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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一家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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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他不是编制内的?”

李学武眉毛一跳,眯着眼睛问道:“他不是跟这件事有什么瓜葛吧?”

“不是,他本分着呢”

傻柱摆了摆手,道:“他是那位招进去专门服务的,本来都有编制了,这一次出事后,那位身边的人就都清了”。

说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道:“他因为祖上都在宫里服务的,成份不好,差点吃了大亏,心灰意冷了,想出来干”。

李学武仔细想了想,好像知道海子边胡同里住着的那位是谁了。

“他手艺怎么样?都会什么菜式?”

李学武看向傻柱说道:“俱乐部里的厨子是个班子,无论是口味还是菜式都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傻柱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厨子这行也一样。

只要是掌勺的,就没有不攀比的,商师傅真要找工作,也是找能做主的,不可能跟别人搭班子去。

“他也有亲师兄弟儿,也能搭班子,手艺就是御膳传统菜”

傻柱挠了挠脑袋,说道:“主要还是药膳和补膳的家传手艺,早先专门给贵人们研究进补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现在谁用得了这么高档的手艺,现在只补肉就行”。

说完想了想,又问道:“药膳和补膳的手艺怎么样?”

“嗨也就那么回事”

傻柱笑着说道:“他给你的方子你不也看了嘛,重在一个养生罢了”。

“等等吧”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扬了扬手,示意老彪子去开车,自己则是对着傻柱解释道:“咱们厂还有个大项目,到时候可能要用到他,让他等等”。

“什么项目?”

傻柱倒是来了精神,看着李学武问道:“不会是去营城或者钢城吧,这可不大合适,他有家要养呢”。

“放心,不出四九城”

李学武拍了拍傻柱的肩膀站起身来,摆手示意于丽和麦庆兰往出走,同时对着小燕儿和傻柱道:“今天都很辛苦的,中午整点儿硬菜,也算放个假”。

傻柱咧嘴笑问道:“你中午回来?”

“回不来”

李学武走到门口示意了西院道:“今天好多事儿呢”。

应付了一句,便又顶着毛毛雨出了门,西院一台伏尔加24已经在等了,后面是老彪子开出来的嘎斯69战损版。

李学武示意了麦庆兰和于丽坐了后面,自己去了副驾驶。

司机是娄家原来的那位,忠诚度倒是很高,娄姐安排他在俱乐部管车了。

“先去一监所”

“咱们工人雄赳赳”

“高举红旗大步走”

“劈山山献宝钻井井冒油”

“长江天堑架金桥钢花飞溅铁水流!”

一监所的墙不是很高,但也不低,还拉着铁丝电网。

墙内刷着白色的改造标语,新整修划分出来的监所比原来的监室要宽敞明亮很多。

监所内办公楼的楼顶安装的几个大喇叭正在播放进补歌曲《高举红旗大步走》。

如果不是高墙电网、武力防卫,那在其中生活和工作的改犯们真的会以为自己身处于工厂之中。

五点半起床、叠被、洗漱、上厕所,五点五十准时按照管教的要求在监室门口排队站好,清点人数后,跟着队伍前往食堂就餐。

食堂做饭的也是改犯,手艺就不用说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罢了。

清水白菜汤,一个窝窝头,饿不死,但真难吃。

白菜汤真的是清水煮的,最多点两滴答油花,窝窝头里面掺了多少面糠全看这个月监所的预算。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个待遇,一个单独的窗口里能买到肉炒白菜,以及爽口腌菜。

虽然肉炒白菜里的肉量真的是玄学问题,可总有个油滋味不是。

再说能从这个窗口打饭的人还能多买一个窝窝头,搭配腌菜来吃,绝对是这里的顶级大餐享受。

这个窗口没什么特殊的,上面几个大字:劳动补贴。

意思就是那些在监所工厂里劳动,获得劳动补贴券的人可以来这边多买一份饭食。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印刷厂、造纸厂上工,也不是什么角色都能去踩缝纫机。

