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冲天几乎笼罩了整个绯玉之城,潜藏整整一百年的命轨之阵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大地开始震颤,等刺目的红光褪去时,二十四根近乎通天的铜柱已经彻底封锁了整座城池。
无数居民畏缩着从窗棂与地道间颤颤巍巍地探头,试图找到一点逃生的可能,然而呈现在眼前的只有淋漓的鲜血,小城的青石砖瓦上涂着浓艳的红色,于是大家都不敢再动了,一种难言的恐慌开始弥漫,命轨之阵大概在挑选祭品吧?谁会成为下一个幸运儿呢。
绯玉城的地下则是较表面猛烈千百倍的颤动,就在这回头的一瞬间,脚下的颠簸甚至要叫沈放舟摔倒,头顶上传来铿锵剑鸣,沈放舟脸瞬时苍白失色。
殿内究竟是何种情况?城内究竟又是何种惊变?倘若绯玉之城已然大打出手,那么门主和师姐究竟能在已臻至化神的竹江左手下撑几个回合?
一切一切只在转瞬间,眼前簌簌地落下地宫的尘灰,沈放舟骤然转头,说时迟那时快,她猛地一点足尖向前飞扑,毫不犹豫地将竹淮西扑倒在原地!
后背脊骨生生砸上冷硬的地面,竹淮西哎呦一声,她抓住沈放舟的衣领就想骂人,然而刚张口,声音就被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含着血色的烛龙剑尖已经抵住了她的咽喉,九歌剑匣锋利无双,竹淮西傻眼了,滚了滚喉咙,能清楚地看见一颗血珠从喉间滚落。
“不是......”竹淮西欲哭无泪怒气冲天,“沈放舟你干嘛啊!本少主不嫌你脏就很不错了,你怎么还恩将仇报啊?!”
这种顺理成章的自然的语气......
沈放舟顿了顿,却依旧没有松开手,她抬头和楼重对视一眼,马上将声音压得很低:
“这种时候了还在故弄玄虚么?明珣!”
竹淮西忽然就在沈放舟怀里愣住了,她回头,这次竟然毫不在意抵在她血管的短剑:“你们是来破坏换骨阵的?”
此言一出,余下两人都愣住了。
“说话啊,”竹淮西不耐烦来,“不是我说,你们外面的蛮子都这副德行?是不是?是的话就放开我。”
“放开你干什么?你难道会带我们去找换骨阵?”
“对啊。”
竹淮西理直气壮顺理成章,沈放舟和楼重闻言彻底傻眼了,不对吧?有什么东西不对吧?
她们好歹是突破层层障碍一路飞奔闯到的这里,按照话本一般套路来看,现在应该上演九死一生的生离死别情节,且不论她要不要提着剑和楼重争相竞争赴死名额,但至少幕后敌人不应该直接投降认输,潇洒地一翻手说来吧,想要我的财宝吗,想要的话就拿去吧!去找吧!我把我所有的财宝都放在海.......等等,剧本好像拿错了。
沈放舟竭力按下自己摇摇欲坠的道心,她攥着匕首:“别废话,都这种时候了,明珣你还要再演戏?”
竹淮西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我是竹淮西。”
见两人没反应,竹淮西冷笑一声,下一秒,但见她直直地攥紧沈放舟握剑的手,毫不犹豫地引着烛龙剑向胸膛杀去!
“等等——”
沈放舟倏然变色,她刚要开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然而下一秒话就被堵在了喉咙里,竹淮西手腕一挑,烛龙剑就轻巧地剜开她的胸膛,但并没有预想中喷薄如泉的脉血,只有稠密的血液开始缓缓地顺着伤口流淌。
竹淮西淡然地握着沈放舟的手,剑尖在她的引导下像极了一柄轻巧的剔骨刀,大概凡世里的屠户也没有这样庖丁解牛的手法吧?只是分秒间,竹淮西就已经完整地剔掉了她的胸骨。
轰一声闷响,整副胸骨猝然坠地,从未料想要看活人内脏的楼重下意识退后一步,与此同时,却有一枚纯铜的螺钉落在她的长靴上。
沈放舟愕然抬眼,耳畔竟在此刻响起再精准不过的计时钟表声。竹淮西胸膛下不是错综复杂的血管,也不是涌动生机的器脏。
在雪一般苍白的肋骨之后,藏在这具身体中的,是以纯银打造用来泵压血与灵气的心,是用镀金铜石锻铸的连通的血管。
不,并不能说是血管,毕竟这具身体除了骨头外已经没有哪部分属于修士的构造了。沈放舟碾动拇指,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血像是油一样粘稠。
这根本就是伪装成血液的润滑油。
竹淮西眨眨眼睛:看清楚了吗???[”
沈放舟磕磕巴巴地啊了一声,点头、只能点头。
于是年轻的少城主娴熟地弯腰,颇为自立自强地将自己的前胸膛盖按了回去。沈放舟心想这个世界真是完蛋了,她究竟穿没穿书?该不会她穿的是修仙赛博游戏吧?
