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们想干啥?”
吴凤贤靠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无论是气质还是身材都能吊打自己的女人,用一个问题回了她的问题。
“我不想知道你们想干啥,可干啥都不能伤害到我和我的孩子”
周亚梅坐在了侧面的沙发上,瞪着眼睛看着对面,发出了警告。
吴凤贤却是再次打量起了这个女人。
“你觉得他会伤害孩子吗?”
吴凤贤没提他是谁,但周亚梅知道她说的是谁。
就这么一个问题,让周亚梅再没了对峙的气势。
可对面儿却没打算终止这个话题。
“这孩子真不是他的?”
“你!”
周亚梅瞪着眼睛,很是认真地说道:“我不知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但在这儿你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关系?”
吴凤贤笑了笑,说道:“你的“关系”,我的“关系”,好像都一样吧”。
周亚梅不知这人怎么这么能怼自己,自己说一句她怼一句。
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回应对方自己跟那个人的关系,但现在她不打算解释了。
因为任凭她解释几遍,这个女人认定的事情都没办法改变。
就像她认定的事,别人也无法改变她一样。
要不怎么说女人最了解女人呢。
“我不想跟你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争辩,你告诉我,你来这里是做什么,他要我做什么?”
周亚梅怎么可能让对方影响到自己的心态呢,即使对方一直拿那个人影响她。
“还有!”
周亚梅在对方回答之前又追问道:“你这个无风险是他告诉我的,还是他暗示别人的?”
“我也不是经常能见到他”
坐在对面的吴凤贤突然没有了刚才的锋利,语气也不再尖锐。
“即使我们住的地方很近,可我依然像是抓着风筝绳的孩子一般,仰头望着飞的远远的他”
对面儿这个女人的心情周亚梅能够理解到,她现在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
也不是她不念旧情,心里一点儿都不想着付海波。
可她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女孩了,她已经没有了幻想和任性的资本。
儿子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在考虑感情的同时,她还要考虑她和孩子的安全,考虑家里的米缸。
现在谁能给她和儿子一个温暖的家,那她就会无怨无悔地付出。
看着对面望着壁炉的女人,周亚梅现在很想安慰她,可对面随之而来的话却让她不知道自己何来的怜悯之心。
“我永远都不会拥有他,即使我很有钱,有很多的钱”
“钱…我…”
周亚梅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傻子。
自己都过成这个德行了,还想着安慰这个有钱人!
说话的方式简单点,递进的情绪请省略!
你又不是个演员!
“他这个无风险是说给你的,也是说给我的,至少我是这么相信他的”
“所以”
周亚梅看着对面的女人问道:“你是谁,他要做什么?”
“我?呵呵”
吴凤贤是假的,娄姐是真的,可娄姐不能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下午做了短暂的休息,娄姐便按照闻三儿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开始跟她最初以为的这位他孩子的妈交流。
谈话进行的还算顺利,毫无波折,因为两人对彼此都有防备和疏离。
即使周亚梅解释了自己的身份,解释了孩子的父亲和家庭,但娄晓娥不相信啊。
她不会认错的,那孩子的眉眼就是李学武的样貌,说不一样,孩子还有部分随母亲呢。
这相貌随根儿实在太玄幻了,千人千面也总有相似之处的。
要不怎么说刻板印象呢,这个周亚梅很懂,没法解释。
娄姐并没有明说自己和李学武的关系,但作为李学武掌管钱袋子的负责人,气质上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学武是善于用人的,他那点儿家底儿在娄姐面前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所以他也不怕娄姐会贪了他的钱。
让娄姐管着钱,能给娄姐安全感,还能给自己安全感。
没有谁比娄姐当自己资产管理人更合适的呢。
谁又会拒绝一个普通的家里只剩下金条的女人给自己生孩子呢。
不要名不要分的,还处处想着贴补自己的资产,这不比银行那些小姐姐还亲切嘛!
这次娄姐突然接到闻三儿的通知,要来钢城搞一把大生意。
注意,是生意,不是买卖。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那不带点儿压箱底儿的,能做成生意嘛。
所以这次娄姐带来了一箱子…
“我是谁就不说了,等你到了京城的时候他想告诉你,你就知道了”
“我还要去京城?!”
