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映照出季常冰的身影,他并未注意到戴月过来了。他神情落寞,只是一动不动地伫立着。
看起来,他像是在生气。然而他的怒气,并不是那种想要对什么人爆发的愤怒,那是一种,风平浪静却深不见底的愤怒。
季常冰只是静静地站着,黄昏时发生的那一场景浮泛在脑海中,季常冰悲伤的面庞,说自己是所有一切的元凶,眼神孤独寂寥。
季常冰还说,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察觉到了,创造出如今这个封印的正是他自己。
如果能做到的话,戴月想要成为季常冰的力量。可是,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无论怎样开口和他说,说什么样的话,戴月都不认为季常冰的心情就能因此豁然开朗。
她凝視着季常冰,带着一丝犹豫,而后季常冰双唇自行开启。
季常冰凝视着戴月朦胧微漾的月光下,他们只是四目相对,沉默不语。季常冰看着戴月,眼神中带着寂寞:“是你,你在啊。”季常冰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了句。空洞的语调,剥夺了戴月的勇气。
戴月终究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述说才好,只能无言地注视着季常冰
。季常冰沉默片刻,然后,开始低低地娓娓道来。
从小时候起,它就存在于某个地方了,在自己的体内有怪异的东西潜伏着,那是他完全无法抑制的东西。月光下,季常冰述说着。一直以来的那种拙于言语的感觉消失了,唯有语声,静静地流淌。
言词间,仿佛能感觉到潜藏着的深切哀伤。之后季常冰把这事告诉父母,于是,他们就带季常冰去了婆婆身边,然后告诫他,绝对不能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随着自己的成长,它也渐渐长大了,季常冰感觉到它带着不祥的气息,若是苏醒过来的话,会将自己所重视的东西尽数毁掉。
虽然季常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询问过叶织春和章牧之,但有那种感觉的只有他一个人。他曾想过,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会变成这样呢?
但是,今天,谜底解开了。季常冰平静地说道。在他体内潜伏着恶魔,那家伙不是什么守护者,而是被萧封印了的恶魔。
季常冰直视着戴月。
“不要紧的。”戴月轻声告诉他,“不要紧的。有我在。”
“你到底,懂些什么!……怪物,在体内针
扎似的作痛。最近,我能感觉到。这家伙,很快就要苏醒了。”
季常冰的声音被黑暗吞没,夜沉沉,四下悄然,他们注视着对方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那种东西可以将它从你体内驱赶出去的。”戴月低语道。那样的事,但是就凭她自己是不可能办到的,可还有萧家的继承人。
虽然就算萧家的继承人找到了,觉醒了,能不能办到那样的事,她也无法预知。只是,自己不想就此认定这件事已无可救药,也不希望季常冰这么认为。
于是她开口说道:“不要紧的,常冰。”
季常冰宛如幼小的孩童一般,看着戴月,他只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而后,他合上嘴,凝視着戴月,漫长的无止尽的沉默之后,季常冰说道:“谢谢你,戴月。”他对戴月道谢,戴月轻轻领首。
月夜,虫音,在那幽微的声响中。他们只是凝視着对方,那一刻,戴月第一次意识到,他们两人都存在着软弱之处,所以,他们才会相伴左右。
那么,至少不要舍弃希望吧,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戴月这样想着,脑中唯有这一个念头,他们彼
此相对,静静伫立着。心跳声,他们生存着的证明。
“真是谜团重重,对吧?”面对章牧之和路修远,江城如此说道。
屋顶上洒满柔和的阳光,吹拂着清爽的风。江城和章牧之,还有路修远,就在这种平静的氛围里,神情严肃地相互注视。
“自德莱的袭击以来,已经过了几天。封印只剩下两个,但是从那以后突然就音信全无了呢。这的确是很奇怪。”路修远边吃着盒饭,边疑惑地说道。
“我这边也没有线索。并没发现谢知音有何可疑之处。
“话虽如此,但每次跟踪她回去的时候,一定会在途中跟丢,所以还是很可疑的。”章牧之一边动着筷子,一边这样说道。
边吃饭边商量事情,没什么紧张感,总之防范于未然是不会有错的。实际上,对于谢知音的危险程度,江城并未在意到如此地步。谢知音与德莱彼此认识的事情,还有她救了自己的事情,江城都和他们两人说过了。
“拥有足以与德莱对抗的力量,并与德莱为敌的人吗……我怎么都觉得,这是敌人为了抚乱我们而布下的陷阱。”
江城也觉得,谢知
音有那种力量。两人的反应都不出所料,但是,江城觉得这也是顺理成章的吗,要不是亲眼所见,就连自己也无法相信谢知音很可疑这个说法。
可是,虽然谢知音确实救了江城,但仅因此便认定她是与阿修罗为敌的话,似乎又没什么把握可言……
“光是想这想那也无济于事。觉得可疑的话,彻底查明她的身份就是了。”江城说道。
路修远也犹豫着,点了点头,“确实,是敌是友,我觉得还是搞清楚比较好虽然并不是有意为之但总是抱着猜疑的态度也很不舒服。”
“没错,就此决定了,一定要查明她的身份。”章牧之扼要地总结道。
虽然章牧之平时总是在发呆的样子,但关键时候还是有主意的,江城这么想着。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不用说也知道,是叶织春的声音。回头看去,叶织春和季常冰就在那里。
“叶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啊?刚刚来的啊那又怎么了?”
“你们三个,最近有点奇怪啊。该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算了,别管他们了。话说回来,你刚才说的摩托车的事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