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扈正权就像是挂在寒风窗口竹竿子上的咸鱼,拼命地在风中摇着双腿想要往上面爬。
但是这个动作在跟着扈正权追上来的警犬看来,这就是目标对于自己的蔑视了,居然敢把“火腿”在自己嘴边乱晃。
“汪汪汪!”
现在警犬们已经追到了铁轨的路基上,其中一个跑的快的甚至都跟着扈正权跳起来想要咬住扈正权的屁股,但是扈正权的身子摆动,加上力量用尽,警犬一个跳跃过勐,撞在了火车上,被火车的冲劲儿带的向前弹去翻滚着摔在了地上,发出了“嗷呜呜”的惨叫声音。
其余的警犬也是被扈正权激起了股子里的血性,一直跟着挂在火车上的扈正权往前面跑,不时地蹦起来叨咬扈正权的脚。
扈正权见狗已经追了上来,还在咬自己的脚,便更加卖力气地蹬踹,就这喘口气儿的功夫踹下去不下四五次的攀咬。
前文说道,两条腿儿的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儿的,扈正权若不是有火车经过那一定是要被警犬咬住的。
但是扈正权心里已经算好了所有火车的经过时间,显然是有所准备的,这就是有心算无心的优势。
两条腿儿的都跑不过四条腿儿的,那么四条腿的终究是跑不过带轮儿的。
现在扈正权搭上的是有五六十个轮子的火车,警犬当然跑不过扈正权了,被踹下去几次,渐渐地就被火车甩在了身后。
扈正权从攀上火车就跟火车的惯性斗,刚稳定身子又开始跟警犬斗,直到现在才算喘了一口气儿。
感受着前面吹来的冷风,即使眯眯着眼睛也是不敢往前面看的,只能将脸冲向后面,暂时地双腿吊着,两手攀在车厢爬梯上,即使手上的血冻僵凝固在爬梯的角铁上。
扈正权攀在爬梯上往后面看去,只见那群讨厌的狗跟在火车后面吃灰,仍然沿着铁轨做着无用功的追赶。
那个烦人的李学武站在雪地里望着自己,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应该是一脸的遗憾和绝望吧。
就像前几天,扈正权从俱乐部出来,瞧见自己家的灯被熄灭了,心有感应地看向自己所知道的那个监视自己的窗口,扈正权就是知道李学武一定是在那扇窗子后面看着自己,自己对着李学武比划手势李学武也一定能看得见。
两人斗智斗勇了这么久,已经对彼此都有了很深的了解,说句不好听的话,扈正权对于李学武的了解要比娄姐对于李学武的了解更深,是那种直击心灵的了解。
你死我活的争斗中最是能够了解自己的一定是自己的对手。
随着火车“咣当当、咣当当”地前进,扈正权面向车后躲避寒风,看到了更多的开心事儿。
虽然现在手疼,胸口疼,脸也被冻的生疼,但是现在逃出生天的感觉是真的很开心。
逃出来了!
是的,逃出来了!
回家了!
是的,我要回家了!
渐渐地,扈正权看见一个个的追兵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里,一个比一个离自己近,但是现在都一脸无助地先前冲着,跑着,跑着跑着就慢慢地放慢了奔跑的速度,显然他们内心有了叫做绝望的情绪。
扈正权甚至看清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护卫队员的脸,自己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在护卫队已经两年了,从组织给的资料里自己甚至知道这个人喜欢抽什么烟,家住在哪里。
呵呵呵,想抓住我?
下辈子吧,让这些追赶我的人和狗绝望去吧让那个狗屁组织滚蛋吧,自己现在自由了,等到了最近的城市就利用兜里的介绍信和钱去津门,再出海去港城,然后就是回家 回家!
对,回家了哈哈哈哈哈凉子绘里我要回 “乓!”
扈正权正在畅想着回到故乡,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过上悠然自得的生活,欣喜的心情勐地被打断,直感觉身后被人撞了上来,自己的身体被勐地撞向爬梯,胸口又被咯了一下,刚才被撞的地方更疼了。
“啊”
扈正权疼的叫出了声,嘶着声音歪过头去看身后,却是见到一个护卫队员双手攀抓在自己肩膀的衣服上,不断地向下用力拉扯,想要拉自己一起下火车。
“撒手,王吧蛋!看看下面的石头,你想死吗?”
