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那方雷云快速平息。
和风细雨再一次泼洒八千里地。
仿佛在欢送那已经飞升上界的紫衣太上。
青仙宗内外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而不见潭外的小卓月和遥之初师叔依然并肩而立。
这三天,二人站在这里一动未动,滴水不进,米粒未沾。
他们聊了很多。
可几乎都是遥之初在讲话。
所以卓月涨了很多见识。
也心有不悦,顶撞了一句。
只因遥之初说的那句。
‘不得再与那梅苏儿相会,更不能当那侍奉他人的丫鬟婢女’。
卓月不肯,当即反驳,只说了一个字。
‘不!’
......
......
三个时辰前。
北方天穹还在隆隆作响,雷劫声势越发浩大壮阔。
卓月心中激荡,便问:“遥师叔,那位太上长老能成功飞升吗?”
“能与不能只因一个字。”遥之初道。
“哪个字?”卓月不解。
“心。”他说。
“为何?”她问。
“凡历劫之人,修为皆至人界巅峰,心向大道,方是大道,若连一颗坚韧的向道之心都没有,又如何成道,所以,能否成功飞升,自身修为固然重要,但若没有那颗无敌强大的心,也会分分钟毙于那第一道天劫。”
遥之初继续说:“那位太上我没见过,也不认识,但我青仙宗很少有渡劫失败之人,所以。”
说到这,遥之初看向卓月语重心长:“你也要有一颗坚韧的向道之心。”
他顿了下又说:“我很看好你,望月峰也很看好你,所以你要努力,不得再与那梅苏儿相会,更不能当那侍奉他人的丫鬟婢女。”
“不!”卓月很倔强,只说了一个不字。
遥之初反笑:“这是为何呢?”
“若不是小姐,我又怎会站在这里?”卓月说。
“你且当她是恩人也罢,伯乐也好,报恩并非要献上自己的一生,如此,即断了你的前程,也会让梅苏儿心有愧疚,你说呢?”遥之初语气温和,此话如当头棒喝,直击卓月内心深处。
我如此行事,让小姐心有愧疚?
卓月沉默了。
难道小姐第一次赶我走时,便是因为自己的前程?
所以,她曾经才会说。
‘卓月,你记住,你无须以这种方式报答我,我不喜欢。’
‘卓月,三年已过,你长大了,为何还这般任性?’
‘你天资极佳,短短三年,便从炼气一层,直达筑基初期,你应该努力修炼才是。’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你真的很烦!’
......
心念至此,卓月幡然醒悟。
原来小姐这么做的原因竟是为了自己!
她不想让自己将时间浪费在她身上,所以心有愧疚。
她并没有真的嫌自己很烦,所以才赶自己离开。
小姐......
卓月低头,沉默不语。
遥之初揉了下卓月的脑袋:“想通了?”
卓月没说话。
“看来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梅苏儿虽天资不佳,但人品却很端正,想来,她不希望你自毁前程,更不愿意接受你的施舍,让她觉得你在可怜她。”遥之初说。
“原来是这样,我让小姐失望了,我也让小姐伤心难过了。”
“我知道了。”
卓月说罢,蓦然垂首,心中百般愁苦,自责懊恼。
待远处天劫结束,紫衣太上消失人界。
卓月方才仰头看向遥之初:“遥师叔,谢谢你。”
言罢,转身离去。
遥之初望着那远去的小小身影,甚是欣慰,连点几下头,心中颇为高兴。
......
......
