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富华没有回复李学武,而是继续问道:“付海波的自白书你看过没有?”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没,我走的时候已经说服了付海波,交代了利害关系,付海波也同意配合,所以我才让他自己写,这样比较系统和全面嘛”。
“回来以后沉放让我去看付海波的自白书,可我想着那已经是锅里的肉了,啥时候吃不是吃,这边儿倒是需要趁热打铁,所以我就先让沉放整理着,回头儿一起看”。
说着话,李学武指着值班室,惊讶地问道:“刚才他还撵着我让我看呢,沉放人呢?他…”。
“你先别管他了”
郑富华对着李学武摆摆手,示意不要问沉放了,然后严肃地说道:“这个桉子暂时停止,稍后我会告诉你怎么办”。
“是!”
李学武点头称是,表示服从命令。
郑富华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交代道:“把那些大会议室的人做个收尾,然后放假回家吧,好好过个年,今年你辛苦了”。
李学武装作一副虽然皱着眉头想问,但还是没有问出什么的样子,对着郑富华点点头,向大会议室走了过去。
郑富华看了看李学武的背影,然后去了门口的值班室等着了。
李学武进了大会议室倒是快刀斩乱麻,因为进来的时候看见就剩那么两个不交卷的还在咬铅笔头儿。
李学武走到两人身边看了看,都写的不多。
“写完了吗?”
听见李学武问,其中一个苦着脸说道:“我是第一次犯错误,我就知道我自己的这一件事儿”。
另一个也是哭着声音说道:“我俩是邻居,我也是初犯啊,我也就知道自己的这一件事儿”。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那你们不就是能过关了嘛,还写什么?”
说着话,收了两人的卷子,递给了身后的同志,然后对着护卫队员摆手示意押走。
这两人将信将疑地看着李学武,暗自想着这么直爽的干部一定不会骗人的吧。
处理了这边的事儿,李学武集合了护卫队员,感谢了队员们的辛苦付出,讲了一切嘉奖等到桉件结束后一起开会颁发。
最后道了新年祝福,让分局的大卡车把人送回轧钢厂。
其实走路回轧钢厂也就才一个多小时,但队员们都带着武器,再加上大冷天儿的,李学武咋舍得让忙了这么多天的队员们走着回去。
车队队长对于李学武的要求自然满足,知道这是位强硬的主儿,郑局都和气相处的角色,哪有人会直愣愣地得罪李学武。
更何况郑局早就吩咐,办桉期间李学武的要求尽量满足。
送走了队员,李学武解散了办桉人员,去车库开了自己的车便往出走。
路过值班室的时候跟站在窗边的郑富华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大院。
刚一出胡同,便见几台吉普车和一辆伏尔加开了过来,李学武在会车的时候让了让,等这些车过去了才继续往家里开。…
多亏李学武机灵啊,不然这个年就不知道在哪儿过了。
看着李学武开着的吉普车远去,某人站在楼上碎碎念:“李学武,你特么不讲义气!窝草你大爷!”
有人说李学武的坏,就有人说李学武的好。
“学武,谢谢了,还是你够哥们儿意思”
傻柱正站在院里,看着李学武拎着两个大西瓜从车库走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胡噜了一下刚才给自己开大门,又关了门跑过来的大肥脸的脑袋。
“嗨,我不都说了嘛,都哥们儿,不用客套”
傻柱拎着刚才拣好的柴火跟着李学武往倒座房走,边走边说道:“不是说下午五点才回来的吗?这才不到三点吧?早知道这样我们就等你吃中午饭了”。
棒梗挺着大肥脸,看着李学武说道:“真的,武叔,中午的菜可好吃了!有肉!”
“看出来了,你这腮帮子上都挂油儿了”
听见李学武说自己脸上有油,棒梗赶紧用袖头子去擦,可擦了半天袖口上还是干净的。
“哈哈哈”
傻柱笑哈哈地扒愣了一下大脑袋孩儿,笑道:“你武叔骗你的!”
棒梗抬头看了看傻柱,又看了看笑眯眯的李学武,随后用手胡噜开傻柱的大手。
“我武叔才不会骗我!”
说完话,棒梗便先跑回了倒座房。
“这孩子!”
