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晚上八点。
手术在急诊中心的三号手术室里进行,负责给方洲打下手的,正是之前那名急诊中心的医生。
他还是不太相信方洲的能力,所以在看完病人家属签完的手术同意书和麻醉同意书之后,他再次对方洲说道:“如果病人中途出现任何不良情况,我都会第一时间终止手术。”
方洲也再次回道:“可以。”
一旁的观察室里,也已经坐满了人。
而且还有人正在源源不断的赶过来。
“手术已经开始了吗?”
“还没有……开始了,麻醉医师开始给病人注射麻醉药物了。”
手术台上,病人上半身的衣服已经全都脱光了。
仅仅只是三十秒钟后,病人就昏睡了过去。
麻醉医师随后就看向一旁的心电监护仪,然后又抬了抬病人肌肉松弛的手臂,最后给出结论:“病人已经失去意识了。”
方洲随后就拆开一包针,一根一根的抽出来,然后一根一根的扎进病人的身体里。
直到三分钟后,他才停下手:“可以给药了。”
一名护士当即取出两支吡喹酮注射液,以极慢的速度注射进了病人的静脉里。
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忍不住跟着提了起来。
“这么大剂量的吡喹酮,恐怕不出三分钟,病人就会有所反应。”
他们说的当然是不良反应。
吡喹酮的副作用很多。
心悸、胸闷、室上性心动过速、转氨酶升高、消化道出血、皮疹、瘙痒、过敏性紫癜。
正常人服用吡喹酮可能不会有多大的不良反应,但是手术台上的这位就不一定了,毕竟他据说都已经休克过三次了。
所以他们之前说错了,病人不会先被吡喹酮毒死,而是会先被不良反应给害死。
但是两分钟过去了,病床上的病人一动不动。
五分钟过去了,心电监护仪里还是没有传来熟悉的刺耳的滴滴声。
二十分钟过去了,病床上的病人还是一动不动。
三十分钟过去,方洲第三次调整了一下针灸的位置,然后直接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背靠在椅子上的姿势和旁边的麻醉医师几乎一模一样。
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不能相信:“没有发生不良反应也就算了,那么大剂量的吡喹酮,病人怎么可能一点中毒迹象都没有。”
不。
还是有的,下一秒,病人的身体轻轻的抽搐了一下。
那名急诊中心的医生第一时间给病人打了一支解毒剂。
然后病人就又躺平了。
在场的所有人:“……”
一个半小时后,方洲将病人身上所有的银针全都拔了出来
那名急诊中心的医生随后拉来了滤过机,给病人做起了透析。
两个半小时后,透析结束。
这也意味着第一场手术结束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在确定病人情况良好之后,麻醉医师便上去又给病人补了一针。
第二场手术开始了。
护士随即取出两支吡喹酮,给病人注射了进去。
和上一场一样,两分钟过去了,病床上的病人一动不动。
五分钟过去了,病床上的病人还是一动不动。
二十分钟过去了,观察室里,已经有医生开始退场了。
一个小时后,方洲终于动了。
他收起了手机,站起身,活动了起来。
十分钟后,他重新回到手术台前,调整了一下病人身上银针的位置,然后就又坐了回去,继续玩起了手机。
那名急诊中心的医生见状,在沉默了两分钟之后,也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然后观察室里,退场的医生也越来越多。
到凌晨五点的时候,观察室里只剩下两个医生还在坚守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方洲准时踏出了手术室。
谭雅和金德本早就已经在手术室外等着了。
看到他们,方洲只说道:“我先回宿舍睡一个半小时,一个半小时之后再叫我。”
听见这话,一旁的病人的家属硬生生地全都停下了围上去的脚步。
谭雅和金德本也强忍着激动说道:“好的。”
另一边。
长省第一医院各个科室的小群里,几乎每一秒钟都有两三条新消息冒出来。
【……我昨天临时有事,就没有去急诊中心那边凑热闹,所以手术做完了吗?结果怎么样?】
【我刚才从中医科门诊大楼外路过,发现那里和往常一样,只有一群普通病人在排队,并没有人闹事,难道事情真的跟我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对。】
【手术做完了。】
【结果应该很成功……因为病人当场就排出了一大堆寄生虫的尸体。】
【……刚刚得到的消息,病人的胸部CT结果已经出来了,至少他的肺里的寄生虫已经全都清理干净了……】
【?????】
【这怎么可能?】
【那么大剂量的吡喹酮打进去,难道病人都没有起不良反应吗?】
【没起……】
【????????】
【他们的运气这么好的吗?】
【那病人后期肯定中毒了吧?】
【是的……】
【我就知道。】
【意思是后来方医生把病人给救回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确实很厉害。】
