二代,是港城首富的四公子!”
白禾将袋子里的面膜分给了室友们,一人一盒,无奈地说:“辛苦你们在门边等我这么久了。”
“啊啊!”
“啊啊啊啊啊!”
展新月和朱连翘上前抱住了白禾:“我的宝藏室友!爱你一万年!”
苏小京盯着她,意味深长地笑着:“许梨不是他女朋友,你开心了?”
“也还好。”
白禾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回了自己的书桌边,拉上了帘子。
三个E人室友恨不得吃住都在同一处,自然没有拉帘子,唯独她弄了一个小小的社恐患者专属空间。
打开台灯,暖黄的光晕笼罩着她的一方小天地,她将剩下的几盒面膜小心翼翼装进柜子里。
心里涩涩的。
不是许梨,很快也会是其他女孩。
大学四年,难道又要重复过去的时光吗?
被他左右情绪,让他成为她的目之所及的方向和终点,自虐地和他当朋友,甚至帮他追女生。
就在
这时,手机震了震,之前那个大街上拉来玩密室、微信名叫“惟”的帅哥,又加了她一次。
这次,白禾鬼使神差地通过了好友添加。
付思惟并没有直接给她发消息,而是分享给她一首民谣歌曲。
白禾戴上耳机,倾听着这一首温柔悠远的民谣吟唱,灵魂仿佛平静了下来。
白禾把这首歌听完了,付思惟没有继续打扰她,她去洗手间冲了澡,躺回到床上都要睡下了,他终于没忍住给她发了消息——
惟:“谢谢你通过我。”
Lily:“还以为你不会主动开口。”
付思惟没有发文字,而是给她打来一段30s的语音消息。
白禾连忙戴起耳机倾听,听到他极有磁性的低音炮嗓传来——
“有点不知所措其实,你可能误会我是那种很主动的人,其实不是,你朋友邀请我去玩密室,我本能是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循规蹈矩的人生是不是可以有一次放肆的突破,所以答应和你们几个陌生人一起玩。”
这样一番话,用语音说出来,配合他真挚诚恳的嗓音,忽然让白禾深深地共情了。
朱连翘和展新月的邀请行为可能对于她们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白禾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真的是一次突破自我的极大挑战。
白禾也常常幻想,某一天能够突破生活的常规,做出一些不用顾忌他人眼光的放肆行为。
该是多么的刺激。
惟:“密室里才发现,你跟我是一样的人。”
Lily:“有这三个朋友,我也很无奈。”
惟:“我猜也是。【捂脸笑】”
惟:“Lily——百合花?”
Lily:“嗯,我叫白禾。”
惟:“很美的名字。”
Lily:“晚安。”
惟:“【月亮】”
……
这是白禾第一次跟除了言译和祁浪以外的男生,私聊这么多话的。
回想她寂寞的青春期,好像除了身边这两位发小,真没什么异性朋友。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漂亮,颈子上的疤痕更属于火上浇油,她把自己藏在人群里,这是她唯一安全感的来源。
默默去喜欢一个人,不要被他发现,等将来有一天不喜欢了,时过境迁,或许才会有告诉他的勇气。
潇洒地拍拍他的肩膀:“嘿,我以前也喜欢过你,想不到吧。”
白禾希望有这样一天。
次日的军训不在学校进行,同学们收拾行李,被几辆大巴车送到了学校后山的一处专门为新生开辟的军训场地,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封闭式军事化训练。
车程半小时到了集训营,由女教官带着女生学员来到她们这半个月要住宿的寝室。
这宿舍可不比学校的四人间环境那么舒适,这是妥妥的十六人间,房间里除了上下铺的铁架子床以外,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连洗手间都没有
,每一层走廊尽头有一个公用的洗手间。
展新月看到这宿舍的时候,差点晕过去,自己给自己掐人中:我在论坛上看到有人说军训条件差,但我没想到…能离谱到这种程度!特么连洗手间都没有!怎么洗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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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禾说:“好像是大澡堂子,而且洗澡的时间有要求。”
苏小京眼睛冒了光:“大澡堂子啊!”
说完眼神赤裸裸望向白禾,白禾连忙护住自己:“干嘛干嘛!”
“不干嘛,嘿嘿,晚上一起洗澡。”
“你是个女生能别这么色吗。”
“我又不在乎,给你随便看。”
“我才不想看你!”