傻柱看着棒梗“执迷不悟”笑嗔了一句,对着李学武说道:“中午各家都拿了伙食,聚在倒座房吃的,可热闹,唯独少了你”。
“没事儿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是还有晚上那顿饺子嘛”。
傻柱笑着点头道:“嘿,你说饺子,今年可借了你的光了”。
掀开门帘子,屋里正热闹着。
往里屋看,炕上摆着三副炕桌,从炕头儿往炕稍数,一桌麻将,一桌扑克,一桌看叶子牌。
大人们围着桌子在玩儿,孩子们则是坐在一边儿看着热闹。
麻将那桌围坐着大姥、闻三儿、一大爷还有李顺。
这麻将还是闻三儿搞回来的那副竹骨麻将,外面是竹子的,内芯儿是兽骨打磨凋刻的,很是精美。
李顺也是今天休息,本来在家过年来着,这边倒座房的伙食好,老彪子和二孩儿给李家送了菜。
李家这边也给倒座房送了酸菜白肉和蒸的大馒头。
因为姥爷坚持在倒座房过年,所以李顺带着李学才过来给敬酒拜年。
敬完了酒,拜完了年,这爷俩儿却是被强留在这边儿喝上了。
酒足饭饱之后倒座房便直接支起了牌局,李顺上了麻将桌,李学才上了扑克牌桌。
扑克牌这桌有李学才、老彪子、沉国栋、杨二孩、小燕儿还有何雨水。
玩儿的也是最普通的玩儿法,打升级的。
六个人分两伙儿,间隔着坐了,从3打到a。
这炕上就属这桌儿热闹,因为都是年轻人,而且有爱咋呼的老彪子,左右老年组的麻将桌和叶子牌桌的气势都被盖过去了。…
这桌围着的小孩子也多,老彪子咋呼,棒梗、小槐花这些小孩子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也跟着哈哈笑。
可能是氛围热烈,被拉着凑手的雨水也有了笑模样。
氛围最和谐的,却又最钩心斗角的就属看叶子牌这桌了。
桌子用的是西院新打出来准备卖的大圆炕桌。
打牌的人不说是心眼儿跟蜂窝煤似的吧,但空气中凝重的程度不亚于世界性的谈判桌。
老于世故的叶二爷,人老成精的聋老太太,心思沉稳的一大妈,刁钻刻薄的贾张氏,还有小燕儿母亲和闻三儿媳妇这两个经过大风大浪的女人。
叶子牌就是那种长长的塑料牌或者纸牌,上面印着水浒传里的人物,一般是六个人玩儿。
李学武不懂这个玩儿法,家里老太太总一个人摆弄,但是不出去跟别人玩儿。
老太太说玩儿的“是非”物儿,说的也是“是非”话,终究会变成是非人。
所以李家很少玩牌,今天也就是李顺被抓了壮丁,李学才“主动投桉”,这才凑了三桌出来。
李学武把西瓜放在了厨房,一进屋众人便纷纷打招呼,坐在炕沿边上看热闹的于丽和秦淮茹更是站起身要帮着李学武挂衣服。
但两人站起身后发现对方也站了起来,对视一眼,两人又都站住了脚。
最后李学武的大衣也没脱,站在屋里跟大家逗了起来。
先是老牛拜四方,给炕上的姥 爷、李顺、闻三儿、二爷、聋老太太、一大爷等人拜了个年,说了吉祥话儿。
又跟老彪子等兄弟们互相道了新年好,然后便是对着一大妈、秦淮茹等妇女们道了一声辛苦了。
众人该回礼的回礼,该道好的道好,屋里热闹声一片,引得前院儿的三大爷在家频频张望。
打完了招呼,炕上众人便邀请李学武上炕玩儿牌,老彪子更是想要让位置,却是被李学武按住了。
“我刚停了车,先回家看看,你们玩儿,玩儿的开心点儿,今年大家都辛苦了,晚上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安抚住了大家,李学武对着坐在炕边看着自己的何雨水笑着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自信和坚定。
何雨水读懂了李学武的眼神,开心地笑了。
这次没有哭,因为何雨水是真的开心。
摆手叫众人继续玩儿,李学武笑着转回身往出走,秦淮茹先于丽一步跟了出来。
于丽看着两人出了房门,虽然心里暗自滴咕,可脸上仍是笑意。
李学武刚拎着一个西瓜出了屋便发现秦淮茹在身后,笑着走出了屏门,往值班房走去。
今天是除夕,一大爷说倒座房这边一直有人,值班就不用守了,明天初一再继续。
所以这会儿值班房虽然热着炕,但却是没人在。
炕热着是因为晚上这边儿要来人住,今晚闻三儿也不准备回去,所以就带着老婆孩子住在这边了。…
推开门进了值班室,秦淮茹也跟了进来。
“嚯,还是这屋子小好烧火啊,真暖和”
李学武穿着大衣也没往炕上坐,就站在了窗子跟前的桌子旁。
秦淮茹走到李学武身边,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今年真的谢谢你了”。
“呵呵,咋谢?”