身体健康、头脑灵活、吃苦卖力、服从劳教,最重要的是年头长。

有特别长的,文化功底够用的,还能去学电子技术,去监所的电子厂上班。

这可真是人分三六九等,肉分五花三层了。

但凡有新进来的,人家都会问你判了多少年,你要是哭唧唧的说很多年,人家不会嫌弃你,反而是要羡慕你的。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都要蹲,与其住在老监室,吃不饱还得干体力活,倒不如去新监室,干技术活了。

踩十二个小时的缝纫机哪有打十二个小时的砖坯累啊。

烧砖厂不是李学武引进来的,是这座监所早就有了的,传统技能了。

也许是为了建设更多的监室,当年的管理者自给自足,搞了这么一个烧砖厂。

也许是某个心思多,搞创业,从这些改犯身上赚钱的老油子想出来的主意也说不定。

毕竟四九城年年搞建设,从立城那天起,从炮局改监所的那天起,四九城什么时候都缺砖。

以前黄干就指着这玩意儿搞创收来着,后来成了跟那些技术工作做对比的刚当。

他现在也不指着这些烧砖能赚多少钱,完全就是不想让这些改犯们闲着。

消耗掉他们多余的精力,也方便监室的管理工作。

人人都羡慕这里的技术工作,而刘光福有幸在饿过一天一宿后,成功的争取到了踩缝纫机的工作。

现在他可牛了,小崽子岁数不大,一个人造俩窝窝头不说,一大碗白菜汤,一盘咸菜,一盘炒白菜都能包了。

也不是没有人惦记他的劳动券,只是他们这些技术工都住在新装修的监室里,跟那些老油子分的很开。

除了吃饭这会儿,其他时间没什么接触。

每周一次的放风也是分开行动的,技术工们活动空间更大,还能打乒乓球。

而那些老监室的人只能隔着管教看着他们那些人甩着筷子横飞,使劲儿地咽着唾沫。

等放风的时候更是只能隔着铁丝栅栏看着对面的技术工们玩的开心。

黄干是充分的把李学武跟他说的话给悟透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些限制范围和劳动强度依旧很高的生活在对比之下就显得很舒服了,人一旦习惯了环境,就会被环境所管控。

劳动券成了捆绑这些人的锁链,就算是不用给这些人上手铐都不会出现动乱现象。

而现在有了对比和劳动券,这些改犯们再也没了无所事事的恐慌和自暴自弃的厌世情绪。

黄干还打算跟老彪子说,把香烟和糖引进来,加大劳动券的消耗。

一旦劳动券的消耗加大,这些人的劳动强度和主观意识也会变得更强大。

生活丰富了,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品质,与其他人形成对比,就会更加的认真负责,不愿意犯错误。

