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忍冬?”
钟隐月甫一听到,竟感觉这名字真是如隔三秋了。
他闭关一月多,又与魔尊打了一架,再是和乾曜周旋抢了沈怅雪来。
经历的事情如此之多,这会儿连主角的名字听着都感觉遥不可及了。
“啊,白忍冬。”钟隐月笑着,“师姐何出此言?”
“他修为长进飞快极了。”灵泽说,“师弟是符修,我是阵修,怕误人子弟,我只能教与他些浅显的。多的东西,他们都是从玉鸾山处拿来了经法自学。”
“虽是自学,白忍冬却能自悟道法,修为甚是突飞猛进。这一月里,不仅能自如控制灵气,还已突破炼气,进了筑基期了。”
哦。
很正常,主角嘛,还是个半爽文的主角。
他在书里觉醒灵根之后,自己瞎修炼都能修炼出条门道来。记得他在乾曜宫呆了三月就突破炼气期,进了筑基——这次是因着自己没瞎倒腾,前头有钟隐月和灵泽领路,才比书里进度更快了?
应该是了。
主角嘛。
钟隐月心中毫无波澜,面上却装得震惊:“竟有此事?”
“是啊。”灵泽点点头,“这孩子的天赋不输师弟。师弟日后,可要好好教导他。我或许是多话了,但他既然能与师弟同是这般稀有的灵根,也是一种缘分,师弟不如将他立为首席弟子。”
“师弟如今已是大乘,照你的修为,或许飞升也是不远了。可师弟门下还没有能接长老之位的弟子,倒不如趁这些年好生教养他,也省着日后飞升时,无人能接长老之位。”
钟隐月笑笑:“师姐说笑了,我修道不过百年,怎么会数年后就要飞升了呢?日子且还长着呢。”
“你天赋异禀,虽是前人从未有过百年飞升的例子,可你未必绝无可能。”灵泽长老说,“对了,你请青隐师姑托我去的那兔妖之事,有了结果。”
钟隐月听此,忙问:“那如何?”
“杀仙阁去查了,确是那云渡长老虐待了安苏。”灵泽长老说,“他门中弟子对安苏拳打脚踢不说,似乎还动了私刑。那路清自己研制出了新药,不知药效,便强硬灌给安苏。”
“路清是首席大弟子。他这样做,后头便有许多人效仿,都拿安苏做了试药台。”
“她向云渡长老求助,云渡长老却觉得路清点子不错,竟用禁术在她体中炼制灵药,想以此制出上好的丹药。”
钟隐月听得皱眉:“真是畜生不如。”
“是啊,此等禁术,可是在用炉鼎的寿命与修为作为炼制消耗。”灵泽说,“动用禁术,又害灵致死,云渡长老已被杀仙阁领上了断头台,再有半月就要问斩。他门下弟子也被散尽修为,驱赶下山,皆被下了法术,此后再也无法靠近仙山,再无缘修道。”
“如此便好,”钟隐月点点头,“劳烦师姐来回奔走了。”
“都是该做的。”灵泽说,“这世道
,灵修极其不易……”
她扼腕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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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山宫门前,已有几人被方才灵泽派出去寻人的弟子领上来了。
瞧见那几人的人影,灵泽说:“他们来了,师弟。”
钟隐月回过头。
那灵泽山的弟子身后跟了几个人,还有一只慢腾腾的狐狸。
那几个人一上来,瞧见钟隐月,立刻个个喜笑颜开,跑了上来,喊着师尊就冲过来抱他。
“师尊!你终于出关了!”
苏玉萤边喊着边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腰。
钟隐月腰上还有伤,这一下子险些把他抱得吐血。
余下两个也纷纷抓住他两边的胳膊。不过好在他露出的手背上已经裹了白布,脸上也还贴着一块,这两人知道他身上有伤,没用多少力气。
白忍冬是跑在最后面的。瞧见钟隐月两只胳膊已被其他两个搂住,他便跑来抱住了他另一边的腰。
“师尊!”他也喊,“师尊,弟子可想您了!您怎么受了这么多的伤?头上是怎么了?”
沈怅雪脑门上当即气得蹦出来几道青筋。
他站在后面,脸上仍然保持着微笑。
“行了行了,都撒开,像什么话!”