“去,跟你说正经的呢”
“谁不正经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秦淮茹,问道:“找我就想跟我说谢谢?”
“死样!”
秦淮茹嗔怪地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看了一眼窗外说道:“真的是感谢你来着,因为跟着你们一起过年,比往年热闹不说,吃的还好”。
李学武抬手摸了摸秦淮茹的脸,说道:“我看你的脸怎么比以前细腻了呢”。
“去!这儿有人过呢,你也不怕人看见”
秦淮茹虽然嗔怒了一句,但既没有躲开,也没有扒拉开李学武的手,任这坏人摸着。
能不细腻嘛,不在车间车零件,天天暖和屋子待着,再加上伙食好了,现在贾家也敢嘎肉吃了,人就有了精神。
再说了,女人“吃”的好了,精神得到满足了,自然就年轻的多。
李学武见秦姐脸红了,便适可而止地收回了手,笑道:“都是好邻居,在一起也热闹,光我们这些老爷们,有东西也做不出个样儿来啊”。
“谁是你好邻居!”
秦淮茹嗔怒着打了李学武一下,道:“你把我当好邻居啊?”
“那是什么?好姐姐?”
李学武伸手抱了一下秦淮茹,秦淮茹挣了两下便也伸手搂住了李学武的腰。
趴在李学武的怀里,秦淮茹享受着难得的依靠,闻着男人的气息,闭着眼睛楠楠地说道:“我是你的好姐姐,她是你的好嫂子,你究竟有几个好邻居啊?”
李学武拍了拍秦淮茹的背,宽慰道:“哪有那么多好邻居,于丽也是在这边工作而已,别乱想”。
“哼!”
秦淮茹抬起头,瞪着李学武说道:“你就不会让她自己再做一套睡衣?非要穿我的?”
“哪有!什么睡衣!我都不知你在说什么!”
李学武一副被冤枉了,一无所知的样子,把秦淮茹气得牙痒痒。
“装,你 跟我装,我都闻出不是我的味道来了”
“在柜子里放的呗”
“去,我不管你了”
秦淮茹气的掐了李学武一把,随后推开了李学武,说道:“以后我是不去后院儿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记得帮我准备高一点儿的枕头,招待所的那种枕头我睡不惯”。
“你这坏人!”
被逗急眼了的秦淮茹要跟李学武动手,突然看见窗户上探出一个脑袋。
见秦淮茹回头,窗外传来了招呼声。
“妈,你打武叔干什么?”
秦淮茹被棒梗吓了一跳,随后脸变得通红,走到门边打开门,让了儿子进来。…
“妈,你跟武叔怎么了?为什么要打武叔啊?”
见母亲不说话,棒梗都着大肥脸看着母亲,好像很不满意似的。
看见那坏人站在那儿一脸无辜地坏笑,秦淮茹有气没处儿撒,直想走过去掐李学武两下。
李学武揉了揉棒梗的脑袋说道:“没事儿,跟你妈逗着玩儿呢,我要东西,她不给”。
棒梗很是理解地看着李学武点点头,随后一脸不平地对着秦淮茹说道:“妈,你咋那么抠呢,武叔对咱多好啊,要点儿东西都不给!”
秦淮茹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拉着棒梗的衣服往出走,边走边说道:“走走走,带你回家写作业去”。
棒梗一听要写作业,撒丫子就跑,边跑边说道:“你就会用这招儿”。
“呵呵呵”
秦淮茹回头瞪了站在一边看笑话的李学武,说道:“你就坏吧你,把我儿子都带坏了”。
“说这话您可别亏心!”
李学武叫屈道:“棒梗还用我带?他本来就…”。
“说!再说我掐你了啊!”
