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跟祁谢一起吃饭真的很舒服。
他总是能够找到合适的话题,而且不管方洲说什么,他都能接上话。
所以不知不觉间,方洲就吃撑了。
虽然祁谢心心念念着的,烧烤店老板自己家做的泡菜的味道不太符合他们的口味。
最后买单的是方洲。
祁谢没有跟他抢,只是说道:“那下次我再请你。”
方洲:“好。”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方洲都还觉得肚子有点胀,连带着他的好心情也延续了过来。
办公室里,方洲翻看着荣梅交上来的病历:“不错。”
“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你今天可以上手给病人把脉了。”
荣梅当即就激动了起来:“谢谢老师。”
方洲:“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诊室吧。”
看到方洲两人到了,护士长第一时间打开了叫号机。
第一个病人是一个中年男人。
他说:“方医生您好,我最近这段时间腰疼地厉害,所以想请您给我看看。”
方洲给他把了把脉。
然后他就说道:“这是我带的实习生,我让她给你看看可以吗?”
中年男人先是一愣,然后就直接点头道:“当然可以。”
作为一个病人,他当然是希望优秀的医术可以传承下去,所以自然不会介意当一回小白鼠。
荣梅朝着他鞠了一躬:“谢谢您。”
然后她就坐到了方洲旁边,只见她先是吸了一口气,而后才把手指搭在了中年男人的手腕上。
和方洲相比,荣梅把脉的速度就慢了很多,五分钟后,她才终于收回了手。
她又问道:“我能给您做个体检吗?”
中年男人:“可以。”
等到中年男人躺到医疗床上之后,她伸手在中年男人的腰上按了按:“这里痛吗?”
中年男人的身体直接就缩了缩:“很痛。”
荣梅又把手放到了中年男人的脊柱上:“这里呢?”
中年男人:“这里不痛。”
荣梅:“您之前是不是都没有从事过体力劳动,但是最近这段时间有长时间劳动过,或者您锻炼的时候一不小心扭到过腰?”
中年男人:“对,我是开服装店的,上个星期我家里的稻谷熟了,我让我爸妈雇几个帮工去收稻谷,我爸妈嫌工钱太贵,非要我回去帮忙,我就回去帮我爸妈割了几天的稻谷……”
荣梅:“……”
也只有亲生的父母才能做出这样赔本的买卖来了。
她只说道:“可以了。”
然后她直接转头看向方洲,有些紧张道:“病人的脉象成弦而细数,而且面色潮红,舌淡苔白,再加上他上个星期有从事过需要反复弯腰的体力劳动,所以我考虑他得的是肾虚型腰肌劳损。”
在荣梅和中年男人的注视
中,方洲点了点头:“不错。”
荣梅忍不住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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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洲转头看向中年男人:“你的问题不是很严重,我给你开五副中药,再给你开几张膏药贴一贴就行了。”
中年男人:“好的好的。”
第二个病人得的急性肺炎,也不是什么大病,所以方洲就又让荣梅上手了,这一次,她依旧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案。
直到下午二点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她说:“方医生,最近这几个月,我隔二差五地就会拉上一回肚子,一拉肚子,肚子就会疼的厉害,麻烦您给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洲一边给她把脉,一边说道:“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然后方洲就把位置让给了荣梅。
荣梅给她把完脉之后,斟酌着开口道:“我的建议是,先让阿姨去做一个腹部彩超。”
方洲点了点头,对中年女人说道:“你先去做一个腹部彩超,然后再回来。”
中年女人:“好的。”
二十分钟后,中年女人就带着检查报告回来了。
荣梅看了看检查报告,又对那个中年女人说道:“你腹痛的时候,有痉挛的感觉吗?”
中年女人:“有的有的。”
荣梅:“拉完肚子之后,是不是有种全身无力的感觉?”
中年女人:“对对对。”
荣梅这才回头看向方洲:“老师,病人舌红苔白,脉弦细,再看这张腹部彩超,基本上可以排除消化道器质性疾病,再结合她其他的症状,我初步判定她得的是肠易激综合症。”
方洲沉了沉气:“你再给病人把把脉看看。”
听见这话,荣梅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张。
因为这显然意味着,她的诊断出错了。
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毕竟当务之急不是后悔和害怕,而是弄明白眼前这个病人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她又为什么会误诊。
于是她再次将手搭在了中年女人的手腕上。
方洲:“脉弦细指脉搏感觉细弱而紧绷,跟弦绳一样①,你没有发现病人比较瘦,但是身上的肌肉比较多吗?所以你摸起来才会觉得她的脉比较紧绷,而且比较细,你再多用两分力试试。”
荣梅按照他说的去做了,很快,她就得出了一个新的结论:“这是沉脉。”
沉脉指的是脉象的显现位置比较深,轻按不明显,没有搏动的感觉,重按才有明显搏动感。①
方洲:“所以病人得的应该是?”
