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出来了,这个就是刚才站在门口笑话他的那个女人。
听见姬卫东问,西琳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而李学武则是笑着说道:“逛市场遇见的朋友,比较投缘,带她一程”。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西琳的眼睛顿时起了烟雾,挪着脚步往李学武的身后站了站。
李学武办事一向沉稳,李怀德并没有在意。
而姬卫东则是多看了这姑娘两眼,随后便失去了兴趣,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时候走?”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外面,道:“车早就准备好了,等你们半天了”。
“呵呵呵”
卖了力气的几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穿好了衣服跟着李学武走出了帐篷。
许是看着这边的人多,阿扎伊大篷车里的人并没有来送西琳的。
而西琳也是一脸平静地跟在李学武的后面。
等走到后车厢,在李学武扶着她上车时,她还是忍不住往大篷车那边看了一眼。
等到赵雅军和哈迪尔合力将后面的篷布遮盖严实的时候,西琳默默地躲到了车厢的一角,抱着自己的行李哭了起来。
李学武倒是没大在意,走到车厢前端用力拍了拍驾驶室。
随后便听见卡车的轰鸣声,感受到了车厢的晃动和移动。
姬卫东像是瘫痪了似的,躺在布摞子上,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这买的什么?”
李学武调转过头没搭理他,而是看向了其他人。
可听见姬卫东的话,李学武就不由得想到刚才隔间里发生的事情。
借着驾驶室后玻璃传进来的光线,大家都看见了李学武翘起来的嘴角。
有时候这种东西就像会传染一样,大家这会儿都回想起了帐篷里的那声大吼。
“噗”
“呵呵呵”
“酷酷酷”
“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没有忍住的,反正到最后大家都大笑了起来。
姬卫东这会儿掐死李学武的心都有了,就是现在没有动一动身子的力气。
看着车里这些人的大笑,姬卫东将大衣裹了裹,遮住了脑袋来了个视而不见。
众人乐过一阵,虽然不时地还有笑声传来,但也都克制了。
这几天姬卫东和李怀德在火车上都很无聊,都很难受。
这次难得的机会,让几人的关系又悄悄地近了一步。
快到地方的时候,李学武给众人说了在集市上都买了什么。
京城的天儿要比哈密黑的早,因为差着好几个时区呢。
李学武还在艾尔肯集市上闲逛的时候,轧钢厂招待所的秦淮茹已经推着车子下班了。
不出意外的是,这次并没有出现意外。
“姐”
“别叫姐,这会儿叫妈都不行”
秦淮茹推着车子跟路上的熟识点头打个招呼,车子后面跟着拎着小包袱的秦京茹。
“家里都说不上怎么乱呢,你在这儿躲一下午清静就够可以的了”
她现在是懒得再跟这个妹妹墨迹了,晚上下班时去楼上接她。
秦淮茹都想了,她不在房间才好呢,以后都不用麻烦了。
可想什么偏不来什么。
自己婆婆是个什么德行秦淮茹知道的很,自己二叔是个什么德行她更是知道。
要说两人半斤八两那是一点儿没错,都不是啥好东西。
她人在厂里上着班儿,可心里担心着家里呢。
“上车”
秦淮茹没好气儿地对着妹妹说了一句,等秦京茹嘟着嘴上了车子,秦淮茹这才往家里骑。
秦京茹也不是没有想过逃跑,可她能去的地方就这么几个。
家里已经来人了,自己姐姐又不管自己了,这招待所确实好,可没钱没关系的也住不上。
这会儿她坐在后车座上越是离家近越是心里难过。
以前姐姐在刚嫁过来的时候她就羡慕,羡慕姐姐这种城里人。
等姐夫没了,姐姐上了班,进了车间,她还羡慕,羡慕姐姐自己能挣钱。
现在看见了招待所的环境,听着招待所的职工跟自己姐姐的客气,她现在都有点嫉妒了。
都是一个村儿的,都是一个祖宗的,凭什么她就能…
路上的行人很多,秦京茹的心很乱。
等进了街道,她的心更乱了,因为前面走着的身影不是傻柱嘛。
秦京茹“嗖”地把脸儿背了过去,装作没看见。
秦淮茹骑着车子呢,她也不愿意搭理傻柱。
所以并没有打招呼,也没有减速,反而多踩了几下准备快速骑过去。
她这么冷不丁地一加速,坐在后面的秦京茹一不留神差点从座儿上掀下去。
本来她的手就搂着自己的小包袱,脚尖踩着后车轱辘的轴承。
这么一晃,她伸手去抓秦淮茹的衣服,右脚一使劲儿。
“噌!”