“如你所见,我这具身体完全是机关与傀儡术结合的造物,除了剑骨是真的,其他都是非人的范畴,”竹淮西语气轻松,谈起这种事毫无保留地不像在说自己,她全无掩盖的意思,语气中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少年天才的傲气,“我才不屑用别人的身体活下去。”
话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止算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简直是打开胸膛说瞎话。沈放舟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具真·活傀儡:“你不是明珣?”
竹淮西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吧?但我可以保证现在和你对话的是我,这边走。”
她左手顺势就推开烛龙剑,像压根不在乎会不会受伤。竹淮西动作随意,于是此刻慌张谨慎的反倒是沈放舟了,她提着一口气唰地接过烛龙剑,生怕再不小心伤了这具机关体。
不知何时,地宫甬道内的烛灯已经再度复燃,可以焚烧千年的灵火烛灯欢快地摇曳在灯座之上。见竹淮西有离开之意,活傀儡们忙不迭地后退一步让出道路,恭敬地低下头颅,谦卑地为其送行。
眼下没有别的选择了,沈放舟和楼重对视一眼,两人只能快步跟上远处大摇大摆的竹淮西,路过活傀儡的时候却仍然忍不住转头,沈放舟能清晰地看见这些金丹圆满颤抖的手臂,像是竭力遏制住对她们出手的冲动。
甬
道狭长前路曲折,一时间填满这里的只有纯粹的寂静。地宫安静下来于是就显出头顶的异样,大地依旧在颤抖,沈放舟甚至能听到灵力对撞的轰然巨响。
心中愈发不安,沈放舟咬了咬牙沉默地追赶上竹淮西,她声音很低:“明珣和你,究竟有什么关系?”
“明珣是个江湖骗子,她是来蛊惑我姐姐的——走这边。”竹淮西幽幽然,却依旧不忘带路。
“一百年前我在黄泉山快要死了,当时沉睡的明珣还是一缕残魂,她救了我一命,并以此同我姐姐做了交换。她为我提供活下去的可能,但与此同时,她也要进入我的身体同我共享命轨共生共死。”
楼重皱眉:“所以,这具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
竹淮西不置可否,沈放舟却低低地再度开口:“可是我在黄泉山......遇见了声称是竹淮西的灵魂,她哭叫着叫我杀了明珣为她报仇,希望我最后能将她的尸骨葬在后山上。”
“喔,那的确是我,”竹淮西闻言笑起来,“但如果有机会你还是把我埋在绯玉城里吧,如果在后山......哼哼,你们外面来的蛮子一定会打扰我睡觉的!”
沈放舟啊了一声脑袋彻底宕机了:“可是、可是......”
“想问为什么有两个我?”
沈放舟和楼重猛点头。
竹淮西想了想:“听过分魂之术么?”
这是自然。传闻修士只要达到渡劫之境,就能将自己分出去一魂三魄结成新的躯体,两具身体同生却不共死,算是渡劫大能为自己留一条命的备用手段。
“可、可你不是金丹吗?”楼重戳了戳竹淮西的经脉,神色狐疑。
“哎呀你怎么这么喜欢戳人,”竹淮西把楼重的手打落,这才继续回答她的问题,“但明珣不是。一具身体容不下两个完整的人,这是天道制定的规则,无论如何,能寄生在这具身体中的只有三魂七魄。”
沈放舟忽然就明白了:“所以你和明珣都分了魂!明珣也是剑骨!那具以她为基的身体里你是主导,而这具以你之剑骨为基的傀儡里,明珣则是控制人!只有这样,你们才算是真真正正的生死不分,命轨纠缠!”
“你这个外蛮子还是有点聪明的。”
“可是,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和我说话的是竹淮西?”
竹淮西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停下了脚步,沈放舟和楼重也顿住了,两人顺着竹淮西的目光望去,能清楚地望见一根深扎在大地之中,向天际无限延伸的铜柱。
“因为今晚是百年之限,养骨一百年,所以子时是她最虚弱的时候,也是我唯一的机会。”
“唯一的机会?”
竹淮西倏地转头,两只沉黑的眸子在这一刻绽出惊人的痛苦:“我要叫你们来帮我毁了这阵法!明珣以为是她掌控了一切,但我姐姐却想从她手下抢回我一条命。这根本不是换骨阵,这是命轨之阵。其实为这具身体延长寿命只需一百一十一个修士的鲜血,但改换命轨驱赶
明珣,却要堵上全城人的性命!”
