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
大朝会上文武百官齐聚一堂
帝王依旧一副淡笑神情、饮着茶。
“尔等没事可奏?朕有……”声音又低又缓
丢了折子出来,百官惶恐,无人敢去捡散开的折子。
裴星河沉了脸,搭手在案上,轻敲案面:“朕不是先帝,也不是太祖,折子捡起来看看,朕的一千多万两白银去哪了?”
众官们都怕这位、可是在大殿上亲自处死贪了漕运银的魏大人,九族当日就处死了,可没给任何机会。
:“先帝宽严互济,尔等欺朕年少不知事、朕为太子时就嘱咐了尔等,为百姓即为朕,尔等捞些油水,朕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是整整的一千万两白银,够养活多少百姓,一户人家一年开销多少尔等可知?去岁,朕去了皖南,一户五口的庄稼人,一年开销二十两,还供了个秀才。”
裴星河越是语气平缓,底下的官员越是害怕,怕祸及自身,这是暴风雨来临之际。
:“怎么?没人领?尔等若是不想在朝为官,可弃官,大的没人领,那就从小的开始。”他又突然话转,语气依然平淡,带了些轻蔑的笑。
:“前些日子太后办宴,李大人家的姑娘佩戴的朱砂手钏很是夺目,云溪的折子都未递回,怎么李大人就抢先朕一步。”
跪地的官员见帝王已从龙椅上起身挪步而来、有的官员额间已浸了汗……
李大人:“陛,陛下,臣惶恐,臣并不知此事,臣回去问清楚,”
裴星河居高而下,眸中突骤寒意,春风虽暖,确有还寒时。
:“去请了李夫人与李家姑娘入宫。”
:“李敬德,吏部尚书之位坐得不满意了?朕这高位也给你如何?想提拔谁就提拔谁,想收谁的礼就收谁的礼,囊括别朝供来的,也给你,如何?”
李敬德已不做挣扎,天子如此,是证据,人证皆有了,此时人已昏了过去。
:“朕点了千百回,尔等当朕是软泥是吗?尔等政绩如何,朕一目了然,朕这把剑许久不见血,有些渴了……”
他语气中有些玩味儿,手拿佩剑,眸中寒意阵阵。
赵崇心道不妙、已两载未动怒了、不知这次又要办多少人,一千多万两白银不知去向、搁自己身上恐怕自己没这位能沉得住气。
:“陛下、银的去向已查到了,陛下息怒……”
众人松了口气、还是小王爷有勇气,敢直面帝王之怒。
裴星河目光在裴星云身上停留:“且说!”
:“陛下让臣秘查的前淮北盐政史,账目已核对,人证未至京中,故而,未报给陛下。”
裴星河将人扶了起来、众多兄弟中,就属他能办点事儿、其他那些个废物本事没有,还想抢这把龙椅。
:“着人去捉拿回京,朕亲自审。”
帝王纵横捭阖、睥睨天下,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少年帝王。
喜怒不形于色,赏罚一时之间。
天家给碗筷,能端者可食,碗碎官丢,乃至九族之性命矣。
李尚书府中当夜里被抄家,行贿一众官员全被撤职查办。
崔太后知道裴星河这段时日忙碌,整夜批折子至半夜,心亦疼,晚膳着了裴星岚去闹着人,让去崔太后的宫里用膳。
:“皇兄……”
人未到,声先至。
裴星河放了狼毫,倚在圈椅内,揉了揉额角,眸中闪了些光,连带话声都温和了些。
:“又来闹朕,你公主府建好了,挑了日子赶紧搬出去!”
:“皇兄,你嫌弃我?蓉姐姐说的没错,你就是有了嫂嫂就赶我走,奈何啊,别人去了乡间看麦去了…”
她语气中皆是打趣揶揄,裴星河也无奈。
:“什么事,快说,又想去哪劫富济贫?”
凤目一瞪:“就你这挖苦别人伤疤的劲儿,嫂嫂心悦你才怪了,母后备了你爱食的,要去不去在你,也不知谁才是亲生的……”
话没说完转身离开,裴星河也只能起身跟着去。
她刚知事时宫里的皇子公主们总是说她与裴星河不是一母同胞,还惺惺作态的表现待她如亲妹。
她恼得持了弓箭去其他公主殿里理论
到了崔太后宫里,裴星河请了安,裴星岚已在膳桌上坐着了。
:“儿子给母后请安。”
裴星岚看着膳桌娇嗔:“母后,您真偏心,满桌的菜都是皇兄爱食的,罢了,您母子二人才是亲母子,我呀,是捡来的。”
宫里伺候的嬷嬷宫女们掩着唇笑、这位公主说话很有趣,连陛下都被她逗乐了。
:“那你可以走了,扰我跟母后用膳……”裴星河想看她究竟要如何,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裴星岚不甘示弱:“现在还不能走,您母子二人为了大燕劳累如此,我贵为公主,也要替百姓做些事的,去和亲也可,去嫁给将军稳固边塞亦可……”
裴星河目一动、还有此等想法,不错,只怕如不了她愿了、大燕自太祖起,就没和亲这等事出来过。
崔太后揉着眉心,吵得她头疼,不知怎么的疯魔了,生了她出来。
:“都闭嘴,规矩都忘了。”
膳厅又恢复了安静,除了碗筷的轻微碰撞声,并无其他。
崔太后巾帕拭了唇,漱了口,才又开口问话。
:“前些日子办了工部尚书,皇帝有人补了?”
裴星河漱了口,正了身才道:“儿子正想来求母后,让母后去信金陵帮儿子要个人。”
金陵?
也只有褚家了、褚家大爷风高亮节,品德才能无人能比得,也不怕得罪人,家中与皇家也无勾带,担吏部尚书一职也使得。
:“让沈家去请、当初沈家有意荐给皇帝,朝中大臣以为沈家女要入宫,一众的反对,如今萧清了,褚家应能进京了。”
:“儿子过几日着了人去请舅父入宫来。”
崔太后没想会这样快、他朝中也没有着急到如此地步。
:“也可缓缓,那么着急别人又有的说非他褚家不可了。”
裴星河一笑、他有过考量,只是自己有事要去做,得先安排好。
淮北不知所踪的银都解决了,剩下且兰的事要等时机。
:“这些日子老七做了不少事,儿子给他个勤王当当……”
崔太后哪能不知他心中什么意思、万俟来人,想分点事出去,他要寻借口去乡间接人。
:“皇帝自个儿安排,沈家是外祖家,沈家太夫人大寿,寿礼哀家备好了,皇帝自己去。”
裴星河颔首、崔太后又赶了人、裴星河出了崔太后宫里、屏退随从,一人行在宫廊上。
寂静的夜里,他一人伫立在宫中高墙,眺望宫外。
人生漫漫,她虽不在宫里,却离他不远,这条路或许不会这般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