不见潭底。
外界雷声轰鸣,待传入谷中,又至洞内,被重重奇怪浓度阻隔,也不过如耳畔闷雷,还以为细雨春雷持续三日,便没有在意,依然卧于竹椅,疯狂修炼。
洞中火光早已消失。
那竹椅上的白衣少女仿若神游天外,竟连续七日不曾动弹。
浩然法门一经运转,其练功时间越久,效果越好,循序渐进和慢慢累积的微妙过程,让梅苏儿再一次进入深度修炼状态。
哪怕已是七日,洞外那空空如也的盛饭竹桶被另一外门师姐带走,她也毫无所觉。
那师姐本打算和梅苏儿交代一些事由,见洞内没了动静,便也不曾叨扰,留下卓月小师妹嘱咐她带来的盛饭大竹桶,方才离开。
又过七日。
这位师姐再次来到不见潭底。
发现竹桶中的饭菜早已风干,便摇了摇头,虽不知梅苏儿为何不进食,却也没多言,因为这跟她并无干系,所以,再次留下新鲜饭菜,便离开了。
再过七日。
这位师姐将将来到潭低。
便看到了梅苏儿正在洞外的竹椅上睡觉。
叹了声气,心说,梅师妹真的太可怜了。
换了新饭菜,再一次离开。
待她一走。
背对山间小道侧卧的梅苏儿睁开了双眼,心中难言。
果然,卓月被自己伤了心,她已经三周不曾出现了。
想着,再次闭眼。
浩然法门与天德演化诀同时运转,继续疯狂修炼。
......
......
某日。
梅苏儿不知从哪寻到一块切口平整的巨石。
放在竹椅前,从乾坤袋中拿出曾经在外门书院要到的一些纸笔,正端坐于竹椅间,临摹那玉简上的一字符。
玉简端正地摆在石台前端,那把伞平放于石台左侧。
毡垫上的小页宣纸被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字。
有墨香阵阵飘散。
周围丛生杂草早已被梅苏儿处理干净,清冷荒凉的潭底大换了模样。
水潭、溪流、石桌、青竹椅,整洁静雅,不似深幽禁地。
看着纸上的一行行一字。
梅苏儿台笔,不再书写,开始凝神观看。
不多时。
依旧毫无头绪。
忽然,有道声音自一侧小路传来。
“一字符,可攻,可守,可缚,可御,为万字符第一道至简神符,也为至强符道,修行阶段有三,其一刻画领悟,其二凝形感知,其三引念御使。”
随着声音落下,叶清风已来到梅苏儿身边,大方坐于前者身边。
然后转头看向梅苏儿,面无表情,继续说:“其实我本不能教你这些,即便大雾能阻隔神识,我也不能坏了规矩,所以,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基本门道,至于能否领悟,并不重要,因为你的境界还不够修炼万字符,不过,为将来入内门做些准备也是好的,毕竟这是你将来要走的道。”
“三师姐。”梅苏儿颔首见礼。
“嗯。”叶清风说着,拿起桌上宣纸看去。
“簪花小字写得倒秀气。”她说。
梅苏儿笑笑:“每日花些时间参悟并不碍事,也不影响修炼。”
“嗯,有心便好,你最近如何?”叶清风关切问道。
“还好。”梅苏儿说。
“小梅,我此来是要替师父给你带句话。”叶清风正色:“师父说,不论如何,哪怕在所有第七代弟子中最后一个踏入气海境也无所谓,希望这最后的三年时间你能再加把劲。”
“嗯,弟子谨记。”梅苏儿点头。
叶清风也点头。
然后便看向了石台左侧的那把伞。
“这伞不是小幽的吗?怎会在这里?”她好奇问道。
“小幽?是师父带回望月峰的那条银蛇妖兽吗?”梅苏儿问。
叶清风没有言语。
“我知道这伞是他的,只不过那小幽将这把伞送给了卓月,我觉得这伞很好看,而我也很喜欢枫叶,所以,便跟卓月要了过来。”梅苏儿说。
“嗯,那小卓月倒是很喜欢你,看来外面的事她也没少告诉你吧,小梅,话以带到,我也要回去了。”叶清风起身,临走前又道:“师父和师姐都很看好你,希望三年后不要让我们失望才是。”
说罢,便走了。
“三师姐再见。”起身道了别,梅苏儿坐回竹椅。
无心修炼,怔怔出神。
心中回荡的便是师父的那些话。
虽然身在潭底,可师父和师姐却一直在关注自己。
只是......
自身修为无法寸进,自己根本没有丝毫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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