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昌盛六年
盎然春意,暖阳倾泻。
皇家围场一角亭子中,有一阖目打盹的人,指尖缠绕一条杜若花样绢帕。
:“姑娘,公主往这头来了……”
打盹的人眼睑动了动,微微蹙眉。
鸢娘小声的唤着人,本是不该吵醒的,今儿一早天未亮就往这头赶,路上遇到各世家的马车,又拥堵,嬷嬷好不容易寻到处安静的地方给人歇息,不料公主又寻了来。
:“阿雪姐姐,快醒醒,母后跟皇兄入场了。”
说话的是大燕的公主裴星岚,当今太后所生。
裴星岚口中的皇兄是大燕天子昌盛帝裴星河,两年前及冠,今岁二十二,后宫还无一妃嫔。
被扰醒的人起身行礼,遂跟着裴星岚来的嬷嬷侍女整理衣裙。
:“臣女,见公主礼,公主万安。”
:“快走,一会儿皇兄要是见不到我,得罚了~”
围场内人群熙攘,各家贵女们皆是一袭劲装在身,青丝高挽,各自在马棚内挑马,挑选合适的弓箭。
只因当今陛下能文会武,曾言也要挑个骑射都不错的妻,盛京权贵们都卯足了劲儿的让自家姑娘习骑射,哪怕选不上皇后,为妃亦可。
这皇后的人选除盛京呼声最高的是袁家女,袁若怡,还有陛下三年前中毒昏迷所唤的音音,金陵赵家女,赵怀音,可惜今日未来。
还有刚回京半年不到的崔家女,崔太后侄女崔兰雪,据传此女三年前在凉州对陛下一见倾心。
众人寻了许久都未在人群中见到人
待太后与天子落座后才见围场门前进来了一人
青丝低挽,银玉紫月簪发,恍若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洁白的面容,英气的眉,挺秀的鼻梁,淡红的唇,淡静的眸里恍如宁静的湖水,深不见底,让人窥视不得。
碧绿翠烟衣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来人正是崔家二房独女,流言蜚语主角儿,崔兰雪。
崔兰雪:“臣女,参见太后,太后千岁。”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清脆悦耳声,沁人心扉。
崔太后很满意崔兰雪今日行头,没差错,素雅些好,也不要去跟那些贵女们比什么骑射。
崔太后:“快起,去寻你伯母……”
崔兰雪走了,崔太后余光瞥了左手边位置之人。
一身玄色金丝线镶边刺绣龙袍,墨发高冠,精致玉兰花纹金冠,面白似玉,墨眉似剑,鼻梁高挺,幽深的眸。
纤长的手指在滚动拇指的玉扳指,俊颜上染着淡淡笑容,天人之姿,贵气逼人。
崔太后:“皇帝可有瞧上的?”
裴星河:“都好~”
他对此事不以为意,神色云淡风轻,崔太后听此,眼眶内又浸了泪……
崔太后:“皇帝若是一直如此,哀家去了地下,怎么向姐姐交代,怎么向先帝交代。”
裴星河:“好好的,母后怎又落泪,儿子应了~选一个。”
裴星河见此,叹了息、虽不是她亲生,但待他如亲子的。
裴星河两岁时先皇后病逝、过了三年先帝遵发妻意,召了在西北的崔家女回京入宫为继后。
裴星河对这继母很是尊重,见人落泪,急忙安抚。
崔太后得了他话,虽然不知道他话里有几分真假,只要不挑自己侄女就行,管他看中了谁。
朝中言官弹劾崔家手中握了西北兵权,怕外家夺权。
崔太后每每听到都得气的去先帝牌位骂一通,崔家若是反,早在先帝去时就反了,还用得着等到如今,一群老匹夫,不见守边疆的苦,只见盛京繁荣。
崔太后拭了泪,又恢复了平静:“开始吧、嬷嬷也看看有没有哪家儿郎是好的。”
裴星河端茶杯的手一顿、潋下了目。
嬷嬷回话时见了高位之上的人神色闪动,心道太后可没法儿如愿了。
这位虽看似好说话、可雷霆手段不亚于先帝的。
十六岁登位,这几年里已将先帝未降服的四个藩王一个个的收服,他想要的人,可没人能拦得住。
赛场上骑术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首当其冲的是沈国公府的嫡女,沈蓉,韩国公府嫡女韩清。
韩家的少夫人瞧着高位上的崔太后可是笑意满满、又瞧了瞧赛场上的韩清。
:“太后应当会选妹妹了、母亲安心。”
韩夫人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自家儿媳不言,太后中不中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位要开口。
赛场上即将到达终点的二人并列,沈蓉骤然放慢了速度、韩清见此,扬了马鞭在马屁股上用力一抽,超了沈蓉,已到终点。
场上的记录兵卒宣了韩国公府夺了骑术第一
韩清勒了马,等了沈蓉片刻,眉梢微挑,好不得意。
韩清:“你输了~”
沈蓉笑了笑,也道了恭喜
:“嗯,恭喜韩姑娘……”
韩清:“还想看看崔兰雪笑话的,罢了,看你笑话也一样。”
沈蓉在马背上笑了起来,韩清竟分不清她为何而笑,是笑崔兰雪,还是笑她自己。
:“笑什么?看你一人笑话已足够了、还有身后这些。”
沈蓉潋了笑,握了缰绳与韩清一同出赛场。
:“笑我们这等笑话罢了……”
别人不清楚她那位皇帝表哥,她可是知道的、今儿大家都是配角儿,唱戏的未出呢……
崔太后看着出场的贵女们,笑得开心:“皇帝说沈家是外祖家,你把蓉儿当妹妹看待,这韩家总不会也当妹妹看吧?”
裴星河声音又低又缓,眸中闪了些光:“只是骑术,下午还有箭术,母后不是排了明日琴棋书画,明儿再选不迟……”
崔太后:“明日若是不选,哀家亲去宗庙向太祖请罪!”
裴星河知道这是真的,固执坚持,也要强的把自己护在身后的妇人,能做出来这事儿。
先帝去时,各藩王蠢蠢欲动、她带着星岚护自己在身后,持刀站在宫廊上,显得身影孤寂。
她有想保护的人,他如今亦能护住她,护住她想护的崔家。
裴星河:“母后安心,儿子明日定挑一个您满意的儿媳……”
崔太后闻言一喜:“嬷嬷、将带来的妆盒中挑件合适的出来,明儿得用。”
:“是。”
崔太后高兴啊,先帝去了六年,她一人带着宫里妃嫔们,皇子,公主,亦累,若是能早些定了皇后人选,她亦可甩了权出去。
免得办宴时,众人都以为是为了自己侄女所办。
她今日就让这些人明白,她崔家女儿不屑于来争这后位,崔家荣耀自会有儿郎来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