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冽的冬日凌晨,天还是完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紧靠着喻惊浅,躺在她身侧的云川,便小心翼翼地起床了。
兽人轻车驾熟地收拾了一番,便朝着山坡之上走,他还没走出去多远,原本熟睡的喻惊浅从睡梦中冻醒了。
她全身上下的来源,全靠着身旁躺着的云川,他整个人像自热的暖炉,不对,比暖炉还要舒服,毕竟是均匀受热的。
喻惊浅靠着云川睡了好几个晚上,没有试过哪次是个冻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盖在身上的兽皮,也经受不住寒冽的冷风吹,已经被冻得发硬了。
而且……篝火堆?
她身前不远处点燃了一小堆火,亮光将漆黑的四周,着得犹如白昼。
喻惊浅眨着迷茫的双眼,左顾右盼,也没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云川跑哪里去了?
他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睡意朦胧的喻惊浅,脑袋显得有几分迟钝,也不覆平日里的灵动机巧。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迎面吹来的寒冽冷风,刮得她脸疼,很快就将她浑浑噩噩的脑袋冻清醒了。
想来是昨天晚上的时候,和云川说的那番话,都被他听在了心里。
活捉生擒一只野猪,可比抓三只野猪要来得困难……
早早出发,可能还会有更多的机会……
喻惊浅稍稍一想,便想明白了云川的想法。
没了那么大一个自动热源,喻惊浅怎么也睡不着。
虽然云川离开之前,还不忘点燃火堆给她取暖,怕她冷着,但显然,这点温度对于她来说,微不足道,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她就被冻得瑟瑟发抖了,更不用说继续睡了。
第一次起那么早,外边还那么冷,喻惊浅有些不适应,坐着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慢吞吞爬起来,将衣服一件件穿好,然后才坐到火堆前。
很快她便适应了这寒冷的温度,身上穿着的衣服,也被靠近的火堆烤得暖呼呼的,冰凉的手脚也被烤暖和了。
等她再抬起头时,天已然朦朦胧胧亮起。
喻惊浅跟着站了起身,将火堆用雪围成一圈,确定木柴烧干净了后,一点火星子也不会跑出来,才转身朝着山坡上方而去。
这会儿,天色朦胧亮起,已经有不少的半兽人跟着起床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各个方向传来。
喻惊浅那小小一抹的身影,掩藏在朦胧的夜色中,刚刚睡醒的半兽人们,显然迟钝得没有发现。
所以,一路上喻惊浅除了她自己外,并没有碰到其他的半兽人。
云川则早已带着出去狩猎的半兽人离开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去到了哪里,不过总归不可能在这附近就是了。
喻惊浅沿着记忆中那条河流的方向找去,很快,她便听到了河水轻微流动的声音。
河流的这边,离空旷的平原那边并不算太远,只隔着几颗稀疏的树木,穿过这几颗树,便很快能找到这条河面结了冰的河。
经过将近快一个月的大雪,她并不清楚这条河是什么时候结冰的,结的冰又有多厚,不过,冰面上破了好几个小窟窿。
她朝着离岸边最近的一个破开的小窟窿走去,只一眼,便估量出了冰面的厚度,比她想象中的要厚许多。
这些大大小小的窟窿,显然是附近生活的野兽,或是部落里的半兽人,口渴的时候,为了方便河水,用兽爪或者说别的什么东西,砸开的冰面。
虽然冬季陷入冬眠的猛兽很多,但也还是会有不少的猛兽没有选择冬眠,或者是冬眠的中途被饿醒了,出来觅食喝水。
生物的多样性,千奇百怪,她也摸不准是哪一个……
“咚咚!”
河冰面底下,突然传来两声咚咚响。
打断了喻惊浅的思绪。
发现她最近总是喜欢出神,有时候想着想着,思绪沉淀下去了后,人自然而然地就跟着走神了。
这样导致她的警惕性很低,尤其是现在她独自自己一个人在野外时,还这么容易走神,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喻惊浅拧着眉头,回过神来,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她总近河岸边,蹲下身,顺着冰窟窿朝着河流底下看去。
“咚咚咚!”