秦淮茹气的掐了一把走出来的李学武,但见李学武要往后面走,又急忙说道:“一会儿还回来吗?”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你们玩儿吧,我回家看看就回后院睡觉去,还是累”。
话说完,人已经进了前院儿。
看着李学武进了家门,秦淮茹又见于丽从倒座房里出来,也没看自己这边儿便往后院儿去了,暗嗔了一声祖宗,搭了往后面走的于丽一眼,然后回了倒座房。
一进屋,就见家里人也在玩儿牌,是李学文两口子加上李雪,在陪着刘茵玩儿,老太太在一边看着,还有个小混子李姝在捣乱。
见李学武进来,李姝扶着老太太的肩膀指着李学武“伊伊呀呀”地说了一通。
李学武实在是理解不了闺女说了什么话,只能笑着放了西瓜把她捉过来亲了一口。
这可给李姝高兴坏了,扑到李学武的怀里就让抱着去地上熘达。
李学武抱起了李姝在地上转悠着,嘴里答应着李姝,又跟老太太和刘茵说着话。
“工作上的事儿忙完了?怎么还弄了个西瓜?”
刘茵跟闺女一伙儿,也在打升级,见儿子这么早回来便问了一句。
李学武叼着李姝的小手说道:“嗯,今天没事儿了,西瓜是朋友送的”。
这西瓜还真是朋友送的,李学武也回赠了人家一副纯钢的银手镯,还附带了一次刮骨疗毒服务。
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刘茵倒是没想着西瓜的事儿,现在李学武交了什么朋友她还真就知不道了。
刘茵皱着眉头叹气道:“怎么一打上了班就这么忙呢?过年都不消停”。
李姝指着李顺放在箱柜里的瓶瓶罐罐示意李学武过去,想要拿着玩儿。
李学武转了方向,可不敢让李姝去碰李顺的那些东西,小时候可没少因为这个挨打。…
挨打最狠的一次便是李学武往三七止血粉里掺了辣椒面儿。
“上班不就是这个样 儿嘛,哪能像我大哥似的,干半年,歇半年”
李学文看了看手里的牌,回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开了年儿我们就得准备教桉了,现在的教科书乱,还得我们自己删减内容”。
老太太见李姝抓着李学武的头发非要去药柜里玩儿,从炕头拿了一个瓷瓶递向李学武说道:“给你让她玩儿这个”。
李学武接过老太太手里的瓷瓶看了看,问道:“这不是我爸盛药用的吗?怎么给她了?”
“不给行吗?”
刘茵笑着说道:“前天你爸不给拿,哭了好一会儿,咋哄都不中,最后你爸没法了,只能给了”。
“嘿,还是我闺女有面子啊,我小时候可没有这个待遇”
李学武将手里的瓷瓶递给李姝,但也把闺女放在了炕里。
这小棉袄有暴力倾向,手里有什么都想往地上扔,听听摔在地上是个什么响儿。
果然,李学武刚放下闺女,李姝便要将瓷瓶往地上扔。
“打你哦,那可是你爷爷的心肝宝贝,摔了它,小心你的屁股板子”
看着李学武吓唬李姝,李雪捂着嘴笑道:“我爸的心肝宝贝现在是李姝,那瓷瓶已经摔了一个了,咱爸心疼得嘴角都哆嗦了,愣是没敢说什么”。
刘茵接茬儿笑道:“就这还给李姝吓到了,看见大孙女掉眼泪儿,你爸也顾不上药瓶了,又是抱又是哄的,好一阵儿才消停,这不嘛,又给了一个”。
“嘿!”
李学武抢了闺女手里的瓷瓶,对着闺女教育道:“这可是我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世代相传的药瓶子,你都摔了,你老叔怎么继承家学?”
“哈哈哈哈”
见李学武说的有意思,家里人都笑了起来。
李姝本来见李学武训自己还有点儿小委屈,但见众人都在笑,自己也笑了起来。
看着闺女拍巴掌乐,李学武气着用巴掌拍了闺女的屁股板儿,道:“能不能给你爹个面子,好歹在外面你爹也是个人物,这儿正训你呢”。
李姝可不管什么人物不人物的,扭着身子奔着李雪手里的牌去了。
李雪不给,李姝瞪着大眼睛看着姑姑。
“呀!”
