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带着傅延之走到姜语笑面前。
姜语笑的神情憔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衣角看。察觉到动静，她微微一抬头，就看到了傅延之。
傅延之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姜语笑。
我则心疼极了。
我的语笑，怎么会这么狼狈？
都怪傅延之！
姜语笑明明没有说谎，没有骗傅延之，明明只是想要完成我的遗愿，他就把人害成了这样！
王珉跟着傅延之一块来了。
作为调查我的私家侦探，他虽然从来都没见过姜语笑，但是看过许多有关姜语笑的资料，对她很熟悉。
现在终于见到了，他的神色有些复杂。
还怪……可怜的。
和资料里那个意气风发、坚韧乐观的女强人几乎判若两人。
姜语笑的声音嘶哑艰涩，带着几分敌意：“傅总，您又来干什么？”
傅延之也意识到，自己的确错害了姜语笑的父亲。
之前，他可以安慰自己，说姜语笑是自作自受，这是姜语笑帮着我欺瞒他的代价。
但是现在，这话说不出口了。
姜语笑没有说谎啊。
是傅延之一直不愿意相信。
“陆念她……真的死了吗？”傅延之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冷静通透如他，居然会这样一遍又一遍，不死心地确认。
姜语笑已经不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了，直接翻了个白眼：“废话。”
“要是念念还活着，我至于要诅咒她吗？”
是啊，我最好的朋友怎么可能到处传我死了的假讯息呢。
虽然早就知道了我的死亡应该是一个既定的事实，傅延之眼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了悲痛。
姜语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估计也是发现他的表现不太寻常。
之前哪一次，姜语笑说我已经死了的时候，傅延之没有愤怒大骂？
傅延之不得不花了些时间稳定情绪，才能继续说：“为什么……不让我见到她的尸体？”
因为我的遗愿之一，就是不要再见到傅延之啊。
姜语笑有些嘲讽地一笑：“你觉得呢？你觉得念念回想死了都不得安宁吗？”
“她在遗书里说，愿与你死生不复相见呢。”
傅延之的脸上开始乌云密布：“死生不复相见……好，她真是好样的！”
“这种话也敢说？她就一点都不希望我……原谅她吗？”
我做错了什么，需要他原谅呢？
我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出来。
至于姜语笑，她根本没有花心思去思考，只是冷淡地看着傅延之，就像在看什么可笑的生物。
傅延之胡乱说了一些什么后，眼睛一亮：“什么？遗书？在哪里？”
他想看看。
想看看我在这个世界待的最后那几秒，到底是怀抱着怎么样的想法。
姜语笑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不会忘了吧？遗书被你亲手撕碎了，再也回不来了。”
“是你自己，毁掉了念念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傅延之的瞳孔微缩。
是的，他想了起来。
那时候，他以为这些证据都是姜语笑她们伪造出来的，一气之下就全毁了，没想过那都是真的。
他到底做了什么？！
傅延之动了动嘴唇，几乎无话可说
“她是在恨我吗？她凭什么？难道不是她对不起我？”傅延之的语气依旧冷厉，只是这样的话在这样的情景里说出来，倒像是对自己情绪的掩饰。
姜语笑敷衍地点点头：“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
“念念都已经去世了，你爱怎么说怎么说。不论如何，念念都已经回不来了。”
这句话好像戳到了傅延之的痛处。
他的情绪骤然波动起来，赤红的眼眸盯着姜语笑，似乎想掐死她：“你再说一遍？！”
“你聋了吗？！我说念念永远都回不来了！你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如今的姜语笑也不惯着他，直接吼了回去。
见他先是怒不可遏，过了一会儿后好像又接受了这件事，肩膀一塌的模样，姜语笑眼中的嘲讽更加浓重。
“你总算愿意相信了？真不容易。”
“你不会是在替念念伤心吧？还真是活久见。”
“要不还是别了吧，我怕她死了都不得安宁！哪天忍不下去就掀开棺材板来找你索命了！”
听到这里，我差点笑出来。
姜语笑不愧是我的嘴替。
要是可以，我还真相诈尸给傅延之两巴掌。
什么东西，就因为那点误会和陆雨宁的挑拨就觉得我是一个谋财害命的骗子？！
我都为自己曾经在无数个痛苦的深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感到不值。
傅延之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反驳。
但还没说出什么，就被王珉拉住。
王珉感慨着“我真是个好人”，小声对傅延之说：“傅总，逝者为大，要不您别乱说话了……”
傅延之在高位上待到现在，不是没见识过死亡。
那些冰冷残酷的手段，那些哀嚎与死亡并不能打动他。
就算是姜语笑的父亲被他间接害死，他也没什么心虚歉疚的模样，最多只是心中有些别扭。
什么“逝者为大”一类的话在他听来十分可笑。
王珉也清楚傅延之的秉性。
但可能是觉得眼前脸色惨白、神情恍惚的姜语笑太可怜了，他居然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令他惊讶的是，傅延之脸上青白变换半天，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只是在沉默许久后，突然开口问：“姜语笑，我问你一个问题，实话告诉我，我就让你离开这里。”
“陆念……是怎么死的？”
他可也是仔仔细细地看过我的体检报告的人。
在什么情况下，才会突然离开人世？
傅延之的睫毛都在微微颤抖，但还是加了一句：“难道是……自杀？”
我呸！
我才不至于为了他们这群恶心人的东西跑去自杀呢！
姜语笑也觉得好笑：“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以为你自己是谁，能让念念为了你自杀？”
“念念她就是攻略失败死的！”
“如果不是你移情别恋，疯了一样要和那个陆雨宁在一起，她根本不会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