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喜欢比烦多一点就好了。
蒋莞又惊又喜,连忙把人拉进病房。
“你来了怎么不进来?”她第一时间扯掉他的口罩,强忍着亲一口那张薄唇的冲动,委屈巴巴地盯着他:“在外面等很久了吗?”
“笨蛋,我都说了很想你了。”
贺闻朝仿佛对她这些甜言蜜语已经呈免疫状态,听了也是没什么表情的任由她摆弄,淡淡道:“刚才房间里有人。”
蒋莞愣了下,垂眸看着他拎着的保温饭盒,喃喃道:“你给我做午饭了。”
只是刚刚有人在他前面送了,所以他宁可在外面等着,不进来,那个人还是谢为……
心头涌上一阵酸涩,她下意识伸手想去拿饭盒,却被贺闻朝拍掉:“不能吃太多。”
“我想吃。”蒋莞固执的说。
贺闻朝摇头:“不是你的饭量。”
然后他就无情的,把饭盒推到一边。
余光看见女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薄唇微动,又说了句:“等出院再给你做。”
蒋莞意识到了什么,本来灰蒙蒙的眼睛倏尔被点亮了,像是夜空中突兀出现的星子。
她得寸进尺,跑过去抱住他:“你不生气了是吗?”
被她树袋熊一样的黏着,贺闻朝有些不自在的想要挣开:“没那闲功夫跟你生气。”
贺闻朝必须承认他拎着饭盒走到病房门口却听到谢为的声音时,心情是一下子跌入了谷底——如果他没有同时听到他们后面那些交谈的话。
他听见蒋莞在谢为面前说‘我喜欢的人回来了,我想去找他’。
还听见她说‘晚两天见到是不会怎么样,但早点见到更好啊’。
只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
贺闻朝一直以为蒋莞嘴里没句实话,那些张口就来的甜言蜜语只不过是为了哄骗他,就和高中的时候一样……
但她这次好像是认真的在想他。
毕竟她在别人面前,甚至在谢为面前也做到了在他面前一样的言行合一。
所以贺闻朝其实不是生气,他是…开心。
是真的有点开心的。
只是怀中的女孩儿浑然不觉,还小心翼翼的哄他:“你带来的我晚上吃吧,不让我哥…谢为,给我送了。”
贺闻朝没在意她慌忙的改口,只说:“随便。”
反正饭盒很保温,他炒的又是素菜,放几个小时也能吃的。
蒋莞敏锐察觉到自己如今提到‘谢为’两个字,他的情绪已经不会像之前那么激烈了,便忍不住歪了歪头:“你…你在这儿陪我好么?”
她本来想问‘你不在意谢为了么?’,但此刻氛围还算好,她不想破坏。
贺闻朝‘嗯’了声。
蒋莞开心的把人拉到床边,抬手帮他解大衣扣子。
“你干什么。”他猝不及防,恼羞成怒攥住她
的手腕。
“睡觉啊。”蒋莞很是理所当然的说着,模样无辜:“到下午时间了,你陪我睡觉。”
才不到一点就睡觉?贺闻朝忍不住被她气笑:“你怎么总想着把我往床上拉?”
昨天晚上就是,今天还想故技重施?
“病房就这么大,不躺床上躺哪儿啊?”蒋莞被戳破心思也不羞赧,大大方方的说:“再说了,我口中的睡觉是单纯睡觉,莫非你想多了?”
贺闻朝耳朵红了下,咬牙道:“我才没有。”
争执中大衣已经被蒋莞脱掉了,哪怕贺闻朝不情不愿,也还是被她推坐在了床上。
病房内温度高,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挺厚的,推搡摩擦间更为燥热,很快弄的他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呀,你脸怎么红了呀?”蒋莞佯装惊讶,明知故问:“是不是热的啊?”