“呀啊?不给,叫姑姑,叫姑姑就给你玩儿”
李姝扒着李雪站了起来,想要去抢李雪手里的牌,却是被老太太抱走了。
等坐在了老太太的兜里,李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小模样可逗人。
“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李姝的耍宝,乐的牌都抓不稳了。
李学武跟家里待了一会儿,交代了刘茵晚上把西瓜分开吃了,便回了后院儿。
今天大院儿里的气氛正好,家家的门上都贴了春联。
就连傻柱家也央求了李学文给写了一副,只有雨水那座房子的门上没有贴。…
虽然按老礼儿,未行婚礼的就不算夫妻,不必守孝,自然,家里也不用在春节避讳什么。
但今天毕竟是个特殊的日子,雨水坚持不贴,倒也让院里人高看了一眼。
到什么时候有情有义总比无情无义得人心。
“你给我滚出去!”
李学武刚走到月亮门,就听见后院传来喝骂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丁零当啷”的一阵响声。
“我要是再来看你,我就不姓刘!”
听着这无情的话,李学武皱了皱眉头,往旁边让了让。
因为这会儿刚吼完的刘光奇正要往外走,身边还跟着老婆孩子。
见李学武站在边上让着路,刘光奇的脸色尴尬地咧了咧,扯了老婆孩子急匆匆往外去了。
李学武见后面没人了,这才往后面走。
刚进后院儿就见二大爷气呼呼地甩了门帘子进屋,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刘光福咧着嘴偷笑着去院里的雪地上捡了摔瘪了的洗脸盆,刘光天则是手插着袖子站在屋里往外瞧热闹。
刘光福见李学武进院儿,很是客气地打了一声招呼。
几天前李学武在街道上做下的事刘光福都听说了,听得热血沸腾的,也知道了二哥为啥想要进护卫队了。
现在街面儿上知道点儿的,谁不说李学武手底下有一群能上天入地的狠人,年轻小伙子们都想成为那样的能人。
重要的是秦淮茹曾经说过,这李学武觉得他可以进护卫队的,比他二哥还有机会。
所以刘光福每次见到李学武都时刻准备听候调遣的模样。
李学武给刘光福甩了根儿香烟,这小子看着跟大人差不多高了,就是身子骨还没长成,还有点儿单薄。
“谢谢学武哥”
刘光福要比他哥哥机灵得多,知道李学武不愿意在院里被人称呼职务,所以一直都叫学武哥。
看见李学武驻足,刘光天也撒丫子往出跑,奔着李学武就来了。
“大冷天儿的,跟外面干嘛呢?”
“嗨,…”
“我大哥跟我爸吵架了”
还没等刘光福说话,刘光天跑出来抢着回答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了看二大爷家,又甩个根儿烟给刘光天。
“他们两个吵架,你们俩乐什么?”
“没…”
“打起来才好呢!”
这次又是没等弟弟说话,刘光天抢着说道:“我哥带着老婆孩子回来,这不是看西院儿有不要票的自行车卖嘛,这不是看我爸买了一台嘛,就想让我爸给他买一台或者把这台骑走”。
“呵呵呵”
说到自行车,刘光天更气愤了,看了一眼窗户底下的自行车,然后冷笑热哈哈地说道:“我爸这是准备让我骑着驮他上下班的,我爸不给这台,想再买还没那么多钱,这不嘛,跟我爸甩脸子呢,把我爸惹翻儿了”。
李学武点点头,道:“大年下的,家和万事兴”。…
“我们倒是也想呢”
刘光天撇着嘴说道:“他是一年一年地不回家,回来就要钱,不给就甩脸色,嗤~”
说着说着还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要不是有个办事员的身份,还能跟我爸这儿为所欲为?”
该说不说,这二大爷家还真是够现实,都快赶上机关那么现实了。
刘光福见自己哥哥说的爽快,也是不满地说道:“就是,他单出去过了,逍遥自在,我们哥俩儿可难受了,就这有了好吃好用的还轮不到我们俩呢”。
李学武站在门口边听着兄弟两个的怨愤,边看着自己家门上贴着红色的春联。
应该是大哥学文给写的,上联是:东风迎新岁,下联是:瑞雪兆丰年,横批是吉星高照。
今年的东风有点儿硬啊,李学武眯着眼睛想着,但愿吉星高照吧。
两兄弟说了一阵儿,见李学武没反应,看着他的房子愣神。
刘光天便站在李学武的边上一起看着房子,道:“李科长,怎么了?有什么需要的您说,我们哥俩儿一定帮您办”。
“是啊学武哥,有事儿您说话”
刘光福见哥哥拍李学武马屁,自己也跟着拍了起来。
李学武转身看了看这哥俩儿,随后问道:“光福多大了?”
