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时候的事?”
李学武走进屋,一边洗手,一边跟母亲问了一句。
刘茵拍了拍闺女的手,示意她歇一会,不用帮忙。
李雪却是执意将锅里的菜掏了盆里,跟着姬毓秀几个忙前忙后的。
刘茵见着几个儿媳妇儿都动手帮忙,也是在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会儿见儿子问了,便也收敛了表情,同屋里哄着李姝玩的老太太说道:“昨儿个晚上回来的,没见着人,是今儿早上,我出去倒泔水,遇着他跟院里站着,挨个儿人打招呼,看着精神就不咋好了”。
李姝听不懂奶奶在说什么,手里捏着“滴”叔叔给买的小汽车,蹲在地上轱辘着,时不时的还拿给奶奶看一下。
刘茵这会儿还得应着大孙女的热闹,同时跟儿女们说着话,别提多忙活了。
她也是在家闲着的时候多,一天就这么点儿事,赵雅芳虽然在家,但也是得空了便看书,或者给孩子准备小衣服。
刘茵忙活家里事,闲下来也是跟着做。
不过她不叫赵雅芳做的多了,孕妇不能累着眼睛,容易落下病根儿。
光是李姝穿过的小衣服家里就好些呢,等赵雅芳的孩子落生,李姝的衣服就都能给孩子穿了。
这个时候小孩子的衣服哪有各个都是新的,还不就是亲戚之间窜着穿嘛。
尤其是婴儿的,长的忒快,一生日不到就得给准备衣服,不然紧巴巴的,看着都不舒服。
这家里还就数李姝的衣服多,老太太给做的,刘茵给做的,还有于丽给做的。
于丽给做的最多,上次回来还惦记着李姝,给做了几套新的衣服,回去的时候老太太给换着穿,可凉快了。
李学武拿着毛巾擦了脸,看着饭菜都上了桌,便继续说道:“刚才见着跟秦淮茹打招呼呢,我就说瞅着不大对”。
“唉”
刘茵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话没法说,东家有理西家有冤的”。
“对门见着她都要咬牙的,可她却是刚强,跟院里人笑着打招呼,跟对门也是一样,看着怪让人瘆得慌”。
姬毓秀将蒸好的馒头捡了出来,用盆子盛了端了过来,接茬道:“这院里的事,邻里之间的问题,真没法说,没个赢的”。
“你当这院里的大爷们都是好当的呢?”
老太太抱着李姝上了桌子,将她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就放在大姥的身边,两人一起看着。
刘茵招手示意几个儿媳妇儿和闺女儿子上桌吃饭,自己也是擦了手跟着坐了过来。
“当初就有院里的人请你爸去当这个管事大爷,你爸死活都不去,请了多少遍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千头万绪理不清”
老太太也是借着这个话跟孩子们说生活的道理,一边顾着李姝,一边接着刘茵的话说道:“这院里住着,太要强了不行,太谦让了也不行,总得有个道理在”。
说着话示意了后院方向,道:“那老太太年轻那会儿就是个要强的性子,在这院里厉害着呢”。
“还有秦淮茹的婆婆,都是一个样”。
这话倒是没有贬低和嘲讽的意思,只是告诉孩子们,做事得多想到,多顾忌着。
尤其是秦淮茹和闫家这个事,就是闫家的错,秦淮茹也是有理,可闹到现在呢?
闫家鸡飞狗跳,闫富贵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就刚才刘茵跟老太太说的,闫解放的腿是真的又断了,这一次八成得落下残疾。
关键是这残疾是他亲爹打的,也是院里人逼着的,说是闫解放回来便躺在床上跟死人似的,话也不说了,门也不出了。
不知道闫富贵是不是因为这个刺激,脑子才不好使的,都是孽。
再看秦淮茹,气是出了,可也没得着啥,倒是让院里人在心里嘀咕了她。
都是在这个院里活着,秦淮茹哪里能不看别人的假笑,不听背后的闲话,心里别提多憋屈呢。
只要是这种矛盾,激化起来就没个赢的,姬毓秀处理的多了,见的也多了,才有了刚才的那句话。
李学武在饭桌上没怎么说话,听着母亲说着院里的事也都是自己家的,或者跟家里有些关系的。
说起对门,刘茵也是叮嘱儿女们,有遇着他们家啥不对的了,躲着点,别往前赶。
老太太也是这么个意思,居家过日子,还是图个顺顺利利,平安喜乐的,哪有针尖对麦芒的。
饭后女人们坐堂屋说着闲话,逗着李姝,李学武则是陪着大姥往外院倒座房去了。
这边也是刚吃完饭,今天晚上的人不多,所以收工的也早,饭吃的也早。
照例,男人们是不会捡桌子收拾厨房的,沈国栋同叶二爷在书桌旁拢着账,二孩儿和傻柱等人则是坐在炕桌边上说着话。
于丽拎着暖瓶从厨房里出来,见着李学武爷俩进来,便笑着道:“这也是才吃完啊?”
