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来到码头的时候,从白雾中回归现实的普通人都已经被请出了现场,他远远地就看到了被黑衣壮汉们包围在中间的涩泽龙彦。
说起来,虽然他算是整个计划的发起者,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涩泽龙彦的长相。正如泽田纲吉对他说的,这是一个拥有得天独厚的外貌的男人,雪白的长发虽然十分蓬乱,身上的白色燕尾服也破破烂烂沾满尘埃,就是狼狈到了这种地步,这个冷淡的男人依旧是赏心悦目的,他的身上围绕着一种如同烟雾一般的神秘气息,似乎能够诱发人心底深处的欲望,明知危险,却依旧想要靠近了一探究竟。
这个满身泥泞却依旧优雅的男人在无数枪口的包围中安静地跪坐在地上,对周围可以要了他性命的危险视而不见,而港口Mafia的少年首领就这样无知无觉地躺在男人的腿上沉沉睡着,间接还不安稳的呻||吟两声,又在涩泽龙彦轻抚额发的温柔动作中安静下来。
“……完全在我的计划之中呢。”太宰治站在森鸥外的身边,语气发酸:虽然是计划中的……呵呵,该说不愧是纲君吗??_[(”
森鸥外轻咳了声:“太宰君,酸味都飘到我这里来了哦——他可是活生生的异能许可证,就算再怎么动了杀心,也要忍到尘埃落定再说啊。”
太宰治冷哼:“中也成功了?”
“非常顺利。”森鸥外垂头看着身边满脸阴郁地太宰治:“看样子,太宰君那边是失败了。在黑蜥蜴和你的包围下还能逃走,对方很强吗?”
“有空间系的异能者在帮他,情报还是差了点。”太宰治看向涩泽龙彦抚摸着少年首领发顶的右手,那里并没有玛雷指环的痕迹:“没有找到指环的踪迹吗?”
“非常抱歉,太宰先生。”站在二人身后的广津柳浪低声道:“我们已经对白雾覆盖过的区域做了地毯式搜索,都没有找到你说的戒指的踪迹,周围也并未发现首领以外的战斗痕迹。”
——简直全都是坏消息。
太宰治的神色越发阴沉。
他与费奥多尔那只老鼠合作,是因为那个男人对泽田纲吉有一种迷之偏执,希望借少年首领的力量在横滨对“七的三次方”做实验。而他需要诱导涩泽龙彦引发异能特务科也无法压下的大事件并继续增强泽田纲吉的“力量”。
二人一拍即合,他顺势借对方的手引来英国的钟塔侍从推波助澜,为涩泽龙彦引发的事件再添一把火,以保证后续的计划万无一失。若是能成功除掉费奥多尔,再回收被白濑等人卖掉的玛雷指环,他就能借此真正了解到被挚友遗忘的过去。
只可惜,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这样棘手的事件了。
不过涩泽龙彦的白雾无法让普通人进入,异能者又会在雾中被剥离异能,那只老鼠即便有个空间系的同伴,也应当没法在雾散之前回收玛雷指环才对。
——是因为战斗的余波被吹到海里去了吗?
他忍不住低声抱怨,声音小的即便
是身边的森鸥外也没能听到:“小蛞蝓那个蠢材,居然让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偷走了纲君的东西,要不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情了。”
费奥多尔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曾给他发来了实验的重要道具之一·玛雷指环的图片,那过于有指向性的宝石让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少年首领燃烧火焰时的双眸。有了结果,再去查过去,很容易就能发现。
前年12月,泽田纲吉刚出现在擂钵街的废墟中的那段时间,羊团队以白濑为首的几个大孩子曾经找黑商贱卖了一枚号称是“捡来”的宝石戒指。这在擂钵街算得上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便是他在知晓这件事后都没有关注,却没料到那居然是从他的挚友身上偷盗的。
他私下里去找过流浪在擂钵街的孩子,根本不经吓的小鬼很快就老老实实交代了全部——中原中也带着泽田纲吉回来的时候,只注意到了少年挂在脖子上的奶嘴、戴在手上的手套与手指上的彭格列大空指环,并没有去摸少年的口袋。所以他并不知晓,其实泽田纲吉那件破损风衣的口袋里,还藏着一枚玛雷指环。
这件事连泽田纲吉自己都不记得,而太宰治也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他们。
——他会将所有夺走泽田纲吉的因素,都扼杀在摇篮中。涩泽龙彦应该庆幸玛雷指环已经不在他的手上,否则便是让之前的所有心血付之东流,他都要在少年首领有机会询问之前除掉对方。
广津柳浪报告完还不到半分钟,以种田山头火为首的异能特务科便赶到了现场。刚刚与英国钟塔侍从交涉完毕的种田长官脸色还有些发红,显然心头的怒火并没能完全消散,才来到这里就看到了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跪坐在港口Mafia的包围中,手里还抱着对方的少年首领,当即气的头晕目眩呼吸困难,要不是身边的下手极有眼色的扶了他一把,险些直接栽倒在地。
“哦呀,种田长官是忙完了吗?”森鸥外一副刚看到对方的样子招呼着:“不知港口Mafia的‘诚意’,官方那边有收到吗?”
种田长官皮笑肉不笑:“森代理首领真是好手段,手下的能人也是了不起,竟然能重创那个赫赫有名的‘钟塔侍从’的飞机——是中原中也?”
“此话怎讲?”森鸥外意外道:“中也君一个月前就已经出差了,计划下周才会回来,又如何能做到种田长官说的事情?”