刘光福就是这样,九点正是他卖力踩缝纫机的时候。

上午他的精神集中,凭借着年轻眼力好,体力足,手麻利,比旁人要多出干两成的工件。

流水线上下来的服装样式都有固定的缝纫规则,不用他们去想合不合适,只要按照规则去做就是了。

刘光福神情认真,脚下的飞轮踩得直冒火性子,弯着腰,目光盯着针口,都不用刹车,手里的衣服一拧劲就能换了切口。

这是他独创的“飞针”技巧,事后只需要将中间连起来的线剪断就是了,不用重新抬针、压针换切口,能省不少时间。

尤其是脚下的踏板,停下再转起来中间还有加速的过程,凭白的耽误了工时,有这个时间他都能再缝一件了。

他们现在缝纫的服装其实他也认识,就是以前他穿过的那种板绿,以及海魂衫训练服。

以前他不知道这些服装都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缝的,现在他清楚了。

很清楚,闭着眼睛都能缝出来。

因为神经高度紧张,有的时候他做梦都在缝这些他已经没资格穿的衣服,眼泪都会把枕头打湿。

这里的服装厂不是很大,但产品生产效率很高,一般不会变换生产样式,就是为了让他们熟悉了这种工作程序。

他跟同监室的人聊过,这里还生产六五式冬装制服,帽子、皮鞋、布鞋等等。

他还见着过样式新颖、设计独特的服装,有白衬衫、黑裤子、藏青夹克、呢子大衣,以及四季运动套装。

这些服装样子在老师傅的工作间墙上挂着,生产也是由老师傅教出来的第一批技术工人来负责制作。

他们有专门的工作车间,一车间,里面还有技术好的皮匠。

这些人的手艺更好,负责的衣服样式也不论工件计算劳动券,而是按照品质和手艺,由老师傅划考核。

刘光福猜测这些衣服是给某些干部们制备的,因为他看见仓库盒子里的皮鞋了,皮匠那边负责的还有皮手套、皮腰带、皮包什么的。

这些东西明显不是给一般人用的,至少他看见的那件呢子大衣不是给普通人穿的。

他这么努力就是想获得老师傅的认可,得以调进一车间,不用这么辛苦就能拿到劳动券了。

当然了,就以他的速度和技术,如果调进一车间,能卷到前面去,甚至把这些人都卷死。

人为的考核永远比计件劳动要更容易获得奖励。

他现在就想获得更多的劳动券,好在这里获得体面的生活。

是的,就是体面。

在他看来,自己大口吃着窝头和炒白菜的时候就比那些喝菜汤的人幸福,自己在车间里踩缝纫机的时候就比那些摔泥巴的人体面。

以前是个什么生活他忘记了,好像真的很遥远了,遥远到他都没时间去怀念和思考。

除了刚进来时父母的探望,这几个月都没再见父母过来了,他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变革的事业是否还在如火如荼。

这都跟他没了关系,他就是一个活着的机器,有理想,也有干劲儿。

“这边就是制衣车间了,现在主要生产六五式制服,冬秋都有,主要是咱们系统和其他强力部门下的订单”

就在刘光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踩缝纫机的时候,车间门口进来几位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干部。

其中一位就是这座监所的监狱长,正在给一个同样装束的年轻人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哦我忘了”

黄干一拍脑门,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你不是我们系统的人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他就知道黄干会提这茬儿,嫉妒的都不行了。

“什么你的我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嘛,不然能穿一样的衣服?”

“这话倒是真的”

黄干笑着说道:“怎么样?帮我介绍一些卫戍区的订单?咱们是一家人嘛”

“谁跟你是一家人”

李学武听见这话翻脸就不认人了,扬了扬脑袋道:“我是光荣的保卫者,你只是勤劳的小蜜蜂,怎么能放在一起论家人呢”。

“我特么…”

听着身后的同事们嘿笑,黄干气的直瞪眼睛,点点头,说道:“行,我算是看清你的真实品质了,你是有奶就是娘啊”。

“没奶那是爹”

李学武嘴角带笑地说了他一句,随后示意了车间里面问道:“怎么没有生产棉被?”

“还不是被你们厂给挤兑的嘛”

黄干不忿地说道:“要我说你们这属于耍无赖了,仗着自己棉花多,又跟纺织三厂搞合作,完全垄断了棉被的生产,这是什么行为啊!”

“欺行霸市!”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回头我就跟厂里说,把棉花都收起来吧,不能这么干了”。

“你!你把棉花都收了,我们的棉大衣怎么办?!”

黄干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人他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

嘴上的亏吃了都不行。

李学武没搭理他,昂了昂脖子,看了里面热火朝天的场景,对着后面的监管干部问道:“冬天能保障作业嘛?”

“没问题的领导”

监管干部回答道:“咱们有自己的土锅炉,所有的车间和新改造的监室都安装了暖气片,冬天绝对能保证正常上工”。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着黄干说道:“别在这个上面小气了,维护一下医疗和生活条件,高强度的劳动会带来精神上的压力,得释放出来”。

“还有这么一说?”

黄干挑了挑眉毛,转头看向身后的监管干部,眯着眼睛问道:“有没有情绪反应比较特别的?”