全城人?!?[(”
沈放舟惊在原地,未曾料想竹江左会狠心到这种地步。她以为她们是来救下被蒙在鼓中的竹江左的,但竹江左比她们谁都要更清楚这一切!哪怕驱赶掉明珣的可能是千万分之一,她都要赌上一切换一个亲人重活的机会。
竹江左的身影再度在脑海里浮现,沈放舟不曾料想,一个乍一望去像是清瘦沉敛文人的竹江左,竟然会狠辣到献祭整座绯玉之城的地步。
她就真对城中人没有一点怜悯之心么?
“没有,”竹淮西叹口气,“你要知道,沈放舟,不是人人都有好运气的。”
在城中困顿潦倒时,竹江左是名不入流的剑客。一个带着幼妹的少年能得到谁的垂青?竹江左能赚得的的只有最廉价的草药钱,当一个剑客为了生存放下所有傲骨时,她还算得上一名剑客么?
这些问题是那些从未缺过金铢的人所不能回答的,绯玉城传颂慷慨昂然的侠客,崇奉一散千金的意气。至于为了银钱而低头——喂,这天下是没人理会这些人是要怎么活下去的。
但依靠着剑,日子一天天倒也能过下去,而幸运的是竹淮西展现出了超绝的天赋,可不幸的是竹淮西身负剑骨。
天赐剑骨!
绯玉之城闭塞,当一十三州万物皆可入道时,这里却愈发崇尚百器之君的剑道与傀儡术。一具剑骨将竹氏推上了风口浪尖,毕竟从一千年前,这座小城便传着剜骨而换,起死回生的传言。
生死即在一瞬,也许次日醒来身边的妹妹就只剩皮囊了。竹江左不得不带着竹淮西逃向藏锋之境,试图找一条生路。
只有足够的力量才能保护剑骨,两人已经不相信绯玉城的居民,恰好这时藏锋境开,崭新的自称是仙盟的外界弟子纷至沓来。
竹江左与一名刀客结盟,竹江左为其充当引路的向导,刀客则要将所获的三分之一分给竹江左。富贵险中求,竹江左是被逼无路所以踏入了黄泉山;而仙盟的刀客则是本就愿意奋力一搏。然而就在黄泉山的内部,竹淮西不慎濒死,刀客信誓旦旦地声称去求救却一去不回。
没人知道在地宫睡在活傀儡身边的竹江左会是怎样的心情,她只能把头放到竹淮西的胸膛上,绝望地听着幼妹的心跳声一点点地低下去。
但恰好竹淮西是剑骨,而恰好明珣就死在这地宫中。
所以交换,如果能有人让竹淮西活下去,哪怕是要出卖自己的命竹江左都绝不会犹豫半分。那是她从小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妹妹,她是平凡的剑客,却也依旧是剑客,遑论生死,只要能护好身后之人,剑修都是从来不避不退的!
出了地宫竹江左便不是从前的修士了,有明珣在,竹江左突破化神也轻而易举。于是一百年的时间里竹江左成为了绯玉之城的主人,从前她想要的都送到了她面前。
可惜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如果能有一个机会将曾经的所恨送上死路,与此同时却换来一个叫亲
人真正活下去的可能——谁会拒绝!谁会拒绝?
但竹淮西想叫姐姐拒绝。
“我不想这样苟延残喘下去了,也不想让姐姐为我要杀那么多人。”
竹淮西轻轻地拿出身后藏在机关躯体的战戟,从无双神兵的把手里取出一枚小小的剑形的吊坠:
“很多事情姐姐记不清了但我还记得,她出城一次要很久,生死之间是不能将我带在身边的。这种时候我总去吃百家饭,村口的奶奶为我刻了木剑送给我解闷,其实我姐姐也有一个,不过她那枚,大概早就丢在地宫里了吧?”
沈放舟默然不语,有时候人世间就是这样的纠缠这样的无奈,当你绝望时有人慷慨地伸手相助,当你生出期望时却有人能叫自己的恶意摧毁掉那点燃烧的火苗。前者与后者往往不是一个人,但后者遭到的反噬的苦却也要应在前者的身上。
“所以我请求你帮我毁掉这阵法,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我姐姐想叫我平稳地睡过今晚,但我还是醒了,听着响声找到了你们。”
竹淮西抬眼,湛黑的眸子流露出恳求,“二十四根铜柱对应我命轨中的二十四颗星辰,我的生命已经和这命轨之阵绑定了!毁掉一个,任何一个都足以彻底杀了我和明珣!”
