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局”
“嗯”
见李学武打招呼,郑富华肃着脸点点头答应了一声,对着灵堂示意了一下便走了进去。
李学武跟沈放等人被景父让进了另一侧的厢房休息。
这屋里已经坐了一些人了,有景家的亲属,也有带着孝的小辈儿,更多的是景家四人的同事。
见李学武三人进来屋里站起七八个人。
“沈所”
“段所”
“李处”
这儿不是客气的地方,李学武三人点点头,摆摆手示意几人坐,自己则是带着沈放两人坐在了靠墙边的火墙子上。
段又亭会做人,还给郑富华留了个位置,知道郑局一会儿也会跟着去送一程,所以几人都在这边暂时歇着了。
果然,没一会儿郑富华也被景父请了这边来。
郑富华一进来屋里又站起一圈人,郑富华摆摆手示意众人坐,自己则是坐到了李学武这边给留的位置。
屋里景家的亲属是知道那几个小伙子是景勇杰的同事的,这见到这些人起身打招呼便知道是领导进来了,可这进来两拨领导,亲戚们也不知来的是谁,都在私底下嘀咕着。
景父和景家老大、老二的同事有认识郑富华的,有认识沈放的,有认识段又亭的,但少有人认识李学武的。
见几个小年轻的管李学武叫李处,都跟他们打听那位是谁。
等打听清楚了又是一阵议论。
李学武拆了一包烟给郑富华三人分了,将剩下的烟扔给了北新桥所那些小伙子们。
那边几人见李学武扔过来的是大前门便都分了抽了。
段又亭给郑富华点了,李学武和沈放则是自己点自己的。
屋里点的是一个60多度的灯泡,不暗也不亮,加上屋里的烟雾显得很是魔幻。
郑富华皱着眉头看着窗外的灵棚说道“今天辛苦一下,争取下午前把案子突击一下,下午四点,四点以后你们都回家,初三,初三你们再继续”。
段又亭抽了一口烟说道“反正我们都得值班,正好继续审”。
郑富华看了段又亭一眼道“案子不是这么办的,忙活一年了,不差这两天,不就剩东北一个钉子了吗轧钢厂那个啥时候起”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灰弹了弹,道“该休休,就像郑局说的,不差这两天儿,东北的钉子随时有人看着,轧钢厂那个不着急,月底吧,抓他那是帮他,我得让他尝尝煎熬的滋味”。
见李学武胸有成竹,郑富华手里夹着烟卷对着沈放和段又亭比画了一下说道“看见没,人不狠,站不稳,以后学着点儿”。
沈放瞥了一眼李学武说道“要不怎么说人家能进步呢,我们是该学习的”。
段又亭虽然没说话,但还是一副认同的表情。
郑富华吐了烟雾说道“嫉妒了是件好事儿,嫉妒使人进步,你说学习这句话倒是对的”。
转过头,郑富华看着李学武问道“月底收拾了那颗钉子你在轧钢厂的副处能解决不”
“应该没问题”
见李学武答应,郑富华磕了磕腿,道“那就等年后的,等你那个副处下来一起办”。
见沈放两人望过来,而李学武一副了然的神情,郑富华不由得感叹这李学武机智似妖。
“是培训,进步到副处了,得去学院学习,你俩也努力努力,啥时候也让我来安排你们俩去培训”
“拉倒吧郑局”
段又亭摇了摇头道“要说老沈还有可能,我是不成了,多大的人了,连写报告都费劲呢,就别去现眼了”。
郑富华拍了拍段又亭的肩膀说道“咱们这行叫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折腾不出名堂可能就得新人换旧人了”。
点了段又亭一 句,听见门外当家子招呼了,郑富华看了看手表问道“都是怎么来的”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了,道“我开车来的”。
沈放指了指段又亭道“我坐他车来的”。
郑富华也将手里的烟头扔了,道“那咱们就开两台车,送一程,别叫同志寒了心”。
李学武三人跟在郑富华的身后往出走,身后又跟着街道所的人。
站在大院边上,看着景家在一阵阵哭声中起了灵。
有家族里戴孝打幡的小辈儿摔了烧纸的瓦盆儿,六个人抻着白布遮盖着,将景勇杰的棺材抬进了灵车,随后便是几个戴着孝帽子的上了车。
灵车打头出了院,后面跟着哭丧的一众戴孝的小辈儿,有当家子在院里放了鞭炮。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在一阵阵的“呜呜呜”声中,在太阳还没出来前,灵车上了主路。