“……”
“热就脱了吧。”蒋莞非常‘贴心’的说:“你毛衣里面有穿别的衣服吧。”
她是很了解贺闻朝的,知道他一贯有毛衣不贴身穿的习惯,总会在里面套一个短袖或者T恤。
“别瞎碰。”贺闻朝皱眉,拍掉她不规矩的手。
“脱掉吧。”她好脾气的软声劝说:“这里真的很热啊。”
蒋莞现在粘人的很,贺闻朝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而这病房里温度也真的是很高……
无奈之下,他只好半推半就的把毛衣脱了。
里面一件深灰色的短袖,露出纤细的脖颈和两条劲瘦的手臂,冷白的皮肤仿佛微微泛红,微微抬手时衣摆上窜,一截肌肉紧实的腰身能看得分明。
十分,秀色可餐。
蒋莞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你不是要睡觉么?”贺闻朝被她‘饿狼’一眼的眼神盯得不自在,修长的大手拍了拍床铺,声音有些尴尬的僵硬:“赶紧睡。”
“是要睡。”蒋莞双手按在他的肩上:“也要你陪我一起。”
这才是重点。
蒋莞孟浪的动作让贺闻朝猝不及防,没任何准备的就被推倒在床上,他长眉微皱,刚要推开她,就听女人轻轻的‘嘶’了一声,小手捂住胃的位置——
这让他按在她手臂上的动作瞬间僵硬。
“疼?”贺闻朝到底是没推开她,只冷冷的表达了自己的怀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装的。”
怎么就疼得这么偏巧?十有八九是诓骗他的。
蒋莞‘噗嗤’笑了出来,顺势趴在他怀里。
“是骗你的啊。”她小手搂住他的腰,笑眯眯道:“但你不还是不舍得把我推开吗?”
贺闻朝:“我……”
“别装了。”蒋莞捂住他的嘴巴,微微扬起的小下巴神采飞扬:“我今天不想听你口是心非,陪我躺着。”
蒋莞说完用膝盖跨过贺闻朝的身体,翻到了窄床的另一边。
她这个举动大概也是故意的,毕竟一张床两
边都能躺,但她偏要多此一举。
动作时还非常暧昧,膝盖有意无意划过贺闻朝牛仔裤金属扣上面的小腹,嫩白的脚趾刮蹭。
?玉寺人的作品《摇铃铛》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贺闻朝真后悔自己刚刚没当甩手掌柜,如今被拉入泥潭。
他所有克制的情绪都很容易被‘蒋莞’这两个字搞破例,更别提此刻面对的是她本人。
女人故意撩拨,他想没反应都难。
如今甚至都不能起身就走,只能僵硬地躺在床上,等着翻滚的气血平静下来。
蒋莞注意到贺闻朝胸口起伏的弧度,忍不住扬了扬唇角。
——她最擅于做的事情,就是打破这个闷骚的伪装。
“贺闻朝。”她凑过去,把一只蓝牙耳机放在他的耳朵里:“这首曲子叫什么?”
她最近常常听钢琴曲,此刻都有能耐‘考’他一下了。
贺闻朝静静听了一会儿:“storm。”
“啊?你真的知道?”蒋莞愣住:“网上都说这曲子很小众的啊……”
怎么还是难不倒他?
“确实小众,恰巧听过。”贺闻朝声音清冽,在安静的环境中哪怕只是平铺直叙的讲一件事,也很容易让人听入神:“之前在德国的时候和室友一起看过冰演,其中就有人用的这首曲子。”
德国……蒋莞眼睛微微闪烁,随后忍不住抱他更紧。
“你出国留学那几年,”她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个,顿了下,有些纠结地问:“有谈过恋爱吗?”
她真的好奇很久了,却是第一次问他这几年的感情状况。
贺闻朝沉默片刻,实话实说:“没有。”
蒋莞笑了笑,有些得意:“是因为追你的人都不如我吗?”
