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他们选择了酒店附近一家评分很高的日料寿喜锅。
白禾没允许祁浪点餐,因为这家伙点餐是不看价格的,今晚这顿AA制,她可不能让祁浪无限拉高他们的平均消费水平。
点餐的ipad白禾轮流递给伙伴们,轮到祁浪的时候,她敏捷地夺过来:“我帮点吧,不劳烦7少爷费心费神看菜单。”
祁浪没计较,只问了一句:“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我要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朋友白当啦?”
白禾说着,点了一份刺生三文鱼,一份碳烤生蚝和凉拌小黄瓜。
等餐的间隙,苏小京低头用软件精修照片精修,感叹着说:“我们这么多人出来玩儿,居然没人带单反,真是的…我还指望着谁有单反能拍下我高清□□比基尼靓照呢!”
白禾:“没钱,买不起,要不富婆你赞助我,我给你当御用摄影师。”
“这里富婆没有,富哥倒是有一个。”苏小京瞅瞅祁浪,“祁浪你也没单反啊?不应该啊。”
祁浪低头看手机,漫不经心说:“有,别人送了个,嫌重懒得用,搁家里吃灰。”
“啊真是太浪费了!你不用可以给…”她考虑到和他关系没那么好,话到嘴边立刻转了个弯儿,“你不用可以给小百合啊,她一直想要一台单反嘞!”
祁浪放下手机,抬头睨了白禾一眼:“下次回南湘市,你提醒我一下,我拿给你。”
白禾:……
就…这种摆明了占便宜的好事儿,他自己不主动点上赶着送,还指望她死皮白赖去问他要,这可能吗。
白禾叼着柠檬茶吸管:“不用啦,我自己攒钱买。”
身边言译说:“有时间一起去逛逛数码城,你新传专业是需要用到带摄影功能的相机。”
“好啊,阿一陪我去。”
说话间,寿喜锅和海鲜拼盘端上了桌,大家都饿坏了,熟食菜品一上来,苏小京夹起一大块鳗鱼寿司满足地放进嘴里,先垫垫肚子。
等寿喜锅烧开之后,白禾给祁浪点的三文鱼刺生也端了上来。
大表哥夹起一片三文鱼,下意识地放进了寿喜锅里煮烫。
注意到大家伙儿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眨巴眨巴眼睛:“怎、怎么了?”
苏小京扶了扶额,对他说:“哥,刺生不是这么吃的!这是要生吃的。”
“啊?”大表哥看看冒着白烟的冰山刺生盘,顿时尴尬得脸都红了,“哦,我也知道,我就是…”
筷子上的那片三文鱼,他继续烫也不是,夹出来也不是…
下一秒,祁浪夹起一片三文鱼扔进锅里,淡淡道:“庞毅哥跟我口味差不多,我也喜欢吃煮过的三文鱼。”
大表哥顿时有了底气,连忙说:“是吧,谁规定一定要吃生的,我就爱吃熟的。”
“对啊,这有什么关系。”白禾也夹起一片三文鱼,放进寿喜锅里涮煮了起来。
两人不动声色地化解了庞毅的尴尬。
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几人步行回民宿,走在海滨路的沙滩上,海风温柔地吹拂着,言译将白禾刚刚吃饭胡乱扎起的马尾放了下来,任由海风吹乱她的长发。
苏小京说:“本来就住在海边,旅游还在海边,没什么劲儿,下次我们换个地方玩儿吧。”
“你想去哪儿?”大表哥问,“要不来我们大东北,我给你们当向导。”
“冬天还是夏天啊。”
“当然要冬天才好玩啊。”
“不行不行。”白禾说,“我怕冷,听说冬天气温低至零下十度了。”
“零下十度?”大表哥嘿嘿地坏笑着,“你也太小看我们那旮旯了,少说三十度打底好吧。”
白禾听着便哆嗦了一下:“我可受不了。”
祁浪问她:“你想去哪里?”