“快!快!快…”
骑着车子的秦淮茹正加速呢,感觉飞轮上的阻力加大了,心里便是打了个问号。
等听见身后妹妹的喊声,还以为她想躲着傻柱呢,便站起来蹬。
“啊快停车!”
傻柱听见身后的喊声了,耳朵一动便要转回身。
可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忍住了没有回头去看。
还没等他再想别的呢,身后又出来了疼痛的嘶喊声。
他这猛地一回头,却是看见不断拍打鞍座的秦京茹哭着喊着要停车。
再往下一看,却是秦京茹的脚插进轮圈里了,可这会儿傻柱看着秦淮茹正茫然地站在脚蹬子上。
听见妹妹的喊声,秦淮茹愣了一下,随即要停车。
可因为秦京茹的乱抓乱晃,两人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哎呦!”
傻柱哪里能看着两人摔在地上不管啊,赶紧上前几步扶住车把,先把别着腿的秦京茹扶了起来。
秦淮茹起来就要去看大声哭着的秦京茹。
可这会儿看着妹妹哭嚎着,秦淮茹也吓坏了,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
傻柱蹲到车后面,抓着秦京茹的脚踝倒着车轱辘把人给解救了出来。
“嘿!没事哈!”
傻柱将车子往旁边推了推,跟秦淮茹一起扶着秦京茹坐到了马路牙子上。
掩着脚秦京茹哭,现在被救了还哭,她现在觉得自己的脚已经没有知觉。
“哇呜呜呜哇!”
路上下班的路过都过来瞧了一眼,有说送医院的,有说没啥事儿的。
秦淮茹难过地给妹妹的鞋脱了下来,惹得秦京茹又是把哭声提了几个音量。
“我看了,骨头没事儿”
傻柱站了起来,没大好意思蹲这儿看人家姑娘脚。
“应该是破皮了,得肿上一阵子”
见秦淮茹要给脱袜子,傻柱赶紧拦了。
“秦姐,马上到家了,去找李叔吧,眼瞅着袜子上都是血了”
秦淮茹听见傻柱的话也停了手里的动作,抹了一把眼泪,对着傻柱说道:“我去扶车子,你把她抱车上来”。
“啊?这…”
傻柱看了看正在呜咽的秦京茹,有些犹豫。
秦淮茹没等他,扶好了车子,对着傻柱喊道:“快点儿啊!”
傻柱咬咬牙,弯腰抱起秦京茹放在了后车座上。
原来是骑着,现在只能偏坐着了。
秦淮茹等妹妹坐好,蹬着车子赶紧往家骑。
傻柱捡起地上的小包袱想要招呼,一起身车影都没了。
秦淮茹也是着急了,火急火燎地进了胡同,刚想下了车子停去门口,却是被突然冲出来的三个“土人”吓了一跳。
她本来就被刚才的事儿弄的慌慌张张的,再因为后面秦京茹的哭声着急,这会儿被突然冲出来的人一吓,得!
“哐当!”
“啊!唔啊呜呜哇”
这次秦淮茹稳住了用脚支住了车子,可后面偏坐着的秦京茹支不住啊。
秦淮茹猛地一捏车闸,再一打斜儿,一下子从车座上滑了下去,来了个大前趴儿。
这一下可是摔实诚了,她脚伤着不敢着地使劲儿,身子趴了下去。
两只手抢在了地上不说,脑门儿还磕了一下。
从后面看,这就是秦京茹从车上直接跪了下来给大门磕了一个头。
冲出来的三个“土人”也愣住了。
秦老二一直看着胡同口来着,见着秦淮茹两人进来便去通知老秦和秦老大了。
因为怕两人骑着车子跑,老秦就打了这个埋伏。
可哪想着埋伏没打成,把自己闺女打了个狗吃屎。
这会儿天长了,还没黑天呢,秦淮茹也认出这三个“土人”是谁了。
“二叔!伱们这是干啥呀!”
秦淮茹喊了一声,随后带着哭音去扶了嚎啕大哭的秦京茹。
等看见被扶起来的闺女的惨样,老秦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们…我们等你也不回,就怕你们跑了…”
老秦的话还没说完,秦淮茹便瞪着眼睛喊道:“跑跑跑,这是我家还是你家啊!”
