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杂物屋还点着油灯。
唐秀儿今天的确吃多了,所以睡不着,坐在床上好一了。拿着季淮今天给她买的金耳坠和细手镯仔细看。
她还没近距离看过金子,更没摸过。嫁给季淮时, 没啥首饰, 季母与她说,等对方百年后, 手上戴着的那个变形又黯黑的银镯子传给她。
后来等到季母生病, 那个银镯子早就被典当买药了。紧接着又办丧事, 钱花了精光,什么都不剩。
季大嫂和季二嫂嫁进季家时, 每个人都有一对金耳环, 很毫不起眼, 小得可怜,戴在耳朵上不仔细看都瞧不清,但就是这小得可怜的耳环就足以让她羡慕。甚至不敢奢望。
季淮给她买的这一对,还是流苏耳坠, 一对能抵季大嫂她们的几对。还有金镯子,虽说不是大金镯子, 但放在手里也是沉甸甸的。
她戴上之后, 看了好一,又小心翼翼放在盒子里, 准备藏起来。
“喜欢就戴着。”季淮走过来说。
“万一别人问起来, 那怎么办?财不外露。你能不能不和别人说人参卖了三十多两?”她合上盒子,认认来一句,说完又怕他误会,急忙又解释, “我不是让你骗大哥二哥他们,只是...可以说少一点,毕竟我们都花了不少。”
他一就猜中她的意思,“我知道,大嫂打算盘,比我们还算。”
唐秀儿以为还费一番口舌,见他了解,也点了点头,“嗯,到时候我们说不清。”
季大嫂算盘打得精,以前季母在的时候,有什么也是记得一清二楚,只多不少。果告诉对方他们卖人参卖了三十几两,那对方指不定还有什么想法。
且,在她的观念里,这些钱也不属于他们这个小家,果季大哥和季二哥需,肯定也得拿走,对方会想法设法拿走。
季淮:“这钱不告诉他们,你马上生产,留着养孩子。”
听言,唐秀儿是微微诧异,随后眼眶都有些胀胀。
以往他一直在打猎,都是季母与她说孩子的事情,他就等着当一个父亲。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他这么一说之后,她就突然感觉有了倚靠的感觉。她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她也惶恐不安。季淮和季母又那么偏心大房二房,可想而知他说出这句话给她带来的震撼。
随后季淮在脱外衣,胸膛里掏出银两,先掏出买药材的钱,放在床上,又掏出卖竹篓和荷包的钱,“钱都在这,你收着。”
唐秀儿看着放在床上的钱,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我收着吗?”
“对,我看你这小身板也担心,得请个好产婆,若是孩子吃不饱,怕是还得请个奶娘,或者买羊奶,得有点钱。”他将外衣挂在一边,穿着里衣睡上来。
若说刚刚他说的话是定心丸,做的事情就让她有了主心骨。她并没有推脱,诚惶诚恐般把钱收着,并保证,“我好好收着,绝对不乱花。”
季淮对谁都大方,尤其是那两个哥哥,若说对方出了什么事需用钱,他怕是倾家荡产都得拿出来。
可她马上生产了,养孩子费钱,就算她自私吧,也想大胆这一回。
季淮接话:“乱花也没事,又不差这点,我也上山打些猎物,不过这回不去深山,也就没什么危险。你这身子太虚弱,就是得多走走。日后时常去镇上逛逛也好,看看想买些什么。”
唐秀儿不敢这么奢侈,握着一大笔钱,她犹豫了一,小声道,“那我们能去买块地方盖子吗?”
