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安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他见到宋南星的模样,可当人真正站在他面前时,他愣住了。
记忆回到从前。
江淮安的姐姐是江家才女,是整个京城少年的白月光。
她容貌迤逦、气质出群,又格外聪明,她做了很多研究,甚至帮江氏集团也研究了很多产品。
而江淮安和姐姐相差十五岁。
从小父母忙碌,都是姐姐照顾他,他和姐姐的感情也格外好。
后来,姐姐和宋家的人在一起了。
宋家是什么?只是一个中产家庭罢了,这种家世背景怎么配得上江家的女儿!江父暴怒,扬言如果她一意孤行,就和她断绝关系。
那时阿姐是怎么说的?她说,那便断,她这一辈子认定这个人了。
江淮安很不理解,可他看到他姐夫硬生生的从中产跻身成为了京城新贵,他终究是进入了豪门圈子,他们恩爱如初,甚至还有了个小女儿。
他只是见过一次自己的侄女。
那个女孩紫葡萄似的眼睛明亮,分外可爱。
再后来,他听到的便是阿姐的死讯,而那侄女宛如人间蒸发,再也找不到。
江父江母得到消息一蹶不振,二十岁的江淮安接过重任,凭借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江家。
而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阿姐的血脉,这一找,便是十几年过去了。
茶壶掉落在桌上,热水飞溅起来,在他手上滴落,滚烫无比。
江淮安却像是感受不到疼一般,他敛去自己心中的情绪,薄唇轻启:“坐吧。”
宋南星和陆卿舟两人落座。
宋南星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人,总给她一种熟悉之感。
“江总,感谢你忍痛割爱。”陆卿舟唇边噙着一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太太实在是很喜欢这个项链,日后若是江家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陆卿舟此话一出,宋南星有些怔愣。
他为了自己,竟是做到这种地步。
要知道,到了陆卿舟这种地位,他的一句‘尽管开口’相当于一个保障。
日后倘若江家濒临破产,找陆卿舟兑现这个承诺,都能起死回生。
江淮安抿了口茶,“一条项链而已,不必。”
“这条项链,是我阿姐的。”江淮安异常直接,他的语气几乎没有什么起伏。
他抬眸看向宋南星,问道:“只是宋小姐说这是重要的人的东西,我能问问么?”
宋南星丝毫不畏惧的回望眼前的男人,她眼眸微眯,“我倒是不知道江总是个八卦的人。”
“呵呵……”江淮安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似乎是很愉悦一样,“宋小姐有所不知,这条项链恰好也是我重要的人的。”
“什么?”宋南星的心跳很快,一种猜测在她脑海中四窜。
男人悦耳的声音宛如汩汩清泉,此刻却在宋南星的脑子炸开。
她那双桃花眼看着眼前男人精致的脸,红唇错愕的张开。
“小……小舅舅……”
宋南星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的眼眶霎时间红了。
血缘和亲情永远是她这颗坚硬心脏的软肋。
陆卿舟听到她的称呼,只是愣了一瞬, 随后回过神来。两人确实长得有几分相似,他没有开过说话,只是轻轻握着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好久不见,南星。”江淮安面上云淡风轻,微哑的声音却显示出了他的激动。
陆卿舟眼眸微眯,他拍了拍宋南星,起身道,“我去抽根烟。”
宋南星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陆卿舟对着她轻轻一笑,那张精致的脸上满是安慰,甚至给予了她些许底气。
包间内只剩下了两人。
“我找了你很久。”江淮安顿了顿,“如果知道你离开京城会遭遇这些,我不会让他带走你。”
宋南星冷静了下来,她摇头,“爷爷在保护我。我那时候也不得不走,爷爷去世时才告诉我,当年是有人陷害他们,如果我不走,下一个就是我。”
江淮安手指骤然缩紧,他自然知道,“江家护的住你。”
“先不说母亲关系和江家如何,你敢说外公不会把怨念转移到我身上么?!”宋南星唇边笑意苦涩,“他的女儿死了,取而代之的是和他女儿长相相似的我,我的身上流淌着对于他来说低贱的血脉。如果死的是我,该多好。”
江淮安的喉头微涩,他的手指缩紧。
就算是被木仓指着太阳穴都不会有任何反应的男人,此刻面色苍白,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他知道,宋南星说的是真的。
心脏的酸涩感让他呼吸一窒。
他寻找宋南星的时候甚至都不敢让江父知道,他不敢透露宋南星还活着的事实,他一蹶不振在床榻之上,他不希望自己再刺激到他。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你受苦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江淮安看着与自己阿姐七分相似的脸,抿唇,“我会做好他的工作,尽快接你回家。”
“不必。”宋南星红唇微勾,“知道我还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我就足够了。说到底我从来就不是江家的人,就让他安度晚年吧。”
江淮安动作微顿,“总是要认祖归宗的。”
他叹了口气,给宋南星递了张名片,“不必这么快决定,这是我的号码,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我。或许陆家这小子对你不错,为你可以一掷千金,但到底不是有血脉关系的家人。”
“我希望,我能够成为你的底气。”
“我还没有来得及保护阿姐,但我可以保护你。就当作是我对阿姐的弥补,不要拒绝,好么?”
江淮安的声音清澈温和,带有无尽的包容。
宋南星的心脏瞬间温暖,蔓延到五脏六腑。
自从爷爷去世后,她再也没有感受到家人的感觉,而此时此刻,明明已经十几年未见得小舅舅,却再一次让她发现,好像自己可以做小孩。
良久,她接过那张名片,红唇轻启,“好。”
“叫陆总进来吧。”江淮安弯眸,手指在桌上轻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