说完话也不搭理她二叔,对着秦老大喊道:“傻愣着干啥,还不过来背她!”
“哦哦!”
秦老大见着妹妹的模样,赶紧蹲在了妹妹前面,由着秦淮茹扶着背起了妹妹。
秦淮茹在前面领着,秦老大背着大哭的秦京茹,老秦跟在后面,秦老二则是抬着车子。
这就像西天取经的师徒一般,倒是让院里人看了个大热闹。
因为有秦淮茹领着,这会儿门房倒是没有人拦着了,一路到了前院儿。
好家伙,今天是热闹他妈给热闹开门,热闹到家了。
秦淮茹刚一进门,就见三大爷坐在院子里泪眼八叉儿地看着停在窗户底下的车子,嘴里骂着蹲在屋门口的闫解放。
“你说!咱家还趁个啥!不就趁这台自行车嘛!”
他休息了几天,许是李顺的药够劲儿,这会儿已经能走路了。
可刚一出门,呦!车轱辘瓢了。
这得是多大的撞击力才能把车轱辘怼成这样儿啊。
不用想,这车子就老二骑来着,准是他。
他这么一开口骂,闫解放只能老老实实蹲在门口听训了。
秦淮茹哪里有时间看热闹,先一步跑进了李家。
“李叔,您回来了,太好了”
秦淮茹慌慌张张地进来,李顺正端着茶杯喝水呢。
他也是刚到家,被冲进来的秦淮茹吓了一跳。
没等李顺说话,秦淮茹支着门帘子,对着后面的秦老大说道:“快把京茹背进来!”
秦老大听令,背着妹妹就进了屋。
秦淮茹见李顺愣住,赶紧解释道:“李叔,京茹的脚被车条掩了,到门口又磕了一下,您给看看”。
李顺听见这话,赶紧放下茶杯,示意秦老大把秦京茹放在条凳上。
秦老大放下妹妹还想着帮忙,却是被秦淮茹拉住了。
“你先出去,一身土往哪儿摸?!”
秦老大讪讪地退了一步往门外去了,这会儿他爹正站在门口要进不进的样子。
“爹,大姐不让进”
老秦瞪了儿子一眼,随后掀开门帘子走了进去。
这会儿李顺已经把出诊箱子拎过来了,查看了秦京茹的额头和手上的伤,这会儿正准备查看那只担在条凳上的脚。
秦京茹现在还抽泣着,委屈的眼泪唰唰地下。
一半儿是疼的,一半儿是被她爹和哥哥气的。
李顺拿着剪子给袜子剪开了,露出了里面肿成馒头似的脚。
刮破皮肤流出来的血已经凝固了,李顺再次处理的时候秦京茹又疼了一遍。
老秦皱着眉头站在一边,对着闺女问道:“你上哪儿去了?”
秦京茹堵着气扭过了头不去看她爹。
老秦哪里会容忍子女这种态度,抬手就要打。
“二叔!”
秦淮茹推开老秦打向秦京茹的手,厉声说道:“没见着京茹啥样了,咋还想着动手呢!”
“哼!她自找的!”
老秦指着秦京茹骂道:“是我让你跑的嘛!你还学会躲着你爹了!没良心的玩意儿!活该!”
“唔”
秦京茹听见她爹骂她又哭了起来,脸上的灰还没擦,这会儿已经哭成大脸猫了。
李顺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老秦一眼,随后从药箱子里拿出酒精和药棉开始给秦京茹冲洗伤口。
“啊!”
酒精一擦到脚面上秦京茹就受不了,捂着腿就往回撤。
秦淮茹走到这边蹲下身子固定住了秦京茹的腿,让李顺方便处理。
“您要打要骂等她处理完伤口,然后领回家收拾去,现在发作给谁看呢!”
秦淮茹可不给她二叔留面子。
老秦瞪着眼睛指着秦淮茹骂道:“你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把她的心都勾到城里来了,爹妈都不要了”。
“是,是我的错,就不该给她介绍对象”
秦淮茹也被吓的够呛,真要是把秦京茹的腿脚别折了,心里怎么都过不去。
这会儿边抹着眼泪边说道:“但现在是在人家,你先让她把伤处理了,一会儿你想骂把闺女接回家去骂”。
“哼!”