荣梅:“纤维肌痛综合症。”
说完,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抱歉,老师,是我观察不够仔细。”
虽然这两个病的症状有非常多的相似之处,所以一直以来,不管是西医还是中医,都有很多误诊的案例,但这显然不是她误诊的理由,而对于方洲这样一个,对每一包药里的药材的重量都要求精准到小数点后一位的
医生,他应该也不能容忍这样的误诊发生。
所以她觉得,她现在在方洲心目中的印象应该已经一落千丈了。
殊不知方洲对她却更满意了。
因为给人看病不怕失误,就怕失误了之后,心态不稳,荣梅在知道自己误诊了之后能够第一时间调整好情绪,就已经超过绝大多学生了。
更何况荣梅现在还只是个学生,她本来就还有失误的机会。
最主要的是她这次失误的主要原因只是经验不足而已,而且她也再次证明了她的的基本功是非常扎实的。
所以方洲给中年女人开好药之后,就把下一个病人叫了进来,并且在给病人把完脉之后,再次把位置让给了荣梅:“你来看看这个病人的情况?”
荣梅先是一愣,然后就反应了过来。
显然方洲并没有把她刚才的失误放在心上。
她当即一脸感激道:好的,谢谢老师。?”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
方洲说:“住院部那边我一个人去查房就行,对了,你回去之后,把今天你看过的病人的病历写一下。”
荣梅:“好的。”
但没想到的是,他们刚一走出诊室,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方医生,方医生你在吗?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方洲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去。
然后他们就看见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踉踉跄跄地冲进了大厅,在她身后,还跟着第一医院的医生和护士。
方洲:“怎么回事?”
看到方洲,年轻女人两腿一软,好在路过的谭远第一时间接住了孩子。
方洲接过孩子一看,孩子就跟个火炉一样,都已经休克了。
年轻女人鼻涕眼泪已经糊了一脸:“方医生,我以前在长明街亲眼见到过你只用了几根银针,就救回了一个因为胃出血而休克的病人,所以你一定有办法救回我的孩子的对吗?”
方洲已经顾不上安抚她了,附近的骨科的护士已经第一时间推了一个医疗床过来,方洲把孩子往医疗床上一放,就推着孩子向二楼的诊室冲去。
一路上,跟过来的县第一医院的医生用最快的速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这个孩子是个七个月的早产儿,加上她婴儿时期家庭条件还不是很好,父母没能给她提供足够多的营养补充,所以她长大之后,体质远弱于同龄儿童,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大病一场。”
“一开始孩子病了,他们还会把孩子往我们医院里送,但是有的时候,孩子吊了十几天的水,病都没好,他们就……他们就不想再把孩子往我们医院送了,但是送去市里的医院又比较麻烦,后来他们家旁边新开了一个小诊所,他们听说那个小诊所的医生的医术特别好,但凡是发烧的病人,一般去他那儿吊两天的水就能好,然后她们就把孩子送去了那个小诊所治疗。”
“几次下来,他们发现那个小诊所的医生的医术真的像传言中说的那么好♂_[(,他们把孩子送过去之后,基本上不超过五天,孩子的病就会好转,所以之后,只要孩子一病,他们就会直接把孩子送到那个小诊所去。”
“虽然后来,那家诊所的收费越来越高,但是他们也没有多想。”
“几个月前,县里不是爆发过一次流感吗?这个孩子也感染了,这一次他们又是在那个小诊所里治好的,虽然这一次孩子花了十几天的时间才痊愈,但是他们反而更觉得那个小诊所的医生医术高超了,因为流感来势汹汹,很多人都是十天半个月才痊愈的,而他们家的孩子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行,但是也只是在他那里吊了十几天的水就痊愈了。”
“没想到的是,这次的流感潮都已经快要过去了,他们家的孩子就又感染了,还是感染的金黄色葡萄球菌,这次他们还是直接把孩子送去了那个小诊所,没想到一个星期下来,孩子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还一度发烧到了四十度,他们这才想起来把孩子送到医院来……”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们给孩子做了菌培,十几种抗生素,她现在只对两种抗生素敏感——”
“我们带着警察找到那个小诊所的医生一问,好家伙,我们医院最多也就是给这孩子用个头孢,他倒好,不管孩子是因为什么原因发的烧,上来就是诺氟沙星,后来诺氟沙星对这孩子没用了,他又换了美罗培南,然后是亚胺培南……要不是他的资质不够,我们都怀疑,他连万古霉素都敢给这孩子用上……”
