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舟的脸色沉下去,她对仙盟一百二十宗的首座首徒们皆有印象,方才她望了一圈众人,还在疑惑为什么枪宗的大弟子袁裕为何不在场——好歹也是差一步即可突破金丹的潜力弟子,无论是日后的仙魔战场还是可能的黑影之战上,都或许会是仙盟的主力军。
谁知,谁知。
谁知袁裕竟是早早一步破除心魔境抵达此处!更是较她人都先一步获悉了听瀑之秘,以至于叫此人占据了一座屋宅的先机。
沈放舟抬眼冷冷地望着袁裕:“对同门出手,你是要干什么?”
方才那白光一击实在是再强劲不过,如果不是她反应够快,小师妹恐怕就真要被这堪比金丹圆满的一击刺中,届时她和师姐讨论的恐怕就不是小师妹的生死,而是要如何给她捡回一滩骨灰了。
“沈师姐何必多问,”袁裕笑得春风得意,“我要干什么?难道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吗?”
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小师妹愣在原地:“你想用这屋宅的符阵,阻止我们所有人和你抢神器!?”
“不错!”
袁裕哈哈大笑,丝毫不顾及远处一众仙盟弟子或仇恨或难以置信的目光,他洋洋得意,好似发现了什么成功的捷径一般:
“既然只有一个人能得到神器,那么所有人便都是我的敌人!这座黑木小楼的禁制极其强大,只要我亲自操作,金丹圆满甚至元婴都不在话下,如此强大的武器,我为什么要叫它白白浪费在屋顶上?要我说.......还不如用来杀了你们呢。”
枪宗的其他人听完几乎呆滞在原地,一名弟子霎时间红了眼眶:“可是师兄......我们都是你曾经的同门啊!门内互相匡扶的规则你难道忘了吗?你真的要对我们出手吗!”
“幼稚,”袁裕嗤笑一声,“不杀你们,也许你们就要杀我。现在不杀,到山顶总会再拔剑。不如我现在便干脆地断了你们的念想,死在我手上,不比不清不楚地死在秘境里好吗?你们身上的天才地宝,好歹也能物尽其用呢。”
就是这一句话!袁裕才隐约袒露出内心所念,眼前这些弟子不知道携了多少个储物袋,其中财宝不计其数,但凡计谋可成,这辈的杰出弟子尽数死于他手,此后种种再无人与他相抗,他袁裕几乎就是一步登天了。
剑阁的小师妹气得发抖:“你、你,就算我们都死在这里,你一个人出去,就以为长老们不会发现你做的坏事吗?”
“可届时仙盟内能称得上天才的人,只有我一个人了呢,你猜她们愿不愿意杀我?更何况谁知道藏锋之境发生了什么,等我出去,哪里还需要什么枪宗?剑阁刀门道宗,有了山顶那件能叫人一探渡劫圆满的神器,就算是祁钰也要收我为徒!”
“你居然还打上我们掌门的主意了!”
小师妹在原地气得头昏脑胀恨不得拔剑杀了此人,只是她刚往前斜了斜身子跨入这群楼之中,袁裕便立刻毫不留情地操纵禁制,又发出一道白光!
剑气
四溢,小师妹只不过是一个筑基,哪里应付得了这种级别的伤害?未料到禁制居然能如此之快,一旁静静地望着内斗场面的楼重瞳孔猛缩,刹那间她再度提刀猛斩,白光狠狠地撞在刀背之上,溅起层层气浪,楼重却面色一变,惊觉那白光要从她的长刃上逃走,而与此同时,握刀的手腕却被巨大的杀气震得发麻。
千钧一发之际,但见一道剑符凭空如箭般飞来,犹如不知生的死士般狠狠吞噬掉白光,两股力量惊天一撞,却都各自抵消掉了。
楼重惊魂未定,深呼一口气拄刀顿在原地,好半晌她才缓过神来,转头向远处的谢归晚遥遥一拜,权当谢过。
谢归晚却并不多言,只是望着人群最前方的沈放舟,眉眼间隐有忧色。
其实袁裕的确没有说错,在场人修为最高也不过是一个金丹中期,哪怕这黑木小楼的禁制等级并不算顶尖,却也足够应付她们所有人了。
谁拥有了这禁制,简直都可以称霸了罢?
思绪流转,身边略有些惊惶的低声愈发浓郁,于是沈放舟仰头,视线静得像藏在鞘中的长刀,她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袁裕,你一定要把事做绝么?”
“沈师姐——权当我还愿意叫你一声师姐,”袁裕冷笑,“究竟什么叫做绝呢?难道眼睁睁看着你、或者边映雪抑或者其他人登顶就不算做绝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以为这是很明显的道理。”
沈放舟的手搭在剑匣上:“你以为你能拦我们多久?”
