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千两虽然不太想上五楼,但是到了第二天,在托卡的诱惑之下,她还是趁着中午没人的时候,溜上了五楼瞧了瞧。
五楼是一个封闭式的全天景玻璃房,玻璃房外环绕着一圈露天阳台,种满了漂亮的花花草草,而在玻璃房内,则只放着一架复古的钢琴。
这架三角钢琴是罕见的墨绿色琴身,天空一直在下雨,仿佛空气也是冰冷的鸦青色,水雾氤氲,蒙蒙水汽笼着玻璃房外的绿植,冷色调的光和冷色调的琴身交相掩映,形成了一幅漂亮的冷彩画。
“哇……”玄千两走到琴身前,有些兴奋地欣赏着。
但她是知分寸的,始终不敢上手去摸。
可托卡却很大胆,直接掀开琴盖,摆出一个“请”的姿势,邀请玄千两坐下弹琴。
玄千两顿时有些心虚地看向托卡问:“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想阴我,让我弹这么高级的琴被月伯讨厌,然后直接被赶出去?”
托卡吓得忙道:“怎么会呢?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玄千两瞅着托卡:“那……那你先弹弹看啊?你敢弹我才敢弹。”
托卡听玄千两这么说,只得说了声“冒犯了”,然后坐在钢琴前,简单地演奏了《小星星变奏曲》的两小节,才再次看向玄千两道:“这下您信我了吗?”
玄千两仍有些心虚地问:“你随便碰你家大人的琴,他不会生气吗?”
托卡却道:“我是琴仆,我的工作就是日常维护钢琴,如果我不能碰琴,该怎么维护呢?”
玄千两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随便弹琴,你家大人不会生气吗?”
托卡答:“大人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新人类,您做为大人的繁殖契约对象,需要上钢琴课,总是用电钢琴演奏的话将来考试时一旦用真钢琴必然会影响手感,这架钢琴大人早就不用了,您又怎么不能碰呢?”
玄千两“哼”了一声撇开头道:“温柔……掐人脖子算温柔吗?之前我从楼梯上摔下来也没见你们温柔的大人还有你们任何人出来扶我来着……”
托卡顿时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道:“大人温柔归温柔,但毕竟大人是新人类,大人真发怒时,我也……”
玄千两知道自己说的话其实也是在为难托卡。
上司就算再温柔,但是上司始终是上司,上司可以不守上下级的规矩和员工走得近,但员工切莫太把自己当回事,尤其是上司发火的时候如果员工还敢跳出来替上司做决定,那就是典型的找死。
所以当自己和月伯发生争执的时候,托卡不敢站出来也再正常不过了……
于是玄千两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碰这个琴了,我看看就好,免得万一你家大人回来发现我在弹琴,哪根神经不对又开始犯病,到时候也会牵连到你……”
托卡见玄千两这么拘谨,也不再强求,而是道:“那如果等大人哪天心情好了,我帮您试探着问问大人,好吗?”
玄千两见托卡这么执着,只能点头答应。
她不明白托卡为什么如此敬业,只想着可能是新人类的洗脑太严重,导致托卡对琴仆的身份太过于在意,可当她抬头看向托卡那双充满期待的双眼时,忽然又感受到了别样的情绪。
从自己第一天见到托卡开始,托卡好像就总是用这种像是小狗狗一样渴望被表扬、渴望被夸夸的眼神看着自己,托卡在和管家说话的时候虽然也是一副乐观开朗的笑容,但唯独面对自己的时候有一点点不同。
自己该不会是托卡这一生见到的第一个女性吧?
于是潜意识地把一种不曾有过的、模糊的、人性本能对母亲的渴望投射给了自己?
说起来,如果是在古代的话,自己的年纪确实能做托卡的妈……
于是玄千两有些犹豫地伸出了手,轻轻摸了摸托卡毛茸茸的脑袋,用轻轻柔柔的声音道:“麻烦你了哦。”
托卡的眼睛顿时变得更明亮了,他立刻开心地点着头道:“您放心,我一定办到!”