钟隐月训斥他们,几个人纷纷松开,脸上还是笑着,挨了骂都开心得不行。
钟隐月见他们这样,真是越发头痛。
他本还想训,但瞧他们几个这幅样子,再训也是不管用的。
他叹了口气,转头道:“让师姐见笑了。”
“不碍事。这是你第一次闭关,他们也是第一次离开你这么久。”灵泽说,“这几个孩子都很听话,没与我添麻烦,你不必如此过意不去。”
“叨扰了师姐这般久,已经是一大麻烦了。”
钟隐月向她赔了几声笑,道,“昨日事情繁多,沈怅雪的离门礼与拜师礼都没来得及在乾曜宫举行。待会儿,我就准备去乾曜宫与师兄打声招呼。若是顺利,午后或许是要请掌门来一同见礼。”
“他毕竟是乾曜宫的首席大弟子,这等转门大事,或许需要诸位师兄师姐一同见证。还要麻烦师姐,再跑一趟了。”
钟隐月这话一出,跟前玉鸾宫的几个弟子纷纷瞪大了眼,往沈怅雪这边看了过来。
沈怅雪依然保持微笑。
灵泽点点头:“不妨事,这等事的确需要长老们一同见证。”
“那便不打扰师姐了。”
钟隐月向她作揖行过一礼,带上玉鸾山几个弟子和沈怅雪以及青隐,一同离开了灵泽山。
从山宫门前下来,走在往山崖边去的长阶上,他几个弟子立即围着他叽叽喳喳起来。
“师尊,你是真将沈师兄抢过来了!?”
“那些原来不是流言吗师尊,你昨日真与魔尊打了一架!?”
“所以师尊,您这些伤便是魔尊留下的!?”
“师尊师尊师尊——”
“……吵死了!!”
四个人一句接着一句,钟隐月受不了了,一甩袖子,把他们全都甩开了。
四人纷纷退后几步。
钟隐月瞪着他们。
他们不敢再动,都神情讪讪。
“师尊,师尊……别生气嘛。”温寒讪讪干笑,“弟子们就是……稀奇。”
“是呀,师尊,灵泽山的师兄师姐们昨日回来,说我们玉鸾山以后可不用看人脸色了,说您可真是厉害了……听着奇奇怪怪的,弟子还以为是在阴阳怪气呢。”
钟隐月:“……”
别说,听着是挺阴阳怪气的。
“师尊别生气,弟子是太高兴了。”白忍冬也说,“师尊,是为何将沈师兄带回来了?”
他边说边回头去看。
沈怅雪一直负着手走在最后面,满脸的微笑。
他那双眼睛从白忍冬跑到跟前开始就没睁开过,都眯成了一条缝。
沈怅雪在外人面前一直体面,这几个玉鸾山的弟子虽说察觉到了些许,也听过风言风语,可到底是不知道事情真相的。
他们不知道他在乾曜山过的是什么鬼日子。
钟隐月想了想,灵修在这个世道里毕竟不受待见,沈怅雪自己是个灵修的事连钟隐月都不敢告诉,想必也是不想告诉他人的。
钟隐月便没说实话,只说:“乾曜宫那边有两个首席弟子,我便与乾曜长老打了赌。若是我赢了魔尊,他便让给我一个。”
“乾曜长老便将沈师兄让出来了?”温寒咋舌。
“差不多就是这回事。”钟隐月说,“行了,别多嘴了。你们都先回山去,我去见乾曜长老。若是顺利,下午你们也得去乾曜宫,参加他的转门之礼。”
“是。”
弟子们应下,乖乖跟着他来到了灵泽山山门前,御剑回山去。
钟隐月连沈怅雪都不带,说要自己前往。
沈怅雪倒明白他为何如此。
沈怅雪昨日刚被他靠着与魔尊一战强抢过来,乾曜长老不情不愿的,瞧着还大动肝火,又没法发作出来。今日钟隐月要是还带着沈怅雪去见,那就是故意跟乾曜长老找茬。
钟隐月也想少点事,他至少是不想让沈怅雪再闹心了。
跟着其他弟子回到玉鸾山,温寒便问他在别宫是否安定了下来,是否需要他去安排个住处。
沈怅雪告诉他,昨日一回来钟隐月便给他安排了。
“果然还是师尊想得周到。”温寒说,“沈师兄,你头上的伤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怅雪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伤口。这是乾曜长老前些日子把酒壶摔在他脑袋上留下的,昨晚钟隐月刚给它包好。
“没什么。”沈怅雪摸着伤口说,“昨日魔尊来山,我被卷进去了,伤到了一些。不碍事,没伤到要紧的地方。”
温寒听得都哆嗦:“这可真是……沈师兄可好生养着些。我那处还有灵药,沈师兄若是需
要,我便送师兄一些。”
沈怅雪笑了笑:多谢,我也还有些药,暂时不劳师弟费心。⒍_[(”
“那也好,祝师兄早日痊愈。”温寒说,“那……许久没回来了,我们就去收拾一下宫舍了,沈师兄你自便。”
沈怅雪含笑朝他点点头。
几人便纷纷四散离开,只有白忍冬站在原地未动。
青隐也没离开。她跟着这几个弟子来到了别宫,然后就跳上宫院里的一张石桌,趴了下去。
白忍冬没走,还在众人散开后,独自一人朝着沈怅雪走了过来。
沈怅雪面上笑意越发浓了。
浓得近乎已经毫无笑意,这张笑脸好似只是长出来的一张皮肉。
白忍冬走到他跟前,微仰起头,小心翼翼道:“沈师兄……真的是乾曜长老让过来的?”