周亚梅没想到李学武要安排自己去京城。
这不得不让她惊讶,那里不仅仅有付家的人,她也没做好成为李学武附庸的准备。
在钢城,至少她是独立的,有自己的房子和孩子,有赚钱养家的职业。
她需要的是李学武给她的安全感和孩子缺少的另一半关爱。
可现在她的安全感要没了,京城,她不想去。
“你不得不去!”
娄姐将自己的头发解开,任凭黑色的发丝散落在肩上。
这几个月娄姐一直留着头发,因为那个坏人就喜欢长头发的。
看眼前这个女人就知道那坏人的喜好了,黑长直,大细长。
尤其是对面儿老晃她眼的两条大长腿,让娄姐心里恨恨地决定回去收拾他。
“你很危险”
娄姐梳理了一下头发,显得秀美端庄了起来。
“这是他说的,说有人一直在监视你,还说怕对方狗急跳墙”
周亚梅一下子愣住了。
她一直都没发现自己被监视了,也没发现自己身边有什么危险。
但她相信李学武,不仅仅是因为李学武答应过付海波照顾她们母子。
更因为李学武跟她没有任何利益牵扯,李学武跟她没关系,那天就…不值得李学武骗她。
“呵呵”
看见对面儿呆呆的表情,娄姐轻笑了一下,道:“你不得不信他,他就是有这种能力,让咱们生,让咱们死,让咱们信他一辈子”。
“我没不信他”
周亚梅可比娄姐还要成熟稳重,已然想明白了危险来自哪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是今晚那个于敏?”
想到这个吴凤贤要自己配合的要求,周亚梅瞪大了眼睛追问道:“他是要收拾于…”
“嘘!”
娄姐示意周亚梅收声,随后轻轻点点头,道:“他的背后势力很大,让他瞄上,你跑不了”。
解释完这个,再次说道:“他说的危险还不仅仅是这个,还有另一拨人在伺机发作”。
“是上次来的!”
周亚梅突然站了起来,看着娄晓娥说道:“是上次跟那个谁一起来的,给我们解决问题的那个”。
看着娄晓娥也不知情的模样,周亚梅皱着眉头跺跺脚说道:“他说那个是…”
周亚梅比划了一下,随后又说道:“咱们现在是不是很危险,要马上走吗?”
“走不了的”
娄姐澹定地摇了摇头,道:“现在可走不了”。
说着话指了指窗外道:“有任何的异动,咱们都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周亚梅一下子呆住了,全身无力地跌坐在了沙发上。
“我就怕今天”
周亚梅边流着眼泪边说道:“我就怕有人惦记他的不义之财,所以要交公,全都交公的”。
娄姐得了全套的说辞,自然知道该怎么说服周亚梅。
“你以前的男人不是傻子,对方也不是傻子,狡兔三窟的道理谁又不懂”
娄姐的家里财富滔天,更明白其中的道理。
她家在新中街317号就有三窟,她这次带来的本钱就是从新中街提出来的。
周亚梅想明白了,付海波离开以后,自己和孩子早就处在危险之中了。
一直这么平静,完全是因为李学武身份的震慑和这些人一直觊觎的财产没有显露出来。
可李学武终究不是钢城的干部,势力触角也没有伸的那么长。
他所说的狗急跳墙完全是有可能的。
“所以,只能等他收拾了那个…那个谁才能带我们走吗?”
“不,不是等他”
娄姐很是认真地说道:“是我们,我们在这儿收拾他们,然后回京城,剩下的才能交给他来处理”。
说着话看了看周亚梅的神情变得惊慌了起来,便又说道:“他现在也不在京城,不过会跟咱们联系”。
说着话指了指小几上的电话机,示意李学武的指令会通过这部电话传过来。
周亚梅的视线一下子盯在了电话上,好像李学武能从这部电话里钻出来一般。
“我…咱…咱们能行吗?”
周亚梅现在有些犹豫,也有些害怕,表现的很不自信。
“放心吧”
娄姐站起身,很是自信地说道:“他舍得我手里的钱,也不会舍得我的”。
说着话再次打量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周亚梅,道:“也不会舍得你的,那些狗见不到肉也不会扑上来的”。
说完这句话便往楼上走去了,她的时间很紧,明天还是一场硬仗,不能没有精神。
“早点休息吧,明天咱们还要去逛街”
“逛街?”