话罢像是要给沈放舟做一个范例,竹淮西骤然出手了!那杆战戟携着金丹圆满的威力轰地撞在了铜柱之上,哀哀的低鸣声荡开,铜柱像是有生命一眼倏地收缩进去,下一秒,铜柱轻而又轻地弹回,与此同时,竹淮西猛地向前喷了一口鲜血!
是真的鲜血!这血是流淌在剑骨之中的精血,倘若枯干殆尽,哪怕是最出神入化的傀儡术也救不回这具躯体了。
真真假假此刻也来不及分辨,平心而论沈放舟不愿让竹淮西死,但她也不愿意让明珣存活,可为了一个人的死就可以搭上另外一条命吗?沈放舟咬牙握住剑柄,却像是犹豫而没有拔剑。
竹淮西看得心急,她往前踏出一大步,径直抓住了沈放舟的手:“不要犹豫了!是我竹淮西愿意死的!”
右手被竹淮西死死锁住,沈放舟猛地闭上双眼叫自己不去想那么多,她握住剑柄就要向前横扫,九歌剑匣第四式的剑意即将斩出,竹淮西骤然发力,推着沈放舟的剑去取她自己的命,就在烛龙咬住铜柱的刹那,天地间却忽地荡起惊人的轰响!
“沈放舟!”
含着怒气的响声荡起!地宫的顶盖轻而易举地被这一剑扫开,沈放舟来不及抬头了,因为听竹剑已经切向了她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竟然是竹淮西扑了出来,她举起银与铁锻造的右臂,竹江左瞳孔猛缩生生地调转剑身,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咚一声巨响,竹淮西的右臂被这一剑扫开。
沈放舟马上前扑将虚弱的竹淮西抱在怀里,她抬头,清楚地望见城主府已然被化神的剑意绞杀成碎片,凄冷的月光穿透血色的灵气阵墙,将废墟染成白骨般的颜色。
竹江左声音很冷:“沈放舟,你放开她!”
化神的威势铺天盖
地,赫赫剑气之下沈放舟只觉要被迫低下头颅,她猛地一咬舌尖抬头,刚要开口,却被怀中的竹淮西打断了。
竹淮西抬眼,她哀求地看向竹江左:可是姐姐......我真的、真的不想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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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四面都静下来。并肩的边映雪与谈小洲都滞在原地,分不清为什么这个竹淮西会显出哀绝的神色。谢归晚察觉到不对了,她挥手收起剑符,转头静静地凝视着一对流着相同血脉的亲人。
二十四道铜柱已经吞噬了很多人的鲜血,直到这一刻竹江左才停止了对生命的掠夺,她低垂着头,风姿绰约却浑身染血。绯玉城此刻大概已不复存在了,漂亮的屋舍坍塌成纯粹的瓦砾。竹江左站在那里,能清楚地看到妹妹脸上的哀求。
半晌,命轨之阵却再度启动了!
沈放舟往前踏出一步毫无惧色:“竹城主!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如今明珣和小西的命轨已经接近重合了。哪怕这吞噬千万条人命的阵法可以成真,你从地狱召唤回来的,也许仍然是那个叫做明珣的鬼魂!”
竹江左冷笑:“可你不还是说也许吗?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绝不会放弃,平心而论,沈放舟,倘若你有一个这样的机会,你会舍得放弃起死回生的妄念吗!”
“可是竹江左你问过我想不想这样活着吗!”
竹淮西猛地抬头,声音在此刻竟像是指责:“被困在一具机关傀儡里太痛苦了,我没有生命我没有血肉,甚至都离不开你哪怕一步,因为只要一日没有你的灵气涵养这具身体就要彻底散开!”
竹江左对妹妹这种近乎发泄的语气竟毫无反应,或者说,她大概已经习惯了。于是绯玉城主只低头,神情似乎很可怜:“可是小西......姐姐想让你活着。”
“我想活着,可我想以一具真正的身体堂堂正正地活着,”竹淮西恳求道,“姐姐,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我不清楚这样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啊!”
“再给我一点时间,”竹江左喃喃道,她伸手像是想把竹淮西抢过来,“我已经是化神了,已经有办法把你从明珣的手下抢过来,以后我也一定能为你找到一具可以夺舍的身体......小西,你再等等姐姐,你再等等我......”
谢归晚闻言却微微色变,机关傀儡之术......她定定地看着远处的竹淮西,心中冒出某个可能。
但是此刻没有时间留给她思考了,天象更易命星变察。已经快到子时,命轨之阵就算不结束,竹淮西体内这具涵养了一百年的剑骨也可以到叫明珣掠夺的时刻。
谢归晚遥遥望向沈放舟,皆在彼此的眼里看见了不忍与决绝。刹那间沈放舟握住了剑柄,毫无预兆地,青衫剑客虎跳,重剑沉山出鞘,这一招携着惊动天地的气势斩向了铜柱!