正定睛瞧着,还思索着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响,那几声撞击冰面的声响,吓了她一条。
“咚咚!”
一条体型肥厚的黑背鱼,从冰窟窿底下,飞快地跳跃了两下,撞击在冰面上后,又沉入了水底,没一会儿又跳了出来。
这一次,它终于找到了冰面的出口,顺着冰窟窿的裂口子,在喻惊浅的眼皮底下,活生生的跳出到了冰面上来。
喻惊浅想也没想,丝毫没有犹豫,她快速伸出双手,将一跃而出的黑背鱼,猛地扑抓去。
“咚!”
重新掉回到冰窟窿里的黑背鱼,砸入水中发出的清脆一声响后,又在喻惊浅的眼皮下,欢快的地甩着尾巴,游啊游的,眨眼的工夫,又消失不见了。
“可恶……”
喻惊浅摸了摸自己黏腻湿润的双手,眼睁睁看着那条肥鱼在自己眼皮底下游走消失,她却无能为力,一点办法也没有。
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条鱼给耍了……
她的速度在鱼的眼中看来,还是太笨拙了,刚扑过去,鱼就重新掉回了冰窟窿里,再想抓,也只能隔岸观看了。
喻惊浅又守着河岸,看了一会儿,确定不会再有肥鱼主动飞跳出来后,草草漱了个口,又喝了两口冰水,冻得人也神清气爽了几分,脑袋里的思绪,这下是完全清醒了。
虽然遗憾没有抓到那条大肥鱼,但也没有办法。
她没有在河边呆太久,很快便离开,朝着部落所在的方向过去。
天空飘零的雪花,簌簌地落在她身上,等走回到部落时,她身上沾满了雪花,露在外边的一张脸,被冻得红通通的,像是猴子的屁股。
“小祭司……”
她没有往山坡下走,因为已经有半兽人看到她了,几十个半兽人,热闹哄哄地朝着山坡上方走来。
这基本是部落里全部的半兽人了,一眼略过,估摸着有三十多个人,比起森林里其他的部落,这点人头,确实少得可怜了些。
半兽人们陆陆续续从山坡底下走上来,他们早在首领的提前告知下,知道今天小祭司有事需要他们。
所以这会儿,皆是不约而同地齐刷刷朝着喻惊浅看去,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副就等她开口吩咐他们了。
喻惊浅的视线从半兽人们的身上,转了一圈,随即落在其中一个半兽人身上,
“我记得你叫阿吉达…是吗?”
她想起不久之前,那个哭着求着让她救自己雌性的雄性半兽人。
阿吉达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小祭司居然还记得自己,他赶忙走出来两步,有些急促地点了点头,“对,我叫阿吉达。”
喻惊浅的目光又落在他身后的那个雌性——阿娜,他的伴侣,中了魔鳞病,在经过她的治疗后,显然是完全康复了,且原本严重的兽化,在此时明显能看出来,恢复好了很多。
她轻咳了一声,眼神却落在这两个人的手上……
两只爪子,其中一只是正常的手,另一只却兽化成兽形态的样子,比如说,有点像是金刚狼的锋利爪子……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喻惊浅冲着阿吉达和阿娜,说了这么一句话。
阿吉达和阿娜都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们两个,愣了好一会儿,当再对上小祭司的视线,两个人才确定是真的在叫自己。
在半兽人们好奇又羡慕的目光下,两人迈着踌躇不安的步子,跟在了喻惊浅的身后。
粗壮的树杆前,喻惊浅停下了脚步,她仰着头,看着半天高的树杈上,堆积满了的厚厚积雪,已经那因为气候原因,树枝上的叶片,干枯得全部掉落,光秃秃的,只剩堆砌在上方的积雪。
远远看着,倒像是一颗颗矗立在空地面上的雪白棉花树……
阿吉达和阿娜无声地跟在她身后,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喻惊浅的动作,似乎有些忐忑她接下来要吩咐他们去做的事情,表情显得有几分紧张。
喻惊浅轻戏了口冷气,一只掌心缓缓紧贴在树杆上,冰凉刺骨的触感,由炽热的掌心底下传来。
她凝神聚气,此时,四肢百骸的力量,从她身体四处汇聚而来,直到凝聚在掌心底下。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随着身体力量的运行,藏在衣袖底下的半边手臂上,那片纹身图案,正散发出灼热的温度。
而那只紧贴着树杆的手掌心,像是无底洞一般,开始吸收起面前这颗树的力量。
低垂着眼睑颤动了两下,眨眼的瞬间,眼前这颗蓬勃生机的树木,好像一下子被抽干了力量,藏在树皮底下的生机,也正以最快的速度流逝。
“咔擦……”
一声清脆的声响,整颗树木的身体摇晃了两下,高高挂在上方的树枝,像是被抽干了力量,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落在树顶上的积雪,“呯呯——!”