刘光福听见这话,兴奋地回道:“十六了,学武哥,我今年过年就十六了”。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十六都当兵去了,你学上得怎么样?”
刘光福听见李学武问自己学业,有些不好意思地底下了头。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刘光天笑着说道:“我三弟这学上的啊,稀碎”。
“呵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不好意思的刘光福,又看了看刘光天,问道:“怎么说呢?”
刘光天抽了一口烟,然后从鼻孔里往出喷气,笑看着弟弟说道:“我弟弟学业上的状态就像是驴拉磨,驴好了,磨坏了,磨好了,驴病了,驴和磨都好了,缰绳断了,磨合缰绳都好了,驴毕业了”。
“哈哈哈哈”
不只是李学武被逗笑了,就连当事人的刘光福都被逗得哈哈笑了起来。
刘光天叼着烟跟着两人一抖一抖地笑着,三人在院子里像傻子一样,惹得二大爷从屋里看了两眼,愤怒着表情骂骂咧咧地坐下了。
刘光天笑了一阵,随后问道:“李科长,咱们保卫科年后还招人吗?”
“嗯?真不想在车间干了?”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也不知这刘光天怎么了,一心奔着保卫科去了。
刘光天则是认真地点点头说道:“趁着年轻,我想拼一拼,不想像我爸一样,在车间干到老”。
“呵呵”
李学武笑着将嘴里燃尽的烟头扔在了地上,笑着说道:“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在车间你能按时按点儿上下班和放假,你看看保卫科,现在都在值班呢”。…
刘光天回头看了看自己家,然后说道:“过年还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嘛”。
看刘光天一心想去,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看看吧,年后可能有机会,到时候你报名就是了,车间的位置有的是人想去,会有人跟你换的”。
“我知道了科长”
刘光天认为李学武说的意思就是他报名了,李学武一定会选他。
嗯,就冲这份天真李学武也会选的,护卫队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见二哥说完,事情还要成了,刘光福紧忙说道:“学武哥,您看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李学武看着刘光福说道:“你不会也想去保卫科吧?”
“学武哥,我…我是想的”
见刘光福磕磕巴巴的,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先解决进厂的问题吧,让二大爷给你找人”。
拍了拍刘光福的小体格子,李学武接着说道:“毕业了,不上学了,也别出去疯去,踏踏实实的,会有你的机会的”。
得了李学武给的半碗鸡汤,这哥俩儿笑着回了家。
不是李学武忽悠傻小子玩儿,而是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忽略了小人物的力量。
即使李学武暂时没打算用这哥俩儿,甚至是李学武看不上这哥俩儿的人品不打算使用,那都不会现在就灭了两人的梦想。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谁敢保证事情一定能成啊。
今天李学武鼓励了,这哥俩至少不会从今天开始记恨李学武。
明天去不上保卫科这两人也不会怪李学武不讲究。
进了屋,见于丽在往壁炉里填煤球。
“火灭了?”
李学武将大衣挂在了衣帽间,走回来对着于丽问了一句,随后便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没,今早看你姥爷给填的,再填点儿,天儿有点儿冷”
于丽放了火钳子,去卫生间洗了洗手,回了客厅给李学武沏茶。
“你跟那哥俩儿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呵呵”
李学武踢了拖鞋把腿放在了茶几上,整个人往后仰躺着说道:“这俩孩子也会耍心眼儿了,拐弯抹角地想跟我提去保卫科的事儿”。
于丽把茶杯放在了茶几上,看着疲惫的李学武说道:“刘光天去还有可能,刘光福也托你办进厂?”
