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狐狸山食堂上空的炊烟已然散尽。
食堂前面,水盆里脏兮兮的小碗、小勺堆积如山,还没来得及刷洗。
狐狸们吃饱了午饭,一个个吃得肚滚肚圆,围坐在一张张小石桌旁边,瞪大眼睛,听师父讲课。
“…我们狐狸山的丹工业,已经成功开启。
“今天给大家讲的第一堂课,就是安全生产!”
白墨坐在食堂最前面,捧着茶水,语气严肃,表情认真。
“安全生产四个字,安全放在生产的前面。
“这说明什么?安全是生产的前提!”
狐狸们一个个眯起眼睛点点头,深以为然。
“大家都记住,狐狸山最宝贵的财富,不是药田,不是药汤,不是仙器,这些都不值钱,最宝贵的,是狐狸!
“所以任何不安全的生产,都没有价值!”
狐狸们一个个摇头晃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眉开眼笑。
它们才是师父最重要的宝贝!
赤雪千山和青铜面具漂浮在食堂侧畔,都表情古怪,道理它们都懂,但刚刚白墨是不是说什么不值钱之类的话了…
便听白墨举起一根桐油火把,继续道。
“关于药草、药汤事务,大家的安全生产意识,其实还挺到位。
“今天重点说说丹火!
“都看这火把!
“我们的丹工业,注定离不开丹火。
“丹火是很多样的…”
白墨一边说一边演示。
便见火把上燃起五色丹火,这火焰开始跳跃,开始变形,时而像一片片花瓣,时而像一根根舌头,时而像灿烂的向日葵,时而又变成一根根针的模样竖立向上…
狐狸们纷纷瞪大眼睛,兴奋起来,开始嚎叫!
师父居然还会这个!它们很少见这么酷炫的丹火!
悬浮在食堂侧畔的赤血千山,和青铜面具,都呆住了。
它们见过丹火的形态变化,但真的很少见这种,丹火竟然像面团一样,随便揉,随便捏,随便变形!
白墨继续说道。
“而且,丹火这东西,会有很多奇怪的形态。
“大家也都看一看,别看见了不认识。”
一边说着,他手中火把,丹火闪烁五色火光,竟然像液体般淌下去!
心念一动,丹火又变成硬质的琉璃质地,五种颜色混杂,散发滚滚热力!
心念再动,这丹火竟是变成一团五色的云,却是有无数细小丹火颗粒飞快旋转,形成一片星云!
狐狸们瞪大眼睛举起前爪,开开心心继续嚎叫!
它们不懂这到底多厉害,但师父施展出来的,就一定最厉害!
旁边的面具和赤雪千山,更是感觉晕乎乎。
这丹火液体,怎么像北落王侯的独门秘技?
那丹火琉璃,也曾在历史上出现过吧?
这些传说级别的丹火秘技,怎么在白墨手里,就像不值钱一样?
惊诧之中,它们赫然看到,狐狸们欢呼不断,丹火却在白墨手中变了又变,一会儿变成绸缎质感,一会儿变成厚瓣的花,一会儿竟是凝成绒绒的狐狸皮毛…
便在呆滞中,它们听白墨朗声道。
“好啦,这些花里胡哨的丹火,大家都看过了。
“以后在山上,在药田,在作坊,见到这些东西,都要明白,这些是丹火,如果靠太近,会被烧伤的!一定要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
“至于什么是安全距离…只要你感受到热乎,就已经不安全了!”
白墨把小吹风抱上桌子。
“当然,我们以后,必然会需要去操作丹火,需要引火,需要维护,需要灭火。
“但凡此类操作,全都需要防护!
“第一件防护用品,就是像这种,防火面具!”
小吹风脸上戴着一面白花花面具,是冷线木棉的树皮雕成,坑坑洼洼,麻麻赖赖,轮廓扭曲,造型古怪,露出嘴巴和眼睛。
察觉到台下一道道目光正在看它,小吹风得意洋洋,挺胸凸肚,倒背前爪。
它脸上这个,是狐狸山第一面防火面具,师父亲手做的!
