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消息就失踪,躲在暗处，”洛柒冷哼，“见不得光的坏蛇。”
这控诉令蛇难过。小黑垂下脖子,小心脏抽抽的。
祂其实真的有在努力。
只是文字隔着屏幕展示,没了祂帅脸的支持,似乎被小果肉理解出了别的意思。
祂真的没想让小果肉生气。
更不想被认成大坏蛋和通缉怪。
“真可惜，这个做不了积木,”洛柒叹道,“不然我们就有新玩具了。”
小蛇脑袋贴在他手腕上,先开始还支着，后面缓慢下落,一直垂到了腿上。
“怎么了,”洛柒手指挑住它的下巴,“又不舒服吗？”
小黑尾巴画着叉,但头却焉趴趴地搭在他指头上。
画叉的动作也慢了很多,尾巴朝下像钟摆一样摇晃,重得抬不起来似的。
“小黑？”
小黑缩在他的左手腕上，缠成粗粗的一团，脑袋埋进他手心里湿鼻子蹭得他痒呼呼的。
洛柒右手还捏着笔，小黑的尾巴在上面划过，啪嗒拍了两下。
“不想让我画了？”
小黑在笔上拍打,缓而重地画圈。
搓搓它的小脑袋：“好吧,去睡觉。”
他关上灯，收拾好桌子,抱着小黑上了床。
今天他没把小黑推到抱枕堆里，而是一直团在手上摩挲。
他在回忆大蛇的触感。
八角形的蛇鳞，小而密,光靠手感，很难联想到那条大蛇。
但洛柒不一样，他对触觉一向敏感。抚摸小蛇的时候，他只要闭上眼，就能回忆起那个陨石里，第一次遇见蛇人的场景。
那个藏在大蛇蛋里的，神秘蛇人。
那时他手触到蛇鳞，心跳加速。
有种奇异的安心感。
难以启齿。
他喜欢那条大蛇的触感。
这半个多月来，他不止一次梦到那蛇人。
大蛇把他裹住，托上洞顶，他抱住交叠的蛇身，鼻腔里是酿人的红酒味。
谁知，这条看似礼貌温和的蛇，竟是个爱玩失踪，满口谎话的家伙。
什么工作能消失一整天？
敢勾搭他的人，即便玩欲擒故纵，也做好了随时回应的准备。
而这个蛇人，说完轻浮的话，就跑了。
他还拿这怪物没办法。
想到这儿，他五指不由得收紧，小黑的脖子被卡住，尾巴不适地拍打他手臂。
“弄疼你了吗？”他松开手，捋捋小黑的脑袋。
他将小黑放到枕头边，嘴唇贴在小蛇的脖子上。
这次停留得久一点，小蛇急促的小呼吸一起一伏，还带着泡完玫瑰花瓣后的香气。
“小傻蛋，”洛柒对着那小黑球低语，“明天陪我去趟超市怎么样？”
小黑尾巴绕绕。
“好了，快睡吧。”
洛柒将小黑塞进抱枕堆，翻了个身盖好被，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他洗漱完后，像往常那样煎了个鸡蛋，做了个简易三明治，在饭厅里吃早餐。
小黑还在床上休息，早上去抱它的时候，就看起来焉焉的，不想动的样子。
连亲亲都不能让它重拾活力。
洛柒只得让它再多睡会儿。
他细嚼慢咽，刚咬下一口面包角，通讯就响了。
方西发了条私人短信过来。
[方西：长官，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洛柒放下小叉回复。
[洛柒：可能会去趟超市。]
几分钟后，方西才回复过来。
[方西：小宇给我发了条消息。]
[洛柒：他为什么给你发消息？]
[方西：这两天休假，他来打听你是不是忙完了。]
洛柒点开洛小宇的对话框，发现上一次回复是三周前。而一周前，洛小宇发来过好几条信息，而洛柒因为太忙，忘记了回复。
[洛小宇：哥哥，你最近在干嘛呀。]
[洛小宇：我看新闻了，听说那边出现了蛇怪，哥哥还好吗？]
[洛小宇：哥哥，怎么不回话呀。（哭泣）]
洛柒心头一虚。他竟然把弟弟忘了。
一周前，正是军演最忙的时候，洛柒出门就是工作，回家就是陪小黑玩，通讯被工作消息塞满，完全忘了这茬。
他点开对话框回复。
[洛柒：抱歉小宇，前几天太忙了，没有注意看消息。我很好。]
他又给方西回了个话，埋头解决完早餐，洛小宇还没有回复，应是在睡懒觉。
小黑也在睡懒觉。
洛柒把屋子又收拾了一遍，行李箱里七七八八的杂物还没来得及整理。没过多久，终端又响了。
这次是手机终端，工作消息，洛柒点开屏幕一瞧。
[安杦]
他抓衣服的手一松，手指悬在屏幕上停了几秒。
