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和金珠在被窝里暖和暖和,窗外的雪花却越下越大。
天气越寒冷,屋里的人越觉得暖和,过年啦,还有什么比这个词更温暖。
庄稼人忙足一年,米仓丰足,对抗寒冷的冬天。
铁牛说那猪肉我们自己留出来一半,剩下的给村里乡亲一点。
金珠说把那半只猪头送给她娘家, 她爸爸喜欢吃,但又担心被扔出来。
铁牛说只管送,扔出来大不了喂狗。
金珠说铁牛傻,扔出来捡回来洗洗还是可以吃的。
想到爸爸,金珠开朗的脸上又布满阴霾。
铁牛起床穿好衣服,他也叫金珠起来穿好衣服,准备叫明叔过来帮忙分猪肉。
“怪难为情的,人家问起怎么送来猪肉呢,总不会说是我老公露屁股换来的啦。”金珠说。
“我不捶死你,你这个小滑嘴,说这些话。”铁牛笑着说,当真轻轻捏了一下金珠的小嘴。
铁牛穿好衣服跑到明叔家,他大声喊:“叔,过来帮忙把猪肉分分。”
明叔笑着迎出来,他当面故意问铁牛:“买许多猪肉么,花多少钱?”
“你别管,过来帮忙切一下,你刀法好。”铁牛没好意思说。
“好呢。”明叔叼着一支烟,走了出来。
明婶热情招铁牛进屋,说她刚刚才做黄糍了,先下两个给他吃。
铁牛说等会再过来吃。
明叔进屋看着那半头猪肉,足有100斤呢,说今年可以过一个肥年了。
铁牛说叔要多少拿多少去,他们自己留点出来就好。
明叔说他要不了多少,既然你有心要分些给大伙一点过年,那族人每户给两斤,算他们平常没白疼你。
但明叔又建议,还不如做一顿杀猪饭,请大伙过来吃顿更热闹一些,比分猪肉强,分得不均匀,有些肥,有些瘦,还要得罪人。
但金珠说猪不是自己养的,怎能称杀猪饭呢,况且她可没那么多米,一顿吃完,年还怎么过。
明叔说没米,叫婶子拿过来便是。
大过年了,又是下雪天,大伙聚在一起吃顿饭,多热闹。
铁牛说,即便请大伙吃杀猪饭,叔你也先拿十来斤猪肉回去,过年慢慢吃。
铁牛建议割些后臀肉,明叔说喜欢吃五花肉,半肥半瘦,吃着带劲。
太瘦的,还塞牙缝呢。
说着举起刀。割了足有十斤五花肉出来。
金珠说她送过去。
明婶见金珠送来十斤肉,喜上眉梢,忙问金珠手累着没。
金珠说等会还要做杀猪饭请大伙吃呢。还得请婶子过来帮忙。
明婶笑着说,她不去哪像样,自家侄儿做杀猪饭请乡亲,自己脸上也有光。
明婶把做的黄糍放进篮子里,密封好便跟着金珠走过去。
金珠问婶婶做黄糍吗,那是她最喜欢吃的。
明婶说有什么好吃的呢,要不是过年应节,她还懒得做呢。
明婶走过来看着半头大猪肉,也惊叹不已。
家里何曾有过那么多猪肉,每次到镇上割一斤回来吃,还得考虑大半天。
明叔先叫明婶去告知大家,晚饭别做了。
都来铁牛家吃杀猪饭,刚好天冷下着雪,大伙坐在一起吃顿暖和的。
明婶说金珠是这头家的女主人,得她去请才对。
金珠说她刚来不认识许多人。
明叔说你俩一起去,还得叫他们一起来帮忙。
明叔又叫明婶先拿半袋米过来,淘锅里煮。
明婶脸上不高兴了,说铁牛家不是有很多米吗。
金珠只好说那煮她家的,煮完再想办法,毕竟这次是咱家请客。
明婶才笑着说,这才是大家闺秀呢。两人手拉手出去请人去。
她们首先想着请梁玉珍,珍嫂子一直关照着铁牛,上次结婚宴上珍嫂子最给力,碗碟洗得干干净净。
她们走进珍嫂子屋子里,听见有男人说笑声音。
明婶子说:“好像是陆景川的声音,他怎么光天白日去一个寡妇家呢。”
明婶子心里纳闷。
“婶子,你也奇怪,白天不去,难道要晚上去吗。”金珠说。
“你说的也是。”明婶说,然后她又故意提高声音喊:“珍嫂子,在家么。”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随后才听见梁玉珍故作高声应答一声。
梁玉珍打开门,问她俩有事么。看到金珠,梁玉珍脸顿时沉下来。
金珠也感觉对方的敌意,本来笑容满脸的,顿时尴尬挂在半空。
明婶说明来意,梁玉珍淡淡地说:“谢咯,我一个寡妇就不去了。”
说完就合上门。明婶顿时来气,她很想骂出来,但又不好发作。
吃顿饭跟寡妇身份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请她作伴娘。
走得远远的,明婶还说自己好声好气去邀请她,她竟然黑口黑脸,太不像话。
金珠劝明婶子不要生气,一个寡妇过年其实心里不好受,家家户户有老公有孩子围坐在一起,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换作谁都没好心情。
“你信她自己一个人过,那张床不知爬过多少男人上去,看她院子墙头滑溜溜的。”明婶子说。
“她一个女人也可怜,没个男人过夜能做什么呢,难道数豆子么。”金珠说。
“刚才你没仔细听,大白天藏着个男人呢,还可能是村长。”明婶小声说。
“婶子,咱还是不管别人了,我看那个陆景川不是什么好人,老是盯着人看。”金珠说。
“什么好人呢,色鬼一个。村里女人不知多少给他染上了呢。还好我们这族人个个洁身自好。”明婶子说。
“难道她们也愿意吗?”金珠十分惊讶。
“唉,也有愿意的,也有不愿意的,也有半推半的,总之每到夏天,地里玉米多半他去糟蹋的。
他可喜欢在玉米地翻滚呢,被人碰见也不止一回两回。”明婶子说。
金珠听得出神,她知道这村子并不大,活法却各有各的精彩,但明婶的话也不可全信,妇女之间爱嚼舌根。
明婶子和金珠继续邀请其他叔伯兄弟,他们个个愿意来,明婶子干脆叫他们早点来,顺便每户带上一斤米。
说侄儿家米也不多,吃完一顿,恐怕以后要吃稀饭了。
狗剩本来也跟铁牛是同宗兄弟。
明婶子见他平常邋里邋遢,便不想去请他。
反正他鼻子比狗鼻子还灵,开锅便跑来。
狗剩在门口蹲着故意在抽烟,就等着明婶子和金珠过来邀请。
谁知她俩快来到他门首了,邀请他的堂叔后,就转身离开。
他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要是平常他倒是无所谓,但每逢佳节,他看着别人家热热闹闹,张灯结彩,他心里就特别难受,屋里冷灶冷锅。
同样无父无母的铁牛今年都结婚了,他心里更加倍受打击。
以前说起还有个同病相怜人,现在显得他更加没出息。
最近别人又冤枉他去糟蹋一头母羊,他心里早就看村里人不顺眼。
他看着明婶子和金珠离开走远,指着她俩背影咒骂:“死荡妇,狗眼看人低。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露屁股换来的肉,小心吃掉大牙。大年初一看我不咒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