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欢听着狠狠拧眉,裹挟着几分火气叱问道:“撤什么撤?我娘还没救出来我撤哪里去?”
说着, 不管拂兮什么反应,一把推开她和溪泠,也拨开了前面的东莪和霓裳夫人,疾步上前去。
“王妃!”
“小主子!”
几个人急忙叫着她,快步追上。
褚欢走到廊下阶前,对着里面扬声道:“苏姮,你把我娘放了,我们什么都可以商量。”
里面传来苏姮的声音:“什么都可以商量?我要你的命也可以商量么?”
听声音,苏姮应该是藏在屋子深处的某个隐蔽之地,并不靠近门口这边。
够警惕的。
褚欢无惧道:“只要你肯用你的儿子和苏家,连同你自己为我陪葬,我死又何妨?你以为我没死过么?”
里面沉默了。
褚欢道:“你知道的,今日这里已经被我控制了,没人能救你,如果我娘真的死在你手里,你活不了,你儿子也活不了,之后,我必会让苏家上下都为我娘陪葬,你别以为我在吓你,我是可以做到的,你觉得划算么?”
里面依旧沉默。
褚欢深吸了口气,退了一步道:“你这般拖着我娘,无外乎是想要活命,这件事,我们也可以商量。”
终于里面有了声音,是苏姮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你肯放我活命?”
褚欢毫不犹豫道:“可以。”
苏姮厉声道:“你少骗我,我放了你娘,我还能活?”
褚欢不耐道:“那你想如何?”
里面,苏姮也不知道自己想如何,她想活,但是又不敢信褚欢真的肯放过她。
里面安静了好一阵,是苏姮在思考,过了会儿,她说:“把你的人都撤出去,腾出东面的出路,给我准备一匹马,让我安然带着你娘走,等我到了安全之地,我会放了你娘。”
这下轮到褚欢沉默了,这样的沉默,像是在思考这样的可行性。
苏姮道:“你不必怕我不肯放过你娘,我本就不想杀她,何况,我儿子在你手里,还需要你救他,我不会不顾他,肯定会放了你娘的。”
褚欢这下没有迟疑了:“可以,但是我娘被你们动过刑,如今不省人事,我需要先给她做检查,确保她性命无虞,可经得起被你带离的周折,不然我娘若坏了身子,我必会阉了裴臻。”
苏姮警惕起来:“你想怎么检查?我现在不会把她交给你们,而且她只是晕过去,并没有大碍,我们是用过刑,但是没伤到里子,我可以确保她性命无碍。”
没伤到里子,性命无碍……
可她娘即便只是皮肉伤,都不行!
褚欢道:“我进去给她检查。”
话出,里面的苏姮和外面的几个人都震惊了。
“王妃不可!”
“小主子,你不能……”
褚欢抬手,制止了她们的急躁劝说。
褚欢道:“我不会武功,也大着肚子,威胁不到你,我只需要检查我娘的伤势情况,确认她性命无虞,可经得起被你带走的颠簸,只要确认完了,我立刻撤人让你走。”
里面的苏姮沉默了许久,应当是在思量她的提议。
确实现在这个时候,让褚欢进去是最安全可行的。
再找一个大夫来不现实,其实这里还有会医术的,就是霓裳夫人,虽然医术不算厉害,但是到底好似是神医世家的女儿,也还是耳濡目染学过的,只是天分不高,才不算精通。
可检查脉象伤势,足够了。
但是霓裳夫人会武功的,苏姮肯定不会让她进去。
褚欢进去,就显得没有威胁了。
所以考虑了一下,苏姮还是同意了:“好,你自己进来。”
褚欢略微松了口气,正要走上石阶。
“王妃……”
拂兮赶忙叫着她,旁边的东莪和溪泠也是,都挡着不肯让她去。
褚欢有些怒笑了:“怎么?景烜不在,我的命令不管用了?你们敢拦我?”
见三人都那样忧虑不安,褚欢对着她们,也是对着里面的苏姮说: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她只要还想让我给裴臻解毒,她就不敢对我如何,毕竟,裴臻的毒还在靠我的针法封穴控制着,也维持不了几日,我现在莫说出点什么事,便是再动胎气需要卧床,耽搁的,都是裴臻的命。”
她这样说,便是在提醒警告苏姮不要妄为。
几个人到底也放心了许多,终究是不敢继续拦着她了。
褚欢抬了抬手,指向周边附近举着火把围守着她的其中一个暗卫,暗卫会意,上前来将火把给了她。
褚欢接过,便举着火把缓步上了石阶,推门进了屋子。
里面很暗,正常来说不举着火把,估计都看不清楚。
刚进来,就听到苏姮的声音:“把门关好。”
褚欢反手关上门。
这才举着火四下晃了一下,看清里面的布局。
是一间厢房,床前摆着一个屏风,而苏姮和冼氏,都在屏风后。
褚欢摸了一下腰间,这才抬步走了过去。
果然越过屏风,看到冼氏被放在床上,苏姮站在窗边,手里的长剑,正指着冼氏的脖子。
冼氏是被随手丢在床上的,所以是侧着的,两条腿的大半都还吊在床边点着地面。
褚欢皱了皱眉:“你能让我娘躺好一点么?”
苏姮也皱眉,可还是腾出一只手,给冼氏挪了一下,让冼氏躺好。
不过也不算躺的多好,比刚才好一些而已。
褚欢这才上前一些,似乎并不在意苏姮在侧,也不怕苏姮对她不利,随手将火把递给苏姮。
“你拿着,我要给我娘检查,空不出手。”
苏姮咬了咬牙,也还是接过了。
然后就是,一只手拿着剑自卫,另一只手举着火把。
褚欢这才坐在床边,仔细给冼氏把脉。
冼氏的双手是被用过刑的,伤痕累累,却又都没有出血。
好似有一根手指的骨头,断了……
褚欢忍着心痛,转而给冼氏把脉。
越是把脉,她眉头皱的越发紧,把完脉后,她又去弄开冼氏的衣服,看着冼氏的身体。
冼氏衣服上的血确实是自己的,她身上肩胛处,有一个血窟窿,很是骇人。
不像是寻常刺伤的,而是刑具……
所以冼氏现在,是失血虚弱才昏迷的。
虽被用过止血药物,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若拖久了,也还是会损坏身子的。
褚欢猛地看向苏姮,火光之下,双眸充血:“是谁伤了她?”
苏姮只是淡淡说:“不是我。”
“所以是谁?裴夙?”
苏姮道:“我不知道,裴夙审问她的时候我没能看着,等审完了,她就这样了。”
顿了顿,苏姮补充道:“裴夙手下有一个女人,此人心狠手辣,裴夙素来许多刑讯之事都是她做的,你娘应该是被她折腾的。”
裴夙手下,三男一女。
而苏姮说的女人,是裴夙带去的两个中的一个。
容不得褚欢多想,苏姮催促道:“你快给她检查,检查好了就出去安排撤人,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