老秦背着手,瞪着秦淮茹道:“你想的多好,巴结厨子把你妹妹勾到城里来了,现在磕了碰了倒想着一推三六五”。
李顺给清理完脚上的伤口,又给涂抹了药膏,随后用纱布缠了。
“抬起头我看看”
李顺没有搭理身边的争吵,继续给秦京茹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李叔,我脸上会不会留疤啊?呜呜”
秦京茹这会儿看着被抢破的双手,哭着问了李顺。
听见闺女这话,老秦在一旁着急地骂道:“秦淮茹,你瞧着,你妹妹找不着婆家,我点你家房子!”
“去!去!”
秦淮茹猛地站起身,指着门口骂道:“我房子就在后头呢,你去点!”
老秦被侄女喊的吓了一跳,随后跳脚儿就要骂街。
可秦淮茹先一步指着她二叔说道:“借你俩胆儿!你敢在这院儿里点烟袋锅子我都抓你进去蹲大狱!”
李顺被这两人吵的耳朵疼,皱着眉头看了看哭的梨花带雨的秦京茹。
“留不下,就是个小口子”
秦京茹来了几次了,李顺认识这姑娘,也听刘茵说过这孩子的事儿。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秦京茹想要嫁进李家,刘茵已经知道了。
且不说门当户对的事儿,就是这教养,李顺也是不会让秦京茹给他任何一个儿子的。
处理完额头上的,李顺又给处理手上的伤口。
秦京茹两只手上的伤口比较严重,因为是被碎石抢破的,得把碎石子清理出来。
这就需要酒精了,疼的秦京茹“哇哇”哭。
老秦和秦淮茹的争吵声,秦京茹的哭声,外头儿院里三大爷的喝骂声,真的是热闹啊。
“怎么这么多石子啊?”
李顺皱着眉头用镊子翻找着、清理着。
刘茵站在一边接茬儿道:“也不知道谁在墙根儿倒了不老少碎砖头儿瓦块子啥的”。
“还能有谁”
秦淮茹眼睛看了一眼对门儿的闫解放。
老秦这会儿跟着侄女的视线看过去,见倒自己灰土的小子坐在那边。
“就是他!”
老秦愤愤地说道:“要不怎么说你们城里人坏下水,倒灰土故意往我们身上倒,有你们这样的嘛!”
秦淮茹懒得搭理他,指着门外说道:“训人的那个是他爹,你去找他吧”。
老秦一晃脑袋,指着秦淮茹说道:“你也甭跟我扯别个,还是这俩王吧蛋草的告诉我老六是怎么跑的,你们家那老混蛋是怎么遮掩的”。
说到这儿老秦就是一肚子火,指着秦淮茹说道:“别看你过的好,你六亲不认啊!”
秦淮茹扭头不看他,嫌他嘴巴臭。
“你们家那个老东西,告诉门房你们不在家,就是不让我们进”
说着话还叉着腰骂道:“你以为你躲着我就回去了是吧!”
“行了,回去擦擦脸,但别着水”
李顺将纱布缠好,随后便开始收拾桌子上的工具。
“谢谢李叔”
“好好,好好养养,别冻着”
李顺点着头跟秦京茹应了两句。
秦淮茹走到这边客气着问道:“李叔,谢谢了啊,您看给多少诊费?”
“哎,回去吧”
李顺将秦淮茹的手挡了回去,指了指秦京茹道:“带你妹妹回吧”。
知道李顺的脾气,秦淮茹客气了两句,没搭理二叔,伸手扶了秦京茹就往出走。
老秦见李顺给看了病没要钱,不由得尴尬地哽了哽嗓子。
刚才他还说城里人不好呢,这会儿城里人给他闺女看病却没要钱。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啊,这打脸打的太快了。
见这会儿大夫不搭理他们,便也就悻悻地出了门。
“唉”
刘茵叹了一口气,拿着扫帚和铲子把地上的垃圾收拾了,又拿着抹布把凳子和桌子擦了。
“人的命,天注定啊”
李顺看了看老伴儿,说道:“别说这个”。
说完刘茵,李顺又把目光看向了门外,因为这会儿傻柱从垂花门进来,前院儿彻底热闹了起来。
要说天黑的的早,还得是钢城的天黑的早。
于敏回到俱乐部,看了一眼正在准备今晚乐曲的乐团和正在收拾下面桌子的职工,交代了几句便上了三楼。
“关哥”
“嗯”
正站在窗户前往外面往下面看的男人应了一声,但并没有转过身。
于敏小心翼翼地关了房门,随后走到办公桌前面站定了。
“粮食已经开始往炼钢厂运送,周亚梅一家都在炼钢厂的宿舍”
“那个满德杰在站前招待所,小桃在里面,我让老刘带了人去只应了”
于敏先是说了现在的情况,随后又从下午从这里出去开始汇报。
先前的情况没有汇报是因为他跟满德杰在小舞厅里聊的时候关哥就在隔壁。
“你不觉得时间有点儿急了嘛”
窗边的男人在于敏说完后点了一句。
于敏愣了愣,随后问道:“关哥,您说说…这满德杰有问题?”