周亚梅现在还想着吴凤贤的话,听见明天要做的事便皱着眉头看向了楼梯。
这么危险了,还去逛街?
嫌盯过来的目光不够吗?
“是的,咱们明天得花钱,让那些人知道我带着钱来了,越是这样咱们才越安全”
这会儿说着话,娄姐人已经在二楼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随着关门声消失不见。
周亚梅无力地瘫躺在沙发上,右手揉着眉心。
她一直都是作为家庭主妇的角色,可从来没有表演过挥霍无度、得意忘形的形象。
这就跟个人的生活阅历有关系了,像是闻三儿这种阅历丰富的,能把得意忘形表演的淋漓尽致。
火车上,闻三儿已经不是以前的闻三儿了,他现在是满德杰满大爷了。
“傻强,跟乘务员接杯水去!”
“是,经理”
大强子咬牙切齿地站起身,拿了放在桌子上的水壶就去车厢尽头的乘务室了。
他得了掌柜的吩咐,凡事都要听这位的。
原以为是趟普通的保卫活儿,没想到是个碎催活儿。
大强子三人进了火车站,眼瞅着这位满大爷从行李存放处领了一个大箱子出来。
随后由着两人抬着出了门,拐进了昏暗的胡同子。
刚开始两人还以为什么呢,看着大,却不沉。
可一进胡同这位满大爷就开始脱衣服,给两人直接干傻了。
他们是听掌柜的吩咐了,凡事都要听满爷的,可…可有些事他们不愿意、不接受啊!
在这儿…这儿得多冷啊!
可这位满爷见他们不动地方不满意了,不耐烦地指着他们也赶紧脱,还一个劲儿地说时间紧。
这两人听见这话都有转身逃跑的准备了,即使回去受掌柜的责罚。
他们不能失去节操,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一样。
直到这位满大爷从箱子里掏出一套中山装换上以后,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要换装啊。
这个他们不陌生,也是混江湖的一种手段。
对视一眼,两人也去箱子里翻找合适的衣服。
看见箱子里他们傻了,剩下的两套都是中山装。
这么个行头,他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闻三儿哪里会告诉他们,只是说了三人的身份。
满德杰,京城西单市场采购服务部的经理,大强子和大春儿都是服务部的职员。
不信?
扯!介绍信和身份信息都有。
就连办事儿的公章都有,这个时候就信这玩意儿,
要说这公章还得感谢付长华呢,李学武办他的时候就觉得这玩意儿有用,所以就“借”了。
当然了,付长华还是“很愿意借”给李学武的,反正他也没用了。
这个单位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单位,完全就是付海波和赵玲珑搞出来采购和处理特殊商品的外挂单位。
颇有种京城废品公司联合东城供销中心驻交道口营业部的意味。
只不过人家这个经营多年,看着已经很真了。
闻三儿脱下一身破烂儿换上中山装和皮鞋,真是狗熊穿大褂儿——人儿了。
卡上钢笔,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猥琐和神棍的气质消失不见,全身上下都充斥着腐败和奸猾的气息。
狐假虎威地在火车上开始指使起了这两个碎催。
说闻三儿这是找茬儿或者报复大强子先前的不客气?
当然不是了,他在京城都知道低调,在人生地不熟的东北还敢耀武扬威?
闻三儿这是在熬鹰呢,这两个人都不是自己人,到了钢城想要用起来,就得磨合好。
讲大道理是没有用的,就得从小事上一点一点地磨。
把两人的脾气磨到临界点,然后一招儿打压下去,就像熬鹰一样。
指使完傻强,又对着坐在身边的大春儿说道:“起来站一会儿,别老坐着,多硌得慌”。
说着话用手扒拉大春儿赶紧站起来。
大春儿也不知道这位满大爷什么毛病。
愣目愣眼地站了起来,寻思着这满大爷怪会关心人的。
这人也不是那么损嘛,还知道硬木座椅坐久了屁股痛呢。
可这位满大爷随后的做法差点把大春儿的鼻子气歪了。
“哎呀”
只见这位满大爷将脚下的鞋一蹬,抬腿儿放在了他刚才坐的位置,直接躺在了座椅上。
更气人的是这满大爷还特么发出一阵舒服声。
“我特么!”
大春儿刚要发作,却是被走过来的大强子怼了一下。
“强哥,他…”
“大春!”
