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船上度过了二十天的时间。
等这趟南极邮轮的航程完全结束,他们再次回到阿根廷的乌斯怀亚的时候,就已经是一月底了。
最后离开的那天,殷刃在船上的递信处写了一张明信片。
是定制的特色明信片,在明信片背面有着冰川和很多企鹅的照片,在这里写下的明信片可以被送到世界各地。
是类似伴手礼之类的挺精致的小礼物。
楼谏呷了一口苦艾酒,斜靠着柜台看着殷刃写字。
“你居然还有朋友送吗?”
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主要在他的印象里面,好像殷刃真的没有哪一个朋友关系好到可以送这种东西的程度。
殷刃:?
他脸憋红了,想要嘟囔一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能低声说:
给,给我自己写不行吗?⒛⒛[”
多嘴说一句,一个月后,在灵都的家里收到了那张明信片的人是楼谏。
他们在乌斯怀亚登上飞机,预备去高卢看望一下菲利普老师和他们的同学朋友们,顺便给他们送了一些礼物。
中途在埃及转机的时候,殷刃拉着他哥急匆匆地去看了著名的金字塔。
两人请路人拍了个合照,也算是打了个卡。
照片殷刃照旧P掉脸丢到网上去,他那个的情侣旅游账号之前因为一波首页推广狠狠吸了一波粉丝,每天蹲在他们下面等投喂。
呜呜别人家的恋爱怎么这么甜啊!
饭饭,我要吃饭饭——
殷刃挺得意,每天在上面晒一条人工编织的手链啦。
配字:宝宝给我买的!
或者是可爱的玩偶啦。
配字:还是宝宝给我买的!
就特别娇妻。
挺长一段时间,他的那些粉丝们都以为他是个甜美小0,被他的帅气老公包-养。
他们在高卢呆了一个周的时间,而后在北欧的国家闲逛了两二个周,最后才乘船去了冰岛。
此时快要二月份了,北半球的冬季快要结束,正是初春。
天气还带着一点料峭春寒。
他们两个这样子南半球北半球地乱飞,衣服都不知道换了几波,估计到了家里有一堆快递等着他们去拆。
他们抵达雷克雅未克后美美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逛了逛博物馆和景点。
晚上本来他们是预备要去泡温泉的,结果刚出门殷刃就轻轻哇了一声。
楼谏正在围着脖子上面的围巾,这里的温度大概只有零度,还是有点冷。
殷刃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长发一根根掉落到他的颈窝里面。
“干嘛——”
楼谏被他弄得有点痒,在他的脑袋上面敲了一下。
“哥,你抬头看。”
殷刃的气息扑打在楼谏的耳侧,他用手环过他的脖子,顺手帮他哥整理好围巾
。
楼谏仰头,入眼的是满眼的光辉。
满天星辰点点,漆黑的夜空背景之上,一条条淡绿色的丝带如同轻纱般飘荡在天空之上。
层层叠叠的绿意,像是一场繁盛而又缥缈的春天的烟火。
“是极光啊。”
殷刃笑,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我就知道,跟着哥你就一定会有好运发生!③③[”
他们这天晚上开车去了郊外的冰川湖,看着耀眼的极光在他们的头顶上闪烁了一整晚。
颜色也从最初的淡绿色变成了浓绿色,而后是黄色,最后是一种瑰丽的近乎于梦幻一般的浓重的玫粉色。
有几年的时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极光爆发了,聚拢来湖边的人也越来越多。
人们久久地伫立着,共赏这一场盛放在极地的烟火。
“极光是由地球磁层或者太阳风中的高能带电粒子被注入高层的大气中时,与中性大气的原子和分子发生碰撞,进而激发出光子的一种发光现象……”
殷刃一晚上都兴奋得没怎么睡,迷迷糊糊地靠着他哥的肩膀不知道开始嘟囔些什么东西。
“嗯。”楼谏听得有些想要笑。
他们彼此依偎着,直到看着天空渐渐亮起来。
那些悬浮在空中的极光被阳光遮挡,再也看不见了。
“我想回家了,哥。”
殷刃闭着眼睛,将头塞进他的怀里,手指抓着他的衣袖,轻声说。
“好。”
楼谏将手插入到他的长发里面,再慢慢滑下来,像是在梳理一只被养得娇娇气气的长毛猫的毛发。
“那我们回家。”
·
也是时候该回家了,他们走了那么远,去了那么多地方。
现在小狗想家了。
·
他们在虹桥机场落地的时候,时间是早上八点。
工作日的灵都,地铁人满为患,抓着吊杆的人人脸上都带着打工人的麻木神情。
地铁拥挤得像是可以开罐即食的沙丁鱼罐头。
还是腌入味的那种。
·
行李太多,只能打车。
“明明才刚回来,怎么感觉就马上又想出去玩了……”
殷刃有点蔫蔫的,可能这就是假期的戒断反应。
在外面的时候想家,但是真的回来了,却又觉得要落入一日日的一成不变的窠臼里面去,左右都是不舒服。
“师傅,在这边停一下。”
路过龙华寺的时候,楼谏喊停了出租车。
“哥?”
“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
楼谏把行李都塞给他,让他在外面等着,自己孤身走进寺里去。
“早点出来哦!”殷刃在他身后喊。
工作日的上午,人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些志愿者和僧人在清扫。
楼谏静
静地在大殿外站了一会,看着面前金碧辉煌的释迦牟尼佛像。
却又想起来十年前,他刚刚重生后,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满心仓皇和无处诉说的愤懑。
他那个时候想问,为什么非要是我呢。
这个世界上有一千人一万人想要重生——
唯独我不想。
他之前以为,当人本来就不是快活的事情,他上辈子已经活得够苦了,怎么这辈子还要再来当牛马?
可转眼又是十年。
十年啊,又十年。
他又想起白盛忻,想起来很多尘封的旧事。
一切竟恍如大梦一场。
人群渐渐拥挤起来,只有楼谏不动,站在原地兀自出了神。
·
他想,之前在这里给自己立下的灵牌,还在吗?
老宅似乎也很久都没回去看过了,草坪应该都坏掉了,池子里面的鱼不晓得被猫吃得还剩下几条。
清明节快要到了,要去给父母扫墓,带着阿刃一起。
今年要记得放一点白色的茉莉花在墓前,妈妈会喜欢。
他又想。
不知白盛忻已经入狱几年了?距离出狱又还有几年?
他被毁掉的脸如今好些了吗,还是像是之前一样不知悔改么?
似乎有段时间没有听过陆明景的消息了,之前听到他的消息还是他和另外一家的千金联姻,他那样的身份,至少生计是不成问题的。
邬合最后葬在什么地方了呢?现在还和他的父母在一起吗?
·
他脑子里面思绪翻涌。
喉头一时哽咽,却又说不出来一句话。
淡淡的阳光落在楼谏的眼皮上,像是一只灵活的跳蚤。
他眨了眨眼,看见门口的门联法牌光光亮亮,是新上的油漆,上面写:
【如露如电如梦幻泡影应如是观】
【无我无人无众生寿者皆无为法】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男女老少,都在对着佛陀神像拜来拜去。
他们口中念念,心中都有所求。
求呀求。
求富贵,求平安,求学业,求吉祥如意,求一生顺遂。
拜呀拜。
拜香,拜神,拜佛,拜自己。
“这位施主,你又来求什么呢?”
可能看他一直站在这里不动,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走过来问他。
我不求了,师父。⒀[(”
楼谏双手合十,垂首微微一笑。
“我来还愿。”
—《犬齿》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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