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中天仔细想想,除了工作需要之外,自己还是头一回独自去一位女性家里做客。
离开城隍大楼,楚中天准备坐地铁过去,即将上地铁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这是私人拜访,是不是应该带些礼物比较好呢?
毕竟是第一次,所以他都没有即将,也就没有可供参考的先例。他正琢磨着空手去不太合适的时候,恰好路过一家蛋糕房,于是他就买了蛋糕向地铁站走去。
楚中天忽然有了一种自己当了父亲的感觉……自己穿着西装,领着粗大的包,另一只手上却提着一个小巧可爱的蛋糕盒。
傍晚的车站前,每班地铁到达的时候,都会有西装革履的男人们下车,快步消失在街头。牵着狗散步的小女孩,一看见爸爸就会跑过去扑到他的怀里。
楚中天想着,自己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一天,成为这幕温馨场景的主角之一?
就算怎么想,现在都是很不现实的,一个人的家不是家,必须要有个伴才行……自己会和什么样的人组建家庭呢?
楚中天满脑子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闵婕家的楼下。
他的心中
又有点茫然失措了,可怎么说也不能就这样离开,回家去。
上楼,地板发出吱吱的怪声,楚中天穿过走廊,轻轻地敲了敲202号房的门。
开门的是闵婕,她微笑着把楚中天迎进了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她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气色好了很多。
安置了丈夫的骨灰,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于是心情有了好转吧,还是说她只是装成高兴的样子呢?
“那边有衣架,可以挂外套。”
“嗯,好的。”
楚中天一边看着系上围裙忙前忙后的闵婕,一遍脱下外套,装上衣架挂在了门框上。
不过,他突然想起了她的丈夫在这个门框上吊的事情,于是又慌忙把外套取下来,挂在窗帘轨上,闵婕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
楚中天身后的厨房里飘来汤的香味,还响起了切葱的声音,这让楚中天想起了很久以前,一家人一起吃晚饭的情景。
他坐着发呆的时候,闵婕就好像变魔术一样,不一会儿,就把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了他面前。
炸肉饼、通心粉沙拉、土豆炖肉、酱菜、炸鱼……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嗯,不过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我就把拿手菜都做了,也没什么条理……”闵婕解下围裙,在楚中天对面坐下,一边盛饭,一边羞涩的笑着。
其实不用管楚中天喜欢吃什么,因为每天他都在吃便利店卖的盒饭,所以只要是禽兽做的美味佳肴就好了。
吃饭的时候,他们自始至终聊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一直扮演着听众角色的闵婕,说想要听听楚中天高中毕业之后的经历。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修仙的事情,只能避重就轻,说一点人类生活的事情,比如在大学开学典礼的时候,他就在新学校迷路了,为了打工去考了驾照,结果没打成。
毕业之后参加考试,因为太紧张经常失眠之类的。
碗碟里的饭菜吃光的时候,楚中天把能说的事情都说的差不多了。
吃完饭之后,楚中天感谢了闵婕的招待,还差点说出“每天能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你的丈夫真是幸运”这种话,好在他慌忙闭上了嘴。
幸好闵婕去泡茶去了,什么都没注意到。
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话题可谈了,他们就面对面坐着默默喝茶。可以的话,楚中
天已经想走了,可是又觉得不太好。
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楚中天低头看着茶杯中晃动的茶叶,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问她:“请我来你家,是有什么事吗?”
问话的时候回稍微歪头,这是闵婕以前就有的习惯,她的言谈举止——虽然长大后有些改变,但一些细微之处相比以前没有任何变化。也许,在她看来,自己也是如此吧。
“不知道……你请我过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之类的?”
为了不引起她的误会,楚中天反复斟酌之后,结结巴巴的问她。闵婕一下子睁大眼睛,然后微笑着摇摇头。
“没什么事,只是……想你而已……”
楚中天突然觉得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头,思绪也一下子陷入停滞状态。
“我……我那个……”他结结巴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不是的,对不起,骗你的,本来是想逗你一下的,吓到你了?”闵婕凑近身来,眼珠向上偷偷看楚中天,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真是的,净说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话,楚中天觉得自己完全只能像个傻瓜一样应付。楚中天重重的叹了一口
气,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他尽量装成很平静的样子,说:
“没关系,只是稍微有点吃惊……这可不行啊,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可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啊。”
这些话意外地起到了打破沉闷的效果,闵婕笑逐颜开。如果自己这张皇失措的样子,能多少让她忘记些悲伤,那就好了。
胳膊肘拄在桌子上,双手托腮的闵婕,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一直承蒙你的照顾,真应该给你带些土特产呢。”
对了,先前闵婕是回婆家了,安放骨灰。
“安放了骨灰之后,我就是一个人了……”
她在哭吗?想到这里,楚中天抬起了头,却意外发现她一脸的洒脱。那张脸上没有痛苦的记忆、后悔、悲伤,这些表情都找不到。
相反,她的脸上只写满了淡然,这有点出乎楚中天的意料。
谈话意外中断了,楚中天慌忙找寻新的话题。
“对了,伞还在吗?你不在家,所以我就放在门口了。”
“还在的,谁会偷那样的伞啊,早知道你要来的话,我就不出门了。因为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见面啊。”
这句意想不到的话又让楚中天惊慌失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