大强子伸手抓住了大春的胳膊捏了一下,瞪了一下眼睛说道:“忘了掌柜的说啥了?”
瞪了一眼大春,大强子走到座位旁,满脸笑容地跟闻三儿说道:“满经理,水打过来了”。
“嗯”
只见这位满大爷眼皮轻抬,微微眯着眼睛问道:“热吗?”
“热着呢!”
大强子笑着回道:“乘务员刚烧的开水我正好赶上了”。
闻三儿翻了翻白眼,道:“知道开水还想给我喝?傻啊!”
“我…”
大强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这王吧蛋刚才就管自己叫傻强,现在又特么说自己傻。
大春一直在旁边看着,见强哥是要拿热水壶往满大爷脸上倒,赶紧上前抱住了大强子。
“强哥,不能冲动啊”
大春儿这会儿反倒劝起了大强子:“你忘了掌柜的跟你说的话了?”
大强子看着躺在座位上跟特么大爷似的王吧蛋,真想一热水壶的开水浇他脸上去。
现在有大春拦着,他狠着眼睛喘了两口粗气,随后一耸哒大春的拉扯,将水壶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就要走。
“干什么去?”
只见闻三儿眯着眼睛看着大强子说道:“我说的你没听见啊,去过道儿上把水壶的水晾到合适温度再带回来!”
说完这句话,闻三儿一转身,脸冲里准备睡觉了。
大强子怒目微瞪就要动手,可再次被大春拦着了。
“强哥,强哥,听我的,冷静!”
大春回手拿了桌上的水壶,推着大强子就往火车车厢衔接的过道上走。
“走,强哥,咱们去抽根儿烟”
好说歹说的,大春总算把大强子推走了。
闻三儿这时抬起头往两人的背影喵了一眼,随后撇着嘴坏笑了一下又躺下了。
“我特么就不应该来!”
大强子一拳头怼在了车厢板上,发出“咕冬”一声,脸上满是后悔和怒火。
“卡哒”
只听厕所传来一阵冲水生,一个男人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他正解手儿呢,“咕冬”一声差点儿吓断流儿了。
拉开门正想骂几句,见两个大汉满脸凶相地看着他,转身就往车厢里面跑。
“哎来都来了,你还真能下车回去啊?”
大春一脚踹上厕所车门子,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了大强子,随后用火柴给大强子点上了。
“回去怎么了!大不了挨一顿家法!”
大强子恨恨地抽了一口烟,随后不服气地嚷了一句。
大春儿则是摇了摇头,边拧开手里的水壶盖儿边说道:“值得吗?回去怎么说?让你倒水、晾水委屈的不行了?”
这会儿大春儿倒成了明白人了,将拧下来的壶盖揣进兜里,抻起水壶的挎绳挂在了门把手上。
不顾水壶随着火车一晃一晃地摇摆,从兜里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儿,开始跟大强子一起吞云吐雾。
“你说这孙子到底要去干什么?”
大强子皱着眉头想着刚才的问题,视线一直放在那只晃荡着的水壶上。
“我哪儿知道!”
大春儿踢了踢脚下的冰块儿吐了一口烟雾,道:“你们在屋里说的欢,我跟外面儿挨着冻来着,我能知道啥?”
大强子眯着眼睛看了看大春儿,随后伸手抽了一口烟,并没有想着把屋里的谈话讲出来。
这是规矩,即使是自己的兄弟,只要掌柜的没说告诉别人,那就不能说出来。
可他现在也搞不明白这孙子一身破烂儿的来,带着两人又换了这一身行头,这不是明显要去骗人的嘛。
他们在吉城虽然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可钢城不是他们的底盘,这过江龙可不好当啊。
大强子自觉的吉城到钢城去刨食儿都是踩过界了,那特么这孙子从关里来干彩活儿,那不是过江龙是什么?
大强子是知道一些内容,可想不明白为什么。
别看刚才他很生气,可要说让他下车他是不敢的。
屋里的谈话他也听见了,那可是数以万计的大生意,要是让他搞砸了,可不是家法那么简单的事儿。
大春儿是不知道相关内容,这会儿倒是无知者无畏,手夹着烟抽着,腿一抖一抖的,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哎!”
只见大春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一脸坏笑地用胳膊肘怼了大强子一下,眼睛却是示意挂在门把手上的水壶。
“干什么?”