“我们试着给她用冷生理盐水灌了肠,又打了点阿奇霉素,打完之后孩子稍微好了点,结果没过几个小时,就又发起了高烧,这一次她甚至烧到了四十二度。”
说话间,诊室就到了。
方洲:“银针。”
“再去拿一支去甲万古霉素来。”
荣梅第一时间拉开抽屉,把银针拿了出来。
护士长也当即冲了出去。
院长也正好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然后他就惊叫出声:“孩子开始抽搐了。”
这说明孩子的情况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谭远随即冲上去,扒开了孩子的衣服,顺便死死压住了孩子的身体。
方洲抓起一把银针,抽出一根就直接往孩子的心口上扎去。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根十几公分长的银针就这样直接没入了孩子的心口。
方洲马不停歇,随后就连着在孩子的脖颈,腹部,还有手臂上扎了十几针。
这十几针一下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孩子的身体就慢慢停止了颤抖。
许昌路和钱宏一也冲了上来,他们扒开孩子的嘴巴,将她嘴巴里的呕吐物全都清理了出来,以避免孩子窒息。
方洲的速度随后就慢了下来。
许昌路等人也第一时间让开了位置。
只见方洲换上了一把一点五寸的短银针,然后一根根地扎进了孩子的脑袋里。
随着最后一根银针落下,方洲重新将目光放回到孩子心口上的那根银针上。
他伸出手,在上面轻轻一弹,孩子身体上的几十根银针瞬间一起颤动了起来。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包括闻讯赶来的护士和病人。
因为这一幕它就不科学。
至少绝大多数人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除了院长和许昌路。
所以他们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虽然仅仅只是半分钟后,这些银针就又停止了颤动。
但是方洲现在可顾不上他们,他直接说道:“去甲万古霉素呢?”
护士长反应过来:已经拿过来了。⑾[(”
方洲:“取0.4克,加二百毫升空盐,给她打进去。”
“再拿个氧气罐过来。”
“好的。”
护士长的手还是很稳的,很快她就把药配好了,给孩子挂好了水。
但是众人却不敢松懈哪怕半分。
而仅仅只是五分钟后,孩子的身体就又剧烈的抽搐了起来。
院长的心瞬间就又提到了嗓子眼:“不良反应来了。”
方洲当即出手拔掉了孩子身上的十几根银针,然后又拿过七八根新的银针,有条不紊地全都扎在了孩子的肚子上。
然后他捏住其中一根银针,又是轻轻一弹。
孩子身体上的银针再次颤动了起来。
“给她吸氧。”
氧气罩一戴上,孩子也慢慢停止了痉挛。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一个半小时后,去甲万古霉素终于打完了。
这期间,孩子都没有再抽搐过,呼吸也慢慢地恢复了平稳。
砰!
看到方洲将最后一根银针收了回来,孩子的母亲直接就瘫坐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意味着,这孩子暂时算是救回来了。
方洲只说道:“好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她一晚上,如果明天早上孩子退了烧,应该就不会再有什么大事了。”
院长等人也知道他们待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他们压下心底的激动,纷纷说道:“好。”
第二天一大早,县第一医院。
“卧槽,你们知道吗?就昨天儿科的那个,烧到四十二度的孩子救回来了。”
“就是家长不肯听从主治医生的安排,把孩子送去市第一医院,非要把孩子往中医院送的那个?”
“对。”
“这怎么可能?”
“听说那个孩子刚被送上救护车之后没多久就休克了。”
“真的,孩子的父母还有他家的一堆亲戚跑到中医院,给那个方医生磕头的照片都已经传遍整个朋友圈了。”
“而且他还是用去甲万古霉素把人救回来的。”
“卧槽,那个孩子的身体都快被捅成筛子了,他竟然还敢用去甲万古霉素?他就不怕孩子因为不良反应当场死亡吗?”
“这个方医生,有点东西啊。”
“……这何止是有点东西,这都属于是跑去阴曹地府跟阎王爷抢命了。”
“我当初还真就没把这个方洲放在心上,毕竟他才多大,所以中医院把他招进去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一次姓丁的又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没想到最后竟然让姓丁的捡了个这么大的漏。”
“亏了亏了。”
“最终是谁捡的漏还说不定呢?”
“怎么说?”
“听说中医院现在只是跟那个方医生签了个聘用合同,也就是说,那个方医生还不是中医院的正式职工呢。”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