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可以生气。他在心中默念。
不要和怪物计较。
洛柒点开对话框，首先出现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张图。
那是一张照片，一个男人坐在山顶的椅子上，背景是夜空下连绵闪烁的村落。
他侧着身子，手上飘出一缕烟，黑色冲锋衣，双腿交叠，随意地靠在扶手上，一身常服硬是穿出了简约高贵的气质。
那是安杦，他给自己拍了张照，镜头较远，他发色与黑夜融为一体，脸背着光看不太清。
[安杦：这是伊芙星的最繁华的小村落，不能用飞行器，我刚才爬了两个小时山，才看到这景色。]
洛柒划着屏幕向下，后面的消息都是同一时间发来的，应该又是定时发送。
[安杦：发这张图是想证明，我确实在伊芙星。还有，你若是
想我了，可以把图存上，随时欣赏。]
洛柒又感觉火气上冒，他撇开视线，吐出一口气。
别生气，只是个油嘴滑舌的怪物。
[安杦：长官叫我“蛇怪先生”，我很惊讶。毕竟我是报案人。]
[但我说过要对你诚实。所以，对于这个称呼，我不予评价。]
这是默认了吗？
洛柒盯着那行字，眉头又皱紧了。
什么叫不予评价？
[安杦：昨天你没有问我问题，也没有答我的问题。今天我们重新来。]
[我的问题还是那个。]
[想知道你洗发水的味道。]
洛柒绷直唇角。
为什么对他的洗发水这么执着。
[安杦：现在你那里应是早晨，希望你今天心情不错。]
[你可以过两天再通缉我。今天你在休息，别破坏难得的假期。]
他怎么会知道休假的事。
洛柒心中升起疑虑，然而紧接着下一条......
[安杦：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日程。因为我一直在关注你。]
洛柒不禁左右瞟瞟。
这是个宽敞明亮的小屋，安静舒适，安保森严。
他压下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回到屏幕上。
[安杦：我就是忍不住关注你。我控制不住，也受不了别人对你有想法。]
洛柒刚压下的心又收紧几分。
[安杦：但我不是有意的。蛇怪先生也不是有意的。]
[不知道长官愿不愿意，原谅他无伤大雅的冲动。]
消息到此为止。
洛柒盯着那最后几排字，指尖还点在屏幕上。
蛇人是和陨石一起来到南星。
那应是和他同一天到达。
至此，遭到确切攻击的受害者，有两名。
一个顾景修，一个沈逸舟。
前者已经出院，精神状态良好。后者也没有再做新的噩梦。
洛柒拉开露台的落地窗门，靠在宽敞的沙发，感受窗外逐渐热烈的阳光。
他双手握着小方片终端，就像抱着小黑睡觉那样，手指摩挲边缘。
蛇人知道哪些alpha接近过他。
这种关注近乎窥视。
洛柒感觉背脊发凉，但太阳很暖，暖到他手脚发热。
他躺了许久，食指无意识地触在唇尖。
脑中全是那条蛇。
那条伏于展馆洞顶的大蛇。
白色菱形的花纹，中间竖瞳，躲在高不见顶的黑暗中凝视着他。
他心底泛起毛毛的刺痒感。
就像被大蛇尾巴卷住的时候。
沙发脚下，窸窸窣窣地，小黑从卧室里爬出，攀上了玻璃桌。
它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钻进洛柒的怀里，而是盘在太阳洒下的一小块光里，两只金色小
眼冲着他。
“小黑，”洛柒从沙发上坐起，你睡饱了？?_[(”
小黑看起来不太精神。睡了这么久，还是耷拉着脖子。
难到是生病了？
“肚子不舒服吗？”他蹲在桌边，手指挑起它的尾巴揉揉。
但那条小尾巴没有回应他圈圈叉叉。
“生病了？”
小黑尾巴滑在桌子上，画了个小叉，又把小脑袋凑过来，搭放在洛柒的手背上。
它的眼珠似是转动了一下，微微朝上注视着他。
莫名地，那尖锐形状的金色小蛇瞳，竟让人联想到猫咪的眼睛。
是寻求依赖的眼神。
“你确定没有？”洛柒将它捧进怀里。
小尾巴悠悠画叉。
为了隐藏它的alpha身份，洛柒从未带它去看过兽医。
作为一只神奇的怪物小蛇，小黑也一直保持着健康的状态。
但这不代表它不会生病。
洛柒找出行李箱中的自发热毯子，在沙发上给它搭了个小窝，又找出蛇类饲养书查看。