灵车后面跟着的戴孝的人也都上了后面跟着的车往城外赶去。
李学武和郑富华的车上都是一个系统的,两台车跟在最后面,即是按公也是按私,送景勇杰最后一程。
灵车上了主路便加了速,李学武的车跟在最后面,看见郑富华的车加速便也提了速。
一路上哭声不断,白色纸钱不断,遇见过河桥车队减速,由灵车副驾驶的当家子从车上扔下一个纸钱包就是几张纸钱折叠包裹着土块的纸包。
上了主干道就是一条直线了,车队直接奔着石京山去。
现在殡葬一般都在八保山人民公墓那边,车队来的是隔壁。
因为高局已经将景勇杰的事情报了上去,上面已经同意景勇杰的待遇问题,会在年后正式发文,所以景勇杰才能埋在这边。
进了墓园区,由着工作人员的指挥,车辆停好以后李学武等人跟在队伍的最后上了土坡。
景家人已经跟这边沟通好了,所以昨天晚上来人挖的坑,今天上了土坡直接下葬。
随着棺材落了坑,家属摆了祭品,随后便顺着土坡跪了一片。
因为需要赶在太阳出来前封土,当家子的几个小伙子抄起铁锹在鞭炮声中开始填土。
由着家族里面出面打幡的孩子在坟头插了幡儿,家属们再哭了一阵儿由着当家子劝走了。
在家属祭奠完,李学武等人由着郑富华带着,在景勇杰的墓前站了一排敬礼默哀了一阵。
李学武将兜里的一盒烟拆开了,自己点了一根,放在了墓前,剩下的押在了上面。
在火车上李学武还记得给了景勇杰两盒,他舍不得抽放在了兜里。
看着太阳徐徐地从东边升起,几人的脸上都被映的红扑扑的,站了一会儿几人转身下了山坡。
山坡下景家的大多数亲戚都走了,只有景父景母带着景勇杰的哥哥嫂子和主事的当家子还在这边。
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傻柱,和已经去了孝正哭着的雨水,李学武随着郑富华跟景父握了握手,众人就在墓园分开了。
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成灰。
看着景家人上车离开,傻柱扶着何雨水站在寒风中默默无言。
雨水则是泪眼婆娑地看着山坡处,傻柱劝了几回都不愿挪动脚步。
雨水也知道,今世尘缘了,从此阴阳两相隔。
入土的人可以不想,活着的人哪里能不想。
李学武跟郑富华打了招呼让他们先走,郑富华等人也知道李学武跟傻柱是邻居,便先行离开了。
等郑富华他们走后,广场再无别人的时候,李学武走到何雨水身前挡住了她看向山坡的视线。
“情深不寿,你现在这个样子他入土了也难安,顾好自己便是对过去的人最好的祭奠”
“呜呜呜”
雨水无力地蹲了下来,捂着脸又哭了 起来。
等雨水哭了一阵,傻柱摸了摸雨水的头发,扶了妹妹上了车后舱,自己坐在了副驾驶。
李学武指了指后仓放着的大衣对着傻柱说道“有点儿冷,给雨水披一下”。
傻柱转回身帮着雨水盖了衣服,李学武的车便开上了主路往交道口而去。
清晨这会儿的气温正是冷的时候,李学武冻得都有点儿打哆嗦,找了个包子铺把车停下了。
今天是除夕,想买东西或者吃饭得赶在12点前,12点以后大多数店铺都不营业了。
老话儿叫接神,现在叫法可能不一样,但是传统是一个意思,就是神累了一年也准备休息了。
早晨这会儿人不多,起来吃包子的多是大年下值班的。
“走,吃两个包子再回家,我有点儿顶不住了”
傻柱听了李学武的话也跳下了车,只有何雨水还靠在后座上。
“哥,你们去吧,我不饿”
听着雨水好像淋了雨的小鸡仔儿一样的声音,李学武看了看傻柱,然后对着车后面的雨水说道“下来坐坐吧,你哥在那边儿守了一宿都没睡,又累又饿的,你在外面他能吃的下去吗”
何雨水看了看自己哥哥疲惫的脸色,也知道自己忘了哥哥的累了,挪着身子下了车。
李学武掀开门帘子带着两人进了包子铺。
“同志,都有什么馅儿的”
窗口的小伙子看了看李学武,回道“只有萝卜馅儿的”。
因为李学武穿着呢子大衣和皮鞋,小伙子也没敢骂李学武这个时候了还找四眼儿齐。
李学武掏出粮票和钱说道“两屉包子”。
小伙子收了钱将笼屉里的包子捡了两盘放在了窗口处,没好气地吆喝道“好了啊”。
李学武也没在意小伙子的态度,这个时候在外面吃饭就得装聋作哑。
