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瑜的表情立刻变得精彩纷呈,就算他脸皮再厚,也抵不住这种程度的社死。
都怪那个死变态,好羞耻。
宁瑜摸摸鼻尖,恨不得立刻溜走,幸好拾花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是说:“萼城一视同仁,欢迎任何势力的任何人前来赏花,只是闻人渊对待花卉太过残暴。”
宁瑜心想,你是没见过他把人脑袋拧掉,他对人更凶残。
既然宁瑜认得闻人渊的事已经暴露,他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
拾花叟自顾自地说:“不过我也不能不让他来,毕竟这赏花盛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为他而举办。”
宁瑜一愣,开口问:“此话怎讲,赏花盛会不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举办一次?”
拾花叟抱着香鬓芙蓉,面容稚嫩,却有着超脱岁月痕迹的平静,他没有正面回答宁瑜的问题,而是说道:“我也不过是傀儡罢了,就像那位第一美人一样。”
宁瑜心念一动。
说起来梅映容手里的空山玉是薛家赠予他的,他得到空山玉之后,才起了心思到疏影山定居。
只要闻人渊想获得空山玉,那他必定要去找梅映容。
再说回这次的赏花盛会,当时岐鸣楼刚建好,闻人渊便收到了薛家传音,明摆着引导他到萼城来。
宁瑜冲拾花叟拱手,说:“请拾花叟明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了想,问,“你手里也有某种东西,是魔尊需要的么?”
这不难猜想,若是没有足够的吸引力,闻人渊不会乖乖听话前来,就像当时梅映容手里有空山玉,闻人渊才会去疏影山。
拾花叟依旧不答,而是起了另一个话题,说:“我元寿即将耗尽。”
宁瑜怔住。
他知道拾花叟年纪大,可没想到已经大到快要到极限。
修真界修士元寿比普通人长很多,境界越高元寿越长,拾花叟是化神期修为,应该可以活好几百年。
可再长的寿命终有触碰到极限的一天,想要延长寿命,只能在大限来临之前突破壁垒,抵达下一个境界。
提升境界又谈何容易,特别是高境界的修者,在修真界属于凤毛麟角,筑基遍地走,但到了化神,便只有宗门与世家的高手才能达到。
修真界大浪淘沙,无数人还没来得及进阶便死在半路,即便想要进阶也得看机缘与天赋,若是修为不够,强行迎来雷劫,也只有被劈死的份。
拾花叟眼见着马上要老死了,还没突破化神壁垒,应当是做不到。
宁瑜望着拾花叟年轻的脸庞,心里感到惋惜,但也无计可施。
拾花叟依旧平静,说道:“我比大部分人幸运得多,能平安活到老死那一天。”
焦黑的香鬓芙蓉待在拾花叟的怀里,安静地听拾花叟讲话,像被悉心呵护的孩子,拾花叟轻柔地抚摸香鬓芙蓉唯一的那一朵脆弱小花,小花的花瓣哆哆嗦嗦地抖了抖,仿佛因为痒而咯咯地笑。
“我只有一个遗憾。”
只要是人都会有遗憾,哪怕活得再长,也有力不从心的事。
“我还没见到我心中最美的花。”
宁瑜听了,轻声问:“这里如此多的花,都不够美么。”
拾花叟摇摇头,说道:“它们都很美,但不是最美。”
“最美”这个词也太唯心了,比如梅映容,在世人眼里是天下第一美人,可在宁瑜眼里,只是万恶的前老板。
而且“最”这个字需要界定范围。
每次赏花盛会都会选出那一届最美的花,但放在拾花叟心里依旧不满意。
宁瑜只能宽慰他,说:“这次盛会一定能出现好花。”
拾花叟神情恹恹,打不精神,说:“希望吧。”
他抱着香鬓芙蓉,说:“我倦了,走了。”
还没等宁瑜反应过来,他就消失了踪影。
每次都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可能高手都是如此,宁瑜一个人站在琉璃壁旁,外面的烟火还在盛大地绽放,天空一片姹紫嫣红。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拾花叟跟他说了这一番话不知道干嘛来的,不仅没有解决他的疑惑,反而抛出一堆问题,绝对是故意的。
*
这一天就在热烈的庆典气氛中渡过了,晚上休息的时候,宁瑜照例把柏利和成秋支开,这种事做多了,柏利有些迷惑,问:“公子,你有什么小秘密吗,为何每次都不让我和成秋跟着。”
宁瑜面无表情地承认:“是的,每到月圆之时,我都会变身成野兽,无法让你们跟着。”
柏利震惊:“可今天也不是月圆啊。”
宁瑜:“……”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吧。
成秋受不了这种弱智的对话,把柏利提溜起来,跟宁瑜打了声招呼,带着人进了临时洞府。
宁瑜扯了扯唇角,进入自己那半边空间。
果然,某人正风骚地靠在他的床榻上,跟昨日一样。
宁瑜心想,怎么跟狗似的,白天不知道在哪里浪,晚上自己回窝里睡觉。
闻人渊居然跟他想的差不多,说道:“白天浪荡够了,晚上倒还知道回来。”他一只手撑着下颌,笑眯眯看向宁瑜,“连马上要死了的老人都不放过,真是胃口好啊。”
宁瑜默默翻了个白眼,他懒得跟这人斗嘴,走向闻人渊,一屁股坐到床榻上,说:“我问你,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他受够了打哑谜,一个个都讳莫如深,不肯多说,他偏要直接询问。
闻人渊没想到宁瑜如此开门见山,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沉吟片刻,说道:“为了一朵花。”
宁瑜接着问:“什么花,说清楚点。”
白衣的公子支着下颌,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说:“只许圣心门采花,不准我来么。”
这又是打哈哈的意思的了,宁瑜抿抿嘴唇,知道闻人渊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说:“这样吧,我来做假设,
你只要告诉我猜得对不对就行了。”
“有人利用拾花叟的赏花盛会设了一个局,把你要的花放在局里,然后假借薛家的名义,给你传音让你入局,我说得对吗?”