“呵呵”
关哥转回身,看了于敏一眼,道:“我可没说他有问题,不过这时间卡的太紧了”。
说完这句话,关哥走回到沙发边上坐下,接了于敏的点烟。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钢城,能给突然出现的付家人办这种事情,而且要在这两天之内办妥,他哪里来的信心?”
关哥说完这个问题,随后便抽着烟眯着眼睛看着于敏。
于敏则是站在茶几对面思索了片刻回道:“我也一直在怀疑,可所有的疑点都能对得上”。
“这个满德杰的单位我已经让小王给京城打电话了,他带来的人有一个已经去了吉城,小王见着他上的火车”
“付家那边…”
于敏迟疑了一下,道:“吴凤贤的身份是京城那边确定的,虽然没有具体的,但我能看得出,这女人非富即贵”。
“呵呵”
关哥轻笑了一声,示意于敏继续说。
于敏汇报道:“至于办事的信心,我看着路数没什么新奇的,找不到咱们,我估计他要收零了”。
这个收零是他在市场上亲眼见着满德杰要操作的,甚至有可能直接找粮食局。
解释完自己的观点,于敏见关哥没有反驳,又继续说道:“关哥,我想加加码”。
关哥用夹着烟的手微微抬起,示意于敏说。
“吴凤贤手里还有半箱黄金…”
于敏的眼睛转了转,道:“粮食有点儿吃亏,我想用西药顶进去”。
“你就那么确定他能搞来牛羊肉?”
关哥倒是没有在意他的提议,也没有在意是粮食还是西药。
无论把什么送上火车,最终要得到的,只能是那些牛羊肉。
现在东北还有两个月的冰冻期,如果处理的好,这些肉有可能让仓库里存货的价值翻两翻儿。
“我信不过他们所有人”
于敏看着关哥,从怀里拿出了那张押金条放在了茶几上。
“但炼钢厂有押金在,我怎么都不至于输”
关哥伸手将押金条按住,沿着桌面挪到了跟前看了起来。
“是这个满德杰交的押金?”
“是”
于敏点点头,道:“他交了一万,吴凤贤交了半箱,数量是十五斤”。
关哥点点头,问道:“安全吗?”
“关哥,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
于敏皱着眉头说道:“钱毕竟不在咱们手里,按照财务制度,满德杰拿押金条,拿公章,换押金”。
“炼钢厂不用担心”
关哥点点头道:“他们也得按照游戏规则玩儿”。
“是”
于敏继续说道:“押金条在咱们这儿,公章在招待所周亚梅那儿,满德杰在火车站,想要动押金,这三条必须凑齐,要搞小动作,咱们的人不会不知道”。
关哥点点头,道:“加大这个满德杰的监视力度,不行的话让聂连胜帮帮忙”。
听见关哥提起聂连胜,于敏的眉头动了动。
“关哥,他们的身份毕竟敏感,我还是建议让老刘他们加派人手”
“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了”
关哥将烟头怼灭在了烟灰缸里,笑着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把生意交给你,你就看着办”。
于敏也是跟着他的老人儿了,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面出过差错,所以他还是比较信任于敏的。
“我毕竟不是当事人,提出的问题也不具备代表性”
关哥说起话来永远是这么的温润如玉,不疾不徐。
于敏满脸敬重地说道:“我还是喜欢多听听您的意见,这样心里踏实”。
“哎未来终究是你们的,要勇于任事,可以谨慎些,这是好的,但不能草木皆兵嘛!”