这个时候讲顾客就是上帝上帝在哪 端着两盘儿包子放在了餐桌上,傻柱已经取了碗碟放在了桌子上。
李学武也没管这兄妹俩,夹了一个大包子就开吃。
实在是有点儿冷了,身上都有点儿打颤了,在加上早上没吃饭。
喝了一口傻柱打来的散汤,看着雨水对着眼前的包子发愣,李学武用筷子给雨水夹到碟子里一个。
“尝尝,没你哥做的好吃,但热乎着呢,甭到了家再病了,你哥还得怨我这车漏风呢”
听着李学武说笑,雨水看了看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夹起了眼前的包子吃了起来。
“喝口汤,咱们简单吃一口,等回家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见雨水吃了东西,傻柱关心了妹妹一句也开始吃。
吃饭的间隙傻柱对着李学武问道“一会儿吃完了饭跟我收拾菜啊上次说教你做菜来着,一直没时间呢”。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那就是骗你的,把你骗过来帮我做饭呢”。
“你你这小子,我说自打我去了你怎么不张罗学了呢”
“呵呵”
李学武吃了一口包子说道“我就是好吃懒做那伙儿的,还指着我学做饭呵呵”。
傻柱“嘿嘿”笑道“甭说这个,等你摊上一个不会做饭的媳妇儿我看你怎么办,你们两个还能饿死啊”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坐在对面儿的何雨水说道“找个雨水这样会做饭的不就行了嘛”。
傻柱也知道李学武在逗着雨水说话,便也笑着说道“不是我吹,这长得漂亮的绝对没有我妹妹做饭好吃,这做饭好吃的,绝对没有我妹妹长得漂亮”。
雨水看着两人聊天说到自己也是抬头勉强笑了笑,这让傻柱舒心了不少,至少有了笑模样了。
李学武对着傻柱说道“你的手艺我 倒是尝过了,雨水的手艺可是没见过”。
雨水见两人看向自己,有些感伤地点点头说道“有机会的,我请你”。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相信这个机会不远了”。
逗的雨水说了话,李学武便没再说,把自己的那份吃了,等两人吃完便带着两人上了车往大院儿开。
进了胡同李学武没敢开太快,就怕胡同子里乱窜的孩子突然出来。
这会儿胡同子里玩儿炮的孩子可是不老少。
不是后世的摔炮或者划炮什么的,就是500响儿上拆下来的小鞭炮。
有淘气的,把家里留到过年放的500响儿拆的就剩250响儿,剩下的响儿由他爹的鞋底儿和孩子的屁股一起揍响。
拐到大院门口,正看见一大爷和三大爷在贴春联,这是三大爷的保留手艺了。
虽然字写得不咋地,但呛不住三大爷愿意展示自己的书法啊,再加上院里文化人不多,各家不用给钱,舍把花生、瓜子啥的就能换副对联。
要说这文化人也有,李学文两口子的文化水平就有,又是大学老师,写出来的春联一定体面。
可李学文除了给自己家写,别人求也求不到。
李学文说了,还没到卖字养家的时候呢。
再说了,李学文那两下子还比不上李顺呢,也就是李顺想低调地炫耀,这才让李学文写自己家的春联。
李学武把车顺着路的方向停了,正好驾驶位对着大门口。
“呦,傻柱,刚回来啊,你家要春联不要”
三大爷见傻柱从李学武的车上下来,便开口推销自己的春联。
一大爷皱着眉头看了三大爷一眼没说什么,对着要急眼的傻柱使了个眼色。
傻柱见一大爷跟自己使眼色,再加上李学武在车上盯了他一眼,便扭过头假装没听见。
雨水这会儿从车上跳了下来。
三大爷没眼力见儿地还想再问,李学武转头对着三大爷说道“三大爷,街道那边儿弄义务劳动呢,我看您挺讲究,还免费送春联,这样吧,您带上家伙事儿,我送您去街道给大家伙免费写去”。
三大爷皱着眉头说道“我可没说免费写啊”。
“嚯,都是一个院儿住着,您还好意思要东西啊”
“你”
李学武转头对着傻柱说道“赶紧忙活去,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下午5点前到家,咱们多弄几个菜”。
傻柱知道李学武在这儿气三大爷呢,点着头说道“得令”