“暂时还没有”

监管干部汇报道:“新来的,或者有特别情况的都在老监室,这里都是经过考察和考验的”。

“没出现不代表以后没有”

李学武看了一眼车间操作台上的剪子和刀子,说道:“危险品排查和管制工作要加强啊,最好所有的利器都上钢丝锁,保证不出操作台范围”。

“记一下”

黄干严肃地对身后的监管干部知会了一声,随后同李学武轻声说道:“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我可不想亡羊补牢”。

“放松些,管人永远不会不出事,要懂得动态管理”

李学武拍了拍黄干的胳膊,随后对着监管干部说道:“香烟和糖会让人快乐,可以从这方面下功夫”。

黄干挑了挑眉毛,问道:“你说增加放风时间怎么样?或者弄个阅览室,就像我们用的那样”。

“可以的,看起来还好看”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上级来检查的时候记得把书籍排查一遍,不要出现危险目录”。

黄干皱了皱眉头,道:“这么麻烦?那就不搞了”。

“呵呵,有点耐心”

李学武轻笑道:“前几天我去我们厂广播站转了转,其实有线广播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和放松途径,比大喇叭要好”。

“领导”

身后的监管干部插话道:“李团说的挺有道理的,在监室走廊里安装有线广播可以在睡觉前播放”。

“也可以放电影”

李学武拍了拍黄干的胳膊,一同往外走,嘴里建议道:“这些办法时不时的来一回,绝对能放松他们的神经,不至于出现危险情况”。

“喀拉”

刘光福太认真了,缝纫机因为他的飞快踩动都出现共振了,桌面上的剪子掉在了地上吓了他一跳。

当他弯腰捡起剪子的时候,却是无意间瞟向了车间门口。

那些白衬衫的背影里有一道他特别熟悉的印象。

是他!

李学武是同老彪子和麦庆兰一起到的一监所,伏尔加24送他到了这边后就离开了。

安排麦庆兰和老彪子去见她父母,李学武则是跟黄干转起了他的小工厂。

黄干是有显摆的意思呢,上个月结算营收,账上第一次突破了五位数。

这还是人力和工厂产能限制的条件呢,不然他们监所早就是一个月一个万元户了。

不过这只是营收,这几个月以来他们也没少投入。

原材料的购进、生产机械的更新换代、监所的维修改造、人员的补助发放、老师傅的聘请补助等等,全算下来,每个月也只能赚几千块而已。

当然了,这都是黄干在跟李学武凡尔赛呢,这几千块都让他偷着乐了。

先把供暖给改了,上了土锅炉,今年就不用再挨冻了。

随后就把监所内所有干部和监管的制服和设备给更新换代了。

从里到外,多年没更新的制服和武器装备、安全设施全都换了新的。

李学武进来的时候发现监所大门都换了新的,高高的大黑铁门,显得很是压抑霸气。

有钱了就是不一样,腰杆子都硬气,院里的小汽车都多了一台,显然也是新购置的。

黄干带着李学武从制衣车间里出来,又带着他转了制皮车间,这边有全套的皮革生产车间。

相比于制衣车间,皮革车间就有些难闻了,这里的环境对人体的伤害还是很大的。

就管教干部介绍,这里劳动的改犯是每周一换人的,不会让这些人长时间在这里工作的。

李学武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管教干部说的是真是假他没有心思和精力去验证,看黄干的表情就知道大差不差了。

再到了皮革加工车间就没那些味道了,黄干带着李学武看了看正在制作皮鞋的工艺流程,介绍说这是跟那边制服配套的。

他只是参观,并没有多提什么意见,这里有着规范化的管理流程,没必要多搀和进来。

随后的精品车间、造纸车间、印刷车间、雕刻等等,黄干口若悬河,吹的很有劲儿。

最后出来的时候还送了李学武一副精雕象棋,象牙的棋子,紫檀的木盒。

李学武很喜欢,倒不是因为什么牙什么紫檀的,就是珍惜这份一家人的感情。

路过一处小楼的时候,黄干还特意问了他,要不要上去看看他大哥。

李学武望了一眼,这是一幢二层独栋办公楼,就黄干介绍,说是很早以前监狱长的独属办公场所。

后来接收炮局了,这里归属强力部门机关管理,干部们不能再讲享受的那一套,这座比较奢华的办公场所就成了闲置仓库。

因为李学武的提议,一监所成立了电子技术培训班,以及小型电子厂,位置就在这里。

李学武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看,一排排的大桌子,好多人都在闷头扣扯收音机壳子。

“前段时间津门电子厂来了怎么说?”