女教官严厉地说:“放下行李就下去整队集合!别在这里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现在是军训时期,严格讲究纪律,不许高声喧哗,不许嬉笑打闹!”
下楼的时候,白禾注意到下一列被领上楼的女生中,有一抹清瘦身影,像许梨。
她抽回视线,没有多看。
每个班级组成一个排,教官由国旗班的团长分派给每个学院班级。
国旗班是北里大的国旗护卫队,算是一个直属团委的社团,里面的学姐学长都是从各个学院精挑细选来的,男生要求185以上,女生要求165以上,成为了国旗班一员,就有机会在每个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成为国旗护卫队成员。
而每年的新生军训教官,也由国旗班成员担当。
白禾万万没想到的是,分配到她班上的教官…竟然是付思惟!
室友四个面面相觑,展新月和朱连翘就差抱头尖叫了!
她们在街上随便拉了个男生一起玩密室,结果其中一个居然就是她们的军训教官,大二国旗班学长,付思惟。
白禾更是要疯了,她昨天才和他浅浅地交心聊过天。而且很明显付思惟加她微信好友,可不仅仅是做朋友这么简单。
白禾也流露出了一点点愿意继续接触的意向。
结果造化弄人…
付思惟自然认出了她们,尤其是站在排头的白禾。
小姑娘穿着迷彩军训装,细胳膊细腿儿,扎着精神的马尾辫,妆容不施,像新鲜剥开的嫩骨朵儿。
他强迫自己抽回视线,抬头挺胸,笔挺如同木桩子似的站在队伍前排,用中气十足的嗓音说:“立正!”
同学们端正了身形。
“我叫付思惟,是你们的教官,从今天开始负责你们为期半个月的军训!”
“教官你好帅,可不可以追啊?”有胆大的女生调戏说。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低声的窃笑。
付思惟红了脸,严肃正经地说:“不可以。”
“加微信可以吗?”
“不可以!”他清了清嗓子,“调戏教官,一次罚跑三圈!”
女孩们瞬间噤声了。
白禾其实挺能够理解他的,内向教官就很容易被外向的学生给“欺负”了
,而且他们一眼就看穿了教官的属性,只怕以后还有的“调戏”呢。
今天我教你们踢正步,军训结业的阅兵礼上会用到。付思惟一板一眼地说,我不要求你们拿全连第一,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拿倒数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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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连翘忍不住说道:“教官你好佛系呀!”
展新月接过了话茬:“教官这是在怜香惜玉呢。”
同学们被逗笑了。
付思惟也是说到做到,清了清嗓子:“说话的两个女生出列!”
展新月和朱连翘站了出来。
“去跑三圈!”
她俩看出这位教官没有开玩笑,只好一前一后地去操场跑圈儿,这下子就没人再敢调戏他了。
这位不苟言笑的教官认认真真训练了他们一整天,虽然比较佛系、不求跟其他排队争第一,该放水的时候也放了水,不过刚经历了一个疯狂假期的大一生,那是自由散漫惯了,哪里经得起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休息的时候东倒西歪地坐在树荫地下,累得够呛。
宿舍另外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付思惟的事情。
谁知道就能这么巧,虽然是认识了,但教官一点儿放水的意思都没有呢,看起来是个铁面无私的高冷教官,想要通过拉近关系、获得偷懒特权的想法也只能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白禾心想,他其实不是高冷,只是内向而已,很多社交场合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一板一眼地按规矩严肃进行,不像别的排连教官还能跟学生们嘻嘻哈哈,说说笑笑。
白禾喝了水,偏过头,望见了营地训练场对面树下的祁浪。
四野里随处可见郁郁葱葱的迷彩绿同学,而他穿军绿迷彩装的感觉,与周围人截然不同,衣服扎进裤腰里,熊背蜂腰的骨骼架子,隐隐的力量感。
他似乎剃短了发茬,五官锋利轮廓被拉伸了出来,眉骨鼻翼更显深邃。
他周围有几个朋友,虽然都是随意的站姿或坐姿,但很明显,他们围聚着他。
不管融入什么样的团体,祁浪总有那样一种气质,成为世界的中心。
他们在谈天说地,几个男生笑着,祁浪偶尔也会跟着一起笑,回头时,堪堪迎上了白禾的眸光。
电光火石间,噼里啪啦。
白禾忙不迭抽回视线,心脏砰砰直跳,低头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唇。
祁浪视线却一直凝注着她,拎着半罐不知道从哪儿神通广大搞来的冰可乐,正要朝着白禾走过来。
哨声响起,宣布集合了。
白禾跟女生们一起回队里,没成想,经过总教官身边时,他叫住了白禾:“你等一下。”
一开始,白禾还不知道是在叫她,直到严肃的总教官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恍然大悟:“呃,怎么了?”