大强子吐了一口烟,吊着眼睛看了一眼大春儿,不知道这货又想到什么坏招儿了。
大春儿满脸坏笑地摘下门把手上的水壶,探头用一只眼睛往里面看了看,随后往里面吐了一口唾沫。
“嗯!!!”
大强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这小子干什么!
可随后看见转回头冲着自己坏笑的大春儿,他也悟了。
这…这招儿真损啊!
“你这样不行!”
大强子将手里的烟递到嘴上叼住了,抢过大春儿手里的水壶往冰上倒了起来。
“强哥!?”
大春儿看着傻强,不解地说道:“他那么对你,你还这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大强子住了手,往里面看了看,也就少了五分之一。
随后不管大春儿不解的神情,推开厕所门走了进去,解开腰带。
“窝草强哥!”
大春儿觉得自己就够损的了,可没想到…没想到自己玩的都是小儿科啊,强哥才是真的损啊!
“呵呵呵,让你骂老子傻!”
大强子站在厕所叼着烟边坏笑边滴咕着,给闻三儿的水壶又续满了,随后将手里的水壶递给站在门口的大春儿。
“咦”
大春儿嫌弃地往后躲了一步,可又被大强子叫住了。
“拿着啊!尿手上了,又没尿壶上,你躲什么!”
“我看着就恶心!”
大春儿一脸嫌弃地不肯过来,他都闻见随着蒸汽一起散发出来的尿味儿了。
“码的,快点儿接着!”
大强子拎着水壶示意了一下说道:“我特么得把裤子系上啊!”
大春儿看了看厕所里的大强子,只好伸手接住了水壶,随后又给挂到门把手上去了。
大强子抖落完出来洗了手,随后在身上擦了擦。
伸手接了嘴上叼着烟,坏笑着说道:“我看他火气挺大,给他加点儿童子尿,去去火”。
“啥!童子尿!”
大春儿现在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刚才在厕所看见傻强往水壶里尿尿。
“你特么要是童子,那隔壁王寡妇的一世英名都要毁了!”
“滚犊子!呵呵呵!”
大强子说完自己都笑了,笑骂了傻春儿一句,狡辩道:“今天的童子,今天我保证绝对是童子”。
“草!”
大春儿吐了一口烟,吊着眼睛看着傻强啧声道:“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找挨收拾是吧!”
两人也是打小儿一起长起来的,混熟了,打闹都是常事儿。
两人抽着烟,笑闹着等水壶里的水凉了。
大春儿撸起大强子的袖子看了看,三点多了,怪不得大强子说是今天的童子呢。
“不能再喝了,嗝”
姬卫东红着眼睛,晃晃悠悠地站起身,顶着枪就要往包厢里走。
坐在对面儿李怀德脸上一喜,终于有个认输的了,他现在只等着李学武起身,他也要撤退了。
还没等李学武起身去抓逃跑的姬卫东呢,火车“咣当”一声。
“草!”
姬卫东本来就喝多了,身子勉强能站得住,可被火车这勐然的减速一晃,直接往前面倒去。
“哎!”
李学武闹是闹,哪里会让姬卫东直接脸着地啊。
只见李学武往前窜了一步,一把抓住了姬卫东的后脖领子直接给拽回来了。
随着李学武的用力方向,列车也慢慢地减速,直至停了下来。
“怎么啦!”
李怀德的酒意一下子清醒了,对着前面值班室的方向喊了一句。
姬卫东被李学武拉着坐回了座位上,还晃头晃脑地不知发生什么了呢。
李学武没等前面值班室回答,跳上椅子,踩着椅子背直接越过姬卫东跳到了过道上。
“处长,车停了!”