竹江左一瞬抬头,眼底怒气滔天:“沈放舟!你不要逼我杀了你!”
沈放舟像是还怀着化敌的一丝期望:“竹城主!这具躯体里只有一魂三魄是属于竹
淮西的!此时此刻一意孤行,醒来的只能是明珣!”
假若活过来的是小西呢?我只是想让她活下去!百年前是整座绯玉城逼死了她,百年后这些人难道不该还给小西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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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魂七魄中两魂四魄都是明珣,你怎么能期望醒来的是小西?”
竹江左冷笑已经不回答了,她倏然出手,沈放舟面对油盐不进的城主已然绝望,她不想对竹江左出手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明珣假若醒来那么整个世界都要毁在她手里,而杀掉明珣护住谢归晚正是她穿书而来的唯一任务!
潜藏在身体内的十三道禁锢骤然亮起,巨大的灵力眼看就要撕破一切冲出经脉。沈放舟深吸一口气握住了第五柄神剑踏浪,九歌剑匣长啸,就在她要破开禁锢杀上竹江左的刹那——
“轰!”
一声惊人的爆炸骤响!那张潜藏在无数活傀儡体内的剑符竟然在此刻爆裂开来,剑气四溢撕碎几乎所有傀儡的胸膛,于是撑着这些傀儡的灵气内核犹如遇见火的干柴般猛烈地开始燃烧!巨大的冲击波平铺直推,竟直直地将二十四根中的一根轰然催倒!
“小西!!!”
竹江左瞳孔猛缩,她赫然转头去望竹淮西,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铜柱陨落那么命星也陨落,竹江左极速飞驰,却只能在最后一刻听见竹淮西释然的叹息。
“倒也不错......”
竹江左猛地抱住了竹淮西的躯体,不,此刻应该是竹淮西遗留的剑骨和机关零件了。有低低的泣声开始蔓延,整座城都突然静下来,寒风肃杀,沈放舟呆滞在原地,忽觉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这样的不可预料。
结束了?竹淮西死了?
沈放舟僵硬地转过头去看楼重,楼重也傻眼,她磕磕巴巴:“等等、等等,我没动剑符啊?难道我刚刚引爆对了?只是这东西会延迟吗?”
于是楼重僵硬地转过头去看谈小洲,谈小洲也啊了一声有点茫然:“延迟爆炸是什么新技术,我不会画啊?”
“所以是你,害死了小西吗?”
忽然一道恨恨的低声响起,抱着竹淮西躯体的竹江左缓缓转身,她像是擦干了眼泪,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平静,谈小洲看到竹江左的视线死死地锁住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声音怯怯:“那个......这个......”
无需解释了!因为竹江左已经出手!听竹剑长啸爆出狂风,这次化神境的城主没有任何保留,眼看那剑光就要杀向谈小洲的头颅,离她最近的楼重反应最快,她毫不犹豫地翻身而起,可苍梧却还在她鞘中。
眼看谈小洲生死一线,就在这时,谢归晚平飞一道剑符,但这一剑几乎用尽了竹江左所有力气,于是哪怕符纸骤碎听竹也尚有余力,不过就这一瞬的迟钝已经足够,因为苍梧刀已经翻出了刀鞘!三指宽的刀刃犹如山一般为谈小洲拦下所有,楼重在原地咳了两声,却终于换得两人平安的结果。
竹江左却愣在原地:“重刀苍梧
?”
楼重不清楚竹江左为什么能认出这把佩刀,但是刀客不应该否认掉自己刀的名号,于是楼重点点头,不多说一句。
但空气中很快响起的几乎划破寰宇的,讽刺的嘲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竹江左笑了一声,单薄的瘦影竟在此刻显出几分寥落,她声音很低,也许是彻底认命,“原来你是燕归南的徒弟......你竟然是她的徒弟......”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楼重脸色煞白,竹江左认识燕归南......难道竹淮西口中那个不讲道义的刀客竟然是她的师傅?竟然是她眼中最求义字的师傅?
不、怎么可能?楼重张口欲问,她想说竹江左你是不是认错了,但迎面袭来的,是更为凌厉的剑光。
竹江左哈哈大笑:“事到如今已经无所谓生死了,楼重是吗?感谢你给了我一个要杀你们的借口和理由,百年前燕归南害死了小西,百年后你又间接杀死了她——也许我救不活小西了,但至少我尚有杀几个仇人为她陪葬的力气!”
