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伊睫毛轻颤,心口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舒服,可半秒之后,那抹不舒服完全消失。没有难过,也没有觉得怎么样,只是在孤寂黑暗中,恍惚了那么一下。
望着手机,她眉梢微挑,最后还是吃了两片安眠药,独自睡下。
檀深后面回了电话。
不过楚南伊只有工作手机在睡觉时会开声音。
私人手机静音。
檀深打了十几个,全部无人接听。
……
翌日,清晨阳光刚刚洒过墓碑,楚南伊独自到陵园祭奠。
父亲因病去世得早,母亲改嫁去了欧洲,她自小是哥哥带大的。
众人口中优秀不已的楚家长子,楚司砚。
大哥死于车祸。
而且,还是为了接她,才出的车祸。
想到这些,她面无表情站在墓碑前,心口却像是被什么狠狠凿开,她一直在想,为什么两年前,出车祸的不是自己?
为什么两年前下雨的时候,她不自己打车,偏偏叫大哥来接自己……
那时候的楚司砚,风光无限,在外人面前沉稳自持,歉然矜贵,接手楚家家业,事业蒸蒸日上。
且他与念晚姐青梅竹马,天作之合,恩爱有加。
一个事业与爱情都即将圆满的人,偏偏因为她的一个电话,天各一方,打碎美梦。
楚南伊空洞麻木望着墓碑上照片。
她真希望,当年死的人是她。
忽而手机的震动声将她拉回神,看见念晚姐三个字时,她下意识绷直身子,调整好呼吸才接起电话:“喂,念晚姐。”
“伊伊,在忙吗?”电话里传来姜念晚温柔的声音。
听到她的声音,楚南伊不免想起在老宅时,大哥握着她的手,在书房一齐练字。
那时海棠花开正好,大哥目光柔柔,不看字,只看身前的姜念晚。
姜念晚细手握着紫毫毛笔,一笔一画,一颦一笑,都如她人一般,活脱脱国风美人。
楚南伊不止一次吐槽过大哥和嫂子相处的太腻歪,让他们不要老是秀恩爱。
如今想想,她只觉得自己嘴贱。
楚南伊咬住手指,强装冷静:“不忙。”
楚南伊对谁都冷漠疏离,可唯独姜念晚,她曾经的准大嫂。
在姜念晚面前,她永远愧疚。
说话也乖巧几分,可谓温顺客气到了极点。
姜念晚声音有些哑,“确定婚约那年,我们二十四岁,如今我都二十六了,他还是二十四。伊伊,我再也找不到像你哥这般好的人了。”
电话那头,姜念晚声音有些模糊,说着说着,颤抖哽咽起来。
她独自喝了点酒,过往回忆袭击心脏,她实在有些难以承受,这才给司砚的妹妹打了电话。
楚南伊心口一扯,有些窒息:“念晚姐,我”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谈及大哥,她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心脏被剜了一刀。
“对不起,是我最近状态不太好,打扰你了。”
“没有的”
“嘟——”
楚南伊话还未说完,对方挂了电话。她望着仅仅只有一分钟的通话时长,没有拨回去的勇气。
楚司砚墓碑前放了很多束鲜花,有人提前在祭奠,有一束并非菊花,而是一束精心装束的茉莉。
茉莉——愿君莫离。
卡片上写着留言:我念于君。
没有任何署名,但楚南伊知道是谁。
阳光洒在她浓密的长发,孤影站在那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难过与悲愁。
半个小时后,她独自走出墓园,开车回到老宅,爷爷没有去墓园,在祠堂外的小院,一个人坐了很久,楚南伊回去的时候,老爷子还在那里。
看见楚南伊,老爷子伸手将楚南伊唤过去。
楚南伊走过去,喊了声爷爷,楚老爷子一向威严,此刻看着楚南伊,难得露出几分慈祥:“南伊啊,我中年丧子丧妻,老年丧孙,老天爷到底是不公平,叫我这辈子拥有无数财富,却无法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楚南伊心口刺痛。
楚老爷子拉起她手语重心长:“顾云骁那混小子能力不错,只是家中独子被宠坏了些,总爱在外面玩,可眼下京城这几家,姜家,傅家,厉家,家里面的四五个孩子,外面私生女私生子更不必说,全是虎狼窝,楚氏集团绝对不能被那些人分割了去,顾家是最好的选择。”
“且和那些人联姻,也不能保证他们就是会对婚姻忠诚的人。”
“你哥哥生前最疼你,就当是为了他,你跟顾云骁,还是要好好经营婚姻,行吗?”
楚老爷子很明白楚南伊的性子,大部分时候软硬不吃,但外表再怎么坚硬,心里还是有一颗心软的种子。
楚南伊:“好。”
“那趁着你姑姑下午的飞机到京城,晚上两家一起吃个饭,把婚期定了吧,云骁如今总在外面闹出花花草草的事,想必是婚期没定下的缘故。”楚志林欣慰道。
回到房间,楚南伊恍惚地望着窗户,檀深身边大抵是有人了,这么算的话,也刚好适合,断掉檀深的关系,和顾云骁联姻,然后专心工作,尽力将楚氏托举起来。
刚这么想着,放在一旁的手机亮起。
檀深打来的。
檀深从昨天到现在,打了起码五十多个电话,楚南伊关了静音,早上出门也没看手机,一直没有接到,直到此刻这个。
“喂。”
“怎么不接我电话?”对方语气似乎沁着一股看不见的冷,还带着几分焦灼。
楚南伊:“睡了,没听见。”
“昨晚有人接了我电话,一个女生,但我不认识,她说她看错手机了,以为是她的。”檀深开门见山,将昨晚的事情一一解释清楚。
不过楚南伊根本不在乎:“嗯。”
“昨晚跟朋友在外面喝了点酒,他们叫的人。”
“嗯。”
楚南伊不咸不淡的应声,让檀深心里很不舒服,期待在意却没有得到任何在意的模样,最能刺痛人心。
“你昨晚打来之后,我回酒店找你,你不在。”
“是我的问题,离开前说好这段时间不联系,你玩你的,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
“要不今晚?或者现在?我去找你。”檀深声音有些哑,克制隐忍,透过话筒传过来,低魅好听,自带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