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朱阳馆炼丹房内云蒸雾霭一片繁忙,陶弘景与弟子钱妙珍、许灵真、杨超远师徒四人结成法阵围坐在丹鼎的四周,不断的对着丹炉释放着灵气。突然,陶弘景收住气息,睁大眼睛,对着弟子和杂役众人喊道:“撤火!”弟子们听了,立刻停止扇风,同时有人把丹炉的进气孔也给封闭,然后一些人开始往外收拾东西,好大一会儿闲杂人等撤出,屋子里平静下来,只留陶弘景真人和弟子以及几个童子。童子们手捧拂尘四角垂立,师徒们则继续变换法印,重新运功输送灵气。
炼丹室的外面,桓恺一边探头张望一边问道:“师兄,师傅这炉丹终于成了么?”
王法明道:“按时间该成了,不过按程序,还需要用烈酒浸润,并且日光暴晒才行。”
桓恺道:“这我倒是懂些,不过成丹的品相是不是开炉就能知道?”桓恺负责茅山宗与外界的协调沟通,所以他才有机会去北朝与北朝的武林接触,但也因此,老师的炼丹他基本上从没有参与,对炼丹一法也知之甚少。
王法明道:“不错,今晚开炉就能知晓,现在师尊正是最担心的时刻,将近一年的心血,就看今晚了。”说着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丹房,殷切之情溢于言表。
桓恺道:“我知道,师傅选用的炼丹法称为九转还阳之法,这是一种高真上法,若能练成,服之便可白日飞升。我记就得上次也就是第六次,已经小成,这第七次一定能大成吧。”
王法明说:“但愿如此,炼丹一事,耗费师尊心血太多,当初从造屋、凿井、筑坛、安炉、置鼎、以及阳燧取火开始,师尊便亲力亲为从未假手。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须知武火煅烧、文火熔炼,七七之数、八八之法,寒暑交替着实不易,更别说白日开窗承接灵气、夜晚闭户隔绝精怪,此外着水火二鼎,上要观察雷声震动,下要警惕烈火不匀。若丹成之日,飞精九色、流光焕明,才算极品。减去一色,则下降一品。若色泽混杂,则一片心血荡然无存。”
正说着,天空中忽然阴云聚拢,天色开始暗淡。陶翊道:“不好,这天怎么突然彤云密布?难道要下暴雨,奇怪?这个季节怎么会有如此的天气,莫非今日成丹又要?又要?”他又要了半天,没敢说出忌讳的话语。
王法明说:“我看不像,若有暴雨,必有狂风,而二位师弟你们看,这天空中没有一丝风动,云层虽黑,里面似有雷电光亮,似有真龙浮现。”
桓恺说:“真龙出现?那岂不是天降吉祥,或者因为宝物现世么?只有这些才能把真龙吸引露面,如果这么看,会不会应在师尊的仙丹之上呢?”正说到这儿,天空突然一道一道闪电像一条巨龙直奔着茅山雷平峰,眼看着近在咫尺又消失不见。更奇怪的是,伴随着闪电,却没有雷声,不知道云层实在过高,还是声音被浓云遮住,几人相视都面露惊奇。
建康城里同样是彤云密布,天地昏暗。太学院中比武场内,霎时间人影模糊。台下有同学议论道:“天要下雨了么?怎么这么黑?”“这都什么月份了,该下雪差不多,怎么会下雨?”“这不是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呢嘛,再说下雪怎么会这么浓的乌云?”“别管下不下雨了,比赛怎么办?台上什么都看不清了!”“打开窗户能好些吧!”“那太冷了!”“即便打开也看不见!”“是啊,外边也是黑的。”“实在不行,那就点亮灯烛吧!”
台上孙云和王远知俩人也莫名其妙,俩人正要动手,没想到天色突暗,难辨人影,更别说是宝剑。裁判看不清二人的动作,便没让响锣。
大家正犹豫,这时候天色突然明亮一些,不过对于比赛和观看比赛还是有点难度。学校管理舍人赶紧命人把窗户打开。有同学立刻听从吩咐,四面的窗棂全部开敞。没有了窗棂纸的遮挡,透进室内的光线明显增强,大伙虽然冷些,不过为了更清楚看到比赛只好忍受。
这时候,室内的同学们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外边之所以明亮一些,并不是乌云散去,而是云层之中似有电光缭绕,穿云而出,方位正好在东南方向。借着电光,天色也是一亮一亮,映得大堂里虽然不是特别明亮,但至少流光溢彩、霞光万道,人们见了不禁议论纷纷。
台下的一角是专门是校外的观摩团体,主要包括道教和佛教以及个别武林门派的代表,善慧大师和丁璨也在角落中。丁璨倒是没关注这些,他说道:“师傅,没想到王远知这么厉害,他的功力绝对能和北朝剑士比武的严达、昙洵并驾齐驱,今天北朝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善慧道:“未必吧,擂主孙云不也是和你一样都是前八金剑么?”