滔滔灵气旋转着被竹江左吞入体内,所有人脸色一变,这次是要真刀实枪地与化神修士无论生死了!沈放舟就要放开禁制,可最后一瞬,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还没有结束!”沈放舟望向被竹江左抱在怀里的竹淮西,她咬着牙,根本不愿意说出这种话,“铜柱毁了......但毁掉的是竹淮西的命轨,明珣还在这具剑骨之上,如果小西已经死了,那么明珣根本用不上换骨阵就可占据这副身体......我们也许要将竹淮西——”
挫骨扬灰。
竹江左冷笑:“好啊,原来比她们师徒更狠的是你,沈放舟,你竟然连小西的骨灰也不放过!”
话不投机半句多,竹江左将长剑径直抛向空中,隐隐长风瑟瑟声,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听竹剑轰然坠地,一层青色的剑光席卷整座城池,封印了所有人的逃生路。
“谁都别想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竹江左空手却已足够,她长啸一声冲向仙盟众人,金丹筑基的修士们根本接不住一击,沈放舟咬牙几欲解开封印,可她不敢,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叫她再等等——再等等。
可已经等不下去了!竹江左直直冲向楼重,黑衣刀客身死结局在即,可楼重咬牙却毫无生死之惧,她握住刀柄放声:“我师傅并非贪生怕死之辈!竹城主,就算你杀了我,那曾经抛弃你的刀客也绝不会是燕归南!”
纯青灵气无风自动,势若狂澜扑向楼重,千钧一发之际边映雪沈放舟终于赶到,照霜咆哮,烛龙低吟,三道灵气与竹江左相撞,竟勉强能拦下这一击!
不愧是仙盟最年轻卓绝的弟子!也许多给一点时间,竹江左都已经不能取她们的命。可惜没有如果更没有也许,三人与竹江左死死对峙,皆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脉搏中灼烫的鲜血,正迫不及待地要滚出喉头。
“竹城主......”沈放舟艰难地开口,“没有人愿意让小西白白死掉,但是倘
若你再不动手、从小西身躯里活过来的就是明珣了......”
“那么也许明珣也能留住小西的一缕残魂呢,”竹江左微笑,她声音很轻,“或者......醒来的明珣又如何呢,假若我有办法把她变成小西、假若我有办法把她变成小西......”
令人胆寒的低语响起,沈放舟愕然,未曾料想竹江左已然走火入魔到此等境界,她心神摇曳,但是就是这么走神的一瞬间,竹江左的灵气便千百倍地压了过来!
三人齐齐闷哼一声,鲜血喷涌,几乎就要拦不住这一击。沈放舟咬牙呼叫外援:“谈小洲.....小洲!”
“等一等等一等,”谈小洲此时不知在干什么,竟跪在地上慌张地翻着储物袋,空中尽数是她扬起的道符与白纸,“刀客刀客.......黄泉山雷鸣山......地宫枯骨......找到了!”
千钧一发之际谈小洲猛地抬头举起手中信笺,小小一只的道宗弟子几乎是用全身力气在咆哮:“竹城主!竹江左!燕归南当初没有抛弃你!她带着祁掌门回了雷鸣山!!!”
喊声几乎响彻整个绯玉之城,竹江左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连跑带颠,谈小洲磕磕绊绊地追赶过去,拼命地将手中那页泛黄的纸张扔向竹江左。
“雷鸣山地形复杂所以你们约定在地宫门口相见,她当时来了!但悬日飞月,深渊高山,上即是下下即是上。你们误打误撞闯进了地宫,所以燕归南回去后根本找不到入口了,她想向下,但却在这座山的诱导下被迫登上了顶峰!”
竹江左顿住了,灵气骤然松懈,沈放舟三人肩上压力消失,全数歪歪扭扭地瘫痪在地上。
沈放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想起了在藏书房里和门主望见的那册书。
“二月一十三,此后我竟再未见过她......也许世事无常,谁能料想那一眼后即是永别呢......”
原来那是出了藏锋境,却未见到竹江左的燕归南所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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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不能赴约于是心中含愧,借话本消遣却也耿耿于怀,于是随手写尽心中愧疚后便将话本自此封存,未曾料想刀门清理杂物竟将这批书卖了出去,辗转反侧几经易手,方到了谈小洲手中!
也正是到了谈小洲手中,才有叫这一张写满不甘与寥落的纸,有了重见天日的时候。
仙盟之人都愣在原地,未曾料想解开城主心结竟要一张话本。
有人怯怯地开口:“那、那这是误会吗?”
谈小洲拼命点头,生怕说话说晚了便救不下沈放舟她们:“是误会,当然是误会!当年燕掌门根本就没有抛下竹城主,一切都是误会!”