赵雅军敏感地直接把手里的五六式顶上了火,机警地观察着周围情况。
可这会儿是夜里,车厢里正亮着灯,哪里能看清窗外的情况。
李学武推开赵雅军,走到与车头车尾联系的电话机位置,直接摘下电话拨给了车头。
还没等他发问,值班车长先回答了起来。
“李处长,出事儿了,前面的铁轨都被大雪覆盖住了,实在走不动了”
李学武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皱着眉头看了李怀德一眼,问道:“什么意思?”。
车长没有先回答李学武的问题,而是让李学武往外面看看。
李学武将电话放在一边,拿起桌上的手电筒,拉开窗帘打开手电扣在了玻璃上面。
好么,昏暗的天空下一片炫目的雪白,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更加的刺眼。
“走不动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将手电递给了走过来查看的李怀德,重新拿起电话问了一句。
值班车长看了看站在驾驶室的司机,远处还站着司炉,正无奈地看着这边。
“雪太大了,咱们现在的位置是个大弯道,车速不敢太快,惯性不足,拉着这么重的货物,无法推开前面的雪了,即使推开,在道岔处极易出现危险”
李学武不懂这里面的技术知识,值班车长这么说那就是无法前进了。
“应该没有多远了,能不能试试慢慢往前走呢?”
现在是凌晨三点多,正常的话,他们这趟车会在今天的下午一点多到达乌城。
“不成的”
值班车长苦笑着说道:“如果没有道岔,一直不减速还有可能冲到终点,现在硬走,可能要把锅炉弄炸了”。
“那怎么办?”
李学武请示了旁边的李怀德,李怀德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值班车长回道:“已经电报联系了调度中心,安全是没有问题的,他们说会派一台清雪机车过来”。
“要多久?”
没用李怀德问,李学武先问了出来。
这种任务是带着时间限制的,可不是说延迟就能延迟的。
“要看实际情况的”
值班车长也知道自己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不敢给李学武他们打马虎眼的。
“按照他们的回复,即使现在就出来,也得一天以后才能到了”
李怀德听到这话直接皱起了眉头,看向窗外的雪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这种极端天气,他还能带着这些人下去扫雪不成?
李学武看李怀德不说话,对着值班车长交代,要他们赶紧将这里的情况往上报,催前面的清雪车赶时间。
挂上电话,李学武对着李怀德请示道:“咱们是不是也得往上报?”
“嗯”
李怀德的手背虚担在桌子上,手指无序地敲了敲。
“让调查部上报,咱们只管安全,不管其他业务”
“是!”
李学武严肃地应了一声,转身往后面走。
这会儿姬卫东已经在用湿毛巾擦脸了,可脸是越擦越红。
“怎么了?”
知道出事儿了,姬卫东抬起红彤彤的眼睛看了走过来的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坐在了他对面儿的硬座椅上解释了前面的问题。
“草!”
姬卫东往桌子上一摔毛巾,看了看手表,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对着手底下人说道:“发报,按照李处长说的,就实际情况发出去,随时等待回信”。
调查部的值班人员应了一声,转身就往硬卧车厢跑,看样子发报电台就在他们的硬卧车厢里。
擦了脸,又听见了这种消息,姬卫东已经清醒了,走到窗边捡起手电筒照了照。
“看样子先前播报的那场大雪还有后续啊”
李怀德背着手叹了一口气,走到收音机旁边拧开了旋钮,想听听有没有什么消息。
他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了,现在是凌晨三点,哪里有新闻播给他听啊。
听着匣子里的滋滋声,李怀德很是无奈地再次叹了一口气。
这是天灾,可不是人力能解决的问题,任谁来了都没辙。
李学武没跟这儿等消息,去硬卧车厢叫醒了睡觉的队员,开始警备。
别看列车现在是在荒野之中,可李学武丝毫不敢大意了。
他们干的就是保卫的活儿,列车走着的时候无所谓,谁还能跟钢铁巨兽硬碰硬。
可现在这条钢铁巨兽停下来了,那就是待宰的羔羊,可不敢这个时候出问题。
所以叫醒了所有的队员,将轻机枪都支上了,以便不时之需。
李怀德见李学武忙前忙后的也没说什么,在保卫业务上,李学武做的很好。
只是交代睡眼惺忪地走过来的金耀辉安排值班员给大家准备夜宵。
队员们刚醒,胃里没有东西,身子就冷,没有精神头儿。
如果喝一碗粥,再吃一个热腾腾的馒头,绝对能精神不少。
李学武安排完这边的车厢,又拿起电话给车尾的队员们安排了工作。
现在的情况就是,所有人都得起来执行警备工作。
李学武安排完更是厢换了自己那身皮毛衣服,带着一队人下车开始巡逻了起来。
老话儿讲,下雪不冷化雪冷,现在外面的气温倒是没有多低。
可风却是很大,吹的雪花在天空中乱飞。
列车所在之处正是一处弯道,最不好警备的地方。
如果列车是直的,那前后车通过瞭望口就能看见列车的安全情况了。
可现在这种弧度,只能安排人下车在顶弧的位置巡逻。
紧了紧头上的帽子,李学武抿着嘴躲避着乱飞的雪花,从车头的位置一直走到了车尾。
上了后面的车头,李学武跟值班的队员们谈了谈,说了现在的情况,交代了处理预桉。
列车上的环境没有后世那么干净整洁,但温度不低,两头的车头都带着自己的煤车,再烧三天都没问题的。
待了有十分钟左右,带着换岗的队员们又下了车,从弧顶又走回来去了车头。
等把所有的岗都带了一遍,回到客运车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怎么样?上面回复了吗?”