丁璨脸色一红道:“师傅,我虽然晋级前八,但是在与吴遵世对抗的时候便不敌,虽然事后我们都知道当时的前八中吴遵世境界最高,他是刻意压制境界才有机会参赛,所以他很可能故意不敌昙洵。但我自知我的实力肯定不如严达和昙洵,所以看了王远知的剑术,即便我上去怕是很难取胜。孙云和我相处的时日有几天,而且当时我们也是训练伙伴,说实话,他的实力和我比应该差一截,他甚至还不如他的师弟李辰,只是因为晋级金剑的时候,他的师兄骆子渊故意让他,他才进入八强,所以他实际的功力其实只是银剑水平。”
善慧笑笑道:“哦,原来如此,但你的预测只是预测,比赛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看着吧。”
王远知也跟着人群向光亮的方向张望,当他发现光源是从东南的茅山过来时,突然眉头一皱,心里一紧,那个位置他很熟悉,是他学习道法的地方。难道陶爷爷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好像不太可能,既没下雨又没刮风,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此刻正是陶爷爷炼丹的关键时刻,天相异变会不会对炼丹有影响呢?王远知心里略有不安起来。
管理舍人一看时间已经达到午时,便支会裁判一声,裁判领命,一声令下铜锣想起。王远知收了收神,回过头来面向孙云,重新过礼然后举剑出招。
王远知不愧是绝顶天才,他与孙云打了一个照面,相互试探的交接了两剑之后,正好一道亮闪传过来,屋内突然十分明亮,而且持续的时间很长,借着亮光,王远知一招拨草寻蛇,宝剑上下左右在孙云眼前翻飞,孙云一时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对方宝剑的突破口在哪,因此只能全方位封堵,但他的剑术要比王远知差很远,无论速度、角度、招数、连贯性,都跟不上王远知的节奏,迟疑间被王远知顺着他的手臂之下一剑刺中胸腹。
速度太快,孙云根本反应不过来,孙云摆动一下宝剑,绕了一个圈,心想自己这招就差半拍,要不然就能封住对手,总体看来招式与组合并没落后多少,速度明显是自己的弱项,必须想办法弥补。当然知易行难,虽然明知如此,可是提升速度,需要平时的刻苦要不知增加多少,比如吴坚专门练速度,练习爆发力,而且需要力量做储备,需要有些先天天赋的,不会一蹴而就,孙云无奈摇摇头,他知道自己天赋平常。
场下一片欢呼,王远知当之无愧的王者形象,给所有人像打了强心剂和定心丸,大伙看他不仅依然稳定发挥,而是势不可挡,都雀跃无比,可想而知,胜利已经唾手而得。
北朝这边毛逵和李辰等人不由得眼睛一闭,田俪道:“哥哥真是的,明知道怎么格挡,为什么不快一点。”小月和郑冰等人也是神情关切,不敢说话。
毛逵说:“大云已经尽力了,虽然他能想到,毕竟实力有差距。”
李辰也说:“差这一点就是极限,上场我同样知道,但就是慢半拍,跟不上,没办法。”
场上,孙云吸口气冷静一下,今天是两国对抗,不比个人晋级赛,剑士比武的时候自己代表个人,输赢可以洒脱,此刻为了北国荣誉和官员饭碗,即使输了也要倾力而为,至少像个烈士才行,想到这里孙云学着田俪的样子,用宝剑敲击一下自己的胸衣,再次聚精会神。
俩人重新碰面,王远知依然很轻松,不过这会儿光线一闪一闪有些暗,他便仅仅试探性进攻,而没有真刀实砍,待到下一个闪电来临的时候,他才奋力变招强势袭来。这招蕴含的变化更多,难能可贵的是速度依然令人眼花缭乱,台下的学生被都被他行云流水般的剑法所惊叹,没等进攻得手,已经是掌声雷动,仿佛伴奏一般,又仿佛王远知剑气带来的威势。
孙云并没有紧张也没有目不暇接,相反此刻他的状态出奇的好,他完全可以看见王远知运剑的线路,甚至可以预判对手出剑的思路,只是实力上的差距,他的速度实在是跟不上对手。此刻对手虚实结合,这一剑总共分刺他双肩、双肋和小腹,孙云不能直接堵在最后小腹的落点,否则王远知完全可以在前几个落点就得分,因此,最终还是被刺中小腹丢分。
得了分,王远知微笑一下,退回去重新站位,准备下一回合进攻。孙云转动一下手腕,看着自己还是慢半拍的宝剑,一边无可奈何,一边思索办法。台角,郑冰竟然出口提醒道:“大云,防守不行就进攻吧,得一分是一分!”小俪听了,虽然觉得不好听,但看看郑冰没吱声,她也知道,这是无奈之举。毛逵想想,并没补充,看来只能如此了。
孙云回头看看,无奈摇摇头,看来只能做些壮士断腕的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