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和褚若海说的一样,一下子击中了褚亦南的心,恍惚间就好像褚若海坐在对面一样,褚亦南到底是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但她却始终没有失态到放声大哭。
严德舟也是满眼慈爱地看着褚亦南,出声安慰道:“凤家对你不错,我也就放心了,也有人能照顾着你,不然我就把你接来珞城了。”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想来珞城,随时跟我说,我都会安排好。”
褚亦南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想要打探一下凤宁辰对她到底好不好。
于是她止住了眼泪,暗自吸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您放心吧严爷爷,宁辰对我很好,我现在这样的身份,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等着看我的笑话,但宁辰始终都在背后支持我,都说患难见真情,现在也就看出来了。”
严德舟似是满意地点点头:“好孩子,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所谓墙倒众人推,你能通过这件事找到一个真正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也算是因祸得福。”
褚亦南也回道:“我知道,趋利避害本来就是人性,我并不会恨那些人,他们只是选择了对自己有利的一方,但我更会记住这个时候真心对我好的人,我等几年以后我爸出来,我会跟他说都有谁在照顾着我,我们俩一起还。”
严德舟赞赏地看着褚亦南,温暖地安慰道:“什么还不还的,你喊我一声爷爷,小玲也喊我爷爷,她是我的孙女,你也是一样的,都是自家的孩子,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的,你就跟我说,我一定会帮。”
褚亦南再次红着眼眶微笑着说:“严爷爷,真的谢谢您,您的好我记着了。其实宁辰和奶奶也说过一样的话,尤其是宁辰,他说他要和我一起等我爸出来,不管是九年也好,十九年也好,他都会陪我一起等,他给我当后盾,对我不好的,他帮我讨说法,对我好的,他帮我报恩。”
这番话说的义正严辞,煞有介事,褚亦南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的台词功底这么好,如果以后不做设计师,转行当个演员或许也不错。
严德舟眼带笑意,一边点头一边说了好几个“好”,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思考什么。
褚亦南知道,眼下说凤宁辰的好话越多,也是在给自己的脸上贴金,更是在给严德舟信心。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很多话点到即止的道理,严德舟也没再多说其他的话,陪着她喝完了汤,起身准备离开。
褚亦南扶着他下了楼,把他送上车,严德舟坐进车里,对褚亦南说:“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打电话给小王,等下宁辰回来以后,你让他联系我一下,有些事我要跟他嘱咐一下。”
褚亦南点头答应,目送车子离开,才转身回到楼上。
看到坐在一楼的木枫,对他说:“你打电话叫他去找严老爷子吧。”
说完一脸疲惫,自己扶着把手回到了客卧,戏演完了,她也该回自己的地方了。
门刚一关,她就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眼眶再次忍不住红了起来。
为了这场戏,她把自己心里最痛的伤疤彻底地揭开,逼着自己直面着它,一遍又一遍地拿褚若海当作筹码换取严德舟的信任,更可笑的是她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凤家,其次才是为了自己。
褚亦南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水龙头开到最大,这才把积压在心里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水声盖过了她的声音,这样才可以哭得肆无忌惮,哭得昏天黑地,哭到不想再哭为止。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像最近一样哭得这么多过,她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即使是到眼下的境地,她也不允许在任何人面前丢脸。
凤宁辰接到木枫的电话之后,并没有急着去见严德舟,而是先赶回了小楼,在主卧里没见到人,来到客卧,先敲了敲门,没有回应,隔着门板听到隐隐约约的流水声,其中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他的心一揪,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那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就像一声声控诉撞进他的心里,他这么聪明,不用想也知道她会跟严德舟谈些什么,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残忍,但她又是这么要强,这么要面子的人,要达到目的,却必须这么做。
正想着,房门忽然打开,褚亦南擦干了眼泪,盯着一双有点肿的眼睛,看到门口是他,面无表情转身回屋,给他留了门。
凤宁辰眼底心疼,却没有流露,跟着走进去,褚亦南也不理他,径自躺在床上,双手叠放在肚子上,双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两人都没说话,房间里的空气像是要凝固,过了会儿,反倒是褚亦南先开了口,语气淡漠。
“什么事儿?”
凤宁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你们聊什么了?”
褚亦南说:“严德舟说让你联系他。”
这是他预料中的结果,只不过他明白,对她来说这个过程有多难熬。
“小南,委屈你了。”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在心里翻来覆去,也只能说出“委屈你”几个字。
褚亦南内心毫无波澜,她从未指望能在他这里换来多么感激涕零的道谢,相反,这样的几个字倒让她心安,两人不用谁欠着谁。
“不用,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她的语气依旧冰冷,好像刚从寒潭深处挣扎而出一般。
凤宁辰还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被褚亦南打断道:“行了,我该做的都做了,你快去见严德舟吧,他还在等你。”
摆明了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的态度。
凤宁辰无奈,只能起身往外走,嘴里说着:“木枫在楼下,有什么事儿叫他就行。”
褚亦南连回应都没有,一动不动。
凤宁辰走了几分钟,房门敲响,褚亦南起身,看到门口站着木枫,手里端着一个透明玻璃碗,她还未开口,木枫先说道:“嫂子,这是辰哥给你买的车厘子,洗干净给你送过来。他出去了,有事儿你叫我,我就在楼下。”
木枫把玻璃碗放在桌子上退了出去,她目光呆滞地盯着那个碗,晶莹剔透的玻璃里装着满满一碗深红色的车厘子,甜美诱人。
她在心里腹诽,他还真的出去买车厘子了,果然是滴水不漏,做事周全。
她嘴角扬了扬,他恐怕都忘了,上一次她吃车厘子的时候,还是在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