闻人渊的眸光变得深浓,他静静地望着宁瑜。
宁瑜十分坦然:“你只要回答对,或者不对就行了。”
闻人渊笑了笑,说:“对也不对。”
宁瑜:“……”
这人真的好烦。
宁瑜揣摩闻人渊的话,既然这么说,应该是他说的大体上都是对的,有一些细节合不上。
细节无所谓,只要知道这是个局就行了。
芳菲华庭如此,怕是当年的香浮山庄也是一样。
可是这个局的目的是什么呢。
吸引闻人渊前来,又有什么好处。
疏影山那一次,香浮山庄被毁,空山玉也落到了宁瑜这边,好像除了宁瑜,没人获利。
也不像是要闻人渊命的意思,不管是香浮山庄还是芳菲华庭,都不是魔道的对手,若是要剿灭闻人渊,需要更厉害的阵仗。
宁瑜拧着眉头陷入沉思,闻人渊在一旁微笑看着他,见他完全出神,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想起最开始在疏影山的时候,这人就是这样坐在树洞里,呆呆地瞅着天空,找不到视线的焦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人渊心念一动,伸手把宁瑜拉过来。
宁瑜跌进熟悉的怀抱里,猛地回神。
又来?
宁瑜象征性挣扎一下,说:“能不能别把我当抱枕。”
闻人渊飞快地否决:“不能。”
宁瑜:“……”既然无法反抗,那他只能躺平。
宁瑜规规矩矩躺好,调整姿势,尽职尽责当一个抱枕的同时,尽量让自己也舒服。
“别想了,明天就知道了。”闻人渊说着。
宁瑜慢了半拍才明白他在接着方才的话题,于是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闻人渊懒散地抬起手,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宁瑜:“……”
行吧,不问就不问。
温热的手掌覆盖在嘴唇上,只要想开口,柔软的嘴唇势必磨蹭过火热的掌心。
宁瑜闭上眼睛,选择睡觉。
闻人渊捂着他的嘴俯身,见他闭眼,轻笑一声,移开手。
偏偏松手的时候顺便在宁瑜白皙细腻的脸上揩了一把油。
宁瑜:“……”
等他变成天下第一,就把这变态的手给剁了。
宁瑜怀着这样的想法,平稳入睡。
在睡着之前,他想他知道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了。
他本来想问,设好的这个局是不是也有他的份,略略一思考,这不是很明显么,空山玉在他这里,闻人渊希望他来萼城,绝对不仅仅为了拿他当抱枕。
从他接受岐鸣族传承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
诸位修士在芳菲华庭停留了两天,到了第三天,终于进入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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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披团花锦纹鹤氅的拾花叟召集众人到琉璃大厅,说道:“这些年我收集了不少美丽的花卉,也有远道而来的客人带来奇花异草,今日全拿出来供大家欣赏品鉴。”
据说每次赏花盛会都有这个环节,宾客们选出最美的花,昭告全城,让整个萼城一起庆祝。
既然有最美的花,自然也有最美的人。
今日的琉璃大厅特别光鲜靓丽,多了许多美貌的女子男子,穿着锦衣华服,女的衣香鬓影,婀娜娉婷,男的身姿挺拔,犹如玉树,一时之间,美人如云,艳色满堂,不少人手里抱着奇异的花草,等着待会赏花的时候顺便展现自己的美貌。
真正的第一美人梅映容端坐在大厅前方,依旧抱着他的古琴,宁静祥和,似乎不管外界如何纷纷扰扰,他都不为所动。
他脸上戴着轻纱,看不清容貌,可不妨碍那些美人时不时看向他。
对于其他美人来说,第一美人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梅公子怎么改风格了,以前可张扬了,如今这么低调,反倒让宁瑜不习惯。
宁瑜还是坐在后方,他一边往嘴巴里塞点心,一边观察前面的动静。
芳菲华庭什么都好,就是吃食太精致,一口吃不饱,还容易腻。
拾花叟又说了一些场面话,薛家的人和太古宗的人带头附和,总之各种领导讲话之后,一位身着碧绿纱衣的美人捧着一株花卉,款款走上前,盈盈冲所有人一笑。
终于开始赏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