“可不今儿他们回来的早,吃的也早”
大姥笑呵呵地应了,由着于丽的让,迈步先进了西屋。
于丽又让李学武先进,李学武却是示意了东屋,让于丽去西屋倒热水去了。
东屋这边雨水和迪丽雅正收拾着桌子,小子们有帮忙的,往厨房倒腾着。
刚才李学武见着也有人在厨房刷碗呢,这些小子倒是不懒,学会干活了。
不知道是不是叶二爷私下里教给的,或者是自己明白事儿了,倒是没坐着等现成的。
这边说是个集体企业,可也没个企业的样儿,唯一能主事的,也就是老彪子,剩下的都是各管各的摊儿。
李学武来东屋主要是看看这边的生活环境怎么样,他嘴上不说,但实际上还是关心这些小子的。
炕里的被子和褥子已经换了一茬儿了,他们来的时候都是几个人挤一床被子,褥子就更甭提了。
那个时候还是冬天呢,有个热乎炕,有碗热乎饭就算是福了。
这会儿倒是都齐了,一人一床褥子,一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炕里。
是李学武从边疆回来,让彪子用边疆棉花,边疆布,给倒座房这些人配齐了行李。
手工是那个时候于丽带着艾琳她们做的,甭管怎么着,有行李了,就不算无家之人。
老大、老二、老三他们几个去钢城就是背着这些行李去的,算是他们这辈子第一份家当。
李学武摸了摸火炕,夏天的时候也烧着,只是睡的晚,没那么热,对身体好。
看着屋里收拾的干净,尤其是那边的书柜上,摆着好多书,书里还夹着字条,谁看到哪儿了,都做个记号。
天儿长,还热,小子们看书的时间也长了,倒是省心的,傻柱他们有的时候在西屋打牌,门房也有打牌的,这些小子们没有去凑热闹的,有叶二爷在呢。
转了一圈,见这些小子们陆续的都回来了,跟李学武笑着打了招呼,便去书架拿了书去长条餐桌看了,李学武便出了屋。
“我去接彪子”
李学武站在西屋门口,同姥爷等人说了一声,便出了门。
于丽见着李学武要出门,便跟着出来,帮着去开大门。
“这么折腾,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于丽跟在李学武的后面念叨着:“每周六都来这么一趟,起早爬半夜的,忒辛苦了”。
“干啥不辛苦”
李学武出了门才点了烟,晚上这会儿没风,感觉身上都是热汗。
即便是七点多了,树梢看着还是一动不动,一点儿要降温的意思都没有。
“快了,赶着入了秋,这活儿也就停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给于丽解释道:“现在能多赚点是点,咱们入了冬也好有个饱肚子”。
于丽也知道现在老彪子这么卖力气,为的就是院里这些人,也为了接下来的形势。
“我看着街上乱哄哄的,小年轻的折腾着,为了啥?”
“能为了啥”
李学武跳上了吉普车,从嘴上夹了香烟下来,撇嘴道:“闲的蛋疼呗”
“净扯淡”
于丽嗔了李学武一句,就知道他不会给自己解释。
她也知道,解释了自己也听不懂,可她就是想多跟李学武说说话,哪怕是听他胡说八道都行。
给李学武开了大门,叮嘱着李学武注意安全,看着车灯消失在了巷子口,这才关了大门,回身往院里走去。
刚进西院屏门,便见对面屏门口站着个人,往前走了几步,借着垂花门和东屋的灯光,这才看清,是前院的三大爷。
自从跟闫家闹开了,跟闫解成分了以后,于丽便没再跟闫家人说过话,见着也都是当没看见。
唯独上次三大爷伤着了,于丽才托老彪子捎带了两瓶罐头。
现在见着以前的公公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该叫啥好了。
还没等她犹豫着叫啥呢,闫富贵倒是先开口了:“老大媳妇儿,你干啥去了?”