她知道追他的人肯定是会有很多的,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因为他天生就是最吸引小姑娘的那种外貌,气质。
要不然她当年也不会在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本能的想逮着他祸害。
贺闻朝睨她一眼,黑眸里是不加掩饰的‘你怎么这么自恋’。
“比你强的人多的是。”他嗤笑一声:“但那又有什么用。”
她们又不是蒋莞。
全世界的好女孩儿数不胜数,外貌,学历,家世,性格……可感情这件事就是讲究‘投缘’的。
贺闻朝不喜欢好女孩儿,就喜欢这种把他骗的团团转的。
就像他不喜欢家猫,只喜欢野猫。
人有的时候就是贱,他早就接受自己的这身贱骨了——就在苏兮婚礼上他忍不住主动找上她的那一刻。
也譬如现在,此时此刻。
蒋莞听出来他的言下之意,沉默片刻忍不住叹息:“你真的被我害惨了。”
贺闻朝这么好一个人,就栽在她手里了。
“这些年我谈过恋爱。”蒋莞轻轻开口,漂亮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远处,不敢看他,只是快速的叙述:“大四快要毕业的时候,感觉很孤独,有一个家在申城本地
的学长追了我两年,我就同意和他试试看了。”
“现在回忆起来,除了无聊也没什么感觉,交往三个月的时候他想亲我……我觉得很恶心,就跟他分手了。”
认识很久,交往三个月,并且长相身材都风度翩翩的学长亲近她会让她觉得很排斥,很恶心,这是蒋莞的真实感觉。
可是她刚追贺闻朝的时候,就是主动亲的他。
当时不但没有排斥,相反的,她很喜欢和他亲热的感觉,不只是接吻,还有别的……她都很喜欢。
也是那个时候,蒋莞才开始真正的思考她对贺闻朝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从前她以为是因为贺闻朝帅,所以她才不排斥的,反正和帅哥接吻做/爱都不吃亏,毕竟他真的在她的审美点上。
但经历过学长,蒋莞才意识到不是的。
学长长得也不错,身材也很好,如果定位在‘露水情缘’,那他绝对是个很好的对象,可她就是无法接受。
除了贺闻朝,蒋莞无法接受和任何人那么亲密,哪怕是谢为也不行。
她后来试着脑补了一下自己和谢为的亲热画面,竟都觉得不寒而栗,鸡皮疙瘩窜了满身。
不行的,真的不行……
哪怕是以前她有所期待,在经历过贺闻朝之后,也都不行了。
蒋莞终于认识到,高中那一年多的交往影响的不是贺闻朝一个人。
她投入的情绪不是她嘴上说的‘全是假的’,相反的,她在少年面前流露出的真实情绪多到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却已经一点一滴的渗透到骨子里了。
那段交往,对她来说一样重要。
可是是她自己弄丢的贺闻朝,恨话说尽,不敢回头找他,也不敢袒露出‘喜欢’这个真是的想法。
“对不起。”蒋莞额头抵在男人结实的肩膀,瓮声瓮气:“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真的是她不够勇敢。
明明早就意识到喜欢他了,却还是不敢主动回来找他。
还好,贺闻朝一直都很勇敢。
房间里静寂半晌,蒋莞感觉到一只手抚在她的头上,轻轻揉捏了下。
伴随的是贺闻朝略显无奈的声音:“哭什么。”
“就是难过。”她抽了抽鼻子,很诚实的呜咽:“怕你不要我了。”
“我要是真的能不要你……”贺闻朝:“也不会这么累了。”
在感情上没有自主权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尤其贺闻朝是喜欢按部就班生活的人,最讨厌对人或事失去掌控权。
他不喜欢偏差,不喜欢患得患失,偏偏蒋莞就是这样的存在。
但没办法,他喜欢,他认命。
贺闻朝抬起蒋莞的脸,指腹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别哭了。”
他向来微凉的手贴在她滚热的脸颊上,自带降温的感觉让人觉得很舒适。
蒋莞轻轻蹭了下,眼睛紧盯着他下半张脸不放。
“那
你,”她试探着提要求:“能让我亲了么?”
……
贺闻朝:“不行。”
“呜。”蒋莞瞬间瘪起嘴,又委屈了:“你还是没原谅我。”
“……”
“你怎么还不原谅我!讨厌讨厌讨厌!”
果然装不了多久就会原形毕露。
贺闻朝双手控制住在自己怀里撒泼打滚的女人,心想果然还是这个德行的蒋莞让他更适应。
装乖和落寞什么的,不适合她。
“别闹了。”贺闻朝低声呵斥,把她纤细的手腕按在枕头边,黑眸阴鸷:“你这儿有套么?”
