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周柯一震,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是,我没看错吧?你去相亲了?】
【开什么玩笑潮哥?喜欢你的人能从宿舍排到食堂,你还用去相亲?】
厉潮没回他。
可周柯是个自来熟,大学这几年,他已经习惯了厉潮的高冷。
对方的沉默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输出。
【还是说,你跟电视里演的那样,身为豪门继承人,身不由已,迫不得已要去联姻?】
半分钟后,他收到了厉潮的回话。
【没有,自愿的。】
周柯看着这几个字,探出头,看着外面渐渐黑下去的天,摸了摸脑袋。
这天也没变啊。
怎么厉潮年纪轻轻的、大学还没毕业就要去相亲了?
-
宋时眠决定奢侈一把。
具体表现为:
把想点了很久但舍不得的那家外卖点了。
外卖还没到,何灿的电话先如约而至。
“累死我了,和那群外国人沟通真累。老外说话直接,你是没看见我们经理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样子,笑死我了。那老头在国内的时候,大家看他年纪大,再加上资历老,说话都敬他三分,能不和他计较就不和他计较。结果人家外国人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他被骂得险些血压飙升,昏了过去。”
宋时眠摸索着坐到阳台的吊椅上,“那他们没有骂你吧?”
“骂我?”何灿笑了声,“老娘全场业务最屌,那么多外国人坐在那里,说话噼里啪啦的,还得指望我翻译呢,谁敢骂我?”
“先别管我,倒是你,相亲对象怎么样?”
听她这么说,宋时眠抱紧怀里的抱枕,脚尖往地面上一踢,整个人往后荡去。
明明已经分开了一个多小时,可他有种对方那股香水味还萦绕在他身边的感觉,同时伴随着的还有那有些灼人的体温和低沉的声音。
“还……还行……”
大大咧咧的何灿理解不了宋时眠的委婉。“什么还行?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那可是要结婚的对象,能将就吗?”
何灿眼里的宋时眠,性格温吞,脾气又好,流入相亲市场简直就是在脸上直接写上“好骗”两个字。再加上他看不见,简直就是一拐就走。
“我跟你说的那些问题,你有问吗?”
宋时眠荡得晃晃悠悠,脑袋有点晕,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她的问题,“问了,都问了。”
“那他家庭情况怎么样?”
“他说他是家里的独生子,爸爸妈妈健在,还有一个爷爷。”
“他爸他妈是干什么的?”
“呃……”
“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
“呃……”
“家里有欠外债吗?”
“呃……”
何灿咬牙切齿,“宋!时!眠!”
宋时眠老实巴交道,“可是我感觉他人很好啊,我们见面喝了咖啡还吃了饭,都是他请的客,他怕我一个人不方便,还送我回来。”
他强调,“送到小区楼下的电梯口,还帮我按了电梯。”
何灿抓住重点,“他开车送你回来的?”
宋时眠可不敢跟她说车是租的,含糊其辞,“啊……嗯……”
“什么牌子的?”
“姐,我一个瞎子,你问我什么牌子?”
何灿,“……”
宋时眠道,“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担心,可是我觉得他挺好的,虽然条件可能没有那么好,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很好。”
何灿在那头嘟囔,“好又不能当饭吃。”
宋时眠弯着眼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可对现在我的来说,对我好可以伺候我吃饭。”
“算了!算了!”何灿道,“说不过你,反正我是要把关的,如果你真的打算和他接着发展下去,等我回来我是要见见他的,我非要看看他长什么样。”
“我知道了。”宋时眠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国?”
说起这个何灿就气。
“还不知道呢,原本我就是一个小主管,是陪那个傻逼领导过来充场面的。结果那老头啥也不懂,甚至连人家说什么都听不懂,到头来所有事情都离不开我,真的恨不得把他暴打一顿!”
她恶狠狠道,“他给我等着吧,听说过几天公司高层要来人,新官上任三把火,海外的这个业务这么重要,不把他撸下来我就不姓何。”
一说起八卦,何灿就停不下来。
“你知道新来的高层是谁吗?”
早上起得早,宋时眠有些困了,不过还是打起精神应付何灿,“谁啊?”
“据说是马上毕业的太子爷。我们公司属于分公司,大boss手一挥,就把我们公司丢给太子爷历练了。”
“嘶!”宋时眠吸了口凉气,“这就是小说照进现实吗?”
何灿吐槽道,“我们这破公司早就不太行了。因为是分公司,再加上老总是大老板的亲戚,没什么业绩要求,里面的管理乱得不行,到处都是裙带关系,比起能力,舔得好才是王道。”
“当初要不是瞧中它的薪资,我都不乐意去。本来都打算辞职了,一听要换领导,我打算再观望观望。”
宋时眠道,“那万一新来的太子爷也不行呢?”
何灿开玩笑道,“那我就回家种地去了,我奶还留了两亩地给我。”
宋时眠顿时笑了起来,“你说的种地是指把学校试验田里的水稻当杂草拔掉的那种吗?”