听着三大爷的问话于丽便是一愣,随即往垂花门那边看了一眼,见往日热闹的前院这会儿冷清的很,倒是中院纳凉的人多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躲着闫家和贾家,这即便是纳凉,也都是可着门口坐了,没往两边散开。
于丽看不见院里情形,只是搭眼瞅了一眼,见前院没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这句问话了。
闫富贵见于丽不说话,抿了抿嘴,接着问道:“老大媳妇儿,老大呢?不是说好了要回来的嘛”。
“爸!”
这次还是没等于丽开口,闫解娣的声音从垂花门里传了出来。
闫解娣招呼了一声,见着父亲正跟垂花门外站着,走过来却又见着于丽了。
她十三四岁的年龄,不太懂哥哥嫂子之间的男女之事,就知道这个嫂子人不好,母亲嘴里常念叨的。
这会儿见着父亲跟于丽说话,也是不满地嗔了一句,挽着父亲的胳膊就要往回拉。
闫富贵见着是闺女,皱着眉头训斥道:“干什么!我这不是问问你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嘛!”
“我大哥不回来,您就别闹了!行不行!”
闫解娣说着话里也是带了哭腔,这些天家里遭遇变故,二哥成了那副活死人的模样,父亲又是疯疯癫癫的,实在让她有些慌张了。
这会儿被父亲折磨的受不了,眼泪就下来了。
于丽看见了,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想着三大爷可能是不好了。
上次说是脑袋里的血管有了毛病,前儿个摔的那一下别不是真给摔坏了吧。
于丽也是好心,多看了一眼,却是惹了闫解娣的瞪,瞪了于丽后,便要硬拉着父亲回去。
“什么不回来!明明都是在电话里说好的,就是今儿个回的!”
闫富贵瞪着眼睛看了闺女一眼,随后看向于丽说道:“老大媳妇儿你说,老大是不是都说好了,今儿回来过年的!”
于丽这下能确定三大爷真有病了,病的还不轻呢。
闫解娣见劝不了父亲,撒开了手,哭着跑回了家去叫人。
于丽这边干站着,迪丽雅和雨水从西屋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三大爷着急地站在门口,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国栋被小燕推了一把,也是从屋里跟着傻柱走了出来。
“呦!三大爷”
傻柱是不怕这个的,见着倒座房的人都跟门口站着,便主动开口招呼了起来,同时示意了众人往后退,别沾着嫌。
“这个时间了,您不跟院里,怎么来这边了?”
于丽被雨水和迪丽雅拉着往后躲了,可眼睛还是看着三大爷。
在闫家的日子里,于丽得说没受着公公的说,也没受过公公的气。
虽然这个公公小气,抠门,算计,但对儿女都是尽心尽力的,过日子也是个能人。
对她不能说多照顾,但也没给冷眼,给苦头吃。
倒不是怀念以前的事,只是看着熟悉的人突然成了这个样子,她的心里很是不好受。
闫富贵这会儿没觉得自己有病,仍然站在门口,看着于丽往后退,不由得着急问道:“老大媳妇儿,你干啥去,你倒是说啊,老大啥时候回来啊?”
“嚯三大爷,叫谁呢!”
傻柱招呼一声,挡在了屏门口,对着三大爷笑着说道:“这儿可没有您家媳妇儿,您找错门了吧!”
雨水走过来拉了她哥一把,不想她哥跟三大爷一般见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大爷不对劲儿,刚才还说今天过年来着。
“伱!傻柱!”
闫富贵这会儿被说的急了,指着傻柱磨吩着嘴说不出话来,急的手都直哆嗦。
说不过傻柱,他又看向了傻柱后面的于丽,急声问道:“老大媳妇儿,你说,老大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还欠着我的钱呢,房子钱!”