白禾想了想,说道:“我还想再看一次萤火虫,下次可以去山里露营。”
苏小京说:“现在萤火虫可不好找,必须是生态特别好的地方。”
“再难找的地方,我们浪哥都能找得到。”她踮起脚,拍了拍祁浪的肩膀,“是不是?”
“那必须,小百合想看,我变也得给你变出萤火虫来。”祁浪笑着说。
虽然是开玩笑的调子,还是在她心底不动声色地划出一道浅浅的涟漪。
她无耻地享受着作为友人身份所带来的无限优待,并且从中寻找着那一丝丝特殊的可能性,否定又肯定,肯定又否定,无限循环中…将这份忍耐的爱意埋藏在每一次呼吸中,每一颗他看不见的尘埃里。
苏小京看到海边有露天KTV点歌台,只要扫码就可以高歌一曲,她忙不迭跑了过去,扫码付款,两块钱一首歌。
“诸位,我要给你们高歌一曲,有钱的捧个场啊,各位小哥哥小姐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她拿起话筒对着周围路人们吆喝着,果然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白禾躲在言译的身后,看着沙滩边引吭高歌的苏小京,真觉得…E人朋友们巨牛逼。
虽然她已经脚指头抓地了,还是禁不住默默地羡慕着。
苏小京唱一首凤凰传奇的《奢香夫人》,不过她跑调十万八千里,逼得围观路人纷纷散去,好在她的朋友们还算捧场,吹着口哨,说着小京好棒,唱得好!
苏小京一曲唱罢,放下话筒对他们说:“高三每天六点不到就起床了,骑着自行车去学校,我耳机里都放这首歌,睡意全无了直接。你们也去唱啊,白禾来一首,别害羞嘛。”
说完,她拉着白禾要去唱歌,白禾连忙攥着言译,躲到他身后的:“求放过!别拉我啊!人太多了。”
“这有什么!人多才好呢!”
“不不,不行。”
苏小京强行拉着白禾上去,言译立刻护住了她,说道:“别勉强她。”
“行吧行吧,就你向着你姐。”
说话间,祁浪居然走了上去
,扫码点歌。
“哇撒!祁浪你竟然有这个兴致。”苏小京兴奋了起来,揪着大表哥的衣角说,“他可是全校公认的歌神,平时不轻易露嗓子,高一文艺演出的时候,他上去单人吉他弹唱了一首林宥嘉的《残酷月光》,秒杀了全校大半痴女,被人传到视频号上点赞过了百万,还得了一个月光男神的称号。”
“哇,这么厉害!”
祁浪问朋友们:“想听什么?”
“小百合点吧。”苏小京一个劲儿用胳膊肘怼白禾,冲她挤眉弄眼。
白禾想了想,说道:“想听一首粤语歌。”
因为祁浪本就是港城来的,他的普通话说的极标准,一般人很难从他的口音里判断他的家乡,但白禾偶尔听他跟妈妈讲电话的时候会说粤语,调子很独特。
她还从没听他唱过粤语歌呢。
祁浪扫码点了歌,优美的钢琴旋律缓缓响起来,夜色里,海风中,他笑得很温柔——
“《一生中最爱》,送给我最好的朋友。”
他的嗓音如同拂过耳畔的轻柔海风,粤语腔调十分标准,唱腔也很自然不假修饰,带着属于他的独特气质。
“如真如假,如可分身饰演自己,
会将心中的温柔,
献出给你,唯有的知己。”
周围人越聚越多,不少小姐姐兴奋地摸出了手机,拍下沙滩上这个如星辰一般漂亮又闪光的少年。
白禾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望着他清澈明亮的眸子,她眼睛有几分湿润。
那样热烈的恋慕,心潮起伏。
所以她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言译,一直在看她。
用着同样热恋的眼神。
……
回到民宿已经是十一点了,回房间前,言译对他们说:“明天早上要坐快艇出海海钓,所以早点休息,早上七点出发,如果起不来,快艇不会等人的。”
苏小京笑嘻嘻地开玩笑:“如果是白禾没醒过来,快艇等不等她呢。”
言译沉吟片刻,想着的确有这种可能性,这姑娘是重症起床困难户,哪天早上不是他三催四请,把她从被窝里拖起来。
他低头建了个微信群,将海钓快艇的团购券和联系人都发到了群里:“你们醒了等不到我们可以直接过去。”
“我们,等不到你们?”苏小京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词,“这什么意思啊?”