何灿,“……”
何灿道,“你胆子越发的大了小宋同志,都敢这么跟学姐说话了?”
宋时眠跟她告饶,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才把人哄住。
挂了电话,他才听到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厉潮跟他发了条消息。
想着他看不见,发的是语音。
宋时眠点了两下手机屏幕,播放语音。
对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低沉悦耳,透过手机屏幕传过来微微有些失真。
“你耳机落我车里了。”
宋时眠下意识的朝裤兜里摸去,果然,他早上胡乱塞进去的耳机已经不见了。
-
暮色四合,江边的灯光秀准时开启。
桥上站满了人,熙熙攘攘的目睹这场盛景。
而在江边最高的那栋建筑上,通透的落地玻璃把地下的景色尽数收在眼底。
厉潮半阖着眼,底下五彩的灯光在他脸上交织,明明灭灭的一片,看不透脸上的神色。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进入聊天界面,又退出去。
手机百分之八十点电量,账号余额充足,顶楼的信号很好……
众多因素排除后,他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
对方没回他消息。
距离他发过去过了足足二十分钟。
“小潮啊……”
他对面坐着的中年男人开口,“按照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叔叔呢。你还记得不?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那时候的你和现在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历总。”厉潮打断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今天是来谈公事而不是听你回忆过去的。”
历宏达脸上的表情一僵,但想着他的身份,还是忍了下来,“这谈公事是不假,但要是冷冰冰的谈,回头你跟你爸一说,那我可就冤枉了。
公司的事慢慢说,不着急。这家餐厅可是我预约了好久才约到的,今天刚好是每月一次的灯光秀,这个位置最好了,我们边吃边看,慢慢谈。”
“对了。”他朝服务员招招手,“今天见到小潮高兴,把我存在你们这里的酒拿出来,我们不醉不归。”
厉潮把手机搁在跟前的桌子上,心情不怎么好,“不喝,我开车来的。”
历宏达旁边的秘书格外有眼力见的说道,“没关系,我不喝,到时候我送您回去。”
厉潮又拿过手机摁亮,晚上八点三十。
半个小时过去了。
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不了。”他兴致缺缺,“有事说事,我明天还要去见导师。”
老总当久了,这还是历宏达三番五次的被人这么下面子,他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了。
“小潮,你这是什么意思?连我这个叔叔的面子也不给吗?”
“叔叔?”厉潮笑了声,笑意半分未达眼底,“据我所知,我奶奶就生了我爸一个儿子,你是哪门子的叔叔?”
“你!”历宏达气极,“怎么说我也姓历。”
“姓历的多了去了,来个人说是我表哥,再来一个说是我叔叔,你要不要先和他们比一比谁比较亲?”
历宏达在分公司当总裁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说过,当场气得差点把桌子都掀了。
“厉潮,我是看你才刚毕业,想着请你吃饭提点你两句,你到好,就是这么对你叔叔的?我看你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等到被撞得头破血流才知道谁对你好!”
厉潮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谁对我好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你。”
“历总……”他勾了勾唇,“我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毕竟你这位置也坐不了几天。与其在我这里费功夫,还不如抓紧时间想想,趁我还没来的这段时间,你要怎么收拾你的烂摊子?如果被我抓到把柄,你猜你还能不能安享晚年?”
“至于公司的事,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具体事宜,到时候会有人来专门跟你沟通。”
说完后,他懒得跟他在这里耗,抓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拿着手机就出了包间。
楼下的灯光秀已经接近尾声,游客陆陆续续打道回府,街边行人很多。
男人拎着西装外套走得缓慢,一天过去,一早打理好的头发散了两缕碎发下来,搭在眉梢,冷峻的五官多了一分柔和。
来往的女生频频朝他看去。
厉潮捏着手机,喉咙有些痒,残留的烟瘾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他无视掉周围的目光,转身走进旁边的小卖部。
老板低着头在玩手机,眼前忽然覆盖住一片阴影。
他抬头,看见穿着西装的男人伸出修长的手指从他跟前抽出三根橙子味的棒棒糖。
男人手掌宽大,棒棒糖在他手心显得莫名的有些袖珍。
“多少钱?”
老板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
“三块。”
厉潮低头付了钱。
在支付成功的瞬间,置顶的聊天界面忽然多了个红色的1。
【不好意思啊,你不说我都没有发现,没有给你造成困扰吧?】
厉潮走出小卖部,靠在路边的榕树下,眉眼骤然柔和。
【没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还耳机给你。】
【我都可以,主要是看你。你上班很忙吧?要不你发个地址给我,我去找你。】
【不忙。】
厉潮打字。
【最近可以休假。】
【那明天可以吗?顺道请你吃饭。】
厉潮看着那几个字,慢慢地笑出声。
头顶的榕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树下灯光斑驳。
他拆开一根棒棒糖送到嘴里,甜橙的滋味慢慢化开。