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皇宫,甘露殿。
“宣,齐国公长孙无忌觐见。”
随着,一道尖利的嗓音响起,身着紫色朝服,头戴通天冠的长孙无忌,快步走进了大殿。
听到脚步声,端坐在玉阶之上的李世民,放下手里的奏疏,垂眸凝望着两鬓斑白的长孙无忌,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长孙无忌行至殿中,跪倒在地,沉稳的声音在静谧的大殿中回响:
“臣,长孙无忌,叩见陛下。”
李世民见状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便压了下去。
“辅机,你这是作甚?快快起身,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他的声音中似透着一丝不解,言语间,已然起身,径直朝长孙无忌走去。
长孙无忌对于李世民的话,恍若未觉,他再次叩首,沉声道,声音中透着一丝悔恨。
“臣有罪,臣恳请陛下降罪,将臣打入刑部大牢,按律处置。”
李世民闻言,面色微变。
他脚步一顿,眼神中闪过一抹了然,随即快步上前,伸手虚扶,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辅机,此话何意?你乃我大唐栋梁,何罪之有?速速起来!”
长孙无忌伏地未起,语气坚决。
“陛下,臣有罪。”
“臣因私人恩怨,买通黑风寨山贼,意图烧毁崔家粮仓,严重破坏了长安城的安定祥和,致使长安城内人心惶惶,百姓夜不能寐。”
“臣知法犯法,罪孽深重,无颜面对陛下,还望陛下降罪,将臣罢官去职,打入刑部大牢。”
长孙无忌的话语字字沉重,掷地有声,满含痛悔之意,却也透露出一种决绝与担当。
李世民闻言,面色稍霁,目光锐利如剑,似乎在审视长孙无忌的每一个表情,试图从中读出更多未言之意。
殿内气氛一时沉重,连侍立两侧的内侍们,大气也不敢喘。
李世民双眼微微眯起,眼神扫过殿内的一众内侍,呵斥道:
“都给朕滚出去。”
内侍们闻言瞬间汗流浃背,朝李世民微微欠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大殿。
最后一人出门前,还贴心的关上了殿门。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一眼长孙无忌,长叹一声,一把抓住长孙无忌的胳膊,手上微微用力,将他拽了起来,缓缓道:
“朕刚刚给李君羡下了一道密旨,已经将收集到的所有证据,全部销毁了。”
“至于抓到的那些人,也不会牵扯出长孙家。事后,会按律发配边关服役。”
此话一出,垂首而立的长孙无忌,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他赌对了,李世民果然会保他。
[那么接下来]
这样想着,长孙无忌豁然抬头,目光复杂地望向李世民,那眼神中既有感激,也有迷惑。
他嘴唇动了动,似是因为太过激动,而结结巴巴地说道:
“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啊!您乃圣明君主,怎么能为了臣徇私呢!”
“臣宁愿以死赎罪,也不愿陛下背负污名,还望陛下抽回成命,按律处置微臣。”
李世民轻拍长孙无忌的肩,轻叹一声,缓缓道:
“此事,本就是崔、卢两家先动的手,是他们先用下三滥的伎俩,暗杀浚儿。”
“你身为人父,替儿子报仇,也是应有之义。”
“此事,就此作罢,就当是朕这个姑父,给浚儿一个交代吧。”
长孙无忌闻言,眼眶瞬间就红了,险些泪洒当场。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旋即再次躬身拜倒,声音中充满了坚定。
“陛下厚恩,无忌铭记五内。此番过后,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陛下之万一。”
李世民轻嗯了一声,伸手扶起长孙无忌,旋即,表情一肃,凑到长孙无忌身前,压低声音问道:
“崔家粮仓那边,朕自会命李君羡打点好一切,你自是不必担心。”
“不过,崔、卢两家府邸,昨晚发生的命案,就得你自己想办法了。”
“毕竟,这件事是刑部和大理寺在调查,朕不好出手干预。”
长孙无忌闻言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头,迎上李世民那既有担忧,又有探究的目光。
这是长孙无忌自入殿后,第一次与李世民对视。
长孙无忌嘴唇动了动,脸上露出一抹痛苦之色,颤声道:
“陛下,你是了解臣的。”
“臣与陛下相识于微末,走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经历了那么多苦难,臣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就算臣想要以牙还牙,报复崔、卢两家,也不会选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间,更不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
李世民眉毛一拧,面色稍显凝重,脱口而出道:
“若不是你做的?那又会是谁?”
“辅机,你近日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长孙无忌哀叹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道:
“臣也不清楚。”
“不过,这背后之人选在昨日动手,想来对臣与崔、卢的恩怨十分清楚。”
“再者,他手底下的人,不仅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崔、卢两家,而且还能在犯事后,全身而退,丝毫没引起巡街武侯的注意。”
“由此可见,这背后之人的实力和背景,都相当了得。”
言罢,长孙无忌面露凝重,抬眸望向李世民时,眼里满是忧虑,似乎是在担忧长安城隐藏着这样的人物,会影响大唐的安定与祥和。
李世民眉头紧锁,目光深沉,似是在脑海中迅速排查可能的线索与人物。
他踱了几步,转身凝视着长孙无忌,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此人行事如此周密,且对时机把握精准,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长安内外,能有如此手腕与胆魄的,怕是屈指可数。”
沉吟片刻,李世民继续道:
“朕会加派人手,调查此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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