李学武没管傻柱的怪声怪气,对着雨水说道“我刚才说的,尝尝你手艺的机会不远了,现在我就去审东北那个案子,中午做几个菜送到分局去,给我们加把劲儿成不成”
雨水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是害勇杰那个人吗”
李学武点点头道“审这个案子我希望有你的参与,既然你哥夸你手艺好了,那就以这种形式参与进来吧”。
雨水郑重地点点头,道“好,我中午去送饭”。
“嗯”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对着傻柱使了个眼色便倒车调头出了胡同。
雨水看着李学武的车开出胡同转身对着傻柱说道“哥,走吧,咱回家”。
傻柱笑着点点头道“好,咱回家”。
一大爷看着兄妹两个往院里走,拎着笤帚疙瘩笑了笑。
可站在一边的三大爷突然对着傻柱的背影问道“傻柱,你还要不要春联了给把花生就行”。
傻柱回头对着三大爷说道“我给你两把,你把你那春联扔沟里去”。
看着傻柱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后面去了,三大爷指着傻柱的背影对着一大爷说道“老易这这”。
一大爷皱着眉头看 了看三大爷,问道“你不知道柱子家的事儿吗”
三大爷撇撇嘴说道“听龙叫还不过年了早年间这事儿多了去了,也没见哪个要死要活的”。
看着闫富贵拍拍手进了院儿,一大爷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是故意跟这儿逗壳子呢。
想到前几天闫富贵说西院的话,一大爷看了看胡同口转身进了院儿。
李学武到分局的时候这边正在从大卡车上往下带人,算是正式地把办案地点挪到了分局这边。
把车停进了车库,车库的管理员走过来跟李学武打招呼道“李处长,您好,我是咱们车库管理员,我叫孙连成,您叫我老孙就成”。
李学武本想去看卡车那边的,但见人过来了便停住了脚,听见这人自我介绍点点头掏出烟给了他一根。
“连成同志您好”
初来乍到,李学武可不会人家让叫啥就叫啥,自己这样年轻的,管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同志叫老孙,说不上背后让人讲究啥呢。
孙连成听李学武说话客气,还给自己分烟,露出感激的笑容说道“咱们分局车辆紧张,副处级的干部共用那几台吉普,如果您以后常用自己的车,那我就用油料帮您补贴”。
就说不能小看了人,这分局一个车库管理员都这么多心眼子。
李学武笑着回道“油料补贴就不用了,这台车是我临时借的,平时我都用轧钢厂的车,帮我留个车位就成,冬天起车不方便”。
“那得嘞,我保证您随时来随时有车位,不过到了这边我就帮您把油加满”
李学武笑着跟孙连成握了握手便转身出了车库。
这人心跟藕似的,拿着公家的事儿跟自己套关系,说不上什么后招儿呢。
李学武可不差这么点儿油钱,家里这台威利斯用油都是老彪子跟废品公司换的。
再有就是李学武跟轧钢厂买的,可不会在这个上面占便宜。
李学武的一贯原则就是绝不占公家一分钱的便宜,也绝对不会给公家填一分钱的经济账。
这样在经济上就无懈可击。
走到卡车边上看着地上蹲着的,车上陆续下来的,李学武叼着烟解开了大衣的扣子,蹲下身一个个抓着头发瞧了。
沈放站在边上看着,见李学武把每个人都看了一遍,而同样的,每个人都看见了李学武。
等车上最后一个人下来,被护卫队的队员按着肩膀蹲下来以后。
李学武在这些人的前面站住了,将嘴上的烟吸了一口摘了下来扔在了地上用脚碾灭了。
“都有了”
李学武严肃着脸,对着面前的几十号人喝道“起立”
“哗”
这几十号人在李学武的喝声中站了起来,稍有站的慢的便会挨后面走过来的护卫队员一巴掌。
被羁押了这么些天,这些人可是吃够了这些怪异武装人员的苦了,行动稍有迟缓便是一巴掌、一脚,甚至是一枪托。
这几十号人多是他们抓进来的,对护卫队员心理上存在着畏惧,挨打了也不敢吱声。
所以现在李学武的指挥得到了良好的回应。
“我刚才看了看各位的神色,都不错,但是”
这几十号人看着前面这个穿着呢子大衣,脸上的疤瘌不停跳动的,比自己还像歹人的人说道“我的心情不太好,神色很差”。