此时仰着脑袋,眼珠偷偷往下翻,想看看师兄弟们有没有被它帅到。
果不其然,师兄弟们爆发出欢呼声!
又见白墨继续介绍其他防火道具。
“还有这件,是连体防火衣,紧身的,很利索!”
白墨帮小吹风,把胖乎乎的身体塞进这防火衣里面去,最后系上扣子,崩出它圆滚滚的肚子,肥嘟嘟的身材。
本来还怕这家伙会难为情,没成想它在桌子上扭得更欢,台下狐狸们更是爆发大声欢呼!
狐狸的世界里,胖,就是美!
太瘦了说明过得穷,说明吃不饱!
最后白墨又介绍了最基本的烫伤膏,灭火喷罐,便站起身,给徒弟们做总结。
“丹工业在这个时代,其实已经不复存在。
“想重建丹工业,难于上青天!
“但我们狐狸山,必须迎难而上,必须要搞丹工业!
“我们将成立机械工坊之外的,丹工坊部门,并调集越来越多狐狸进入其中工作。
“安全生产的事情,大家都记好,千万别忘了。
“丹工业的开端,第一件产品,我们已经搞定。
“也许将来,我们还会面临更多乱七八糟问题。
“但我们不怕挑战!
“相信我们终将成功!”
食堂大殿里,再次爆发山呼海啸!
…其实师父说的话,它们都没完全听懂。
只是大概明白,狐狸山又要搞一件大事,又要添一个大部门!
至于艰难、挑战之类的,它们都不考虑。
每一只狐狸都相信,只要有师父在,什么困难都能解决!
北郊基地,机房里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一台台电脑时而响起风扇声,或者电流声。
蔡孝贞和莫兰悠、张教授、吴轻芸等人,闲坐在椅子上,没有桌子,便促膝而坐。
正说说笑笑聊天。
蔡孝贞看一眼旁边不远处,正在键盘上劈里啪啦敲代码的白墨,咧嘴一笑。
“幸亏有白墨专家,否则这次的事情,还真不好办。嘿嘿嘿。”
蔡孝贞数学系毕业,曾觉得自己很擅长数学。
阵法途径又是公认最擅长数学的途径。
成为阵法师后,蔡孝贞大脑得到强化,甚至变得更擅长数学。
但叠了这么多buff,在白墨专家面前,他忽然又不够看了!
莫兰悠端着热茶,压低声音。
“伱让他弄的,这到底是个啥?”
蔡孝贞打个马虎眼。
“阵法问题啊。
“是前些天,我们的地质勘探和天文观测,发现些许异常。
“用阵道途径的知识解读后…有一些发现。
“最终结果还需要处理一下。
“喏,白墨专家正在处理的就是了。”
至于这异常到底牵扯到什么,蔡孝贞闭口不提。
在场众人相视一笑,便也懒得继续追问。
“说起来,你们知道不,最近在灯鹰地区,发生了一件大事!
“数千仙术师在一处小山谷,爆发血战!
“一堆不知道死活的序列八参与其中,被碾成血肉碎末。
“几十个序列七惨死当场。
“残肢断臂、污浊血泊,染红了那座小山谷。
“最后抢走胜利果实的,好像是个罗氏家族的骑士。”
众人都纷纷唏嘘。
便在此时,看到白墨起身走来,找个椅子坐下。
“程序搞定了,已经在跑。过会儿就能出结果。
“倒是你们,在聊什么?那小山谷里有啥?”
莫兰悠解释。
“有一颗怜子虎皮果树。
“那东西…是仙武领域序列七的大药,听说能用来抽取王侯血脉。
“最近,古仙们都像疯了一眼,只要能和血脉沾边的东西,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出手,就非要拿到不可。”
张教授感慨。
“听说春山三院地下那边宝库里,是几百把吸血虎牙青铜刀,也是和王侯血脉的仙器。
“那几百把刀,比这什么怜子虎皮可值钱太多太多。
“也不知道西州boss如何处置了。”
白墨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他肩膀的狐狸徒弟小吹风,皱皱眉头,回想起那一批刀。
那堆玩意儿把大花臂和虎头肩给坑了,带回去挺麻烦,但对狐狸山来说没用,现在已经被拿去种树。
没错…被埋到铸剑仙根脚下,充当肥料,种树去了。
一群人喝着茶水,说说笑笑。
不多时候,白墨突然抬头,看向不远处电脑屏幕。
“也该跑出结果了吧?”