几声闷响,树干上的树枝,连同着积雪,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就这么直愣愣的,全部砸落在地面上。
喻惊浅早有准备,提前往后推开了两步。
随即而来的,又是几声闷响,横七竖八,凌乱的树杈,眨眼的工夫,咔嚓几声,全部断裂,滑掉落在地上。
只剩几支树杈,摇摇欲坠地挂在树梢上……
眼前的一幕,看呆了几个半兽人,尤其是站得最近的阿吉达和阿娜。
他们是亲眼看着这颗树,是这么一步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神奇的一幕,此时,反应过来后,看向喻惊浅的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的崇拜和敬畏。
不愧是实力强大的祭司……
甚至比之前的老祭司还要厉害……
“阿吉达?阿娜?!”
小祭司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传来,两人出神的思绪,在听见这道声音后,才迟钝地回过神来。
“欸……哎!”
阿娜拉着自己那还傻愣愣的雄性,迈前两步,快速来到了喻惊浅的跟前。
“你们试试,看看能不能用爪子将这颗树从底下削砍下来。”
喻惊浅蹲下身,对着树杆,比了个位置,示意两人就从这个地方下手。
阿吉达回过神来,瞪着眼睛,看着比他腰身还要粗壮得多的树杆,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即便是普通的兽人,这样一颗粗壮的触感,想要从底下拦腰砍折断,都有些困难,更别提以及兽化了的半兽人了。
阿吉达心里没底,朝着阿娜看了眼。
阿娜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小祭司的身影,哪里还注意得到身侧的自家雄性。
听到小祭司的话,阿娜也没像阿吉达那样想得那么多,抬起爪子,咬紧牙关,用尽了全部力气,朝着刚刚比划的位置,削砍了过去。
“咚!!”
一声相当笨重的声响传来,树杆被阿娜的狼爪子,敲得震了三震,紧接着,又听见咔嚓的一声响。
那颗粗壮的树杆,竟然真的有了些许的松动之意……
喻惊浅眼神微亮,朝着两人又投去了两个视线,示意他们继续。
阿吉达学着阿娜的样子,用力朝着树杆挥动爪子。
原本也没指望这一下能将树杆砍下来的,哪只用力一挥,树杆发出剧烈的碰撞声,“砰!”地一声响。
摇摇欲坠的树杆,竟真的被他们两下拦腰截断,直愣愣地朝着一个方向倒下。
阿吉达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他看向自己那只狼爪子……
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这真的是自己砍断的……??
他的力气恢复了?还变强了……?
喻惊浅眸光流转间,划过一丝亮光,神色微喜。
果然还是有用的……
不枉她思索了那么久,这下子,后面想要继续办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
“小祭司……”阿娜显然没有像阿吉达那样反应迟钝,看着坍塌在地上的树杆。
她立马反应过来,这显然是因为小祭司的力量作用下,这颗原本结实粗壮的树,竟然变得如此脆弱。
她和阿吉达一人一下,就将这颗树弄倒了……
换做是之前,那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