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之间,莫名其妙的委屈席卷了我的内心。
什么叫做我不能是“她”?
陆念就是我的名字啊,我一直都叫做陆念。
为什么现在用自己的名字好像都是在攀附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搭理傅延之,只是向李俪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很显然,我的情况很不乐观。
唐宸说我是他的女朋友,可是我一直极力否认。
傅延之说是请我们来做客,对我的态度却十分恶劣。
李俪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但是观察下来她也能发现我不是很乐意待在这里。
我突然开口,的确十分古怪冒昧,但是这是我唯一的办法。
我在向她求助。
李俪犹豫了一下。
我的手心也逐渐冒出了汗水,眼前这个场景,我都不敢想象要是李俪拒绝了我,我应该怎么从唐宸手里再跑一次。
寂静中,心跳逐渐加速。
“好啊,你跟我们一起吧,我送你一程。”这时候,李俪的声音宛如天籁。
我松了一口气,向她递过去一个无比感激的眼神。
虽然世界上有很多傅延之和唐宸一类的癫公,但是也有很多像李俪一样的大好人啊!
“伯母!”傅延之满脸不赞同,“你不要被这女人骗了,她就是擅长演戏!”
李俪的神情突然又哀伤起来:“傅延之,那三年,你也经常对念念说这种话吧。”
傅延之愣住了。
我知道这说的不是宋与念,也不是我,是那个和傅延之纠缠了多年的陆大小姐。
看傅延之对宋与念一往情深,我以为他早已经忘记了曾经的爱人。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傅延之分明还是很在乎。
我不由得疑惑:他怎么能一边眷恋旧情人,一边对新欢热烈追求的呢?
实在太割裂了。
许久,傅延之憋出一句话:“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说这种话的。”
“您放心,大不了我亲自送她回去,您就别和她多接触了。”
我一惊,连忙看向李俪。
不要啊!
谁知道傅延之会干什么!
李俪安抚性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就算我放心,这位陆念小姐大概也不能放心。送她回家而已,你至于这么拦着我吗?”
傅延之咬牙,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没有正当的理由。
唐宸本来指望傅延之把我留下来,见状只好自己上场:“阿姨呀,我和女朋友吵架呢,只想等会儿哄哄她。”
“您要是把人送走了,我怎么办?”
李俪也不是傻子,一顿饭下来,早就对“女朋友”这个说辞存疑了。
要是我真的是唐宸女朋友,傅延之就不会是这个态度。
她从小看着傅延之长大,了解这个人。
傅延之冷漠薄情,真正认可的朋友不多。但是既然是朋友了,就会得到他的偏爱。
兄弟可以乱骂,但是兄弟的亲朋好友可以感受到他的尊重乃至善意。
还有,如果我真的是唐宸的女朋友,唐宸正在试图哄我,就更不应该在傅延之出言侮辱的时候袖手旁观。
“小宸,你还年轻,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很正常。”李俪的声音依旧平稳,“女朋友生气的时候你不能强制她留下来,还是让她冷静一下吧。”
这就是没得商量了。
唐宸一下子就像被扎破的皮球,泄了气,有些委屈幽怨地看着我。
他之前不会为了我硬刚沈知闲,现在当然也不会和陆夫人作对。
说到底,我并没有重要到这种程度。
他再放不下,也可以等下一次机会。
成功离开别墅,坐进陆家夫妇的车里的时候,我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傅延之的住所果然在郊区,四周静谧,风景优美,偶而有些人家都是住在独栋别墅里。
夏日午后的阳光最是明媚刺眼,像是给路边的树木镶上了一层金边。
我赶紧说:“陆夫人,非常感谢您。您在前面把我放下来就好,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只是想要离开唐宸的视线范围!
这里离我家很远……
但是我总不能真让陆家夫妇送我吧。
李俪摇了摇头,声音还是那么柔和:“这里打不到车,难道你要走回去吗?太阳这么晒,你走到半路就会中暑了。”
我着急:“可是我……”
“好了,让我们送你回家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李俪拉过我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而且,我也想和你聊聊天。”
感受到她的真心,我安静了下来。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像我女儿。”李俪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她的眼神有些迷蒙,似乎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
“虽然你的脸受伤了还包着纱布,年龄也不对,但是见到你的第一眼,我真的以为……”说着,李俪感伤地摇摇头,“也是,我们做错了那么多事,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回来。”
我察觉到这短短几句话背后是一个长长的故事,想了想,还是缄默不语。
这时候的陆夫人需要的应该是有人倾听。
“对了,你会画画吗?”李俪突然问。
我迟疑了一下:“不会,从来没有接触过……”
绘画不管是作为爱好还是作为事业,都是要有一定经济基础的。
倒不是说需要有钱报各种学习班——作为爱好倒也不用这么专业化。
只是,痛苦又忙碌地生存着的人很难有心思去学习,去接触,去热爱。
“这样啊……那你喜欢看小说吗?会写吗?”李俪又问。
我还是有些迟疑:“喜欢吧,但是没试过写,也没什么时间可以看……”
李俪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我大概明白:她在我身上寻寻觅觅,试图找到与她女儿的那一丝相似之处。
只可惜,我们确实不太像。
“虽然你们的爱好都不太一样,但是我还是觉得你们有种相似的气质。大概是我太想她了吧。”
李俪摸了摸我的头,动作温柔。
她好像跨越了厚重的时间长河,在抚摸当年那个孩子的脑袋。
那个孩子,可能永远都不会回到她的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