李学武厉着脸看着这些人说道“今天是除夕,你们本应该在家跟亲人准备过年的,而我也应该跟你们一样在家享受难得的假期”。
“而就是你们这些混蛋,自己不想过年也不让我们过年”
“好,那么咱们大家就一起过个别开生面的除夕”
李学武抓着自己的手套对着这些人说道“我看了一下花名册,你们有八十 五人在这儿,这样,我跟大家玩个好玩的,考试大家都考过吧”
说着话,李学武拿出一张空白的纸说道“今天我要三十五个死刑,我们就考一遍,收够三十五个就下班”。
“你们自己交代的罪行减一分,交代了别人的罪行减一分,别人交代你没有自首的罪行加一分”。
“当然了,这是要查明的,而且根据罪行的大小还有加权,有重大立功表现的,我敢保证,你一定有机会回到社会”
“我们会最后统计,谁的分高,那不好意思了,我一定亲自送你上刑场”
“生死就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了,是做那三十五,还是做那五十,你们自己定”
众人红着眼睛看着李学武手里的白纸,那哪里是白纸啊,那是阎王爷的生死簿啊。
李学武看了看众人的眼神说道“机会只有一次,这次人生的考试我很宽容,只要你想写,可以一直写,因为你很可能就是五十里的那一个”。
转头对着沈放问道“考场准备好了吗”
沈放立正敬礼回道“报告考场已准备好,随时可以使用”。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护卫队和沈放几人说道“你们要做好考官的角色,禁止抄袭,禁止喧哗,禁止交头接耳,充分保证“考生”们的安全”。
“是”
“进考场”
“是”
随着李学武的最后一声命令,八十五个犯人被依次带进了分局的大会议室。
这里是一溜的大瓦房,里面的空间很大,有桌椅板凳,因为昨天已经商量好的,这边的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铅笔和白纸。
这八十五号人就像参加高考似的,间距两个人的位置坐了。
只不过跟高考区别的是警卫站在了考场里面,考场的四周站了端枪的护卫队员,走廊过道上也有。
而“考生”的手腕上带着手铐子。
这可比高考严多了,后果也严重的多,因为成绩最差的那些不是落榜,而是丢命。
所以先进屋的人已经抄起桌上的铅笔开始了“答题”。
考纸是白纸,考题是人心,纸是白的,心是黑的。
这八十五号人依次进来,看见前面座位上的人已经开始写了,后面进来的都恨不得早点儿坐下写写自己的事儿,写写别人的事儿。
即怕自己写的不够多,又怕兄弟们写的比自己多。
郑富华陪着高局站在三楼,看着楼下的动静。
高局笑着对郑富华说道“这李学武,总能给我来点儿惊喜,每次见他都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郑富华看着会议室门口站着的护卫队,看着大院站着跟沈放说话的李学武,笑着回道“这是个人才,玩弄人心的天才”。
高局转回身看了看郑富华,笑了笑,坐回了沙发上,说道“我听说他搞了个犯罪心理学”
郑富华点点头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这李学武可不是沈放那样的干部”。
说着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这是一个会动脑,会总结,会学习的干部”。
高局抽了一口烟,在烟灰缸里弹了弹,说道“我们就缺这样的干部啊,天生的指挥者”。
“呵呵”
郑富华看了看楼下的情景,笑道“人都在您的院儿里了,那就是您的干部了”。
“哈哈哈哈哈”
高局笑着指了指郑富华,道“你比下面的李学武还会算计”。
郑富华不以为意地说道“这就叫谁会用就是谁的”。
高局笑眼看着郑富华说道“你对他倒是很有信心啊”。
郑富华走过来坐在了高局旁边的沙发上,道“这小子在轧钢厂上了一个多月的班儿,搞出了一个应急预案和应急处置预案,改 革了保卫科的工作方法和上传下达的方式,嘿嘿”。
“效果嘛,我让沈放去看了一次,可以说是专业里面的顶尖了,现在已经在保卫处全面实施了”