“喊报告!”
“报告!”她立刻端正站姿,立正站好。
“哪个排的?教官是谁?”
“3连7排,教官是…付思惟。”
总教官严肃地望着她:“你们教官有没有跟你们宣讲过军训纪律?”
“讲过的。”
“那你脖子上戴的花里胡哨的是什么?”
白禾摸到颈子,那是她用来遮掩疤痕的蕾丝颈带。
军训期间明令禁止同学们佩戴任何饰品,女生的耳钉项链手串,男生的手表…全部都要摘下来,保持清爽的仪容面貌。
不过白禾的蕾丝颈带一直戴着,付思惟教官看到了也没有多余为难她,只当没看见罢了。
“摘了。”总教官命令道。
白禾没有动。
“我让你把它摘了,听到没!”总教官加重了语气,明显是来气了。
虽然白禾社恐,却是个犟脾气,没有动,只说道:“不能摘。”
苏小京为她暗暗捏了一把汗,展新月和朱连翘更是捂住了嘴。
没想到平时闷不吭声的软妹子,居然敢对抗总教官。
“行,叛逆是吧,有个性是吧!我让你教官过来!”总教官喊道,“付思惟!给我过来,看看你管的人!”
“跟教官没关系。”白禾说,“他来了一样,我说不摘就不摘。”
“妈呀!”展新月睁大了眼,以前都是白禾为她们尴尬,现在这种压力时刻,她们三个的脚指头开始抓地了。
白禾这也太刚了。
总教官带过两届新生,叛逆的自然也遇到过不少,要真让他们威压一头了,别说学生,怕是连手底下的教官都管不住了。
他上前一步,企图亲手扯下白禾的颈带,白禾连连后退闪躲。
付思惟大步流星地跑过来:“连长!别对我的学生动手!”
下一秒,总教官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摔了出去,如果不是身后付思惟接住他,是怕要摔跤了。
白禾抬头,看到一抹挺拔的迷彩身影,挡在她前面。
那是她凝望过几千几万遍的后背,挺拔昂扬,带着盛夏的茁壮感。
白禾呼吸都绷紧了。
总教官愤怒地冲了过来,祁浪个子比他还高几公分,和他对峙,气场明显压了一头。
“哪个连的?”
“记不得了。”祁浪望着教官,从容道,“商学院,祁浪。”
“记不得了是吧?”教官怒吼着,“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了!”
却见祁浪轻痞一笑:“忽然想起来了,2连,3排。”
白禾拉了拉祁浪的手,不想让他跟总教官杠上。
这才军训第一天,真惹恼了总教官,只怕接下来几天没他好日子过。
“英雄救美是吧,好,她不肯摘了这花里胡哨的,那就换你把衣服给我脱了。”总教官不是没招折腾这些不服管教的小子,“原地两百个俯卧撑。”
“小意思。”
祁浪脱了衣服趴下来。
总教官冷冷道:“我是说,单手。”
此言一出,全场愕然。
连白禾都受不了了:“是我自己的问题,要罚罚我,跟他没关系!”
祁浪拉了拉她:“从小到大,咱们仨绑定受罚还少吗。”
只不过,这次没有言译罢了。
白禾担忧地望着他,他已经趴了下来,单手俯卧撑,一个又一个,全身肌肉绷紧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肌肉纹理缓缓落下,在地上聚了一滩水。
女孩们围聚在他身边,睁大了眼,如果此刻有手机,只怕闪光灯不会停下来。
这一身劲劲儿的肌肉,充满了紧绷和爆发的力量感。
付思惟不动声色地挡在了白禾身前,对总教官说:“连长,那我先把人带回去好好管教…”
总教官很不客气地挡开他,望着白禾:“你,两个选择。一把颈子上那玩意儿摘了;二操场跑三十圈,自己选。”
白禾没有选,她果断朝着操场跑了过去。
经过祁浪身边时,他感受到她带起来的那一阵轻扬的风。
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他们仨抱团厮混、天不怕地不怕的青葱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