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音没有月考,一个学期只有两场大考,分别是期中和期末。
上个礼拜进行了期中考试,老师们改卷速度很快,陈老师把成绩打印出来,让班长贴到教室后面的公布栏里。
一时间,公布栏前挤满了人。
沈少言是最先凑过去的,看完之后就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回到座位上宣布好消息:“珩哥!你又是第一!”
顾珩之面色毫无波动,像是意料之中。
季临雪看着沈少言:“我多少?”
高一下期的时候已经分了班,一班是理科班,季临雪是跳级上来的,下学期还要跟高一的学生一起参加学考。
“你两并列第一。”沈少言呲牙笑。
顾珩之抱着手臂:“多少分?”
“你们都是725,第二名是陆俞,706分。”沈少言偷偷觑他脸色,以前都是顾珩之包揽第一,现在来了个竞争对手,不爽也正常。
哪知顾珩之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还从课桌抽屉里拿出杯子,往前递了过去。
“我渴了。”
季临雪垂眸看着他。
顾珩之虚弱地咳了两声:“上次游泳课好像冷着了。”
要不是季临雪昨天看见他吃了冰淇淋,差点信了他的鬼话。
他什么也没说,拿着杯子去饮水机装满,放在他面前。
顾珩之拿起来喝了一口:“太烫了。”然后将杯子放回桌面,看向季临雪。
沈少言夹在两人中间,不敢说话,也不知道珩哥最近抽了什么风,自从那天救了人,他就开始挟恩图报,让对方帮他做这做那,而且还一直挑刺,十分欠揍。
他都怕季临雪忍不住,会直接拿水泼他身上。
陆俞默默用屁股挪凳子,离战场远一点。
让他们意外的是,季临雪盯着他看了一会,拿着杯子走了。跑了两趟后,顾珩之终于对水温满意了,他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杯里的水,嘴角翘起明显的弧度。
下课后,班长宣布了一个消息,马术课取消了,原因是马术教练生病了,要请假两天,让他们在班上自习。
大家自然不可能这么老实,那些上不了课的同学就跑到其他的选修课上玩。
射箭和羽毛球是除了马术课外最热门的两大课程。
靶场周围多了许多旁观的学生,老师讲完动作要领,让他们自由练习。
季临雪刚在位置上站好,旁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顾珩之手里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弓,语气理直气壮:“教我射箭。”
“你是怎么偷溜进来的?”又看向他的右手,“还有这把反曲弓是哪里来的?”
顾珩之看向靶场外,季临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沈少言趴在护栏上,眼里含满泪水。
他的射箭课……他的弓……
顾珩之丝毫没有顶替他人上课的心虚:“现在可以教我了吧。”
季临雪:“……”
虽然顾珩之不再像之前那样,看他横竖不是眼,但总是想来找事,不知道是又从哪里找到了新的乐趣。
“你站过来,两腿分开,把重心放在脚掌上。”他拉着顾珩之的手臂,“然后把箭搭上去,虎口推弓把,开弓至靠位。”
皮肤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顾珩之压下心头的异样,目视前方,在对方的指导下射出了第一只箭。
九分。
对于初学者来说,已经是个不错的成绩。
随着练习的次数越多,顾珩之的准度越来越高,经常能命中靶心。
射箭也是一项耗费体力的运动,需要不断地重复拉弓的动作,很考验手臂的力量。一节课下来,周围的同学双手酸软,顾珩之和季临雪却没有任何感觉。
要离开靶场的时候,射箭老师走了过来,对季临雪说:“有时间聊聊吗?”
季临雪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我看你很有天赋,你要不要试试参加比赛?”他笑了笑,“我认识国家队的教练,如果比赛成绩好,我还能帮你引荐一下。”
季临雪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老师,我没有参加比赛的想法。”
上辈子也有教练找过他,他没答应,他不想把兴趣变成职业,不仅会有数不清的压力,对这项运动的喜欢也不再纯粹。
老师没有生气,只不过有些惋惜:“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好苗子。”
“谢谢老师。”
其他同学已经早早地回了教室,季临雪一个人走在路上,看着路边泛黄的树叶,才发现已经秋天了。
他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好像也是秋天。
“在看什么?”
熟悉的嗓音让季临雪微微一怔,他看向声音的源头,顾珩之靠着银杏树,长腿随意支着,漆黑的眼眸望过来,整个人悠闲又帅气。
可惜一张嘴就打破了和谐的画面:“走这么慢,你是蜗牛吗?”
季临雪敛了敛心神:“你在等我?”
“做人不要太自恋。”顾珩之晃了晃手里的可乐瓶,漫不经心道,“我只是渴了。”
学校的超市就在从靶场回教室的必经之路上,季临雪了然地点点头,径直从顾珩之面前走过。
身后有人快步跟了上来,很快就跟他并肩走在了一起,季临雪目不斜视,没一会儿,耳边传来了男生恼羞成怒的声音。
“伸手。”
季临雪没有动,一只大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将一罐牛奶塞入他的手心,罐身还带着对方皮肤的热度,像是在手里捂了很久。
他将手上的东西拿起来看了看,红色罐子上的旺仔牛奶四个字很是醒目。
季临雪偏过头,眼神疑惑。
“顺手买的。”顾珩之理所当然,“你不是说你不喝碳酸饮料吗?”