看高局抽完了,又给高局递了一根烟,继续道“我还真就喜欢这种能文能武型的”。
“因为你自己就是能文能武型的嘛”
高局接了烟看了郑富华一眼笑着调侃了一句。
郑富华自觉的自己就是这样的,所以很是自然地点头道“我真希望他正在实验和总结的这个犯罪心理学能成功啊,这将是咱们分局乃至是总局研究犯罪心理的先行人物了”。
说着话,很是认真地对着高局说道“能培养出这么一个人物,于您、我,于分局,于咱们这行都是大功一件啊”。
高局抽着烟,眯着眼睛点点头,表示了认同。
郑富华将手里的烟弹了弹说道“既然是年轻人,又是先行者,就要给他权利,给他空间,允许他犯错误,允许他不断地探索”。
高局看了看郑富华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按你的意思办,别人的意见听听就行了,把事情办好就没人说了”。
李学武自然不知道楼上有人在谈论自己,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从回来的第一天起,李学武就被人谈论、议论、算计,现在更是习以为常了。
“付长华调过来了吗”
沈放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烟,抬眼问道“你为什么喜欢给人发烟呢”
李学武看着跟自己挑眉毛的沈放,笑问道“你听没听过吸烟有害健康”
沈放愣愣地点点头,道“倒是听过这么个说法”。
李学武将烟递到嘴边点燃了,抽了一口呼出了白烟,道“这就叫要死一起死”。
“草”
沈放将烟叼在了嘴上笑骂了一句,随后自己点了烟。
李学武笑呵呵地解释道“这是一种强盗心理”。
“嗯敬烟还是强盗了”
“呵呵呵,人不能只看表面的,当然也不能单纯地看行为”
李学武拿着烟盒比划道“抽烟是一种行为,我给你敬烟,你得抽吧”
沈放点了点头等着李学武往下说。
“我自己抽烟,给你烟你也抽烟,这样你的行为就跟我一样了,潜意识里你就会认同我的行为,进而就会认同我的观点,即使不认同,你还抽我烟了呢,总不能反对我吧”
“草”
沈放抽烟的动作就是一顿,随后烫嘴似的从嘴里摘下香烟看了看,又看向了李学武。
“怪不得你不接别人给的烟,我还和老段说呢,你这人挑剔的很,原来是你特么这么多心眼子”
看着李学武笑呵呵的表情,沈放感慨道“你算特么把人心玩明白了”。
李学武弹了弹手里的烟,看着阳光下的沈放说道“这就叫玩弄人心了你是不是没见过什么心眼子多的人,等会儿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沈放吊着眼睛问道“是付海波还是付长华”
“呵呵”
李学武挥了挥手里的烟,说道“等你见到就知道了”。
沈放指了指会议室边上的一排房子说道“你要的人都被单独关在里面了,你想见谁”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见那个替付家藏钱的人,见那个替付海波管理启动资源的人”。
“谁”
李学武站在分局审讯室,从门口的窗子往里面看,屋里的人端坐在审讯椅上,长时间的等待并没有扰乱她的内心。
“你是说她”
李学武没管沈放,推开门走了进去。
沈放见李学武进了审讯室,对着身边的记录员摆摆手也跟了进去。
“李科长 新年好”
“新年好”
李学武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人,拉开了审讯桌后面的椅子拎着放在在了女人的侧面。
“这几天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就像您说的那样,单独的羁押”
“嗯嗯”
李学武点着头坐在了椅子上呼了一口烟,看着侧头望向自己的女人问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你说那些动手抢劫的人缺钱的话也就算了,那付海波和付长华分的钱干嘛用呢”
“包括付家的至近亲属,我都有监控中,可是没发现有什么富裕的生活习惯,你说他们收集那么多钱准备干什么呢放在哪儿了呢玲珑女士”
原来沈放惊讶的便是李学武一直关在北新桥的赵玲珑。