“嗨扯闲蛋呗”

黄干撇了撇嘴说道:“就是看咱们用的量大了,说不能生产出产品来,怕影响了他们的产品销量”。

“然后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他可知道黄干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黄干瞪了瞪眼珠子,道:“原本我只打算搞个维修专班来着,多少就生产些是个意思”。

“但是!”

黄干梗着脖子道:“他们这么一提醒了,我还不真就搞出产品来?!”

“还得是你啊”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离开了电子车间门口,笑着说道:“估计他们也没想到,你是个杠精呢”。

“你才是杠精呢”

黄干撇嘴道:“这主意不是你想出来的?”

说完看了一眼身后的监管干部,轻声对着李学武说道:“不然彪子怎么有能力娶这么俊的媳妇儿!”

“那你还不赶紧找他要人情去”

李学武指了指宿舍楼那边,道:“他不正好就在这边呢嘛,趁早儿”。

“呸!你们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

黄干不忿地轻声说道:“我给他这么说完你猜他怎么说?”

“嗯?”

李学武笑着挑了挑眉毛,给黄干递了一支烟,示意他讲讲。

黄干晃了晃下巴,瞪眼珠子说道:“他说我不要急,他媳妇儿的同学还是单身的,要给我介绍当小老婆!”

“艹!”

黄干接了李学武手里的火点了香烟,骂骂咧咧地说道:“你说他这说的这是人话,我是那种不守纪律的人嘛!”

“那你绝对不是!”

李学武晃着脑袋认真地说道:“你黄所长绝对是为人正直,两袖清风,绝对没有这些邪门歪道的勾当”。

“就是就是…”

黄干抽了一口烟正点头说着呢,却见李学武抬着头往天上看着,他也学着李学武的样子往上看了看,嘴里还问道:“你看啥呢?”

李学武一脸后怕地晃了晃脑袋,紧走了几步说道:“我看看说假话会不会造雷劈”。

“我艹你大爷!”

黄干一口烟没吸对,差点把眼泪气出来,瞅着李学武直咬牙。

身后的监管干部们见两个领导闹笑话,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家都是青年人,聚在一起,又是高墙之内,有一直安全的放肆。

一般来说,监所里的干部都有些心理问题,或多或少的会受到那些改犯们的影响。

平时抽个烟,说个笑话就成了他们之间的心情调剂。

最苦的不是没烟抽,而是一个笑话听了无数遍以后乐不出来的时候。

李学武的级别高,又年轻,来这边的次数虽然不多,但跟他们的一把手黄干是朋友,所以大家都很熟悉了。

上次在这边办姓赖的那个,就是他们这些人在帮忙。

李学武同黄干扯笑话也没背着他们,倒是笼络了他们的心思。

“你先上楼,我去看看吴老师”

对着黄干等人摆了摆手,点了点手上的时间,解释道:“一会上楼喝茶”。

黄干知道那位吴老师在给李学武负责一些业务,指了指楼上便带着人离开了。

他们就在宿舍楼门口,李学武的话一说完,吴老师就从宿舍里走了出来。

“李处长”

吴老师的肚子大了些,人也圆润了不少,很有母亲的意味。

李学武笑着招呼道:“培训来着,回来后又马不停蹄的忙了一周,才倒出时间来看您”。

“谢谢您了”

吴老师笑着看向李学武,眼里全是期待,可话语里又是不敢问出来的,怕又是一次失望。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她宿舍,说道:“走,咱们进屋说”。

“哦好好,您请进”

吴老师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请了李学武进屋。

宿舍收拾的很干净,一张床,一方柜子,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吴老师请李学武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则是要去倒水,却被李学武拦住了,说了一会要上楼去喝。

见李学武说的认真,吴老师这才作罢,走到床边坐下了。

没有寒暄,也没有铺垫,李学武笑着对吴老师说道:“一个好消息,港城那边来了消息”。

“真的!”