竹江左一把抓过信纸,她飞块地看完了整张纸,纸张泛黄但墨字清晰,透过字迹,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同她结盟的刀客,含笑着答应她有些小心谨慎的要求,像是根本不在意所谓三分之一的报酬,灰袍刀客蹲下身摸摸竹淮西的头,说你要吃糖吗?
竹江左竟有些绝望。
绝望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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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她漫长的充满欺诈的一生中,原来真的有人践行了当初的诺言,原来她真的有一次,哪怕只是一次,也真真正正地没有被辜负过......
所以如今的一切罪魁祸首究竟是谁?阴差阳错吗?真的如谈小洲所说,一切都是误会吗?
竹江左忽然就很累很累,她惊觉自己全身上下已没有一丝力气,于是那柄在沉寂了一百年后短暂绽放的听竹剑无力地落地,飞溅起漫天尘埃。
“误会......“竹江左凄惨一笑,哀哀恨恨痴痴怨怨,“误会,原来这一切都只是误会。命轨是这样写的吗?难道我的一生就是误会吗?因为误会我的妹妹死掉了,因为误会如今我又不知自己能救的是人是鬼......”
没有人敢说话,因为荒谬。哪怕一切都是阴差阳错而酿成的惨剧,但竹淮西的确已经死了,取代她的明珣大概也要苏醒了。
沈放舟沉默地立在原地,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宽慰竹江左——但这种时候大概说什么都是纯粹的徒劳。
她提着烛龙剑艰难地上前一步,已经快要到子时了,沈放舟不想,但此时此刻她必须说。
竹江左抱着竹淮西的身躯跪坐在废墟中,她静静地低着头,像是一尊雕塑。月影婆娑凄光寒照,竹江左看着染血的地面,也清楚地看见了沈放舟提剑而来的身影。
“你要毁了小西么?”
竹江左抬头,轻轻地问。
沈放舟望着竹江左怀中少年清秀的面孔,不知怎地喉咙就艰涩起来,但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她犹豫了,所以沈放舟只能死咬着牙,点头。
竹江左没有回答,她只是低头,无限眷恋地吻了吻妹妹的额头,而后伸手将竹淮西的长发轻轻地拢到脑后,忽然而然低唤了一个人名:
“谢门主。”
谢归晚抬眸,本能以剑符压住竹江左的她方才竟未曾出手,只是像旁观者一样望着这出惨剧。仙盟之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竹江左,隐约猜到了些许。
所以她开口:
“我要见竹淮西最后一面,我要将燕归南的事情告诉她而后和她告别。我知道你能做到这一切,只要你出手,只要你出手!只要见到小西最后一面,哪怕沈放舟叫我永生不得超生我也甘愿了!到时候我和小西任凭你们如何,我绝不阻拦半分!”
谢归晚叹口气。
沈放舟怔怔地看着谢归晚,不知道为何此刻的门主安静得有些陌生,起死回生之事谢归晚也能做到吗?方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叫竹江左会对谢归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不答应,也许明珣真的要回来了。
谢归晚抬头,能看到藏在瓦砾与乱石下的人们生出期望的眼神,一切似乎能结束了,只要她点点头。
竹淮西的命星此刻陨落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更何况陨落的是命星,受损的并不是竹淮西的灵魂。所以无论是以她的灵力和阵法
,还是以她可以为天道执法这些年的恩德,她的确都可以让竹淮西短暂地醒来一瞬。
可太不对了。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冥冥之中似乎是有人想把她推到竹淮西的躯体旁。她了解明珣,知道这个人如果想做什么,那么天底下几乎没有人能破坏她的计划。
在黄泉山地宫里说出那些话的人,真的是竹淮西么?
如今惨淡一笑慷慨而死的人,又真的是竹淮西的灵魂么?
她比所有人都知道的多,所以她比所有人都清楚这里的真真假假。
她行还魂之法,从天道那里引来的魂魄,真的是竹淮西么?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但这种时候,谁会舍得拒绝一个人最质朴的要求?
谢归晚闭上眼睛,半晌,她忽然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满堂皆惊,无人敢动。没有人知道竹江左说的是什么,也没人知道谢归晚答应的是什么。
沈放舟心中隐约荡起不好的预感,她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好像,好像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于是所有人都静下来,沉默地注视谢归晚接过竹淮西的剑骨之躯,刹那间难以言喻的惊天灵力从那具单薄的病体中爆出!日月几乎颠倒,天地为之惊动!
沈放舟忍不住了:“门主!”