据赵玲珑交代,她也是被胁迫的,后来从事了老本行。
李学武也答应她只要配合调查,主动交代犯罪行为,就会帮她申请宽大处理。
可李学武现在却说什么替付长华管钱,替付海波管资源什么的,这让沈放摸不着头脑了。
赵玲珑侧头看着李学武,一脸的疑惑,甚至在帮着李学武思考着。
“是不是送给谁了或者放在哪处藏起来了”
“送给谁了呢又藏在哪儿了呢”
“李科长,您别问我啊,我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啊”
“哦哦”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那我就问你点儿你知道的,或者说可能知道的事情”。
将手里的本子拿出来,看着赵玲珑问道“你说你是被你父亲卖了的,可我们电话打给你说的那个地址,那边的老人没听过你和你父亲这号人啊”。
“这哪能查的着啊”
赵玲珑苦着脸说道“那个年代乱的很,谁能顾得上谁啊”。
“呵呵,也是”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赵玲珑的话,继续问道“那后来呢,我们查你的改造记录,你出来的时间不是你说的那个时间啊”。
赵玲珑看着李学武疑问的表情,道“许是我记错了我好像是那个时候出来的啊”。
“不对吧”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本子说道“几个月就出来了,而且资料上面写的是母亲领走的”。
说完本子上的记录,李学武眯着眼睛盯着赵玲珑问道“谁领的你为什么资料上的名字找不到”
赵玲珑看着李学武的眼睛,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学武见赵玲珑不说话,低下头看了看本子,继续问道“凌德贵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
“你们查案都是这么仔细的吗十几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都能翻出来”
“呵呵”
看了一眼坐在审讯桌后面的沈放,李学武轻笑道“习惯了,我这个人就爱琢磨,总觉得付家人好奇怪,互相都不满意,还能站在一起”。
说着话,李学武将烟扔在了地上用脚碾了碾,然后笑问道“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付玲珑”
“你愿意怎么叫便怎么叫,我现在被关在这里,还能说什么”
“我也是猜的,难道不是”
李学武叠着腿,手放在了膝盖上,侧身看着玲珑问道“你的年龄比付长华要大,所以你是他长姐”
“还是”
“怎么沦落到了那个地方,不是你说的什么爹为了大洋卖闺女吧”
“剧情太老套了,你说的这故事早先在天桥儿一毛钱听八段儿”
“你不是会猜嘛,猜猜看呗”
玲珑一改先前的平静和端庄,挑着眉毛对着碎碎念的李学武说道“我倒是想看看你能猜出多少来”。
“好像是亲姐弟呢,付长华也喜欢让我猜”
李学武在膝盖上摔了摔手套,笑着说道“
监视付斌家的人汇报,付斌的妻子在抓你的那天去你们家附近转过一圈儿,我想这老太太不会想去找乐子吧”
听见李学武的调侃,玲珑的眼睛凝视了李学武一下,随即看着对面的墙壁不说话。
“付斌的历史我是能查得到的,付斌的妻子是跟他一起来的四九城,所以你是怎么被扔在这儿的”
“付斌的妻子姓赵,所以你跟母姓跟付斌没关系”
不止是赵玲珑,就连沈放都觉得李学武烦人了,句句不离赵玲珑的伤口。
看着赵玲珑不说话,李学武站起身说道“没关系,你不说也没关系,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就让这段历史跟你们一起消失在尘埃中吧”。
“你是魔鬼”
赵玲珑转过头盯着李学武恨恨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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