“直到子夜——我早已与这座黑木小楼建立联系,子夜前不曾进入魂瀑领域的人,都将被藏锋之境抹杀,区区几个时辰,我有足够的耐心盯着你们。”袁裕神色轻松,不得不说他的计划足够周详,他得到了天然的时间优势,因此反过来将刀刃对准同门便轻轻松松。
只是这样的代价太沉重了,群星惨陨命轨更迭,也许整群人、上百条人命就轻轻松松地在葬在这里。诡谲的绯玉城、潜藏的黑影,种种一切走向何方从此不能知晓......但世界上总有这样的人,你不能说他蠢也不能说他的底色有多卑劣,只是在某一时刻某一瞬间忽至的想法,便能将与他并肩的同伴拖向深不见底的地狱。
但抱着刀静立一旁的楼重,就是这个时候动的。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袁裕话音刚落之际,楼重屈膝猛地点地,像是一只离弦之箭般猛地冲向天空,黑衫犹如巨浪般在空气中翻涌。她离地时刀鞘尚在她的怀中,她起跳后,沈放舟却已看见了苍梧的刀光!
难以想象惯用重刀的人会有这样的速度,袁裕慌张地抓住小楼,以最快的速度唤醒禁制,长刀虽快,在藏锋之境的内屹立千万年的禁制却更快,白光转瞬凝结为一道利刃,袁裕惊喜地抬眼,却见利刃已经瞄准了楼重!
“我最讨厌为自己之求,而蔑视她之生死的人。”
楼重冷笑,白光迎面而来她竟也毫无惧色,刀门小师妹猛地向前一步高呼:“师姐!小心!”
但话出瞬间却已晚了。
先前输过一局的楼重再度挥出这柄曾败给白光的刀,一黑一白两股力量轰然对撞,一时竟将半空中水雾炸出一片朦胧,袁裕心中一喜刚要以为此击能成,却在此刻突响起一阵凄厉的鸣叫。
不、不是鸣叫,像是某种东西尖啸着依依不舍,拼命地要抓住最后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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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雾色逐渐散去,露出僵持的一人一刃。楼重死死地握着苍梧,但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浩浩灵气与刀光皆不在向前的长刃之上,反而是凝结成一层如水的薄膜覆盖住刀刃,于是那白光只能拼命却无力地从刃端滑到刀柄,像是在冰上挣扎着留下,却无济于事。
沈放舟眼底一亮,终于知晓了楼重之意,既然不能抵抗白光,那就干脆将白光送走好了!
预想之中轻松杀敌的场景灰飞烟灭,袁裕怔在原地,下一秒他脸色煞白,却见楼重反手握住刀柄,像是马球般狠狠一挥,竟轻而易举地将那白光送向遥不可及的天际!
人群中响起惊呼之声,楼重却未曾有半点贪恋,她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下收刀的时间,但见半空中人影一闪,黑袍猎鹰般的修士直直冲向袁裕,重刀苍梧的刃光,几乎就要抵住那小人的脖颈。
然而就在此刻,与黑木小楼并肩的玉雕青楼骤然一亮,凭空里一道更重更烈的杀气忽起,楼重悚然一惊,她回头,但见一道更盛白光已然冲向她心脏!
于是被迫收刀落地,楼重向后一闪,那白光却依旧削掉她额前几缕碎发。
楼重皱眉,并不说话。
满堂寂静,死里逃生的袁裕却立刻兴奋地瞪大眼睛从地上爬起来,他哈哈大笑,几乎癫狂:“真是天助我也,我的确低估了你们这群所谓的天之骄子,可就算你们有办法对抗一道白光又如何?这里每处小楼每处禁制都环环相扣,你们想要杀我,就必须要进入其他禁制的领域,两道、三道、离我越近,你们也就的要对付越多的白光!”
楼重深呼一口气,方才一击一跳,她几乎已经力竭,于是刀门首座戳了戳剑阁某人,小声:“喂,你有没有办法。”
沈放舟撸起袖子:“还真有,你等等我!”
一旁放狠话的袁裕:“?”
“死到临头还在嘀嘀咕咕。”
他咬牙切齿,生平第一次尝到被众人所仰望的目光,袁裕几乎忍受不了有人这样忽视他,于是毫不犹豫地开启禁制,白光再闪,像是示威。
系统咬牙切齿激动搓手:“舟舟!上!开挂给他点教训吃吃!让她知道凭什么你能当剑阁的师姐!”
沈放舟挑眉,视线望向魂瀑边最显眼的雕玉亭阁,“开挂倒不必了,他既然看不起这样的我们,那我就干脆以他最厌恶的形式击败他。”
“那咱杀了他!”
“不,杀了他岂不是白白叫他解脱?方才他杀小师妹那一击,我可未见其有半分留情,”沈放舟微妙一笑,“一朝得势的小人,最容忍不了的,大概就是从上面跌下来罢?”
系统摸不着头脑:“所以你要......”
沈放舟轻轻一笑,眉眼璨璨,就在袁裕警惕地握住禁制之时,她猛地催动灵气,跃向半空!
“当然是要站到比他高的地方,然后再把他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