沈怅雪不答反问:“师弟为何如此问?”
他语气有些不善,白忍冬忙解释:“师兄别误会,我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只是……我瞧着,乾曜长老不像是会将师兄让出来的长老。虽说,我也看得出师兄在乾曜宫中……大约地位微妙,但我瞧着乾曜长老不像是会将沈师兄随意让人的。”
“怎么说呢……感觉师兄对长老来说,还是重要的。”白忍冬歪歪脑袋,神色忧愁起来,“我怕乾曜长老不会这样善罢甘休,师兄还是小心些。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师尊极为可靠,又一向在乎师兄,定会好好护着师兄的。”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自然是关心师兄啊。”白忍冬说,“虽说如今辈分还不明,但我与师兄日后可真是同门了。不瞒师兄,师兄在天决门中可是一等一的剑修,我早已仰慕师兄已久了。”
白忍冬说着说着,朝他一笑,“沈师兄,还请师兄以后多关照了。”
沈怅雪藏在身后的双手猛地攥紧拳头。
他脸上的微笑依然,暗地里却猛地咬紧了牙根,咬得脸都发痛了。
白忍冬丝毫没察觉,朝着沈怅雪一笑后,便说自己也要回去收拾,转身走了。
沈怅雪突然听到一阵咔吧咔吧声。
片刻后,他感到双手被自己攥得发痛。
他这才意识到,那阵咔吧声是他将双拳握得太紧,指骨关节发出的响声。
乾曜山宫中,桌案上一堆法宝被噼里啪啦地摔到地上。
万年秘境里才有的珍稀东西,全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东西就狠狠摔碎在脚边,碎片都溅到了衣裙上,窦娴吓了一跳。
邱戈也在一旁。
两人叫都不敢叫出来,赶忙各自后退一步,跪了下去。
耿明机背对着他们。刚亲手摔了一桌子法宝,他这会儿气喘吁吁起来。
“师尊……”邱戈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些抖,“请师尊……息怒。”
“闭嘴!”
邱戈吓得两肩一抖,不吭声了。
耿明机面容恐怖,两只眼睛怒目而睁,好似要从眼窝里蹦出来了。
他喘着气,满眼通红,血丝遍布。
他喃喃:“息怒……息什么怒,息什么怒!?”
“他怎么能打得过魔尊的……这怎么可能,谁不知道他才修了百年!?活的还没我一半长,我吃过的盐铺成路都够他走上三年了!他怎能赢了魔尊!?”
“退一万步……他赢便赢了,还非开条件,要把那畜生带走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养出来的!是我留着自己用的!!”耿明机怒骂,“掌门又不是不知,凭什么这山门里所有人都要我把人给他!?”
他正歇斯底里,山宫门外突然弱弱传来一声:“师尊……”
“干什么!?”
耿明机转头又吼。
刚来到门口准备禀报的乾曜宫弟子浑身一抖。
耿明机发怒,他吓得要死,立刻扑通一声跪伏到地上,头贴着地面,声音发抖:“玉鸾长老来了,说……要见您。”
耿明机心中的怒火一顿。
他两只眼睛低眸一转,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个弟子。
没人敢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