傻柱自然看得出三大爷是个咋回事,挡在前面是等着闫家来人呢,到时候也好说话。
毕竟三大爷是来找于丽的,要是两人站在一起,说不定一会闫家就不好好说话了。
看他这副模样,依着闫家人现在的状态,再闹起来,准又是一堆的事。
于丽抿着嘴不说话,眼睛看着三大爷,心里明白,三大爷这是想起过年时候,闫解成回来的那次了。
可又记得不算很清楚,把闫解成骗他钱的事搞混了,时间点都糅合在了一起,这是着急要钱来了。
事情都过去半年了,却是在三大爷生病的时候想起来,想必当时被儿子骗了始终在他心里是个心结。
听着这会儿三大爷站在门口嘀咕着要给老二找房子,要房子,一定是跟这次发生的事情有关了。
他自己打折了儿子的腿,全了他自己的面子,让儿子变成了瘸子,成了现在不死不活的模样。
闫富贵自己应该也是愧疚的,不知怎么就想起儿子的房子来,从早上便一直等在这边,惦记着老大回来,赶紧给二儿子说房子的事。
“他爸!”
正当众人僵持在这的时候,三大妈从垂花门里走了出来,看了屏门里众人一眼,伸手拍了拍老伴的背部,劝道:“天晚了,该回去歇着了”。
“我不走”
闫富贵见着爱人来了,扯了扯被拉着的胳膊,倔强地说道:“我还得等老大回来说房子的事儿呢”。
众人都是愣目愣眼地瞧着三大爷在这“发疯”,话都不敢说,就怕再惹了三大爷。
于丽这会儿见着三大妈来了,不忍看着三大爷这种情况,转身回了屋。
雨水等人则也是没有看热闹的心,也都跟着回了。
唯有傻柱和沈国栋还站在院里,怕有个万一。
这三大爷的脑子不大灵光,再这么下去可能要出事。
但出事也不能在这儿出事,不然话就没法说了。
三大妈见人少了,轻声劝了几句,示意着小儿女一起拉着三大爷回了院里。
即便是被拉回去了,三大爷依旧是望着倒座房的房门,他还想问问于丽,老大啥时候回来。
沈国栋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了,不解地看着傻柱问道:“这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
“嗨!谁知道呢”
傻柱又看了垂花门里一眼,想着三大爷是不会回来了,便也就跟着沈国栋往回走,嘴里说道:“这心眼越是小的人,越容易得这种病”。
“快别说了”
迪丽雅站在门口,听见傻柱这么说,便提醒了一句,将门关了,又跟傻柱说道:“晚上我跟于丽去她那边睡,你回去记得洗脚”。
“嫂子,我去吧”
屋里的雨水听见迪丽雅这么说,便主动说道:“我去方便些”。
“我没事”
于丽揉了揉眼睛,知道两人的好意,笑着说道:“又没啥事,快别折腾了,东院门一关,谁也进不去”。
“还说呢,怪吓人的”
雨水拉了于丽的手,面色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以前看着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就突然精神不好了”。
姥爷和二爷刚才从窗子里都听见了,也看见了,这会儿抽着烟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倒是傻柱,嘴里没个闲着的时候,这会儿接茬儿道:“你也没看看他多能算计,就这心眼,不得病才怪了”。
“少说两句吧”
雨水嗔了她哥一句,知道她哥跟三大爷不对付,这会儿虽然不是幸灾乐祸,但也不好说出去让人听见了。
傻柱被媳妇儿和妹子说了,便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啰嗦,给姥爷和二爷倒了茶水,又说起了别的事。
雨水跟嫂子商量着一会儿怎么住,小燕和王亚梅都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这种事她们是插不上嘴的。
平日里门市部的事也多是于丽和迪丽雅在管,要不就是二爷在管。
两人都是妇女,面对一些客人,话也说的开,也敢说。
小燕和王亚梅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干活儿没问题,就是脸小,也不敢在事情上做主。
这会儿遇着事了,性格里的弱势便也显现了出来。
刚才她们就只在厨房门口站着来着,不敢出去看,心里许是也怕三大爷“发疯”。
“小姨!小姨!小姨!婶儿!”
她们正说着,却是瞧见秦淮茹带着棒梗过来了,棒梗正挨个给他们打招呼。
跟于丽叫姨,跟小燕和王亚梅也是这么叫,轮到迪丽雅的时候叫了婶儿 几人都应了声,同时跟秦淮茹打了招呼,西屋这边的说话声也落了下来,看着秦淮茹走了进来。
“这是吃完饭了?”