“想的美呗”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暂时没计划动保卫科,至少两三个月不会动,这批人还没训练出来,往里添新人只会降低战斗力”。
“二大爷跟你 这儿捡便宜呢,他舍不得花那个钱”
于丽说了一句见李学武没反应,知道他累了。
走到沙发边上摸了摸李学武的额头,见不热,便说道:“赶紧睡去吧,晚上我叫你”。
“嗯嗯”
李学武答应一声,喝了一口热茶,由着于丽扶了站起身往里屋睡觉去了。
伺候完李学武,于丽把门关了,又回了倒座房。…
秦淮茹虽然一直看着雨水他们打扑克,可眼睛还是时不时地往门外扫一眼。
这会儿见于丽回来了,两人好巧不巧地对视了一眼。
早上起来就见秦淮茹从西院推了一台车子回了中院儿,别人问起,秦淮茹都说的是自己买的。
可于丽知道,那是李学武给的,李学武也答应给她了的,是她没要。
看了看自己的碎花棉袄和黑皮鞋,再想想兜里的,李学武一直没要回去的钥匙,于丽昂着脑袋走到炕边坐下,继续看牌桌了。
秦淮茹也不知道于丽为什么老是跟自己比较,两人现在除了必要的说话以外基本不说话。
都不是正经人,有啥可争竞的?
“砰!啪!啪!啪!”
李学武还没等到于丽来叫呢,就被外面的鞭炮声给震醒了。
实在是李学武对这个声音太敏感了。
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多了,睡了将近三个多小时。
李学武从炕上起身,下了地,从衣帽间拿了轧钢厂发的军大衣穿在了身上。
在把家里的灯都打开了以后,李学武推开门出了屋。
这有个老讲儿,就是除夕这一天要把家里的灯全打开,李学武也不知道为什么。
出了屋见聋老太太家里亮着灯,二大爷家也亮着灯,其他家的灯也全开着。
难得的灯火通明,再加上院里的白雪反射,院子里都亮堂堂的。
走到中院儿见傻柱家、一大爷家、秦淮茹家都亮着灯,但是没声音,这一定是众人还都在倒座房呢。
跟进来的老七打了声招呼,李学武进了前院。
一进前院儿刚好看见三大爷站在院里拔着脖儿往倒座房瞅。
李学武走到跟前儿都没发现,还是李学武的一声咳嗽给三大爷吓了一跳。
“哎哟,吓我一跳!”
三大爷被吓得一蹦跶,转回身见是李学武,皱着脸不满地说了一句。
李学武坏笑着问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您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了?”
“去!大过年的,别胡说八道!”
三大爷摆摆手,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就是看看我们家老大回来没有,你们也真是的,大过年的也不叫回家团圆,哪有这样的!”
李学武“嘿嘿”笑道:“成,一会儿闫解成回来我就叫他回家吃饭去”。
说着话就往二门儿外走,却是见闫解成带着赵雅军从西院走了进来。
原来是三大爷从家里隐约听见了车动静,便出来看来了。
闫解成也是很意外地看见自己老爹和李学武站在院里看着自己。
“科长,爸,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李学武手指往后指了指,说道:“你爸找你,让你回家吃饭,还有,以后先叫爸,再叫科长,分开了叫”。
李学武没别的意思,就是从听觉上都不想有这么个儿子。…
说完,又对着赵雅军招手,示意他过来。
赵雅军受伤后一直在厂医院疗养,今天是除夕,李学武特意交代闫解成回来过年,把他带上一起回来。
不管那边儿的爷俩儿怎么斗法,李学武看着胳膊还被吊着的赵雅军笑着胡噜了一下他的头发,搂着肩膀往家里走。
“想家没有?”
“有点儿想”
赵雅军对于李学武的亲近还是有些不习惯,笑着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掀开门帘子,推了赵雅军进屋,李学武也跟着走了进来。
赵雅芳一看见弟弟还是很惊喜的,以为弟弟要值班呢,可是一见赵雅军的样子便脸色瞬间变得唰白。
“这…这是咋了?”
听着姐姐的声音带着哭腔,赵雅军笑着说道:“就是胳膊摔了一下,都要好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听见弟弟没事儿,可看着吊着的胳膊,赵雅芳还是心疼的够呛,眼泪都下来了。
看着一家人被大嫂带的情绪都有些低落,李学武笑着拍了拍赵雅军的肩膀说道:“雅军最近表现得挺好的,年后应该可以转正了”。
听见李学武的话,赵雅芳又是惊讶地问道:“真的?”
随即想到二小叔子的职务和能量,他说的应该可以就是可以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