李学武看了看正坐在座位上抽烟的姬卫东,问了一句。
姬卫东点点头,吹了一口烟说道:“让等,说是已经联系前面加急了”。
说着话还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说一定要保证安全”。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我看了,除了封闭车厢,都是大铁疙瘩,要是有人能顶着三挺轻机枪,十五把56式,把那些东西抱走,我们这几块料都交代了也不顶用”。
姬卫东撇撇嘴,眯着眼睛看了看李怀德,倒是没看出什么不对来。
按这个时候的价值观来说,李学武的回答应该是舍身都要保住后面的东西的。
可这孙子就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舍身卫国的话,三句话还没说完,先把自己的责任摘出去。
现在这么看来,他这领导也是一套儿耗儿。
“呵!等吧!”
姬卫东的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李学武都怀疑他随时喷出鼻血来。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三个是带队领导,谁都不敢休息的,只能干坐着。
看了外面一眼,李学武靠在硬座里面坐了,眼睛盯着窗外。
这会儿车厢里的灯都调暗了,外面的雪映照的远处黑乎乎的。
远了不敢说,百多米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金耀辉安排了众人吃得了夜宵,端着茶杯放在了李怀德手边。
“领导您喝水!”
大春儿拿着擦了好几遍的水壶走回到座位边上,对着眯眼睛看他们的满大爷笑着说了一句。
“凉了?”
“凉了凉了!”
大春儿忙不迭地点着头,嘴里笑呵呵地应着。
闻三儿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大强子,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大强子的视线一直躲着,真怕忍不住盯到水壶上引起这孙子的怀疑。
大春儿见这位满大爷不接水壶,而是质问起了两人,明显是要给傻强难堪嘛。
“满经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属驴的”
说着话将手里的水壶对着满大爷示意了一下,想要劝他喝水。
“我们睡不着,站在门口那边抽了一会儿烟,顺便也得等您这水凉了啊”
“哼!”
闻三儿没有看向明显着急了的大春儿,而是对着躲避自己视线的大强子发难起来。
“你说说你,什么个脾气,我还不能指使你了?你是经理我是经理啊!”
大强子这会 儿咬了咬腮帮子,听着满经理的话也不敢回。
他现在不生气,让他骂去吧,越骂越渴,到时候等着喝大爷的尿吧。
就算是他把自己骂生气了,那他也忍着,骂两句还能掉块儿肉啊,对方喝自己的尿才叫吃亏呢。
这么想着,大强子的脸色很是澹然地听着骂也不回复。
看见大强子这幅模样,满经理骂的更厉害了,从单位的制度,到做人的本分,就差绝大强子他们家祖宗了。
大春儿尴尬地站在一边,几次想要在满经理骂人的间隙把水壶递上去,可都被这位给躲过去了。
因为是硬座车厢,后半夜也有不睡觉的,这会儿都站起身子看这边的热闹。
列车员走过来看了看,见是领导在训下属,并不是吵架斗殴,便转身回去了。
“你看看你那德行,站没站相,坐没个坐相,你能干点儿啥!你还是个啥!我带你出来都丢人!”
大强子咬了咬牙,眼睛看向大春儿,示意他忍不住了,让大春儿赶紧劝这孙子喝水。
大春儿苦着脸给大强子回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示意他正在尽力呢。
“领导,您也是多余跟他置气,就他那驴脾气,我跟他出来都嫌丢人!”
大春儿为了劝满经理喝水,直接屁股一歪,站在了满经理这边一起讨伐起了大强子。
“您别气坏了身子,来,喝口水饮饮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