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闲看上去与傅延之差不多年纪，实际上已经在各个世界度过了漫长的时光。
他看过世界的兴衰更替，生死枯荣，也扼断过无数意图颠覆世界的大魔头的脖子。
那些大魔头里，不乏面容稚嫩的孩子。
在那样的世界里，小孩子也可能是最可怕的生物。
但这个世界不一样，它虽然阶级固化、制度扭曲，可还保持着正常的逻辑。
这里的孩子就只是新生的生命而已。
以沈知闲的良知，当然做不出来迁怒新生婴儿这种事。
他确定我没有因此产生什么负面情绪后，转头就开始嘲讽傅延之：“就因为她怀孕了，你就打算放过她？”
“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傅延之当然不是这样的人。
之前，他和陆雨宁浓情蜜意的时候，陆雨宁假装自己怀孕了，他都打算让陆雨宁打掉这个孩子。
而现在，他对陆雨宁恨之入骨，更不可能因为一个孩子就有所顾虑。
凉薄自私的人，从来只对自己有感情的人宽容温和。
但现在的傅延之一反常态，面对沈知闲的讥讽也只是垂着头说：“她现在的身体很差，打胎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他居然在想着保护陆雨宁？
沈知闲怒极反笑：“傅延之，要是可以，我真想杀了你。”
他绝不只是说说。
傅延之是世间少有的、能把他气得胃疼的人。
主系统努力了那么多年，也只是偶而让他觉得无语。
只有傅延之，三番五次地激起了他的杀意，让他想要不顾脑子里聒噪的主系统，不顾世界运行的规律直接杀人抛尸。
我察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
系统和我描述的沈知闲，是一个冷淡到有些超脱人类范畴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冷淡，他才可以在各个世界间穿梭，拯救无数生命。
在日常的相处中，我则觉得他是个冷冽但内心柔软温和的人。
他少有的怒火，好像都是因为我。
鬼使神差地，我拽住了他的袖子。
沈知闲先是一愣，随后就像被抚慰的妖兽一样，收起了已经露出的獠牙，甚至微微眯起了眼睛，瞬间春风化雨，温和了许多。
他脑子里的主系统啧啧称奇。
傅延之也有些诧异地看着沈知闲。
沈知闲收起了嘴角忍不住勾起来的笑容，对我说了一句：“你要不要亲手揍他？”
我愣住了。
傅延之也愣住了。
他看着对虚空自顾自说话，宛如一个精神病人的沈知闲，脑袋飞速地转动了起来。
他居然猜出了真相，有些激动地问：“你在和谁说话？是念念对吗？”
“她是不是还留在这个世界上？我就知道！她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地离开我。”
从医院苏醒后，他就跑去见了牧屿。
坚定地觉得他是一个渣男的牧小少爷不肯见他，还是他打电话给傅母，苦苦哀求半天，傅母才愿意为他说两句话，让牧屿再见他一面。
见到他的第一眼，牧屿就冷笑一声：“她的灵魂终于得到了安息，不用再跟在你的身边受苦。”
傅延之当场就开始发疯。
沈知闲说我已经魂飞魄散，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他还能觉得这是沈知闲在骗他。
陆雨宁的心声透露攻略失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也可以不死心地告诉自己说不定陆雨宁自己也搞错了。
可是现在，能够看穿生死的牧家小少爷告诉他，那个徘徊在他身边的灵魂离开了。
牧屿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纠葛，没有任何理由欺骗他。
他还怎么自欺欺人下去？
“我现在丝毫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她不仅没有在你身边，还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看他这副样子，牧屿居然感到了微妙的痛快。
大概渣男人人得而诛之吧。
他甚至添油加醋起来。
傅延之差点又晕在牧屿面前，被牧屿皱着眉头送出去后就开始想尽办法折磨陆雨宁。
他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也清楚这件事情里他和陆雨宁同是凶手。
但他内心的痛苦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需要一个仇恨的对象。
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没那么恨自己……
直到发现陆雨宁怀孕。
从来不会对老弱妇孺抱有太多的同情心的傅延之一反常态，没继续折腾她，反而陪着她来医院检查，然后就碰上了沈知闲。
沈知闲侧头说话时的温柔姿态，让他几乎绝望的内心又重燃希望——
傅延之几乎要把怀着孕的陆雨宁抛之脑后，看沈知闲的眼神仿佛在看自己的情人。
我都被他这个眼神弄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是念念。是念念的系统。”沈知闲的脸色毫无异常，谎话信手拈来，“你害死了念念，她的系统可是恨死你了。”
我系统：“？？”
【我是你们py里的一环吗？】
脑子里的系统破防了。
哪怕眼前的傅延之再惹人厌烦，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我的低笑声，沈知闲的表情更加柔和了，他牵起我的手，说：“动手吧，我知道你想做这事儿很久了。”
可是，可是鬼魂在正常状态下是触碰不到人类的。
而且这是医院，虽然人不多，但还是有医生护士来往穿梭——
一瞬之间，好几个拒绝的理由在我脑中闪过。
但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我就看见沈知闲压平了嘴角：“难道是我猜错了吗？”
沈知闲是个皮相出色的大美人，笑起来时蛊得我差点丢魂，嘴角微微下撇，透出一丝难过的样子也在瞬间拨动了我的心弦。
我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我想揍傅延之很久了！
我见过沈知闲把傅延之揍得半死不活，看过姜语笑把傅延之怼得哑口无言，但就是没有机会亲手扇他两巴掌解解气。
毕竟，我是个窝窝囊囊的灵魂体。
热血上涌之下，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傅延之面前，一爪子呼到了他脸上。
也不知道沈知闲到底做了什么。
傅延之还是看不到我，甚至无法主动触碰到我的身体。
但我甩出去的巴掌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身上！
在傅延之的视角里，就是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道诡异的力量，把他的脸扇到不得不侧向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