“……什么?”蒋莞愣了。
“亲起来没完没了,没套没法解决。”贺闻朝声音迅速:“所以,闭嘴。”
又不是故意不给她亲的。
蒋莞沉默半晌,慢了半拍的心花怒放。
就,意外之喜啊——贺闻朝不仅可以给她亲了,还愿意和她do了!只是时间地点不允许而已。
“哎。”她更觉得遗憾:“好想出院。”
“……”贺闻朝懒得说话。
“对了,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住院的……”蒋莞顿了下,试探地问:“是不是你跟着谢为找到医院的?”
她后来问过苏兮有没有把她住院的事情告诉贺闻朝,苏兮说没告诉过任何人。
知道自己住院的一共就这两个人,那既然不是苏兮说的,仔细想一下贺闻朝来的那天,她是让谢为去荔景花园帮她取东西的。
碰见是很小的可能性,但当只有一种解释时,就不能忽略这种可能性。
“嗯。”贺闻朝应了声。
听他承认,蒋莞心里还是不免‘咯噔’一声,纤细的手指不自觉抓紧被子:“那你…不生气么?怎么不问我啊?”
怎么一直藏着不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给她炖汤做饭呢?
“生气,但有什么立场和你发火。”贺闻朝淡淡道:“而且,你在生病。”
比起生气,吃醋,还是让自己养好身体更重要。
蒋莞明白贺闻朝真正的想法,鼻尖忍不住有些酸涩,她小手伸进他的指缝里硬是和他十指相扣,慢悠悠的讲起一个过去的故事——
“十三岁那年,我奶奶脑出血去世了,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我爷爷受到了很大打击,也跟着住进医院,我爸妈不肯回来,我奶奶在急救室拼命坚持了三天他们都不肯回来……只有我自己在医院学校来回跑,真的很怕,也很累。”
“那是我最无助的一段时光,我不知道该怎么照顾病人,又很怕爷爷也离开我,每天在医院都忍不住哭。”
蒋莞一直都是个热烈明媚的性格,从小被爷爷奶奶养大也很不拘小节,总跟着四合院周围的‘野孩子’一起玩儿,自己也成了一个张扬的野猫。
只是到底是个空架子,遇到事儿了就怕得不行。
在奶奶出事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
那么多眼泪。
“谢为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他妹妹是先天性肾衰竭,他总是在医院里。”蒋莞低低的声音有些隐忍的哭腔:“他看我年纪小,又什么都不懂,就帮了我很多。”
“我那个时候真的把他当做救命稻草一样,很依赖,很喜欢。”
“还做了好多蠢事。”
“可是…我不想亲他,我后来才发现自己其实对他没有世俗的欲望……只对你有。”
蒋莞并没有过多赘述和谢为的过去,但简简单单的几段话,已经足够让贺闻朝明白她依赖的源头了。
他没说话,只是抱着她的手臂用力了些。
“别再跟我生气了好不好?”蒋莞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像是水洗过的,狐狸变成了小狗。
贺闻朝沉默片刻,低声道:“那你以后就少气我一点。”
以后?蒋莞愣了下,惊喜地抬头看他:“答应了?”
“……”
“是不是是不是?”她急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我们和好了吗?”
准确来说,可以亲亲了吗?
“闭嘴。”贺闻朝耳朵有些红,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盯着她:“蒋莞,我有的时候真的很烦你。”
甚至是大多数时候。
因为蒋莞太知道该怎么逗他了,总故意在他发火的边缘反复横跳——就是要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
这么知道如何拿捏他的一个人,让他怎么能不烦?
蒋莞闻言却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
“没关系,我又不是人民币,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招你喜欢。”她满足的蹭了蹭他的下巴:“只要喜欢比烦多一点就好了。”
两个人相处时若全部都是喜欢,浓情蜜意,那也会腻的。
相反就是又烦又喜欢,偏偏喜欢多一些,才更让人欲罢不能——她在恋爱中的‘小巧思’一向又多又密,可不会因为年纪增长就都扔掉了。
贺闻朝被她蹭的心头发痒,连身体的反应都越来越明显,偏头想要躲开。
蒋莞却根本不许,扒着肩膀凑了上来,纤细的爪子有些强硬的扮过他的下巴——
“真能忍啊。”她咬上他的下唇,极致主动,唇齿交缠中心满意足的尝到了久违的薄荷香,声音含含糊糊中都带着笑意:“你要是真的被亲出反应了……”
“我帮忙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