他想知道小黑精神不振的原因。
小黑在热乎的软垫子上转了个圈，头搭在沙发沿上。
祂很疲惫。
不是精神疲惫，而是能量消耗过载。这具小蛇载体，原本经不起那么大的消耗。
但祂还是想多到些地方，拍点照片给小果肉看。
祂不奢望小果肉立刻爱上祂，但至少，别认为祂是一个“躲在阴暗里的变态怪”。
虽然仔细一琢磨......祂之前的行为还挺符合这个标签。
祂跑到伊芙星，爬上离烟火气最近的山峰，就是为了给小果肉留下一个“有人味”的形象。
整整三个多小时，祂的小躯体快到极限了。
而小果肉今天，似乎还没回复祂。
祂盯着那被抛掷一边的终端，观察小果肉满是担忧的表情。
小果肉很关心作为小蛇的祂。
却无视那个作为“人类”的祂。
一时间喜忧参半，心情复杂。
洛柒转过头来时，就见小黑眼神涣散，精神不佳地趴在垫子上。
它看上去过于忧郁，蛇身绕了两圈，无力地散摊着，后半身都搭在小垫子外面，也不收回去。
“小黑，真的没事吗？”洛柒小心地将它的身子推到垫子上，“要不要去医院？”
小黑尾巴在沙发背上画叉，脑袋放松搭在枕头沿。
这是要睡觉了。它晚上在抱枕窝里也是这个姿势。
“那你再睡会儿吧，”洛柒揉揉它的脖子，“今天就不出去了。”
他继续翻阅饲养指南，在“蛇宠精神不振”的条目中一一排除，始终找不出原因。
难到是昨天吃的东西有问题？
洛柒又检查了一遍给小蛇准备的食物，没有变质的倾向。
他坐
回沙发边，打算用终端查查相关资料，见屏幕上显示着好几条新消息。
是洛小宇发来的，他刚才在翻冰箱，竟没有注意铃声。
[洛小宇：那我这几天可以来看哥哥吗？我申请了去南星的通行证。]
[洛小宇：我还想去海底隧道！]
洛柒看了眼软垫上睡觉的小蛇。
[洛柒：小黑好像生病了，这两天不太方便，过来没时间陪你。等它好了，我给你订票。]
[洛小宇：好吧哥哥，小黑它怎么了？]
[洛柒：我也不清楚。也可能睡一觉就好了，别担心。]
洛小宇发来个表情，结束了对话。洛柒关上对话框，又切换到军用内线，点开安杦的号码。
他犹豫着，斟酌着措辞，十分钟后，一条消息发了过去。
[洛柒：无伤大雅的蛇怪先生，你不要窥视我的生活，否则罪加一等。]
过了会儿，他又点开对话框。
[洛柒：你既然无所不知，那该认识小黑吧。]
[那条小蛇，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他发完这条，拇指重重地压在屏幕上。
他再次点开编辑框。
[洛柒：这就是我今天的问题。]
打完这句话，他如释重负，将终端放回桌上。
既然怪物要玩这个每日一问的游戏，他就陪陪好了。
说不定可以把人引回南星。
到时候，他要亲自抓捕这个怪物。
想到这儿，洛柒又来了兴致，他打开电脑，从文档中调出蛇人的档案，再结合昨天他查的资料，准备理一份详细的抓捕蛇人计划。
计划的起草人是他，发起人是他，执行人也是他。
一个人就够了。
他是洛星舰的舰长，杀过无数怪物。
不过是抓一条“无伤大雅”的蛇怪。不需要别人掺和。
这个计划将秘密执行。
洛柒很快就拟好了方案，一看时间，该吃午饭了。
他又点开终端，没有新的消息，定位也是黑的。
啪地一声，他将小方片拍回桌上。
算了，爱回不回。
他走到厨房处，找出一盒速食餐，准备放入加热器。
而就在这时，那小方片却响了起来。
嘀嘀两声，是工作消息。洛柒放下餐盒，两三步跨回桌边，见屏幕上显示着[安杦]。
他点开查看，是一句话，外加一份文档。
[安杦：长官先生，午饭不要总吃速食，营养均衡很重要。如果不知道吃什么，可以按照这个来。]
[安杦：（文件）]
那是一份食谱，里面写着如何用最简单的食材做一日三餐。
图文并茂，步骤详细，三明治、培根、牛肉、卤面等，都是洛柒平日里常吃的东西。
那种毛茸茸的感觉又来了。
蛇人在实时监视他？
他环视屋内，最后落在了沙发上的那一小堆发亮的黑色线团。
洛柒轻步上前，蹲身在小黑身边，手指戳了戳它的肚皮。
“小黑，”他小声唤道，“小黑？”
小黑毫无反应，只有小身子微弱地起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