【不,病人就是抽搐了几下。】
【????????????】
【还有就是,最后给病人做全身换血的时候,病人的心脏停了一会儿,但是一分半钟之后
,急诊中心那边的医生就把他救回来了,甚至都不需要方洲动手。】
【……然后手术就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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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怀疑,方洲现在回宿舍睡觉去了,不是因为做手术做累了,而是因为玩手机玩累了。】
【这反而是最诛心的你们知道吗——】
【但凡这场手术,有发生哪怕一丁点的意外,都没有现在这么诛心。】
【方洲太平静了,这场手术太安静了,反而把我们这些上窜下跳的观众,衬托成了马戏团的猴子。】
【所以你们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有多复杂吗?】
【我连鲜虾生煎和糖饼都吃不下去了。】
【……别说了,已经在反思了。】
【最主要的是,中医竟然真的能够做到用针灸将药物控制在病人身体的某一个部位里?】
【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我们医院不是也有中医科吗?】
看到这些,尹左等人的眉头瞬间就又皱了起来。
因为他们必须得承认,他们有点小看这位方医生了。
不,他们不只是有点小看这位方医生了。
他们当然也能做到利用针灸封住病人的器官,从而控制药品的扩散方向,但最多只能坚持一个多小时,而且效果也没有这么好。
所以以往他们最多也就是给陈教授打打下手。
想到这里,尹左只吩咐助手道:“去急诊中心医务处把昨天那场手术的监控录像拷贝一份给我。”
他原本并没有将这场手术放在心上,因为他并不觉得方洲能够做到这一点,但也认可他勇于尝试的态度。
但是现在,他觉得他有必要好好的研究一下这场手术了。
而楼下心血管内科的办公室里,韩弘方和黄连昊的脸色则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没想到这个方洲还真就有几把刷子。”
“最主要的是,他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那么大剂量的吡喹酮下去,病人竟然一点不良反应都没有。”
“我就不信了,他的运气能一直这么好——”
一个半小时后,金德本准时叫醒了方洲。
毕竟他今天上午还有二十五个门诊病人要看呢。
很快,第一个病人就到了。
金德本第一时间问道:“张素是吧?”
这个病人是一个年轻女人,她的脸色异常苍白,陪她来的应该是她的朋友。
年轻女人的朋友先是小心翼翼的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才说道:“是的,她是张素。”
方洲:“手伸出来,我先给你把把脉。”
年轻女人当即伸出左手,放在了脉枕上。
金德本:“你是哪里不舒服?”
年轻女人的朋友当即说道:“我朋友最近这段时间头痛的厉害。”
金德本一边记录一边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年轻女人的朋友:“大概两
个星期前。”
“一开始我们都只以为她是感冒了,因为那段时间降温降的比较厉害,而且她当时还有咳嗽发烧的症状。”
“然后我就给她拿了一些感冒药吃。”
“没想到的是,她吃了几天的药之后,虽然退了烧,也不咳了,但是头反而痛的更厉害了。”
“后来我们又以为她是贫血的病发作了,可能吃几天补血的药就会好了。”
“然后她就自己去药房买了两盒补血的中成药,结果一个星期吃下来,她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
金德本:“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症状吗?”
年轻女人的朋友:“……好像没有其他的症状了。”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方洲突然出声问道:“平时打哈欠多吗?”
年轻女人想了想:“挺多的。”
方洲:“头痛的时候有恶心呕吐的感觉吗?”
年轻女人:“……还好吧。”
年轻女人的朋友迫不及待道:“医生,我朋友这问题应该不严重吧?”
方洲:“说不准。”
“先去做一个脑血管造影吧。”
听见这话,年轻女人忍不住跟她的朋友对视了一眼:“好……好的。”
一个半小时后,她们就又回来了。
年轻女人的脸比刚才更白了。
一进门,她就说道:“医生,我才二十七岁,怎么就得脑血栓了?”
方洲接过她们递过来的检查单一看,检查结果果然写的是脑血栓。
方洲:“这就得问你自己了。”
因为脑血栓的正常发病年龄是五十岁。
“你们家有家族遗传糖尿病史或者高血压病史吗?”
