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说这雨啥时候能停，不能把咱们帐篷淋塌吧。”
祁阴阳忧心忡忡，如此磅礴的雨水，一年都不见的能见到一回儿。
“没事，塌了就直接把防水布盖在身上，只要不感冒就行呗。
倒是这场雨有些坏事，这一下雨很多狼群的踪迹都被冲刷掉了，更难追踪了。”
这就是梁禾刚才所说的意外，荒野上任何事都不可能顺风顺水，这场雨一下追踪的时间最起码要延长三到五天。
这场大雨持续了数个小时，直到傍晚才停下，雨停的瞬间，乌云便快速显现，夕阳裹挟着晚霞照射在大地上。
这场面多少有些梦幻，上一秒还是昏天黑地、磅礴大雨，下一秒就出现光彩照人的晚霞。
果真是应了梁禾的那句话，这荒野上变天比翻书还快。
由于天色已晚，今天肯定是不能赶路了，于是廖连决定继续扎营，埋锅造饭。
当然，他也从梁禾口中得知，这场雨恐怕要延长追踪的时间，不出意外这位超雄哥又暴怒了一下。
不过除了暴怒他也做不了什么，这几天的路途他已经完全明白梁禾的重要性，离开他还真玩不转。
夜幕降临，李九不出意外又端着盘子来到梁禾二人的窝棚。
“你天天这么给我送食物，我到时候嘴养刁了怎么办，由奢入俭难啊。”
经过这几天的熟悉，梁禾也能和李九开上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哈哈哈，那还不简单，到时候跟我一起回内城，你不就能想吃啥吃啥了。”李九笑眯眯的回答着。
“内城？你能带人进内城？”听到他的话梁禾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询问。
“按规矩来说，我是没有这种权利的，但是嘛，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
看似内外城条条分明，实际上每年都会有不少外城人偷渡到内城。只不过这些偷渡的人，有多少能适应内城生活，又有多少能在内城过得好，就说不定了。”
李九用叉子叉起一块烤好的香肠，塞进嘴里咀嚼着，目光也悄悄的观察着梁禾的反应。
梁禾有些恍惚，偷渡，多么熟悉又陌生的词汇，想来应该很多年没有听到过了，一直以来他以为偷渡都是偷渡到别的国家，没想到在这竟然用在了内外城之上。
“偷渡到内城，就能成为内城人吗？”
“想啥呢，内城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当上的，偷渡过去的顶多算黑户，是没有身份信息的。
至于身份信息是什么，这是内城才有的，从每个人生下来就有，你们可以当做一个证明。”李九摇了摇头，又叉起一块面包塞进嘴里。
“原来如此，没有身份信息会怎么样？”梁禾继续询问，无论他有没有进入内城的想法，这种了解内城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能怎么样，就是黑户呗，不能上学，不能去医院，甚至很多工作都做不了。
只能做一些灰色工作，或者一些内城谁都不愿意做的工作谋生。
怎么说呢，这些偷渡客虽然人是在内城，但是他们和内城人的差距依旧有着十万八千里。”
“那就不能伪造或者补办一个身份证明吗？”
“呵，你脑子倒是挺灵活，只不过这两种方法都很困难。
先说造假吧，假的永远是假的，经不住查的，在一些正儿八经的地方是用不了的。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内城人很排斥给外城人造假身份，至于原因，相信你们也能想到。
至于第二种方法，外城人能拿到内城身份的不是没有，但是条件无比苛刻，你说他们都偷渡了，又怎么能满足那些条件呢。”
梁禾恍然大悟，李九的形容还真和上一世那些跑到其他国家的润人遭遇差不多。
“所以，你说让我们进入内城，也是去当这种没有身份信息的黑户吗？”梁禾重新把话题引了回来，饶有兴致的问道。
“怎么可能，我是有诚意的，到时候我会找一些理由，让你们满足拿到身份信息的条件。”李九回答道。
“哈哈哈，李先生还真是抬举我们了，何德何能啊，只不过还是算了吧，我们不喜欢内城。”梁禾先是哈哈笑了一下，然后拒绝了李九的提议。
“哦？不喜欢内城？相比于你的拒绝，我更想不到的是你会用这种理由。
这倒是有意思，别的人都挤破头想进内城，那里更安全，物资更多，更容易活下去，为什么你会不喜欢内城？亦或者你是不喜欢内城人？”
虽然被拒绝，但是李九没有任何恼怒的情绪，而是兴致勃勃的询问，话语里也若有所指。
“事实上，我并不讨厌任何人，只是内外城受到的理念不同，所以绝大多数内城人永远不会理解和认可外城人。
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内城确实比外城好，但是外城人永远是外城人，不会因为拿到内城身份就变成内城人，想来内城人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
即便我们拥有了内城身份，依旧会被那些真正的内城人看不起吧，甚至再各种方便都会被针对。
我们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有人惹到我们，我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杀人，内城虽然也能杀人，但是太麻烦了，我更喜欢一刀解决问题。”梁禾语气平稳的诉说着自己理由，没有任何个人情绪，只是说出了事实。
“原来如此，实不相瞒内城很多杀人案件都是外城人做出的，人们都以为是外城人粗暴、毫无人性才会如此。
现在我明白了，这与性格无关，而是内城与外城之间根深蒂固的偏见导致，至于杀人，恐怕是外城人从出生开始行事方式就是如此。”李九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没错，在正常人看来，精神病是不正常的，但是在精神病看来，正常人才是不正常的。”
很多事情并没有对错，只是每个人看待问题的方向不一样罢了。
“所以，你们不喜欢内城的生存方式，那你们是喜欢外城的生存方式吗？”李九继续询问。
“同样不喜欢，只不过我们喜欢了这种方式而已。”梁禾又是摇了摇头。
“你的想法有些危险啊，不喜欢内城，也不喜欢外城，那你岂不是——不喜欢这个世界！”李九眼神闪烁，直视着梁禾，似乎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
“这也很正常吧，毕竟这病态的世界，谁又会喜欢呢。”梁禾倒是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呵呵，有意思，这确实是病态的世界，你这和直接指着那些高位者的鼻子骂没啥区别了。
不过你竟然愿意和我说这么多，不怕我把你们卖了吗？”李九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饶有兴趣的看着梁禾。
“我只是发表自己的一些看法而已，又没说要反叛对吧，总不至于现在还搞文字狱那一套吧。
而且这里只有咱们三个，就算有文字狱，再不济我们死不承认就可以了。”梁禾丝毫不见慌乱，像他这种谨慎的人，即便面对亲近、信任的人，依旧会保留一些余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还是有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