说着话站起身,走到办公桌这边拍了拍于敏的肩膀。
“可以多听别人的意见,但也要有自己的主见”
“那…”
于敏看着关哥的眼睛问道:“如果明天吉城的两车药材到了,这加码的事儿…”
“我说了,都交给你,你看着办”
关哥很是信任的眼神,看着于敏点点头。
“谢谢关哥”
于敏满脸被信任的激动,笑着说道:“这箱黄金我不弄到手一直不甘心,等拿回来我就送您家里去”。
“呵呵呵”
关哥拍了拍于敏的肩膀,道:“我就这么点儿爱好,还就让你给抓住了,呵呵呵”。
“嘿嘿”
于敏笑着回道:“关哥对我的好儿我都记着呢,无以为报,只能让您高兴就好了”。
“嗯”
关哥点了点于敏说道:“回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早点儿把人生大事办了,到时候我送你一处房产”。
“谢谢关哥”
于敏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跟关哥道了一声谢,随后便指着门外说道:“那我出去安排了”。
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只听屋里的关哥说道:“用人之际,你嫂子那几个兄弟你看着给安排吧”。
“是!”
于敏来不及多想赶紧应了下来。
等走出房间关上门以后,于敏的脸上是各种颜色。
刚才关哥提及聂连胜的时候他就忍不住要往关哥的脸上看。
这会儿关哥又提起钟家那几个小舅子,他的心里更是一阵荒唐般的的感觉。
如果有一天,关哥知道了那件事…
于敏打了一个冷颤,抖抖身子下楼去安排了。
“哒哒哒”
“满经理!”
“说!”
“到饭点儿了,咱们…”
“滚!”
大春儿的话还没说完,就从房间里传出来一声大喝:“不知道老子忙着呢么!”
闻三儿确实忙着呢,这可是奉旨…那啥那啥呢,回到房间便开始“忙”了起来。
小桃也是有些惊讶于这位满经理的猴儿急,可这是于主任安排的任务,她不敢不做。
被闻三儿拉住手,一场持久战便开始了。
大春儿撇了撇嘴,嘀咕了几句,刚想要走,却是又转回身附耳贴在门上偷听了起来。
看着站在对门儿偷听的傻大个儿,站在对面儿房间门口的老刘一脸的错愕。
这位满经理不大正经啊,就连带来的手底下人都带着江湖气啊。
大春儿哪里知道身后正有人看着他,这会儿听里面的“嘎吱”声正欢。
他也是坏,想到在火车上屋里这孙子让自己两人喝尿,心里就想着报复一下。
等到“嘎吱”声加速的时候,他又拍门喊道:“满经理!满经理!”
“干特么啥!”
“我刚下楼才想起来,要不要给你带伙食回来啊!”
“滚!带你姥姥个屎!”
大春儿听见屋里声音停了,捂着嘴“酷酷酷”地笑了起来。
“我姥姥都死八百年了,这玩意儿上哪儿给您整去啊”
他跟门口儿这儿笑的正欢呢,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只见闻三儿披着衣服,手里拎着鞋,看着惊吓的大春就要打来。
大春儿傻是傻,可身子巧,见着闻三儿出来他就往后撤了一步。
等闻三儿追出来扔鞋打他的时候更是沿着楼梯跑下楼去了。
按照于主任的要求,对面的满经理,和他的这个手底下人都是被监视的对象。
老刘让身后的人接班,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就好像无意间出门似的,老刘的眼睛往对面儿房间里瞟了一眼。
因为门大敞四开着,老刘已经看见了躺在床上正看着这边的小桃。
在确定小桃正常以后,老刘与捡鞋回来的满德杰撞了个满怀。
“哎呦!对不起啊!”
老刘赶紧道歉,随后退了一步让开了路,擦着闻三儿的侧面往楼下去了。
闻三儿眯着眼睛看了看老刘的背影,随后翻了翻兜儿。
好在他所有的东西都在包里,他刚才已经感觉到了这人有问题。
只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宜静不宜动,看了一眼这人刚才出来的房间,闻三儿趿拉着鞋走回了房间。
“再战!”
这里的情况闻三儿清楚,但他更知道要演好自己的角色,不然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能走到这一步,他也是觉得万幸。
万幸自己的运气好,万幸那损小子算计的好,不然今天他可能就得交代在那个俱乐部。
大春儿却是全然未觉今天有什么危险,只是觉得这么满经理不是好人罢了。
笑呵呵地下了楼,找了一处面馆走了进去,点了一碗面条就开始吃。
站在门口抽烟的老刘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大春儿。
他还本以为这个傻大个是出来打电话或者传递消息的,可特么进了屋就开吃,看得他都饿了。
“老刘?”