“白禾不去,我肯定也不去,届时你们先玩,订好的不能退。”言译解释说。
“哎呀我的妈,什么绝世好弟弟,老天能不能赐我一个。”苏小京羡慕死了。
白禾笑着说:“你的确需要一个,因为起不来的人肯定是你。不过…让你大表哥等着你呗。”
“他啊,得了吧,他只顾自己玩,才不会管我呢。”苏小京鄙弃地说,“有些塑料亲戚,特喵的还不如没有。”
两个女孩和三个男生各自回了房间,白禾冲了个热水澡出来,用吹风机吹干
湿漉漉的长发,苏小京从床头爬过来,盘腿坐在床尾,对她说:“你有没有注意到,祁浪有点不对劲?”
“什么啊?”白禾捋着湿润的发丝。
“他唱歌的时候,看你的眼神,湿漉漉的。”
她回过头,诧异地望向苏小京:“有吗?”
“我感觉不太对。”苏小京也不太确定,毕竟祁浪这家伙,本来就喜欢到处放电,“我猜,他是不是对你有那么点儿意思?”
白禾的心被电流“滋啦”地打了一下,随即恢复理智,说:“拜托,船上他还因为跟女生搭讪失败一个人生了好久的闷气呢,怎么可能突然一下子喜欢我了。”
“不算突然吧。”苏小京说,“可能一直就挺喜欢的,喜欢你也不耽误他搭讪别人嘛。”
“你这样说,那他未免太渣了!”
“反正我觉得他对你唱的那首歌,有点意味深长。”
“也不一定是对我唱的啊,他说送给他最好的朋友,说不定是言译呢。”
“啊哈哈哈,你不让我磕他俩,你自己带头磕啊。”苏小京笑得趴在了床上。
“我可没有暗示什么,纯友谊好不。”
“所以你宁愿相信他对言译唱《一生中最爱》,也不是对你唱?”
“不会是我,我跟他…也是纯友谊。”
他们仨如果不是纯友谊,根本走不到今天,也走不到以后。
白禾必须谨记这一条,不要去奢望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
深夜,苏小京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白禾却因为她临睡前说的那番话、因为那首歌…迟迟没有睡意。
她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总也忍不住要去想那一点点的…可能性。
朋友和恋人之间的那条红线,如果、如果她鼓起勇气跨过去了,会怎样?
向他告白了会怎样?
他会拒绝她吗?
敢…赌一把吗?
白禾走到阳台边吹海风,一眼望见祁浪走出了民宿小花园,站在马路边,低头看手机。
手机的淡蓝微光,笼着他挺拔的眉骨。
这么晚了不睡觉,站在街边看什么手机呢?
白禾好奇地给他打电话:“还不睡,干什么呢这是?”
