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之努力举证:“我一直在调查的……”
“我让王珉暗中查了,我也去找了你的日记本……”
日记本?
提到这三个字,我悲愤的情绪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那天在医院里,沈知闲向我坦白:“我之前来过这个世界一趟,但是不能久留。”
“那次来的时候,我……拿走了你的日记本。”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了很多问题。
比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有没有看到那里面我写满的对傅延之的爱意……
但我张了张嘴,一个问题也问不出来。
有一个声音在我的内心深处告诉我,要是我把这些问题都问出来,沈知闲一定会如实回答,只是那时候的场面大概不是我能控制的。
所以我硬是把所有的问题都咽了下去。
“原来,原来在你那里呀……”我生硬地说,“幸好你把它取走了,要不然陆雨宁估计会烧了它。”
“写了那么多年的日记,烧了我还蛮心疼的。”
沈知闲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正常人知道自己的日记被莫名拿走,肯定要追问两句。他也没想到,我居然对此毫无反应。
可我哪里是毫无反应,只是不敢就着这个问题深思下去,生怕出现什么尴尬的情形。
他还是想解释两句:“我拿日记本是为了……”
“嗯嗯我知道,反正不是为了害我!”我飞快地打断他。
他好像明白了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笑了笑,没有再提。
沈知闲在我面前总是这样,我有时候会幻视一个纵容小辈各种胡闹的长辈。
呸呸呸,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咧。
那天晚上,沈知闲就把日记本送到了我手里。
他说:“物归原主。”
我翻看了一下这本日记,它与我记忆里的样子没有丝毫差别,显然,沈知闲把它保存得很好。
沈知闲转身离开后,系统开始放心大胆地在我耳边说话【沈先生为什么要拿你的日记本呢?宿主,你是不是跟他来自同一个世界呀?】
【他是不是在你们的原世界就对你情根深种啊……】
沈知闲对我的态度的确不像刚认识我不久的人。
他看我的眼神总让我以为我们是那种错过多年、偶然相逢的恋人。
我对此一直十分疑惑,系统说的这句话让我一惊。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每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出现在我面前的沈知闲已经是走过无数个世界的顶级大佬了,但我们还是有可能在同一个世界诞生。
如果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之前就认识的话,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于是,我开始努力回忆。
降生到陌生世界的时候,我也曾经惶恐无措过,那时候支撑我的就是对于“家”的回忆。
我依靠着那些街头巷尾、温馨柔和的记忆撑过了最初无措的时光。
在我的原世界里,我也只是一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和许多女孩子一样,上学、生活。
我有一个幸福的家,有爱我的亲人,有一堆酸酸甜甜的青春回忆……
那有没有沈知闲呢?
沈知闲这样好看的人,少年时代应该也很出众。
要是我见过,绝不可能忘记。
但我绞尽脑汁回忆一番,却一无所获。
我可以确定那一段平淡而美好的人生中没有出现过如此惊艳的少年,甚至我也没什么特别亲近的异性朋友。
这个猜测,也不成立——
不过回忆着回忆着,我倒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之处。
我的记忆里好像缺少了一些什么,以至于我的某些回忆充满了不连贯和逻辑上的错误。
比如说记忆里,我曾经在一个拥挤的网红餐厅占了两个位置,点了两份冰淇淋。
但当我坐在位置上开始大快朵颐,不经意间一回头,却发现身边的位置上没有人。
当我想要仔细思考这些不合理之处,那些场景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
想得久了,脑子还会隐隐作疼。
我连忙止住,倒也没有太过怀疑。
人类的记忆和认知本来就会欺骗人。
比如我记得小时候有怪蜀黍拽着我的脑袋把我往楼梯下扔,一问父母,他们却说人家只是一把捞住了要滚下楼梯的我。
人因有记忆而温情脉脉,但记忆的漏洞也总是令人啼笑皆非。
或许是我沉浸在回忆里太久了,傅延之小心翼翼地问:“念念?”
我骤然惊醒,看到傅延之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日记?你还敢跟我提日记?”
“傅延之,我们两个人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被抱着互相见过面,认识到今天有二十三年了。你真觉得你看到的那破东西是我的写的?”
傅延之嗫喏着说不出话。
现在他当然明白了,那些东西都是陆雨宁伪造的。
但那时候就像被猪油蒙了心,一门心思地觉得那就是我的心里话。
我心中更觉得荒谬。
大抵是因为梦境的掌控权在手,我随手一抽——还真抽出了我的日记本。
大概写小说的人都会有在本子上碎碎念的习惯,我的日记也并不条理清晰,叙事完整,但是记录了我的心事与情绪。
里面最多的,便是对傅延之的细密的爱意,和攻略的烦恼。
在外人的评价里,我一直是一个“温吞”的人,温吞地做事,温吞地为人,即使很喜欢傅延之,也不会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感情全都抖出。
那些青涩的心事与情感,那些恋爱期间的感动与羞恼,都变成了文字,留在洁白的纸张上。
要是从前,有人说我会把这本日记本扔在傅延之脸上,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我喜欢傅延之,所以羞涩不前,所以不敢把吐露心事的日记展露在他面前。
但是现在无所谓了。
我早就不喜欢他了,那些文字,记录的也只是过去。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了——把日记本扔在傅延之脸上。
略有些坚硬的书脊砸到了他的鼻梁,留下浅浅的红痕,然后滑落在地。
他也没有丝毫生气发怒的迹象,只是慢慢拿起了那本日记。
“你好好看看吧。”我冷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