“刚收拾完”
秦淮茹见着傻柱问,便笑着回了一句,谢了小燕给端的茶水,在炕边坐了。
于丽几人见秦淮茹进了屋,便也都跟她一样,沿着炕边都坐了下来。
秦淮茹也是看见她们站在屋里说着啥来着,这会儿棒梗淘气,跟傻柱几人招呼着闹笑,便把目光看向了于丽几人。
“我婆婆刚才还说呢,是跟前院吵吵了?”
“没有”
于丽面色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解释道:“就是赶上了,去西院回来…”
“是三大爷主动来这边的”
雨水见于丽解释的犹豫且尴尬,便接茬儿道:“吵吵着要找闫解成,还说今天过年,跟闫解成要房子要钱啥的”。
“这都啥时候的事了”
秦淮茹看了于丽一眼,问道:“没怎么着你吧?”
“没”
于丽摇了摇头,跟秦淮茹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这会儿的脸上已经没了尴尬的笑容,为难地说道:“就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谁说不是呢”
秦淮茹也是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正不老实跟傻柱闹着的儿子,说道:“要不是因为棒梗皮,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还能怨到这儿来?你净胡思乱想!”
傻柱哼了一声,看了一眼秦淮茹,对着突然不闹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棒梗说道:“皮孩子都这个德行,总不能用绳绑了关屋里吧”。
说完伸手扒拉了一下棒梗,道:“是养小子呢,还是养丫头呢”。
秦淮茹也是有些难过地回道:“我还不就是差他嘛,要不然也不会跟三大爷急了眼,我是真的怕了”。
“秦姐,你咋又这样”
雨水挪到了秦淮茹身边拍了拍她的胳膊,道:“刚劝好了她,你又这样”。
秦淮茹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我没事,就是心里不舒服,棒梗他奶奶也是没想到这件事会成这样”。
雨水理解地点点头,她心里明白,秦淮茹这样,无非想的就是她明明占理的,现在倒成了得理不饶人了。
这事儿往细了说没个完,那要不是三大爷心疼钱,为了自己的面子打折了闫解放的腿,他自己也不能这样不是。
归根结底,还是闫解放自己作孽,没有好心眼子,想着坏了别人。
李学武都没细究他,当时是他跑的快,进了屋,不然秦淮茹就得问问,他到底是奔着谁去的。
骗棒梗炸鱼,还让去团结湖炸,到底是想炸棒梗,还是想炸她,或者就是炸李学武去的。
因为只要出了事,这一串的人都跑不了,而无论是炸谁,他都有嫌疑。
棒梗因为养鸡,天天往李家送鸡蛋,而他家里也是时不时的吃顿鸡蛋,能不叫人嫉妒?
贾家以前是个啥啊,寡妇门子,贾张氏和秦淮茹都是寡妇,都是带着孩子过日子的,最是叫人瞧不起的。
秦淮茹以前是个啥啊,农村妇女,借了死鬼丈夫的光进了轧钢厂,靠着长得好,为了一点吃的都舍得下脸求人的主。
现在呢,干部装,小皮鞋,自行车,家里都能吃上肉了,谁不眼馋。
闫解放十六七岁的年纪知道好赖,但也没个脑子,听见院里的娘儿们说闲话,就真当自己是正义使者了。
他嫉妒,他眼馋,可最嫉妒眼馋的是李学武!
年岁差不多,凭什么李学武就能当大干部,就能娶那么漂亮的媳妇儿,凭什么他在院里就高人一等,人人巴结着。
要说以前,以前的李学武还没有他乖呢,不是啥好东西。
用炮药换鸡蛋是真,这背后想祸害了这一串的人恐怕也是真的。
秦淮茹自己的孩子带着炮药进的轧钢厂,她是有理说不清的。
李学武是保卫处的干部,门口就归他管,厂里的安全也归他管,秦淮茹同招待所也是归他管。
要是出了事,他准遭殃。
没有当时就收拾闫解放,李学武顾忌其他,也是给院里人留了面子,这件事大家伙都清楚,没人真的说李学武什么。
就是都有些忌惮秦淮茹表现出来的狠厉,跟以往强烈的反差和对比,总是叫院里人有些不舒服。
现在闫家出了事,还不就是有理变没理了。
雨水等人也都知道她是个啥想法,啥意思,想是想的,劝还是要劝的。
秦淮茹管咋地跟倒座房这边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平日里无论是相处还是互相帮忙,都没差过事。
现在老彪子倒腾的这个蔬菜,招待所食堂就先采购了,轧钢厂的大食堂因为领导们吃的好,郭主任也是跟老彪子这边采购起了蔬菜。
没别的,食堂郭主任也有自己的关系,但老彪子的关系比他硬。
有秦淮茹帮忙在领导就餐的招待所食堂说话,再加上红星村和轧钢厂的关系,有红星村送的,还能有别的单位送的?