“于主任”
老刘听见身后的声音转头一看,却是于敏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转头看了一眼面馆里面,老刘赶紧给于敏打手势。
于敏一见老刘的示意,伸手拦住了跟着自己的钟家五虎。
上次钟家被李学武收拾了一顿,老钟终于认识到了什么是差距。
所以回去以后“痛改前非”,决心让五个儿子都进这种强力部门。
央求着妹妹几次,终于是把老大安排进去了。
这会儿于敏抓了秦老大的肩膀示意他过去跟老刘交接。
秦老大走过去,借着点烟的工夫由着老刘给交代了盯梢的目标,随后便站在了那里,换了老刘去跟于敏汇报。
“主任,您怎么来了?”
“不太放心”
于敏带着老刘往黑暗的地方走了走,指着身边的四人说道:“给你带几个人,今晚要把人给我牢牢地盯住了”。
“是”
老刘点头应了一声是,随后跟新来的这四个人交代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于敏站在一边听着,眼睛看着钟老大那边,防备着饭店里的人出来。
等老刘交代完,于敏问道:“知道满德杰在干什么吗?”
“呵呵”
老刘轻笑了一声,眼睛看向了招待所的方向,道:“在干…小桃”。
于敏咧咧嘴,也是笑了起来。
正常就好,正常就好,只要挺过明天,只要粮食发走,只要保管好押金条,只要盯住满德杰!
虽然他心里一直都在怀疑这个满德杰,可他的心里又一直都在强调满德杰出现的合理性。
是于敏自己给自己催眠,所有的怀疑都由他自己的所见所闻引发出所想给解释了。
可以这么说,于敏要想的东西都是以闻三儿和娄晓娥为主演,周亚梅携儿子为配角,再带上大强子和大春儿两个跑龙套的表演给他看的。
如果光是他们几个演当然不成,这里面客串演出的董文学给这场演出的信任度加了不少的分。
于敏是怎么也想不到,炼钢厂还能配合他们骗自己?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关哥影响不到炼钢厂,但也不是好惹的。
董文学再是过江龙,也不能乱杀地头蛇。
“董书记,该吃饭了”
“好”
董文学应了一声,将手里的文件放下,站起身走到餐桌旁。
他现在已经习惯服务员小王每天给他准备好晚饭再叫他吃饭了。
最开始的坚持也被小王一次次的软磨硬泡下变成了坦然。
小王将筷子递给董文学,随后便去收拾董文学今天换下来的衣服。
“董书记,衣服里面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吧?”
“没有”
董文学应了一声,随后说道:“我的衣服不用总洗,没怎么脏呢”。
“那咋行”
小王笑着回道:“您的形象就代表我的工作成绩呢,要是让主任看见您衣服脏了,还不得说我没有照顾好您啊”。
“呵呵”
董文学知道这小王是个能说会道的,轻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这个。
他的衣服只要脱下来就没有隔天儿的,当天晚上都是由小王洗出来给熨烫平整。
每天早上要穿的衣服也都是由小王给准备好放在床头,出门前也是由着小王给检查一下形象。
如果换做是李学武在这儿,一定会想起他也有这么一位贴心人。
董文学难道察觉不出这个服务员的意图吗?
怎么可能,董文学的出身和经历哪里是一个小服务员能糊弄得了的。
可谁又能拒绝一个十八九岁年轻貌美的姑娘每天伺候着自己的衣食起居呢。
董文学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这姑娘奔着自己啥来的,当然也知道京城还有老婆孩子等着自己。
所以他在享受这种服务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认同和逾越。
董文学和小王两人各自心知肚明,可就是不说出来。
小王就傻吗?
也不是,她当然知道董文学有家室。
而且看房间办公桌上的相片就知道,董文学的爱人地位不低。
她没想过能直接从董文学身上获得什么,可在董文学慢慢习惯于她的服务的时候就已经获得了她想要的。
刚才说的,招待所的主任,哪里会批评她。
她现在是董文学的服务员,招待所里的人都开始巴结她了。
之所以那么说,是让董文学知道,她明白自己的地位,不会在工作中犯错误,等待董文学给她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人际关系不就是以这种拉扯为常态嘛。
高级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可猎手与猎物之间在博弈的最后,谁也不知道谁是猎物,谁是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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