季家就两间还算好的房子,分给了成亲早的季大哥和季二哥,他们没有房子,挤在杂物屋。
她说这话的时候,环视了杂物屋一圈。
杂物屋的小而窄,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后,两个人在里面都显得拥挤。没有窗户,昏沉阴暗,就连那门都小得可怜,季淮进去得弯腰。
两个人坐在桌子上吃饭的时候都显得拥挤。
若是生了孩子,一家三口挤在这样的屋子里,那多可怜?以前是没办法,只能住在这里,现在有钱了,她想用来盖房子。让他们一家三口有个好一点的窝。
“盖房子的事缓一缓,你肚子也大了,房子又不是一时半能盖好,还得奔波忙碌,很累人。”季淮这么说。
唐秀儿想想也是,就歇了这个心思。
她把钱藏在了床头的砖头下,以前的钱她也藏在那,不过里面也只有几个铜板了。她把首饰和钱都放了进去,轻轻把砖头放好。
放好后,她还万分担心,一直盯着看。
“睡觉了。”季淮提醒,睡下来伸手去拉她。
两人今天回来的时候,牵了一路的手,后面她累的时候,还挽了一他胳膊。好歹也有过亲密接触,还怀着他的孩子。今天又给她买糕点又买首饰的,两人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亲近了一点。
亲近相处久了,感情总会升温些。
她一睡下来,季淮就给她盖被子,闭上眼的同时,手十分自然去搂着她的腰,就像下午一样,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一捏。
就躺在同一个被窝里,唐秀儿原先还是有点害羞,可是他都表现得十分自然,就像今天中午一样,慢慢地,她紧张的心也放下来,乖乖被他抱着,闭眼睡了。
季淮生病时,她也躺在他身边睡觉,只是那时候半夜时常醒来,心脏也难受得紧。噩梦连连。
她都得等他睡了才睡,不然都不敢睡。
今躺在他身边,才没闭眼多久,就已经进入梦乡。
翌日。
天空泛起鱼肚白,鸡鸣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
唐秀儿睡眠浅,被吵了起来。她微微动了动身子,迷迷糊糊的。一天走了不少路,太累了,压根就不想起。
“还早。”季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以前她很少和他相拥而眠,因为两人压根没有单独相处空间可言,季母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进行闺房秘事之后,也把衣服穿得严严实实。他也就那段时间失控,了床穿上衣服,又换上了一副清淡寡欲的面孔,和她老老实实盖着被子入睡。
一天接触得多,唐秀儿胆子有点大起来,加上的确是睡得迷糊,伸手去抱他,又往被窝里钻,继续睡。
她很快又睡着了,睡前的记忆止于被窝很暖,他的怀抱很暖。
等她再醒来时,被窝里只剩她一个人。
门开着,太阳通过门口照射进来,看这日光,时候不早了。季母在时,她天刚亮就起来做早膳,季淮吃了上山,季母和她吃了去地里忙活。
今季母已经不在许久,季淮又不上山,她也就没起这么早。今天有些贪睡,也不知道季淮去做了什么,她掀起被子就起身下床。
才刚出门口,季淮就从厨房走出来,对她道,“醒了?刚好吃早膳。”
季大嫂正在院子里洗衣服,见唐秀儿睡到现在才起,瘪了瘪嘴。也就是季母不在了,这丫头好日子才好了起来。
她刚刚见季淮拿了两个鸡蛋去厨房,熬了米粥,昨晚的猪肉还剩不少。
又不是什么日子,居然吃了猪肉。肯定是季淮去山上打了猎,然后拿猎物去镇上卖,这才换了猪肉吃。
是季母在,这猪肉能轮得到唐秀儿一个人吃那么多?
她闻着厨房那头传来的香味,肚子也跟着咕咕响,愤愤洗着衣服。
季淮本就大方,毫不计较,现在没了季母约束,唐秀儿的好日子怕是在后头。她今早遇到他拿鸡蛋去厨房,还多嘴一句。
结果人家说什么?
“她怀孕了,吃什么都不浪费,吃得我都给她吃。”
季大嫂心底那就一个酸,她孕吐季大哥还说她矫情,干不了很多家务活,干活慢,人家说她事多。
唐秀儿进了厨房,以为季淮就把昨晚的肉炒了一,丝毫没想到他煮了两个鸡蛋。
“怎么还煮了鸡蛋?有肉就够了。”她说。
季淮微微撩了撩眼皮,“就你这身板,不得多吃?长长肉。不然生孩子的时候受罪。”
见他这么说,唐秀儿都没法反驳,“一人一个。”
季淮:“嗯。”
唐秀儿见他吃得快,怕他又不吃了,先给他剥了个鸡蛋,快速放在他碗里,生怕他先吃完了饭。
她动作太快太急,把季淮都逗笑了。
“吃肉。”她说着也给他夹肉。
“我自己夹。”他很无奈,带着浅笑说。
唐秀儿自己都怔了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季淮开始关心她,总是让她多吃点,故意留给她吃。
她,也是害怕他不吃,一起吃。
她抬头,撞进了季淮漆黑的眸子里,心也跟着微微泛起波澜。眼前恍惚,仿佛回到了她刚被带到季家的那一年。
她害怕不安,低着头无措看着周围。他瘦瘦高,站在她面前,季母对她说,这是她以后的夫君。
等到旁人都走了,她站在原地不敢动。季淮目光落在她身上,伸手把她拉过来,认真道,“我当你哥哥,以后我保护你。”
后来,他应当是忘了这件事,可她一直记得。
他说要保护她。
一直到中午,季大嫂觉得不对劲,季二嫂一家都没出过门,房门紧闭着,一个人都没出来。
她很疑惑,这两口子都出去干活了?
不对啊,干活现在也该回来了,大丫二丫去割草也该回来了。
季二嫂走去敲门,“翠芬?”
她连敲了好几声,里面都没动静。
“翠芬?”
还是没人应。
季淮和唐秀儿就坐在院子里,一个在编竹篓,一个在绣荷包,听闻动静,也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