红星村,以及山上的蔬菜种植,可不就因为老彪子这一趟趟的辛苦有了活钱嘛。
以前夏天院子里种的菜吃不了也就扔了,没办法,卖不了,送人家人家都不要,家家都有这个。
而城里人买菜吃也要不着村里的菜,离得太远了。
除非家里有亲戚离着城里近,上赶着给送还成,不然两方都不方便。
老彪子三、四天一趟,一趟五吨左右的菜,几个单位正好分。
轧钢厂、一监所、治安大队、俱乐部,每周上山两趟,一趟给这四家单位送,一趟交给李学武去送。
红星村各家各户的蔬菜不够了就去其他村收,这件事都是尹满仓在帮着老彪子干。
也不止是尹满仓,村里的干部们都在忙这个,手里真赚着钱了,啥精神不精神,主义不主义的。
上面来干部检查就喊几句口号,把小鸡一杀,整点儿酒,还不都是说的好话啊。
这村里人有了钱,可不就是干劲十足嘛,对训练厂,对罐头厂,对山上的八一六团,比什么时候都拥护,都热情。
尤其是老彪子,这个给他们带来好生活的小伙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要不是老彪子真不想在村里找,现在都有人给他介绍媳妇儿了。
老彪子受欢迎也不仅仅是收了蔬菜,给村里人赚了钱,还因为上山下山不容易,将村里人需要的东西采购了送上山。
反正去拉蔬菜的时候都是空着车,拉点东西反倒是赚的。
他就这样,从村里人手里收了蔬菜,给了钱,又用他从供销社搞来的东西,连同回收站里的旧物,又从村里人手里把钱掏了出来。
老彪子跟李学武学的,嘴里喊着双赢,其实他也是一样,赢两次!
李学武跟老彪子接上头的时候,老彪子还跟李学武说呢,尹满仓让他有时间上山去看看。
半山腰的房子正在盖着,李学武最近一段时间没上山,尹书记心里老没底。
李学武看着副驾驶的小子神态正常,显然老彪子没再逗他们,一边跟老彪子看了蔬菜,一边点头应了。
他最近没去山上,一个是因为厂里问题多,事儿也多。
再一个就是他托郑晓燕从津门无线电厂采购的大功率无线电通讯设备就要到了,准备一起送上山的时候再看。
这些无线电设备都是用轧钢厂的名义下的订单。
跟李怀德也说过这个问题,京城离边疆、离钢城都太远了,注定是沟通不方便的,有自己的无线电,也算是对电话沟通有个保障。
李怀德自然不会拒绝李学武的意见,现在贸易确定是赚钱的,他现在又忙着厂里的事,李学武申请什么他就批什么。
所以轧钢厂这一次从津门无线电厂一共采购了三套大功率无线电设备,充分保障了三地的沟通。
这些无线电设备自然是要受到监管的,毕竟是大功率的,还是远距离通讯,从设备生产到安装都是有无线电管理部门监察的。
钢城炼钢厂一套,乌城办事处一套,京城训练场一套。
这三套设备都是安装在了城外,距离城市比较远的地方,主要还是现在无线电还是主要的通讯手段,城里的干扰太强了。
钢城的安装在了码头,炼钢厂跟码头有合作,办公也方便。
京城的直接安装在了红星村,因为轧钢厂有训练场在这边,也是很方便。
唯独边疆办事处,他们在那边的地缘不熟,没有根据地,更没有合适的位置安装设备。
好在金耀辉无意中认识了个本地人,对方是本地的牧民,在城边上有自己的房子,愿意让办事处将通讯室安排在他的一处房子里。
三地的问题解决了,设备也在订制生产了,李学武就等着消息呢。
老彪子说让他上山,其实也快,郑晓燕那边的厂子是大厂,要的东西又不难,估计也就一两周的事。
说了两句老彪子便带着小子走了,李学武自己收拾了一阵,在车上休息了一阵,也开着车回了。
等回到西院的时候都快九点了,看着西院屋里人还多着呢。
停好了车,看着小子关了大门,李学武也进了外院。
往西屋一瞅,却是瞧见秦淮茹跟屋里坐着说话呢。
这会儿的气氛还好,大家说说笑笑的,比秦淮茹最初来的时候热闹。
“忙活这么晚啊?”
