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欢噙着笑,却满目讥诮:“你再告诉我一次,幕后主使给我下毒的人,真的是褚家么?”
景烜豁然变色:“你……”
她怎么会知道?!
褚欢轻嘲:“你其实可以告诉我真相的,告诉我了又能怎样?你不愿意处置她,我也动不了她,只能咬牙忍了,何必费那么大的周折来糊弄我?恶心得很。”
景烜沉声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这件事,除了他和东青,就是柳姑姑知道,其他的知情人,那个婆子被送走了,那个婢女自杀了。
褚欢自不会把王丫暴露出来,讥讽道:“你那位柳姑姑多跋扈自得的人啊,要杀我却误害了常安公主,真相出来了她却毫发无损,在我这个苦主面前,她多得意啊?我又不蠢。”
景烜脸色冷沉,对柳姑姑的不满愈加。
他没想到,柳姑姑竟然如此不知收敛。
褚欢淡声道:“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不需要孩子,也不会给你生孩子,不管你怎么想,这个孩子,我是绝对不会让他生下来的。”
景烜脸色骤变,想都没想就厉声说:“你休想!”
褚欢残忍的笑了下,抬眸问他:“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景烜目光狠厉得要杀人似的,咬牙道:“本王就算把你绑起来,绑到你生子也在所不惜,这是本王的孩子,你若敢弄死他,本王便弄死你!”
褚欢死死盯着他,咬牙不语。
景烜怒笑道:“你想活着,就最好护好他生下他,若不然,你就跟他一起死!”
他笑得有残忍:“褚欢,你以为你的意愿有多重要?你忘了么、像你刚才说的,你的命在本王手里,你不想做这个王妃,不想要这个孩子……呵,轮得到你想与不想?你只能认命!”
他愿意抬举她给她尊荣体面,她就可以使点小性子,不然,她能不能活,该做什么能做什么,都得他说了算。
想要扼杀他的孩子?做梦!
他以为褚欢想活,听他这样说会忌惮畏惧,可是褚欢没有。
她笑了,无所谓道:“是么?那我也告诉你,你想让我生这个孩子,不如杀了我。”
景烜脸色僵了一下,旋即不可置信:“你……你宁愿死,也不肯为本王生孩子?”
褚欢冷笑:“你觉得你配么?”
景烜倒吸气,冷脸怒目攥紧拳头,好似下一刻就能要了她的命似的。
她竟然说他不配?!
褚欢满目不屈,傲然道:“我想活着,是为了以后离开这里,活得更有意义,而不是苟活在这里只为了喘这一口气,如果我逃不开这里的一切,我可以现在就死,你休想要挟我。”
她破罐破摔了:“景烜,你以为我真的怕死么?我是死过一次的人,现在这条命都是捡来的,捡来的东西再珍贵,也绝不会是我的软肋!”
不管是来自异世的她的灵魂,还是原主的记忆,都是死过的人。
她重活一次,不想轻易死去,因为没有谁比她更敬畏生命,更知道活着的意义。
可她也是可以死的。
她这些近乎疯狂的话,震惊了景烜。
她竟然是想要离开他,离开这里……
宁死都不愿意生下他的孩子。
他景烜在她眼里,究竟何等不堪?令他厌恶到一心想要逃走,死也不肯生下他们的孩子?
若她真的这样豁的出去不计后果,那他该如何?
他绝对不能让她扼杀这个孩子!哪怕不择手段!
景烜心思转动,很快想到了什么,当即扯动嘴角,残忍的笑着问道:“你可以死,那是不是你的娘亲和弟弟,也能跟你一起死?”
褚欢抬头看他,目光有些破碎。
景烜见她如此反应,便知道自己找到她的软肋了,笑中带狠:“你在乎他们吧?当初为了保住他们才肯替嫁给我,既如此,你应该不想让他们因你而死吧?”
褚欢没说话,依然看着他,只觉得他比任何时候都要面目可憎。
他竟然用冼氏母子来要挟她。
可如他所言,她确实可以不顾自己,却不能不顾冼氏母子。
她对冼氏母子的情感,源自于原主的记忆,更多的是属于血缘的羁绊。
抛开这些不论,她从原主身上活下来,原主的恩情如同再造, 她要报仇,更要护好原主在乎的人。
景烜被褚欢厌憎极致的目光刺痛了,别开脸不去看她,冷漠又绝情。
“你好好生下孩子,好好做本王的王妃,本王保他们富贵无虞,也保你尊荣安稳,若不然,本王的孩子没了,你们都给他陪葬。”
褚欢闻言,垂眸静默良久,旋即自嘲的笑了。
她真的是不自量力。
景烜听见她自嘲的笑声,有些待不下去了,所以没再说话,站起来就往外走。
褚欢突然叫他:“景烜。”
景烜停下,听不见她的声音,转头过来,正好对上褚欢平静无垠的目光。
他心头微颤。
褚欢微微笑着,眼底却冰冷的刺骨:“我还是那句话,你最好永远不要落到我手里,否则,你会知道,什么叫报应。”
她补上了上次没说完的后半句。
景烜感觉有一只手,在狠狠地勒住了他的心,让他一瞬间像死了一样。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见他疾步而去,褚欢躺下,又笑了,却笑得发痛。
过了会儿,拂兮进来,见褚欢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上前小心唤了一声:“王妃……”
褚欢听见声音,回神看去,静静看了几秒拂兮,平静问:“是你发现了,告诉他的么?”
拂兮低头垂眸:“……是。”
褚欢了然,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拂兮跪下,垂首低声道:“王妃,请您见谅,奴婢不能不这样做,这是奴婢的职责。”
褚欢看着帷幔上方,淡淡道:“我不怪你,你也不用跪我,起来吧。”
“王妃……”
褚欢转头朝向里面,没再理她。
拂兮只好起身,随即道:“王妃,殿下离开前下令,将王妃禁足在扶云阁,让奴婢和溪泠轮流看着您,寸步不离。”
褚欢没什么反应。
无所谓了。
“还有,王妃有孕的事情,暂时要对外保密,除了奴婢和溪泠,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不过他会让人开安胎药,让王妃每日都喝。”
褚欢这下看过来了,却冷嘲笑问:“让别人给我开药?”
她一个医者,让别人给她开药……
拂兮道:“王妃自己开的药,殿下不放心。”
褚欢懂了。
算了。
她现在无力反抗,让做什么就是什么吧。
突然间,觉得前路茫茫了吗,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不想去做。
拂兮想了想,道:“王妃,殿下离开之前,问奴婢您遇上柳姑姑的时候,柳姑姑是不是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透露了下毒的事情。”
褚欢看过来了:“那你怎么说的?”
拂兮垂眸:“奴婢说,柳姑姑一向对王妃不敬,旁的没有多言。”
顿了顿,拂兮抬眸看褚欢,笃定道:“只是,奴婢猜想,王妃之所以知道此事是柳姑姑做的,和昨日偷偷来见您的那个婢女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