吴老师很激动,想要站起来,却是被李学武虚按了按。

“您得保持平静,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李学武提醒道:“咱们现在说的都是好消息,您只要保持克制和冷静地去感受就行了”。

吴老师点点头,深呼吸了两次,这才对着李学武说道:“您请继续说吧”。

李学武看了看她的状态,这才继续说道:“你爱人同您失去联系后,又回去找了关系,想要把你接走,但他的那些关系都没了作用”。

“我知道”

吴老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如果有作用,当时也不会把我那样了”。

李学武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的人是到港后一段时间才联系上他的,他看见你的书信和照片很激动,想要回来找你,被我们拒绝了”。

“不要!绝对不要!”

吴老师摆了摆手,道:“不要回来,不要回来,让他不要回来”。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这正是我要跟您说的,事情一点一点的办,咱们一起努力,一定会有个好结果的”。

吴老师很感激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谢谢您,李处长,您说的很对”。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是我大哥、大嫂的同事,也帮了我这么多忙,咱们之间是朋友了”。

“是你们帮了我太多”

吴老师诚恳地说道:“你和学文大哥,雅芳大姐都是好人”。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道:“先说咱们这边,我先保证您平安生活,顺利生产,您现在的身体是不适合远行的”。

“其次”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上的报纸说道:“外面的形势依旧很严峻,您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外出”。

“我知道的,我知道”

吴老师显然是被李学武的消息惊讶的有些无所适从,只是顺着李学武的话点头附和着。

李学武停顿了一下,给她缓和的时间,站起身还给她端了一杯温水。

“谢谢,我有些激动”

吴老师喝了一口温水,眼泪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说道:“咱们再说外面,港城是个什么情况您应该清楚,他要过来是不现实的,只能等咱们有合适的时机”。

“至少要等孩子落生,有了一定的安全能力”

“我明白”

吴老师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先以孩子为主”。

“咱们想到一处了”

李学武肯定了她的话,随后示意了宿舍的环境,道:“预产期我嫂子有交代,到时候会有人接你去医院,生产后会有专人护理你,直到你再回来这边”。

“好好”

吴老师点着头,同意了李学武的话,又有些为难地问道:“我能跟他联系吗?”

“信件是可以的”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您的信件会以电波的形式发去港城,如有私密信件,十月份可能有一次机会,但不一定能成功”。

“不用,只要能联系就行了”

吴老师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私密的,我得让他知道我现在的状态,他是一个比较冲动的人,怕他做傻事”。

“理解”

李学武交代道:“您可以把写好的信附上留言,通过咱们的财务渠道送出去,地址就写通讯站,他会受到的”。

“同时,他的回信也会通过这一渠道回到这里,您注意查收就可以了”。

财务账本和协议文件会由沈国栋从这边收走送去赵雅芳那里,如果有吴老师的信,他可以顺便带去山上。

把这些交代清楚了,李学武笑着站起身,对着吴老师说道:“您休息吧,好消息难掩激动,不要伤了身体”。

吴老师点点头,送了李学武出门,再次道了一声谢。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楼上,去跟黄干喝茶扯淡了。

等再下楼的时候也没见大哥学文回来,可能要到中午了。

他可没法等中午去,在大哥的宿舍里留了字条,便去了麦庆兰父母那边。

同吴老师所住的宿舍格局一样,麦庆兰父母的屋里只多了一张单人床罢了。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见着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四个人正对坐在床上说着话。

“李领导…”

“可不兴这么叫啊”

麦父刚一开口就被李学武拦住了,笑着示意了老彪子那边道:“我们是盟兄弟,您叫我学武就成,我得叫您老叔”。

“您请坐”