“嗯,道不远,人手多,还行”
李学武看了一眼屋里,见人都还在,笑着问道:“今儿人咋这么齐?开会啊?”
“嗨这不都等你训话呢嘛”
傻柱笑着闹了一句,随后也是下了炕,说道:“人一多就热闹,说起来就没完”。
“得了,不说了,回家睡觉!”
傻柱穿了鞋子,跟李学武叽咕眼睛道:“省的你不想看见我,烦”。
“呵呵,跟我扯闲蛋是吧”
李学武拉了书桌旁的椅子坐了,接了于丽端给他的热水,问道:“再唠一会儿呗,明天也没啥事儿”。
“可不成,有事儿”
傻柱看着迪丽雅也站起来了,便跟李学武解释道:“明儿还得早点起来,去大领导那边一趟,说是有个局儿”。
简单解释了一句,又看向了雨水和于丽,说道:“走吧,你们也早点歇着”。
“好”
雨水应了一声,起身准备回家拿点东西去于丽那边睡。
李学武瞧着于丽跟雨水这副模样,不解地看了傻柱一眼。
傻柱站在李学武身边等着妹子和媳妇儿她们先走,自己则是轻声给李学武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
三言两语说完,见李学武清楚了,跟李学武点了点头便跟着妹子的身后出了门,回家去了。
傻柱他们走了,小燕和沈国栋便也起身准备回去了,还有一直等着的王亚梅,也都起身拿了自己的东西,跟李学武说了两句便都出了门。
老彪子刚跟厨房吃得了饭出来,由着老六孙永利刷碗,自己这会儿却是坐在炕边喝着茶水。
他是知道傻柱几人为啥走的,无非就是给他们倒地方。
都知道李学武忙了一天了,晚上这会儿又出去辛苦了一阵,赶着回来这边是有事情说的,总不能再多说闲话,耽误李学武他们开会和休息。
沈国栋是知道没自己啥事,家里就丈母娘一个人,也不好回去的太晚,还有王亚梅在呢,便也就一起走了。
屋里就剩秦淮茹和棒梗这对母子是“外人”了。
眼瞅着大家都走了,秦淮茹也是可着时间,把闫家的事跟李学武念叨了念叨。
李学武送她出门的时候还跟李学武抱怨呢,说是邻居们背后里说她闲话。
“尤其是老七媳妇儿,不知道说她啥好了”
秦淮茹满脸不高兴地说道:“说什么咬人的狗不叫,我招她惹她了?这么说我”
李学武点了点头,劝慰道:“嗨,都在一个院里,你见着她了当面问问她,有啥事是不能当面说的”。
劝了她一句,李学武又用夹着香烟的手挠了挠耳边,低声说道:“这件事啊,你得辩证着看,前院的事你多想想,老七媳妇儿这样的,甭搭理,她们都是啥样人你不知道啊?”
秦淮茹看着棒梗去了垂花门那边,也是站在倒座房门口跟李学武抱怨道:“我又没做错什么,这件事搁谁身上能忍下这口气,她们倒是装好人了”。
“你瞅瞅棒梗那样,淘的稀里糊涂的,说不上啥时候就又惹了豁子,我敢让他受这个哄骗的气嘛,下次说不定要干啥呢”
秦淮茹抿着嘴,使劲儿出了一口气,这才又看了前院闫家一眼,道:“出了三大爷这个事,是我不想看到的,但也得自己想想,我管棒梗,不就是不想看见棒梗以后跟闫解放似的嘛”。
“他没管好孩子,现在装面子,有了毛病,好像都是别人的错了,我冤枉不冤枉啊我”。
“嗯,多宽心”
李学武点了点头,抽了一口烟,说道:“管孩子是对的,小孩子不管还了得,三大爷的事回头再看看,还不定咋回事呢”。
秦淮茹狐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想着他的话是个啥意思。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带着棒梗往前院去了,心里想着刚才秦淮茹说的那句“咬人的狗不叫”便笑了笑。
确实,他就被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