祁浪抬起头,恰看见四楼阳台边的小姑娘,穿着白色的小睡裙,手肘撑着围栏,遥遥地和他对望。
祁浪眸底温柔一片,解释说:“苏小京表哥打呼噜,睡不着,换个酒店。”
白禾知道,祁浪多少有点娇生惯养,而且入睡十级困难症。
这点跟言译不太一样,言译不认床,也不认环境,大概因为从小寄人篱下的缘故,他搁哪儿都能睡着。
白禾说:“你等着。”
说完她挂了电话,随便披了件防晒外套,小心翼翼地推门走出去。
楼下,祁浪看到她穿着睡衣走出来,拧眉说:“你睡你的啊,明天还要早起。”
“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找酒店吧,这样好歹知道你住哪儿。”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简霓姐不是说了吗,鲨鱼岛有点乱,你这大晚上出去找酒店,万一遇到什么美人计,仙人跳。”
祁浪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不爽:“能说点好的,老子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会招/嫖的垃圾吗?”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本来就是玩笑话,这样的玩笑他们以前也是可以随便乱开的,但这次…祁浪好像有点生气了,加快步伐朝前走,不理她了。
白禾连忙追上去,拉了拉他的袖子:“七,我只是不放心而已。”
“管好你该管的人,少管我。”祁浪扯开她。
然而走了两步,发现小姑娘没跟上来,他还是忍不下心回头了。
小姑娘站在原地,似乎有点难过,表情挺委屈的。
他摸出烟盒,熟练地点了根烟,对她说:“走吧,一起去找酒店。”
白禾还是没有跟上来,玻璃心碎了,眼睛都红了。
祁浪心里也涩涩的,不是滋味,心软地回身牵起了她的手腕。
他掌心的触感略粗砺,不似言译那样细腻,大概跟经常打篮球有关。
“我没那样想你,真的没有。”小姑娘委屈巴巴的,仿佛再多说一句就要哭出来似的。
“知道了。”他牵着她的手腕往前走,“够玻璃心的。”
“你才玻璃心,随便说说就生气。”
“我不想你误会我。”祁浪脱口而出。
说出来,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
希望,她不要多想。
白禾的确没有多想,闷声闷气自言自语说:“不想让人误会,就不要…总做让人误会的事。”
一条街走了五百米,祁浪找了家图片看上去还行的精品酒店,登记开了房。
白禾陪他进了房间,虽然房间真实的样子比起网上加滤镜的图片还是欠了些,不过总算干净,这会儿都午夜了,明天还得早起,凑合凑合也不是不能住。
祁浪是个万分挑剔的家伙,表情肉眼可见对这房间是不满意的,眉头微微地拧着。
“要换一家吗?”白禾迁就地问他。
“算了。”
祁浪不想再拉着她另找酒店,“将就一下。”
“你这不是刚从国外回来吗,我跟言译以为你会想在家里宅几天,一开始也没有安排好你的房间。如果只有我们仨,订个好点的酒店也没关系。”
“解释什么…”祁浪拉开了窗帘,漫不经心说,“朋友一起出来玩,难免有合不来的地方,忍耐一下没什么。”
白禾想了想,说道:“这样吧,这间酒店我跟你A房费,不让你吃亏。”
祁浪懒怠地倚窗台边,低笑了下,颇为放肆地望着白禾:“你跟我A房钱,你自己不亏了吗?”
“本来就是我们计划不周。”
“
要不,你也留下来跟我A一下这张床,我让你欺负一晚上,就不算亏了。
“……”
小姑娘脸颊瞬间红成了车厘子,走过来狠狠推搡了他一下,顺势还踹了他膝盖一脚——
“不想让人误会你是什么臭流氓,你就别一天到晚乱开玩笑!”
祁浪挨了打,眼底却仍旧勾着嚣张的笑:“这暴脾气…”
“走啦!”
白禾转身走出了房间,身后祁浪追上来:“送你回去。”
“拜托,你送我我送你的,没完没了了好吧。”
“谁让你非要跟过来。”
祁浪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牵她的姿势,从小就是牵手腕,就像大哥哥牵着小妹一样。
白禾低头看着他的手,心底升起几分勇气。
“对了,祁浪,那首《一生中最爱》,你说送给你最好的朋友,是送给言译的吗?”
祁浪:……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愠怒道:“又来,你又来?磕得没完了是吧。”
“谁想磕你们!”
她只是…不想那么直接地问他,那首歌是不是唱给自己的。
怕他说不是。
自作多情是i人最地狱的时刻。
“所以,不是唱给言译的吧?”她仍旧小心翼翼地问。
祁浪真是被她问的没话好说,破罐破摔道:“对对,我就是唱给言译的,我一生的好兄弟,将来他死了我还得去他坟头再激情演唱一次。”
白禾:……
果然。
“你去他坟前应该换首歌。”白禾认真地说,“《朋友一生一起走》,把你俩都送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