麦母同麦父一样,都是很客气,可能是劫后余生的感激,也可能是心有余悸的胆寒。

吓破胆的人都这样,也许他们看见了同事们的疯狂和苦难,又想到了自己的幸运和万一。

对李学武的了解他们也只是通过自身感受到的,以及闺女来的这两次告知到的。

他们是很意外的,意外李学武这样的人会来帮忙,意外闺女认识了这么有能力的对象,或者说是爱人。

而这女婿的能力表现在把他们解救出来后便扔进了监所。

他们不生气,反而很感激,这里太安全了,高墙电网,还有轻重机枪把守,万无一失了。

那个孽徒就算是再有能力,还能来这里迫害他们?

笑谈!

在这里睡的每一晚都比在家睡的踏实,内心无比的有安全感。

而这次闺女同仅见过两面的女婿前来告诉他们要离开了,这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的惊慌。

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安全吗?

女婿的那位朋友不是也把家人安排在了这边吗?

为什么要挪他们离开,是不是出事了?

当父母的哪里能感受不到女儿的心情,谁的闺女不是宝啊。

看着女婿满脸横肉,一身匪气的模样,就知道闺女是个什么心情了。

定是为了救护他们才做了牺牲的,而牺牲的是女儿的感情幸福。

他们既内疚又无奈,如若有能力回天,又何必让自己闺女为了自己两口子牺牲这么多。

内心接受了现实,倒是这个女婿接触下来的感官好了一些。

为人豪爽、热情、直率,又有些大大咧咧,看着不是读书人,却有着读书人没有的爽利。

在这个时候麦父倒是看透了一些东西,这样的姑爷如果对自己闺女好,那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看闺女的样子是没有受委屈和欺负的,她以前的衣服啥样的他们都清楚,现在穿的比以前还要精致,显然姑爷家底丰足。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对他们来说是这样的。

李学武进门后由着老彪子给介绍了,笑着同麦父说了第一次见面的事,道了一声时间紧迫,手段特殊,但请见谅。

麦父见这位李干部面相凶狠,却又有着和善与威严的上位者气度,身高体壮,倒是跟自己女婿不是一个类型的人。

从救自己的方式方法和态度上就能看得出,这是有权势的年轻人,以后自己夫妻二人也是要依仗对方的照顾呢。

尤其是进门后的两句寒暄,直接带出了女婿的关系,意思就是不用感谢,全是他女婿的面子。

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没见过,什么灾没遇到过,两人已经想通了,明悟了。

在谈及稍后的安排时,李学武主动问了两人的技艺和门派。

“实在是抱歉,有些唐突了”

李学武客气着说道:“我是个门外汉,根本不懂京剧,但我有两个朋友是从小学这个的,她们跟我说是青衣,不知二位老师方不方便带教”。

麦父看了麦母一眼,微微皱眉地问道:“敢问李领导,您的这两位朋友年岁几何,师从何人呢?”

“一位年方二八,另一位还要长一岁”

李学武介绍道:“她们是从小跟师父学艺的,但前段时间师门变故,两人便流落街头,断了师从,我这边有处俱乐部,可以安排个文化研究的处所”。

“这样啊…”

麦父迟疑着说道:“不是我们推辞,是怕力有不逮,您看这样可否,带教之事等我们见了您的两位朋友再定如何”。

“当然可以,应有之义”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件事不忙,先安排了您二老去俱乐部那边安顿才好,也给彪子和庆兰小两口照顾您二老的方便”。

“这…”

麦父犹豫着问道:“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都是一家人”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麦庆兰说道:“我是彪子的大哥,庆兰是我弟妹,您就是我老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照顾你们是应该的”。

说完又解释道:“说起带教之事,也是考虑到您二老的条件了,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学生跟着你们学习呢”。

“是好事,是好事”

麦父看向麦母放心地点了点头道:“传授曲艺,义不容辞,更何况我们就这么些能耐了,一定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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