年轻女人:“没有啊。”
方洲:“那你有酗酒的习惯吗?”
年轻女人的朋友:“她平时一滴酒都不沾的。”
方洲:“那你最近有吃什么药吗?”
年轻女人:“就前段时间吃了点感冒药和补血药。”
方洲的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因为如果不查清楚病人的病因,那后期肯定是没有办法改善病人的情况的。
就在这个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年轻女人的脸色突然变了变。
她的朋友敏锐的发现了她这一变化:“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年轻女人张了张嘴,但是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话来。
她朋友见状,先急了:“你跟医生有什么好隐瞒的?”
“还是说,那些话连我都不能听?”
年轻女人这才说道:“那个……前年这个时候,我的月经有点不调,医生说我内分泌有点紊乱,就给我开了一些避孕药,然后我就吃了将近三个月的避孕药。”
金德本:“吃的什么避孕药?”
年轻女人:“屈螺酮炔雌醇片。”
金德本直接拿出手机搜了起来:“屈螺酮炔雌醇片,
这是一种短效避孕药啊,按理来说它导致脑血栓的可能性比较低……”
方洲看向年轻女人几乎写满了不自在的脸,只说道:“你当时真的只吃了三个月?”
年轻女人再次沉默了。
她朋友见状,不免有些生气了:“你倒是说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年轻女人:“……就,我这两年一直有在继续吃避孕药。”
她朋友:“可是你的月经不调不是都已经治好了吗,你还吃什么避孕药?”
下一秒,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直接爆出一声粗口:“操!”
“别告诉我,你是为了你的那个男朋友吃的?”
年轻女人不说话了。
她朋友:“因为你那个男朋友不喜欢带套?”
年轻女人大概觉得这个话题比较羞耻,所以当即伸出手,试图拉住她,让她不要再说了。
可是她朋友显然已经气疯了。
“你疯了吗?”
她大骂道。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避孕药吃多了会有很多副作用?”
年轻女人的神情更难看了。
所以她显然是知道的。
她朋友眼睛瞬间就红了:“我TM就不明白,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要房没房,要车没车,要存款没存款,来找你玩还要你报销车费……而且他还比你大那么多岁——”
“你是有多缺爱啊,才能看上这么一个男人,甚至还为了他,这么作贱自己。”
“你是不是又想说,那个男人虽然没什么钱,但是很关心你很爱护你——他要是真关心你,你病了这么久,他怎么都没有来看过你几次,你来医院看病,他怎么都不陪你过来,还要我请假陪你过来?”
“别跟我说什么,他是因为工作忙,就他那几千块钱一个月的工资,他也好意思说他忙?”
好在说完这些之后,她自己就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了。
最后,她只说道:“反正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了,要么你跟他分手。”
“要么,等你这病治好之后,你就不要再跟我联系了,我的乳腺也是乳腺。”
说完,她抬头看向方洲:“医生,麻烦你看一下我朋友这病该怎么治?”
年轻女人低下头,彻底不说话了。
方洲只说道:“还好你的病情不太严重,治愈的几率还是很高的,我给你先开半个月的药,你回去吃着,半个月之后,再过来复诊。”
“但是脑血栓的复发率是很高的,这一次算你运气好,发病比较早,症状也比较轻,万一下一次你的运气没这么好了,结果就可能是偏瘫甚至死亡了。”
“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你才二十七岁。”
“所以以后,没事别再吃避孕药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帮年轻女人把药方开好了。
只希望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年轻女人能把这个教训吃下去,从而作出正确的选择。
年轻女人和她的朋友拿了药方走了之后,又来了几个白癜风病人。
轻车熟路地给他们开好药之后,上午的二十五个病人方洲就都看完了。
他原本还以为今天中午可能要加班了,没想到看完最后一个病人的时候,才十一点半。
方洲当即说道:“那你们自便,我再眯一会儿。”
金德本:“行。”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手旁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方洲当即拿起话筒:“喂,你好。”
然后就是两秒钟的沉默。
两秒钟之后,电话那头才响起一个迟疑的声音:“你好,方医生。”
是昨天那名急诊中心的医生。
“你好。”
所以方洲说:“是昨天那个病人的病情恶化了吗?”
“没有。”
那名急诊中心的医生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说道:“是我这里又来了一个比较棘手的病人,所以想请您过来会诊一下……”
方洲:“……好的,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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