听见目标狂叫着让自己松手,赵雅军怎么舍得放开已经到手的功劳,这是自己转正和改变人生的希望,这是自己二弟娶媳妇的希望,这是三弟和小妹上学的希望,这是自己和家人走出大山的希望,怎么舍得松手。
“你先松手,跟我回去”
听见这傻子一般的回答,扈正权嘴上骂道:“李学武给了你什么好处了,轧钢厂给了你什么好处了,值得你这么拼命?别跟我说你们那些什么狗屁理想,想想你的家人,妻子,孩子,你还想在这儿跟我拼命吗?”
扈正权不说那句想想家人的话还好,越这样说,赵雅军的手抓的越紧。
嗯,你说的对,我是没想什么狗屁理想,我是想了我的家人了,就是这么想我才要抓住你的。
赵雅军双手用力地抓住扈正权肩膀的衣服,不断地向下拉扯,即使火车摇摆的两人左右晃动也是不松手。
“我在轧钢厂附近藏了很多钱,我这些年的工资和积蓄都藏在了那边儿,我告诉你地址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放,你松开手,跟我回去”
“啊!一万多块钱啊,还有美元,美元你知道吧,就是很值钱的钱,他们给我的美元,几万块的美元,我都没花,我都放在了那边,起出来就都是你的了,够你无忧无虑生活一辈子了,我都给你好不好?”
“不好,你跟我回去”
扈正权见这是个死心眼儿也就不再劝,而是凶狠地转过头,嘴冲着赵雅军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咬去。
都说十指连心,赵雅军被扈正权咬住手指疼的眼睛紧闭,嘴巴嘶吼着,但就是不送开,疼的急了眼直用头撞扈正权的后背,这也没有阻止扈正权咬自己。
这扈正权也是狠厉,现在被这死心眼儿的拉下去,要么在路基的石头上被磕死,要么被这些人抓回去折磨一顿,最终还是会被打靶。
现在的扈正权和赵雅军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里还会留力气。
这扈正权把赵雅军咬的眼泪都被疼出来了,左手实在忍不住只能松开了扈正权的肩膀,身子被火车一晃,右手也被晃了开来。
就在扈正权觉得自己又一次取得胜利的时候,自己的腰却又被本以为掉下去了的死心眼儿给抱住了。
扈正权低头一看原来赵雅军不顾还在留着血的手又抱住了自己的腰。
现在扈正权抓着火车车厢爬梯的双手已经没了力气,就快要抓不住了,自己不间断地奔跑逃命,闯过复杂的胡同子,闯过大雪沟,闯过漫地及腰的雪,再扒上火车,斗了这么长时间,自己的身体已经遭不住了。
身下的那个小子的脚已经接触到地面了,不住地被路基上的石头磕到,但就是不送开自己。
“啊你大爷的你真想死我就成全你!”
扈正权见这小子被磕疼了蜷缩着脚也不松开,抱着自己的腰打着提熘,便用自己的脚胡乱揣着身后人的肚子和腰。
现在赵雅军的情况真是万分紧急,手上不断留着血,肚子被目标不断踹着,脚下又是石头磕着、磨着,全身上下疼的厉害。
“你松不松开?松不松开?松不松开?”
扈正权每踹一脚就问一句,每踹一脚就问一句,最后累的只是机械地踹着,早就没了力气提问。
就在扈正权坚持不住,而赵雅军也坚持不住的时候,一个大胶底儿棉鞋底子,带着黑色的煤渣子,完完整整地用力地踹在了扈正权的脸上。
扈正权被踹的一愣,连自己身后的人都不顾了,迎面看向上方,只见一个护卫队员抓着车厢,站在爬梯上正抬脚对着自己的脸踹了过来。
“草拟吗,我就回个家怎么这么难!”
“乓!”
“乓!”
“乓!”