谢归晚咳了咳,这样的负荷一具缺了魂魄的躯体是无法承受的,果不其然,沈放舟能清楚地看见她唇边蜿蜒的血色,瑰丽而浓艳,像是凋亡的桃花。
闻见沈放舟的劝阻,谢归晚却只摇了摇头,像是叫她不要担心。
天机门主低声念起不知名的灵咒,灵力碎片浩浩荡荡地汇合,谢归晚伸手,将手掌按上竹淮西的胸膛,于是浩浩灵力一瞬消失,顺着谢归晚与竹淮西相贴的血肉缓缓地流进去。
竹江左死死地盯着竹淮西的面孔,奢望死去的人能动一动眼睛。她完全忽略掉了谢归晚,在场的人很少有人知道,因为要将所有灵气所有精力投注到这一件事中,所以当天机门主行忤逆之事时,她是最脆弱,最不设防的时候。
可惜明珣知道。
于是耳畔荡起一声极轻的嗤声,像是滚烫的钢铁落入冷水中,寂静的月夜轰然沸腾!
“门主!”
“谢归晚——”
“等等!等等!”
沈放舟目眦欲裂、边映雪骤然失色、竹江左愣在原地.......
唯谢归晚不动而鲜血四溅。
谢归晚轻轻地低下头去,清楚地看见竹淮西将手中的快刀松进她心脏,清楚地看到竹淮西,不,准确来说——
是明珣。
千年前魔帝扶鹤座下第二徒,千年前那场惨绝人寰大战的发动者,试图窃取天道取而代之的黑魂:
明珣。
她笑起来,很开心地拧动手中快刀,她清楚地感受到了搅动谢归晚心脏的快感:
“门主,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心软啊!”
明珣倏地起身,她毫不犹豫地抽出了快刀,刹那间谢归晚闷哼一声,三尺高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明艳的弧度。
绣着长生鹤的白袍尽染热血。
太赏心悦目了,这辈子原来她也能杀了谢归晚!明珣看着跪坐在原地按住心脏的谢归晚哈哈大笑,千年来被这个人封印的仇恨都在这一笑中了:
谢门主,你这样是成不了真仙的啊!大道只容一人,谁叫你去救别人呢?谁叫你去怜悯别人呢!??[”
竹江左愣在原地:“怎么是你?不对,不对!小西.....小西......我的小西呢?”
“你的小西早死了,”明珣伸伸胳膊,近乎贪婪地享受着这幅崭新的身躯,她低头看向谢归晚,忽然笑起来,“我的好门主,你是不是猜到了?你是不是知道那是我所以你犹豫?可是你还是想救竹淮西想圆了她们最后的遗憾。你心软啊,正如一千年前你心软,没有再劝殷知慎杀了我一样!”
谢归晚低笑了一声,她冷冷地擦掉嘴角鲜血:“再见故人,你还是这副烂德行,败类,也配和我说话?”
明珣面色微变们,而后是纯粹的狰狞:“那也比你心软而不得大道好上百倍!刚才选择救了竹淮西,你大概现在很后悔吧?”
“我从不后悔。”
谢归晚缓缓地站起来,潜藏在城主府的那最后一根算筹终于在此刻飞出,天机十三卦漫天,比方才那阵法更强更烈的灵力飘荡!
胸口的伤口缓缓地开始愈合,孤月残星,汪洋血色。谢归晚平静地立在那里:
“我始终践行了我的道。世界上从来没有谴责善人的道理,我被反咬一口是你的错,不是我的。”
明珣微微色变。
原来眼前人千年后也变了,不是当初那个肆意妄为的剑客,而是一个处处留手处处藏招的真正的天机门主。
但也没有问题。
明珣右手随意地取过竹江左手中的听竹剑,轻轻地吹去剑刃上的尘埃,她低笑:“所以你真要对我出手吗?谢归晚,足足一千年了,你为了求得真仙甚至割去了一魂三魄,这样的你,真能再拔出故剑么?噢噢噢对不住对不住。”
她忽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谢归晚,你的剑呢?”
天机门主没有说话,只是叹口气,像是哀叹:
“你真的辜负了阿鹤与知慎的教导。”
“一个合格的剑客,是不愁寻不到剑的!”
也就是在这句话落下的刹那,沈放舟身后的九歌剑匣开始猛烈地颤抖,第九柄剑、九歌剑匣最后一柄神剑尽穹苍倏然离鞘!
那是千万里再难寻到的惊鸿!
谢归晚白衣猎猎,她一跃半空衣衫飘荡,冷月下天机门主的病残之身单薄零落,但那削瘦躯体下裹挟的傲骨却历千年而依旧。
尽穹苍长吟,白皙清瘦的指骨握住了故剑的剑柄。
谢归晚长笑,她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样放肆了。尽穹苍的剑尖直指明珣,这一瞬,她似乎又是当初那个一剑荡千金的白衣剑客了。
“来吧明珣,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再有活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