种田长官深呼了一口气,压下了汹涌澎湃的怒火,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这里并不适合谈话,之后我会亲自拜访港口Mafia的。涩泽我就带走了。”
森鸥外笑了:“贵方不是不想认回他吗?”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森鸥外笑的更开心了:“正好我们也需要清算具体的损失金额,给双方一点缓冲的时间也好。”
异能特务科很顺利的带走了涩泽龙彦,本以为这位无比任性的战略武器会做出什么反抗举动,却不料对方从头到尾都十分配合,便是对自己被戴上了银手镯也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满,只是颇为恋恋不
舍的看着被太宰治接手过去的泽田纲吉,留下了一句让异能特务科胆战心惊的“我们还会再见的”。
森鸥外单臂环胸,另一只手的食指贴在嘴唇上沉思着什么,兰堂走到了他的身后半步处站定,广津柳浪很有眼色的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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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代理首领对身后的超越者说:“我们的首领真是了不起啊。”
想到那贯通天地的火焰之龙,便是兰堂也不禁心旌动摇:“纲吉君确实很厉害。”
“那一击的力量,在超越者中是什么水平?”
“单以力量的强度而论,便是在已知超越者中也属顶层,不过超越者的实力并不能单纯以攻击力而论。”兰堂顿了顿:“纲吉君在打碎我的异空间时就达到了超越者的标准,但现在这种超规模的力量……这之中很可能有什么其他缘由,我并不觉得现在的他可以稳定的使用这股力量。”
——那样夸张到引起现象变化的力量,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挚友魏尔伦,也联想到了八年前荒霸吐在人工岛上肆虐的恐怖场景。
他轻轻叹气。
三人果然是兄弟。
代理首领沉吟着:“还是要想办法将纲吉君对外的实力压下来,在还未统一横滨黑夜之前暴露,港口Mafia受到的阻力就会更大。不过……”
“即便我们让异能特务科甚至官方相信纲吉君的‘真相’,其他国家的人可不会这么好相与,便是本国出面澄清也没用。更不用说那些老狐狸只会想方设法坐实这一点,可不会在乎‘实力不达标’的纲吉君可能会面临的压力。不过并非没有好处,祸福相依,今日之后,越是官方的人,越发不敢对他动手,而纲吉君尚未成年,最适合用民众的舆论来推拒一些麻烦。”
森鸥外喃喃自语。
“……这也是你的计划之一吗,太宰君?”
森鸥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泽田纲吉的太宰治,轻轻叹了口气:“很早以前我就知道努力起来的太宰君会飞速进步,我本以为至少还能再撑两年,却不料现在就已经跟不上他的思维了。我考虑到了涩泽龙彦的价值,考虑到了纲吉君的魅力和强大,考虑到异能特务科会做出的反应,考虑到了纲吉君会被官方关注,并为之后还会出现的阻碍做好了准备。”
“但我却没料到,太宰君比我更早的想到了这些,并且釜底抽薪,直接借地下组织‘死屋之鼠’头目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扩大了事件的严重性,利用你的异能力维护住横滨的安全,甚至将主意打到了对涩泽龙彦的稀有异能虎视眈眈的钟塔侍从身上,逼得整个官方都不得不承了港口Mafia的情,更是用我不知道的方法引出了超过纲吉君极限的力量,这样强大到现象级的实力,让本不利的“关注”转化成了有利的“重视”——他直接斩断了后续有可能出现的障碍。”
森鸥外喃喃自语:“这孩子下个月才满十五岁……”
——可怕的简直不像人类。
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感到了恐惧。
“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森鸥外低低的笑了,他向身后半步的兰堂坦然道:“如果我是‘首领’,定然会对这样的太宰君感到畏惧吧。不过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代理人,纲吉君才是真正的港口Mafia的首领,太宰君能这么了不起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兰堂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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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独自一人将昏睡中的泽田纲吉背在了背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背起对方,少年首领比他想象中的要沉一些,温热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扑在他的脖颈,穿过薄薄的绷带,灼烧了大片皮肤。
“真是笨拙啊,纲君,明明将过错推给我们,不用对涩泽龙彦起什么怜悯之心的。”感受着后背沉稳有力的心跳,原本阴着脸的太宰治不禁露出了柔和的微笑:“不过如果不傻,你也不会来管我了吧?……干得漂亮,纲君,那火焰真是美丽极了,是我都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让官方都畏惧和心动的举世无双。你又一次超出我的计划,给予我惊喜。你从来都不曾让我失望呢。”
他忍不住嘟囔:“现在又多了一个麻烦的老鼠,便是将你藏起来也来不及了。果然,这就是一时不忍的代价,恻隐之心这种东西果然不适合我。”
但是,也只有越发加强他的挚友的力量,那份“神性”才能……
哪怕没有任何好处,他也必须让少年首领不断变强,强到超出“某种规则”的上限,强到再也不能离开这里……
——即便是不择手段。
在路过森鸥外的瞬间,太宰治听到了来自“老师”的告诫。
“稍微还是要克制一些哦,这是作为过来人的忠告,我的弟子。”
“否则,会吓跑纲吉君的。”
但是太宰治并没有像对方预料的那样沉下脸色,相反,他笑了。
“不会的,纲君绝不会离开我。”
森鸥外沉默。
——这究竟是来源于对自己的自信,还是来源于宣誓效忠时,那近乎于诅咒的誓言呢?
没有人能给予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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