站在车厢顶从上往下踹扈正权的正是高凤昆,他跑的快,先抓了一个车厢上去,从上面的煤堆一点点挪了过来,正好挪到了扈正权的上面,见目标正在踹自己的同伴,也是一个大脚踹了下去。
“下去,跟我们回去”
扈正权脸侧着躲着上面的大脚丫子,但是那一脚一脚地踹在自己的侧脸上也是很疼的,扈正权为了缓解被大脚踹的疼痛只能左右脸换着被踹。
扈正权就是在赌身下的死心眼儿坚持不下去,自己好绝地反击收拾上面那个。
这高凤昆见赵雅军已经开始双脚拖地,眼看这就要坚持不住了,哪里还会跟眼下的目标墨迹,还左右脸,曹尼玛的,我大冷天儿的跑火车上来给你按摩脸来了。
“干你大爷的,下去吧你”
“哐!”
高凤昆这一大脚用了全身的力气,把扈正权侧着的脸踹的拧了过去,扈正权坚持了这么久的手终于抓不住了,被底下那人拖着拽了下去。
“噗通”
“咕冬”
“咕噜噜”
赵雅军只觉得目标被自己拽下来了,自己的手咯在了石头上好疼,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开始翻滚,随后就是天旋地转一片眩晕。
高凤昆见目标被踹下去,自己也沿着爬梯往下爬,爬到最低点往旁边的雪沟里一跳,然后翻滚起来。
高凤昆这招儿是在老家学的,骑马的时候有时马不受控制就往雪堆儿里、沙堆儿里翻滚,十回有九回不会受伤,显然,这个经验救了他。
晃了晃脑袋,抹了一把眼睛上的雪往前看去,只见火车已经开走了,前面不远处的地上有两个人正在扭打,确切地说是目标在殴打赵雅军。
高凤昆红了眼睛,自己初来乍到,是跟着赵雅军的关系进的城,在城里也是赵雅军在照顾自己,执行这次任务也是赵雅军找的自己,他们俩可不仅仅是从小玩到大的关系,现在还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关系。
“操你大爷的”高凤昆怒吼一声便往前跑去,也就百多米,赵雅军沿着路基奔跑可是比刚才雪地里奔跑的速度快多了,也就二十多秒便跑到了两人跟前儿。
只见目标用手肘不断地捶打赵雅军的脑袋,用拳头打赵雅军的脸,想要赵雅军松开自己的腰,可是赵雅军就是不送开。
“砰”
高凤昆再次帮扈正权做了一次踩脸按摩,一张大脚板“砰”地踹在扈正权的头上,将扈正权踹的歪倒在了雪地里。
其实扈正权从被火车上踹下来就知道自己跑不了,远处那些人又在玩了命地往这边追,铁轨上的狗,那个火车上踹自己的人,还有这个,这个一直抱着自己的死心眼儿。
跑不了了,跑不了了,但就是不甘心,就是想揍这个拉自己下来的人,这个只会说“跟我回去”的傻子,死心眼儿。
高凤昆知道这是科长盯了很久的目标,一定是重要的人,不敢让他死了,踹倒以后忍着立刻替自己兄弟报仇的心理,拿出腰上的铐子将伏在雪地里的目标铐上。
手被手铐铐上的那一瞬间,扈正权像是死了一般,双眼无神地盯着黑色的夜空,仰躺在雪地里,任凭积雪将自己包围,那无尽的夜空好像就是自己回家的路,漫长,黑暗。
高凤昆见自己都已经铐上了目标,赵雅军还在抱着目标不撒手,便对着赵雅军说道:“雅军,松开他吧,我已经给他上了铐子了”
可这话说了两遍,都不见赵雅军有所动作,高凤昆一下子站起身抓住赵雅军的肩膀往后拉,但就是拉不开,俯身往两人中间看去,只见赵雅军双眼紧逼,一脸的痛苦模样。
“兄弟,松开手吧,咱们抓住他了”
高凤昆在赵雅军耳边轻轻说道,手向赵雅军合力抓着的手摸去,一股子潮乎乎,暖暖的感觉,抽出来一看却是红彤彤的血,这血红在雪地的映衬下是那么的刺眼。
“啊!
高凤昆嘶吼一声翻过等死的目标看向目标腰上的赵雅军的手,只见那合力扣抓着的手已经是血肉模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