便听一声脆响,蔡孝贞的脖子硬生生抬起,一双眼睛盯向不远处那电脑屏幕!
但这电脑显示器,突然之间,断电了。
蔡孝贞“嘿嘿”发笑,似乎是在对着脑海中的古仙发出嘲讽。
“这推演结果,我们都看不到。
“不用白费力气了。
“我在阵法中心做的推演,我联络白墨时打的申请,还有今天我带来西州的程序,白墨帮忙写的算法…所有这些,都在秘脑办监控中。
“白墨推演出的结果,不会出现在那座电脑。他看不到,我也看不到。
“结果已经被秘脑办接管,你无需再觊觎了!”
众人都很快反应过来,知道蔡孝贞是在和古仙师父说话。
很快,蔡孝贞便脱离这古怪状态,向众人歉意一笑,寒暄几句,便转身离去。
留下白墨、莫兰悠几人,在这实验室里面面相觑。
“他找白墨推算的,到底是什么啊?”
“看起来很敏感的样子。”
白墨把徒弟小吹风抱回怀里,揉揉它的胖肚皮,揉得它闭眼哼哼。
同时神识如无形触角,追出门去,追到走廊,偷偷窥探蔡孝贞。
却见蔡孝贞竖着耳朵,靠着墙壁,神识散发开来,正全神戒备,在用手机发消息!
他一手捂着手机,一手快速打字。
主任,白墨专家已经推导成功推导结果被秘脑办接收,我们都没看到,古仙也没看到 那边的阵法中心主任立刻回复。
很好!
看天相,看地势,看风水,这座宝库都很不错应该是一座超大规模宝库此番计算出来宝库的坐标,我们便可组一只专业队伍,也去探一探 这座宝库的风水没什么血腥味,想必和乱血时代不牵扯,没那么大竞争压力。我们加把劲,或许真的能拿下!
机房里,白墨恍然大悟。
这计算的,原来是宝库坐标?
以往九州地区的宝库,都被堕仙子弟捷足先登,仙委会喝汤都喝不上,舔碗都舔不到油花,只能舔到别人剩的口水。
这一次,仙委会找到机会,想试试主动出击,拿下一座宝库?
“倒也挺好的。”
狂风呼啸,灌进青铜大殿。
药猴古仙瘦弱的身体,缩在巨大青铜椅里面。
捧着一块平板电脑,眉头微皱。
这电脑屏幕上,左边是飞快滚动的代码,右边是彩色九州地图。
每隔几秒钟,代码便输出一个坐标,九州地图上相应位置便有光点亮起。
毒师王鳄小心翼翼站在旁边,弯腰随时听命令,随时等着伺候师父。
便听古仙开口问道。
“这是…是那个张奇人做出来的东西?
“靠谱么?”
王鳄点头。
他倒也不确定。
“反正黑暗之王给我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张奇人的话…绝对靠谱!
“他是现世最强的阵法师了,公认的!
“师父,这是宝库的坐标地图么?
“一座会跑路的宝库?
“我们要不要去分一杯羹?刚好我也快要晋升序列七了,这个…额…”
古仙皱皱眉,咂咂嘴。
又盯着平板电脑看了许久。
“这宝库,位置还一直在跳变,隔十几秒跳一下。这种情况,是进不去的。
“要等它停住,才能进去。
“这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宝库让我想起来一件事,总觉得不太对劲。
“你看它就在河洛地区,跳来跳去,永远也跳不出河洛。
“跳变的轨迹,这个形状…”
古仙用手指在屏幕上比划,画出宝库跳转的轨迹。
“它跳变的轨迹形状,像不像一张嘴?
“一张…吃人的嘴?”
感谢大家!感谢大家的每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