不过,托卡虽然答应得爽快,关于月伯的回答却没了下文。
那之后的日子里,生活又恢复了从前。
至于怀孕的事,玄千两和嬷嬷们闹归闹,后来想了想,自己如今的身份任性不值得,她最终还是选择每天乖乖地早起将针管里面的液体注射在了它们该去的位置。
然后,又一个十天后,嬷嬷再次通知玄千两:“你没有怀孕。”
玄千两已经懒得和嬷嬷们吵架了,她直接平静地提出解决方案道:“麻烦你们做试管婴儿吧,就当我是不容易怀孕的体质,我不想再熬下去了。”
嬷嬷们对看一眼,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
所谓试管婴儿,就是将催熟的卵细胞从母体中取出来,再滴入父体的精细胞,等二者结合后,再将结合体放入母体的子/宫内,辅以各种科学技术的配合,直到结合体变成胎儿在母体子/宫扎根。
这也就意味着,做试管婴儿需要月伯的配合。
可是,嬷嬷们是知道月伯的性子的,连月伯的繁殖契约对象都被月伯拒之门外,他们才不愿意冒这个险去得罪月伯。
于是,思前想后,嬷嬷们只能将一份文书发送给玄千两道:“做试管婴儿需要月伯大人签字。”
玄千两一脸懵地看着嬷嬷们问:“所以呢?”
“当然是你找月伯大人签字了。”
“我找?”玄千两指了指自己,“我要是能让他签字,我还用得着做试管婴儿吗?这种工作不是应该你们圣教部去做吗?”
嬷嬷们都不说话,只留下一句“给你三天时间,否则后果自负”便急匆匆离开了。
玄千两直接被气无语了。
看来无论是地球还是耀星大陆,当问题发生时,大家永远只会挑软柿子捏、给软柿子施加压力,直到软柿子被捏爆了,再去考虑这个问题还有没有其他解决的方法。
玄千两只能等到晚上,趁着月伯在一楼用餐的期间,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和墨镜,穿着那件五颜六色的家居服来到月伯面前,低声下气道:“是这样的,圣教部有一份文件让您签字,关于试管婴儿……”
而月伯,不出玄千两所料,任凭她卑躬屈膝如何讨好,用餐期间连她看都没看一眼,吃完饭后直接上楼回了房间。
“哈……”听到楼上传来的关门声,玄千两干笑一声。
第二天一早,玄千两五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坐在楼道,等月伯下楼用早餐的时候,试图拦住对方的去路道:“这里有一份试管婴儿的签字……”
玄千两话还没说完,月伯直接消失在了她的眼前,玄千两下意识低头,月伯已经出现在了一楼。
“哦,忘了新人类会闪现来着。”玄千两长出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因为湿冷的天气被冻得通红甚至肿胀的手指,内心委屈极了。
不过,她依旧没有放弃,也没资格放弃,等到了晚餐时间,她接着围堵月伯:“你好,这里有一份文件……”
很显然,这次仍然没有成功。
于是又一夜,玄千两躲在潮湿寒冷的被窝里,一边瑟瑟发抖地烤着小太阳,一边骂骂咧咧地度过了一个睡不好的夜晚。
第二天,玄千两准时五点爬起,当她拉开窗帘向外看去时,发现玻璃房外的世界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巴黎下雪了。
灰蒙蒙的天,白色的雪,青色的墙,这栋奥斯曼建筑风格的老宅在大雪中变得更像童话中古堡,既神秘又孤独。
明明仿佛昨天她还在大运动会场上和那么多女生一起为了生存拼搏,穿的是单薄的运动衣和短袖,可一眨眼,居然已经到了需要穿棉服的日子。
玄千两仰头看着外面鸦青色的天空,内心一片怅然。
也不知道其他人过得怎么样。
虽然她经常会和白寿眉、碧贡熙发短信,可大家都知道自己的通讯设备被监控着,没有人会在短信中真情实意地诉苦,大家都说自己的过得还行。
事实上又是怎样的呢?
玄千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右手小拇指因为这两个月的受冻,关节处居然烂掉了。
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啊……
玄千两长叹一声。
今天是做试管婴儿签字的最后期限,如果月伯再不签字,明天圣教部的嬷嬷们来了,又会只刁难自己一个人。
她不想再和嬷嬷们拌嘴了,好没意思。
这一局棋已经僵死在这里,想不受任何伤地解决问题显然是不可能了。
如此想着,玄千两下楼用了早饭,端着一杯热可可回到卧室,坐在玻璃房里发呆看了一天的雪。
等傍晚月伯回来,她也懒得下去找月伯签字,而是等夜深人静后,她拿着一盏电烛台来到五楼,走入那间钢琴房,沉默地掀开琴盖,露出黑白分明的琴键。
玄千两将电烛台放在钢琴边上后坐下,深吸一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各位好,我叫玄千两,接下来我将为大家带来《萨旦王的故事》中的知名曲目——《野蜂飞舞》,我不怎么会弹,如果惊扰到了各位,请各位原谅。”:,,.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