季临雪很快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个片段,九月初天气炎热,沈少言买了一大袋冰镇饮料,给周围的人都分了一瓶,轮到他的时候,他以不喝碳酸饮料为由拒绝了,没想到顾珩之还记得。
手心拢了拢,季临雪眼神清凌:“谢谢。”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秋风沙沙地吹着,带起一阵响动,顾珩之问他:“老师找你说什么?”
“问我想不想参加比赛。”
“你答应了?”
“没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到了一班门口,季临雪刚要进去,正好碰见刘青阳一瘸一拐地从走廊另一侧走了过来,手里还拄着一副拐杖。
瞧见他,刘青阳狠狠瞪了一眼。
季临雪若无其事地进了教室。
没一会儿,刘青阳也进来了,他在座位上坐下,同桌立马凑了过来:“都快半个月了,你的脚还没好啊?骨折了吗?”
“没骨折,就是伤到筋了。”他往后看了一眼,“季临雪和他们玩的很好?”他没敢说顾珩之的名字,但同桌理解他的意思,“你在开玩笑?怎么可能啊!他每天都被顾大少爷使唤,连交作业都要他拿过去,真的惨。”
刘青阳若有所思。
一转眼就到了周五下午,明天是周末,沈少言很兴奋,嘴巴讲个不停,十分聒噪。
“能不能闭嘴?”陆俞放下英语书,脸色难看,“影响我背单词了。”
沈少言扯了扯他的胳膊:“都快放学了还背什么背。”
陆俞骂了一声:“神经。”
骚扰完陆俞,沈少言把目标转向顾珩之:“珩哥,明天我想去你家玩,Cookie最近怎么样?”
Cookie是一只金白双色的可卡布犬,也是顾珩之七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Cookie现在快十岁了,差不多步入了老年阶段,每天都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顾珩之这几个礼拜都没回家,自然不知道狗狗的情况,但Cookie有专人照顾,出了事肯定会有人通知。
他面不改色地撒谎:“Cookie挺好,明天我有事,你别来了。”
沈少言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什么事啊?我都好久没摸Cookie了。”
顾珩之不打算把那些破事告诉他,敷衍道:“没什么。”
瞧见他的脸色,沈少言闭了嘴,但眼珠还在滴溜溜地转着,像是在存着什么坏水。
翌日,季临雪一整天都待在自习室看书,德音虽然没有晚自习,但在教室、图书馆和寝室都设置了24小时自习室,周末全天开放。
一直看到下午五点左右,他感觉眼睛有些疲惫,便收了书,打算去校外的超市逛逛。
校外有许多小巷子,为了抄近路,许多人都会选择往这边走,季临雪刚走到一半,就被一堆人团团围住,粗略数了数,大概有六个。
为首的是一个矮矮的少年,绿豆眼,身材肥胖,正是上次推他下水的刘青阳。
大概是他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害怕之类的表情,刘青阳十分不爽:“你现在求饶我还能让他们下手轻一点。”
季临雪视线下移,看了看他的脚踝:“脚好了?”
被戳中痛处,刘青阳下意识把受伤的右腿往后藏了藏,他死死地瞪着季临雪,瞧见他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更是心头火起。
他咬了咬牙,对身边的人吩咐:“给我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旁边的黄毛男生满脸堆笑:“刘少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完整地走出这个巷子。”
刘青阳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成了有你好处。”
他看了眼季临雪,想到明天他顶着一张猪头脸来上学的画面,差点忍不住笑出声,转身出了巷子,听见身后传来拳脚相加的动静,心情大好。
直到一道惨叫划破半空——
听着有些耳熟,貌似是黄毛的声音,刘青阳脸色微变,快步赶回去。
巷子里,季临雪还好好地站在原地,他身边哗啦啦地倒了一大片人,黄毛被他反手压在墙上,膝盖半弯着,嘴里溢出痛吟。
季临雪放开黄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缓缓朝刘青阳走了过来。
这小子居然身手这么好?
刘青阳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随即想到什么,朝不远处喊了一声:“阿强阿正!快过来!”
两道整齐沉稳的脚步由远及近,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站定,恭敬地垂着头:“少爷。”
还好他爸学着那些富豪赶潮流,请了些保镖,见他上次摔了腿,给他派了两个过来,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身后的人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刘青阳指着季临雪,毫不客气地说:“你们上,把他给我往死里打!”
季临雪停住脚步,面前的两个男人壮硕高大,肌肉不像是在健身房锻炼出来的,更像是经历过许多实战的练家子。
他不是他们的对手。
意识到这一点,季临雪立马转为防御的姿态,警惕两人的动作。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抬起头,老实道:“我们只负责保护您的人身安全,打人是违法的。”
刘青阳色厉内荏:“我爸请你们是花了钱的!他现在要打我了,你们也不管吗?”
“刘少爷,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您不要为难我们。”
两人还是没动,刘青阳气得跳脚,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淡淡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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